吃過宵夜後,梁維諾送她到家門口。今天的他特別不想離開她,腦子接連冒出一個又一個,想留在她身邊的理由。


    理由之一,他父母今晚八成會坐在客廳等他回家,想逼問出蔣緯茵的祖宗八代,而他完全不想麵對無聊的審問。


    理由之二,蔣緯茵的住處,離公司隻有十分鍾遠,他明天可以不必趕著出門。


    理由之三,他今天約會遲到十分鍾,他不想這麽快就說掰掰。


    理由之四……事實上,真要他說的話,馬上找出一百個理由都不成問題,但所有理由的背後,隻有一種意思——他不想離開她。


    “謝謝你送我回來。”蔣緯茵站在家門口,準備跟他說再見。


    “……”他望住蔣緯茵,沉默了好久。


    他的心此刻分成了兩邊,惡魔與天使正打得難分難舍、不可開交。


    惡魔說:講理由,進屋喝杯茶。


    天使說:說再見,回家衝冷水。


    到底該選惡魔還是天使?問題讓人太頭痛,他被搞得很沉默。


    “你還好吧?”蔣緯茵感覺他麵色凝重,像是為了什麽在困擾。


    “你……能不能請我進去喝杯飲料?”看來,今晚惡魔的力量較強大。


    蔣緯茵愣了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


    “你確定?”她反問。


    “……很確定。”


    “我還是處女喔。”她以半開玩笑的語氣說。


    這下換成梁維諾發愣了,他開口又閉口,好一會兒都吐不出隻字片語來,心裏不知該歡喜還是發愁,良久才找出少許的幽默感回應。


    “我可以跟你保證,你不會是世上最後一個二十五歲的處女。”


    “所以你還是要進我屋裏……喝飲料?”她雖然是個二十五歲的處女,但不表示這樣的她,就聽不懂男女間的曖昧暗語,她沒天真到相信他真的隻想喝飲料。


    “對。如果你沒拒絕我,我還是想進去。不過有但書。”


    難不成是事後不準以此要脅他負責?蔣緯茵想。


    “你說說看。”她說。


    “明天下午兩點請你準備好身分證、印章,我也會準備好我的,外加兩位證人,我們地方法院見。”


    “做什麽?”太誇張了吧,還要白紙黑字寫合同嗎?他實在想太多了,她不是那種會用一片處女膜來要脅男人的女人。


    “公證結婚啊!還能做什麽?如果不是明天早上的行程不能挪,我比較希望地方法院的大門一開,就拉著你衝進去。”


    梁維諾對著她笑,發現‘跟她結婚’的念頭像幸福的泡泡般,在他的血液裏冒個不停。


    真希望地方法院像7-11,二十四小時不打烊!


    蔣緯茵僵住,本以為他是為了保護自己,誇張到要寫不準要脅他的白紙黑字合同書,沒想到他的誇張程度根本超出她的想像!


    他有必要為了吃米,把整片田買回家嗎?


    如果‘發生性關係’就要結婚,他這輩子打算結幾次啊?


    “你開玩笑的吧?”她驚嚇過度,低聲問。


    “我從沒這麽認真過。”梁維諾笑開。


    蔣緯茵沒辦法繼續與那雙顯得好認真的眼睛對視,她低頭往包包裏找鑰匙,順便整理一下思緒。


    她得想想,要怎麽跟此刻顯然隻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對話。


    一個人不清醒已經夠糟了,她可不希望兩個人都發瘋了。


    不過,也許上過床之後,他的大腦會重新運作。


    她拖了點時間,才從包包裏抽出鑰匙。把門打開後,她靠著門框,表情萬分嚴肅又認真地說:“維諾,我沒有嫁給你的念頭,可是想跟你上床。你的但書,我沒辦法接受,對不起。我是處女沒錯,但那片薄膜的存在,不是我用來逼迫男人娶我的籌碼。我不過是還沒找到覺得可以跟他上床的男人,隻是這樣而已。”


    她試圖用最理性、鎮定的態度來講這件事,但她發現還真是困難。“婚姻關係應該用更慎重的態度來看待,而不是想上車就買票。我不是車子,結婚更不是上車坐一段路這麽簡單。我給你一分鍾的時間好好想想。”


    梁維諾沒想過,真的沒想過竟有女人會拒絕嫁給他!


    他的視線定在她身上,有幾分挫折感,因為蔣緯茵不懂他的認真。他的認真可不是源自於一片處女膜,臨出門前跟母親所說的那些話,就足以證明他對她的認真了。


    但現在說這些非但沒有用,更是毫無意義。


    蔣緯茵不會相信他真對母親說過那些話的……他其實也不奢望她的相信。


    她現在八成認定了,他是慣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但天可明鑒,他絕對不是個隨便對處女許下終身承諾的男人!他若真是這樣的人,早結婚十數次,而且光是賠瞻養費,他大概就破產,淪落到在街上乞討的可悲境地了。


    蔣緯茵絕對是第一個讓他萌生結婚意念的女人。


    他很清楚,他對她的喜歡已瀕臨愛的程度,他深深地喜歡著她,喜歡到覺得跟她結婚沒什麽不好,甚至覺得能一輩子跟她在一起是件很棒的事。


    “我不需要一分鍾的時間思考,現在就可以作決定了。你進去吧。等你握好門後,我就離開。晚安。”他俯首在她的唇印下一個吻。


    “你——”


    他的唇離開她的,用拇指輕抵住,阻止她說話。


    “噓,什麽都別說。如果我現在進去,隻證明了我想跟你結婚是為了要跟你上床而已,但事實並不是這樣。跟你上床、跟你結婚,我看待這兩件事的態度,同等慎重。我很難跟你解釋為什麽想跟你結婚,不過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是因為那片處女膜。進去吧,時間很晚了。”


    梁維諾輕輕將她推進門。沒想到他內心的天使,會在這種關卡打了勝仗,唉。


    她看著他,沒再說話,緩緩把門關上。


    外頭的他等了片刻後,才聽見她的門被鎖上的聲音。


    他轉身走了幾步後又停下,遲疑半晌,轉回頭看著那扇已經落鎖的門。


    站在門外,他開始想著她的好,想著這一個多月來的每天,他過得像在天堂般。


    男人與女人之間,也許就是兩條路——


    一是互相吸引、上床取暖,也許有機會互相了解,再有幸廝守一生。


    二是上床後,慢慢地失去了新鮮感,撐到不行後,壯士斷腕地說分手。


    梁維諾打從心底不希望,他們是後者。


    他對蔣緯茵的感覺很強烈,他們相識的這些日子以來,她不曾提過她的家庭狀況,關於她的一切,全是他背著她探問來的。


    她沒提過她的‘慘況’,但他知道她生活壓力大、知道她情況並不好,可是在他麵前,她看起來還是好快樂,像是沒煩惱般。


    他真的好喜歡這樣堅強的蔣緯茵,可惜她不明白。


    想著他們的未來,梁維諾知道,他需要的不是一分鍾,他其實需要一整個夜晚好好地想想。


    這一夜,他在上了鎖的門外站著,直至天色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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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緯茵好不容易才將門鎖上。梁維諾言、……他可知道,其實她跟他一樣渴望。


    電話驟響,她衝向茶幾拿起話筒,以為是梁維諾打來靛說後悔,說他想進來。


    “哈羅!”蔣緯茵先開口說話。


    “茵茵,我是爸爸。”


    “爸!你還沒睡?”已經十一點五十分了。


    “嗯……茵茵,你能不能再辦一次貸款?你二阿姨她……”


    “爸……能辦的貸款我都辦了,信用卡、現金卡、代償,我沒辦法再辦了。況且每個月要還的款,已經差不多是我的月薪了,我必須兼差做翻譯才能賺到生活費。爸,對不起……”


    蔣緯茵噗氣,挨著小沙發,覺得自己很沒用。


    “是爸爸對不起你。要不是你二阿姨……”


    “爸,二阿姨的日子沒那麽難過,前幾天我才看見她在百貨公司逛lv的專櫃。”


    “可是你姨丈他……”


    “爸,你聽我的,先別理他們。事情有輕重緩急,過兩年,我一些貸款還清了,馬上再貸一筆款項,把錢還他們。明天我會打電話給二阿姨,好不好?”


    “茵茵,爸爸真是沒用,爸爸對不起你跟媽媽,讓你們跟著我受苦……”電話那頭,父親的聲音明顯哽咽。


    這頭的蔣緯茵也紅了眼眶。其實,她的父親算是很有擔當了。


    從高處跌下的男人,有太多是一蹶不振、借酒澆愁的。可是她的父親在宣告破產後,立刻就找了份大樓管理員的工作,月薪不到三萬。一個曾經隨便經手就是幾千、幾百萬生意的男人,現在卻肯如此屈就,她覺得自己的父親非常了不起!


    “爸,我不覺得我跟媽在受苦,況且你給過我們很富裕的生活啊!你不要想太多,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將來我把債務還清後,還要買一楝大房子,孝順你跟媽媽呢!”蔣緯茵在電話這頭淚眼帶笑。


    “茵茵,你真是個好孩子,爸爸這樣害你,你非但不恨我,還——”


    “爸!我怎麽會恨你?我愛你都來不及了,你把我養這麽大耶!好爸爸,你不要想那麽多。對了,我跟你說,我最近認識一個很不錯的男人喔,他……”


    為了轉移父親的注意力,蔣緯茵開始說起她所認識的梁維諾。


    這晚,她跟父親聊了許多,聊至深更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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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蔣緯茵幾乎沒合眼,跟父親講完電話後,她哭了好一陣子。


    躺在床上的她,怎麽樣都睡不著,索性起床熬夜翻譯稿子,直至天蒙蒙亮、她累到不行,才趴在桌上睡了一會兒。


    一早鬧鍾,她懶懶地睜開眼,進浴室梳洗,一點兒也不驚訝看見鏡子裏那個小醜似的女人,雙眼像塞了兩顆小籠包般,臉色白得像雪。


    嗬,今天可以不必打粉底了!她自我解嘲地對著鏡子做鬼臉。


    不過,那兩顆小籠包掛在眼皮底下,可真是很傷腦筋呢!得想辦法遮羞一下。


    換上套裝,打點了包包裏該放的東西後,她準備出門。


    她開門,才跨了一步,立刻被靠在門旁的男人嚇一大跳。


    “維諾?!”她大聲驚呼。


    梁維諾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注意到她雙眼不尋常的紅腫,雖然她試圖用妝蓋過,看起來還是很明顯。


    “你怎麽了?昨晚沒我陪,哭了一整夜嗎?”他打趣問道。


    “你……為什麽一早就在這裏?”她沒回他話,徑自問出內心的疑惑。


    “我整夜沒回去。”他輕輕笑著。


    “你……”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走吧,我請你吃早餐。”他將她拉出來,拿走她手上的鑰匙,替她把門鎖好。


    “你……”她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畢竟有個男人在自己家門口站了一夜,她應該要說些話的。可是到底該說什麽呢?她的心頭亂亂的,想不出來。


    “別一直你呀你的,有個男人在你家門口站了一夜耶,你應該可以說些其他的吧?像是你很感動之類的話啊!”


    “你又不是第一個在我家門口站了一夜的男人。”這是真話。


    “你是在告訴我,你的行情很好嗎?”梁維諾挑了挑眉,故意擺出‘不相信她的行情有那麽好’的表情。


    “那當然!我在耶魯可是出了名的難搞冰山美女耶!”她笑得挺得意的。當年那些肖想她又得不到她的老外們,給了她這麽一個封號。


    “難搞冰山美女?難搞我相信,冰山我也相信,但是美女嘛……我覺得你還差了幾分喔!”


    “可惡!”她輕槌他的胸膛一下。“一大清早就欠揍!”


    他們已經走到電梯門前,梁維諾伸手握住她的拳頭,輕輕攤開她的掌心,按向自己的胸口,讓她感受他看見她之後就變得狂野的心跳,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


    “你可以感覺到我的緊強嗎?我的心,跳得很快,因為緊強。有時候,緊張是一種誠意,我現在飛快的心跳,就是對你的誠意。”


    電梯來了,門打開又關上,他們還在門的外頭,誰也沒移動腳步。


    梁維諾放開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接著說:“緯茵,我現在還沒辦法告訴你,我愛上你了,但我知道我對你的感覺跟在乎,已經遠遠超過了‘喜歡’。雖然我們才認識一個多月,可是跟你多相處一天,我就發現自己更喜歡你一些。這麽多的喜歡,我覺得已經很接近人們口中的‘愛’了。我對你很渴望,不管是生理上或情感上,我都渴望著你。人的一輩子能遇到幾個可以同時產生情感與生理渴望的對象呢?我覺得不是太多。我希望我們對這段感情都是認真的,你願不願意以結婚為前提跟我交往呢?”


    他看著她,那眼神仿佛她對他來說是世上唯一重要的。


    蔣緯茵好震撼,她沒想到,他會那麽認真。她也好著迷,因為他的話帶著世上最美味的甜蜜,是女人都會被他感動。


    她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能平複激蕩的心緒,找到力氣開口說話。


    “我們的背景差很多喔!你是有錢的總經理,我隻是個貧窮的小副理。”


    “我喜歡你。”每多說一次喜歡,他對她的感覺就會自動加深一分。


    “我不會煮好吃的東西。”要她下廚,最後一定會演邊成一場災難。


    “沒關係,我會煮。而且我還是很喜歡你。”他不介意進廚房。


    “我討厭有沙文主義的大男人。”


    “我太喜歡你了,所以可以一點兒都不大男人。”


    “你——”


    “不管你要說什麽,我對你就是強烈的喜歡。”他打斷她的話。


    “我是要問,你晚上要不要住我家啦!”她白他一眼。


    梁維諾笑開來,捏了捏她的臉,說:“當然好。你知道電梯來了又走了嗎?”


    “知道。”


    “那要不要再按一次電梯?還是我們就繼續站在這裏說情話?”


    “惡心!按電梯啦,我快餓死了!”蔣緯茵扮了一個大鬼臉。


    梁維諾按了電梯鍵,轉頭盯著她的眼睛,摸了摸她浮腫的眼,問:“跟我一樣整夜沒睡嗎?”


    她的精神一下子委靡了幾分,顯得有些無力,剛剛的好氣氛瞬間淡去一些。


    “嗯。”


    電梯來了,道回他們一起進了電梯。再不走別說吃早餐了,兩個人可能都會遲到。


    “要不要告訴我你在煩惱什麽?”


    “也沒什麽,隻是一些小事情,不要緊的。”她刻意說得輕鬆。


    梁維諾沉吟半晌後,也換上輕鬆的表情。“是小事情就沒關係了。晚上我九點半過來找你可以嗎?”


    “可以。”


    他攬著她的肩,看著電梯內的數字麵板燈號跳到一樓,在門開之前,他淡淡地說:“如果有什麽困難的話,記得你已腔有我這個男朋友了,我是個可以讓你依靠的人。”


    蔣緯茵望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


    兩人走出電梯,開始新的一天,也開始一段很正式的‘新關係’。


    男女朋友嗬……蔣緯茵的心,真覺得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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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維諾在蔣緯茵的小套房裏,已經住了三天。


    第四個夜晚,他善心大發,決定幫她翻譯一章外文小說,因為緯茵告訴他,他連續三天的‘性騷擾’,害她的翻譯進度嚴重落後。


    隻是,他的翻譯工作做得非常不盡職,邊翻譯還念念有詞——


    “‘他撫摸她絲絨般的肌膚,火熱的欲望像大火,將他吞噬……’哇!真是刺激又精彩耶!我們等一下應該照這腳本大戰一回合試試。‘她的秘穀溢出芬芳的蜜液,是……’”


    “梁維諾!你可不可以閉嘴?”蔣緯茵受不了他惡作劇似的朗讀,對他大吼。


    “可以啊,我的小茵茵。如果你答應我,翻完這一章後,跟我照著這個腳本大戰一回……不、不,我要兩回合,如果你答應我這個卑微的要求,我就立刻閉嘴!”梁維諾壞壞地笑著。


    “沒力氣啦!”蔣緯茵白了他一眼,低頭工作,不打算理會白目的他。


    “你沒力氣沒關係啊,我有力氣就好了。你隻要乖乖地躺著,偶爾負責發出快樂的呼喊,這樣就可以嘍!”梁維諾忍不住靠過去,像頭饑餓的狼般,舔了一下蔣緯茵的臉。


    “我連呼喊的力氣都、沒、有!”她又白了他一眼。


    梁維諾笑了笑,神情由嬉鬧轉為嚴肅,一隻大掌覆住她那雙飛快敲打鍵盤的纖細小手,止住她的動作,另一手將她的臉轉向自己,再認真不過地問:“茵,你當我是你的男朋友嗎?”


    蔣緯茵被他突來的認真嚴肅弄得不禁也嚴肅了起來,反問:“為什麽這樣問?”


    “我是你的男朋友嗎?”他沒回答她的問題,溫柔又堅定地問了一次。


    “是啊。”他的神情有種魔力,她像被催眠了般,乖乖地回答。


    “能不能不要把自己弄得那麽辛苦?”


    “……什麽意思?”她有些明白他想說的,但不是十分確定。


    “我說過,我是個可以讓你依靠的男人,我願意讓你依靠。”


    “意思是,你要給我錢嗎?”蔣緯茵歎氣。他們終究要談到這個話題,她隻是沒料到會這麽快。一旦收了他的錢,不就等於他花錢買她嗎?買她的時間,方便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如果你要這樣說也可以。但我比較傾向於‘我的錢就是你的錢’這個說法,而你,隨時可以把你的錢拿去用。我不想看你這麽辛苦。”


    梁維諾盡量說得委婉,他明白她是個自尊心強的女人。


    “是不想看我這麽辛苦,還是希望我隨時有空,方便你想上床就上床?”


    蔣緯茵也不知自己是怎麽搞的,一開口語氣就變得這麽尖銳。


    梁維諾變了臉色,沉默許久後,沉聲說:“你以為呢?”他氣她說出這樣的話,她竟是如此看待他的心意。


    如果隻是為了方便自己滿足欲望,他不需要這麽委婉地說話!


    如果不是重視她到了某種連他自己都說不出口、說不明白的程度,他不會對她說出‘我的錢就是你的錢’的話!這種近似承諾的話,他沒對任何女人說過。


    蔣緯茵不接受他的心意也就罷了,竟然還拿那種話來氣他。


    她是在踐踏自己,還是在踐踏他?當她說出那種暗示他是想用錢買她身體的話時,難道不明白她侮辱了他們對彼此的感覺?


    梁維諾很生氣,氣得不想再說話,怕盛怒下說出口的話會傷了她,於是起身,抄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桌上的鑰匙,頭也不回地離開。


    蔣緯茵愣住,看著他怒氣衝衝地甩門離開,她震驚得有片刻無法相信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由震驚中清醒過來後,蔣緯茵不禁對自己感到生氣。她明明知道他是好意的,為什麽不好好地跟他說呢?


    他已經試著委婉地表明他的想法了,她為什麽遺要回那麽尖銳的話?


    梁維諾不是她那些叔伯阿姨,不是那些曾經傷害她、嘲笑她的人,她不該對他防衛心這麽重。


    這兩年來,她經曆了太多,對人也失去了大半的信心。她學會保護自己,因此當維諾開口要她依賴他時,她明明知道他是好意,偏偏又止不住負麵的想法,止不住去想——有沒有可能梁維諾是想花錢買她?


    唉……


    蔣緯茵低頭,看著剛剛梁維諾替她翻譯的部分稿子——


    他撫摸她絲絨般的肌膚,火熱的欲望像大火,將他吞噬……我喜歡緯茵……她的秘穀溢出芬芳的蜜液,是……我喜歡小茵茵……他被她的輕吟迷住,還想得到更多……我可愛的小茵茵……


    熱辣的感覺瞬間衝進她的眼眶。他幫她工作,還把對她的喜歡寫了進去。


    他用幽默的方式表達對她的喜歡,用溫柔的話語試圖說服她接受他提供的幫助,而她呢?她回報了他什麽?隻有拒絕和剌耳的話!


    她真的很後悔,隻是……這一刻,她沒有勇氣撥電話給他,向他說聲對不起。


    蔣緯茵敲著鍵盤,繼續工作,試圖藉此忘記她跟梁維諾的第一次小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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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時後,蔣緯茵的門鈴突然響了。


    她驚跳起來,街去開門,看見梁維諾一臉無奈地站在門口。


    “你真打算把我氣死嗎?”他無奈地問。


    一個小時了,他開著車在街上亂晃,等她打電話來求和,但手機該死的就是不響!


    於是,胡亂地開著車,平息了怒氣後,他不爭氣地又轉回她的住處,有種自己好沒用的感覺。


    “對不起、!”蔣緯茵說,立刻緊緊地抱住他。


    梁維諾的臉上終於有了點笑,覺得自己很不man的挫折感也少了一點。


    “這個擁抱表示你有乖乖反省一個小時,終於良心發現,覺得你對我很過分了嗎?”


    “嗯……你覺得是就是了。”她有些支吾其詞。


    梁維諾翻翻白眼,神情很受不了地詢問:“蔣緯茵,你該不這一個小時都很認真在翻譯,完全不在乎我的死活吧?”


    “我……我沒有不在乎你的死活。”她選擇回答安全的問題。


    “但是你這一個小時都在翻譯?”他就是非要討到答案不可!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你那麽生氣,我想……你應該需要冷靜一下,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很沒良心地繼續做你的翻譯工作,棄我於不顧?!”他眯眼,聲量放大。


    “維諾……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她可憐兮兮地小聲問著。


    “你、你……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好,我告訴你下回你再惹我生氣時該怎麽辦!你可以先反省一分鍾,然後打我的手機,勸我息怒,趕快回來跟你和好!最起碼,你也該接通電話,關心我有沒有氣瘋了,在大街上亂飆車吧?”


    “你剛剛去飆車了?”


    “當然!我的心意被一個笨女人踐踏得亂七八糟的,我都快氣死了!”


    “對不起。”她抱著他的手臂再收緊了一些。


    唉……這三個字讓梁維諾的心立刻軟了。她真是他的剋星,隻要主從給他一個擁抱,再輕聲軟語地說聲對不起,他的氣就全消了。


    碰上她,他真是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一點都不man!


    “我沒有花錢買你的意思。”粱維諾把話說白了。


    “我……知道。”她不甚肯定地回答。


    那回答讓梁維諾皺起眉頭,心想,這女人該不會真不太明白他的心意吧?


    “你很確定、很肯定你知道?”他問。


    “我……百分之八十知道,百分之二十……不是很確定。”蔣緯茵將頭悶在他懷裏,誠實地回答了。


    唉……她原來也不怎麽聰明嘛!梁維諾不禁歎氣了。


    “我以為你很聰明的。”他低聲抱怨,伸手摟住她。


    “人一旦碰上了自己在乎的人事物,往往會聰明不來嘛!”她嘟囔。


    “這麽說,我是你在乎的人唼?”他打心底發出微笑。


    “你以為呢?”她把梁維諾一個多小時前甩門而出前所說的話,還給他。


    “你真懂得報複要及時的道理啊!”他可沒忘記那是他先前說過的話。


    “我沒有報複的意思。對不起。”


    “算了,我原諒你。”


    “諾,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對我來說你很特別,也很重要。雖然以時間而論,我們認識才一個多月,但是你在我心裏,已經是很重要的人了。我很難做到看你辛苦卻不幫你,你懂嗎?”


    “謝謝你。”她說,然後就沉默了。


    “謝謝你?就這樣?你沒別的可以說了?像是‘好,請你把錢拿出來,幫我解決問題’之類的話?”這女人,真讓人頭痛啊!


    “我不能接受。維諾,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請你接受我原本的樣子。我不想以後看輕自己,我的問題我可以自己解決。”


    “你真是……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她的堅持,真讓梁維諾有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你隻要事心喜歡我就好了。”她低聲說。


    “算了,總有一天,我會想到辦法說服你的。眼前還有另一件讓人頭痛的事,我想你得先有心理準備。”


    “什麽事?”


    “你看不看數字周刊?”


    “數字周刊?”她一臉茫然。


    “既然你不看,那你應該不太介意下周可能成為周刊的對麵人物吧?”


    剛剛從緯茵的住處出去時,他感覺到附近有閃光燈閃了幾下。這幾天他都住緯茵這裏,隱約就感覺到有人跟著他們了,今天他則十分確定有人在拍照。依他的‘過往經驗’,新聞大概下星期會‘上市’吧!


    “啊?你@#$%&*……”蔣緯茵震驚得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最後被粱維諾的一個吻給打斷。


    這件事到此為止。隻是暫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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