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不願意!


    沒有任何男人,值得她將自己委身於他,讓他養在金屋裏,每天盼他來訪,曲意承歡,不敢求任何名分,隻求能得到他一道證許的眼神,一個溫柔的笑容。


    若是出自金錢考量,她不需這樣的經濟奧援,她養得起自己;若是出自感情的依賴,那更可笑,因為人終究隻是孤獨的個體,誰也不能依賴誰。


    要她當情婦?


    免談!


    李相思譏誚地挑眉,打開剛買來的一包香煙,取出一根,銜在朱唇間,以一個優雅的手勢擦亮火柴,點燃香煙。


    很久沒抽煙了,她深吸一口,讓嗆辣的煙霧直逼肺腔,然後幹脆地吐出。


    她站在一家名品店的櫥窗邊,曼妙的身軀裹一襲紅色晚禮服,蒼藍的夜色裏,那樣的紅猶如一團火,放肆地燃燒。


    火紅的她,吸引了無數路人的視線,好幾個男人試著上前來搭訕,都讓她清銳犀利的眸刀給嚇了回去。


    她用高傲的眼神,挑釁那些不知名的男子,她是帶剌的玫瑰,誰不自量力想摘,就別怕流血。


    他們一個個都卻步了,隻敢遠觀,不敢褻玩。


    都是懦夫!


    她冷笑,好整以暇地吞雲吐霧。


    這些男人,沒一個比得上殷樊亞,他不怕危險,不怕流血,隻有他有能耐挑起她毫無防備的回應,還有足夠的理智在兩人之間畫下界線。


    隻有他,能在前一秒吻她,下一秒推開她,在前一刻讓她開懷大笑,下一刻恨不得再也不要見到他。


    隻有他,能看透她的偽裝,隻有他能令她動搖。


    魔法結束了,她不得不回到現實,她和灰姑娘一樣,在慕尼黑丟了一隻紅鞋,卻沒有一個願意千裏尋她的王子……


    輕煙在李相思麵前繚繞,迷了她的眼,手機鈴聲震醒了她陰鬱的思緒,她瞥一眼來電顯示,嬌容瞬間凝霜。


    “喂,我的水妹妹,你最近好不好啊?”透過無線回路跳過來的,是不懷好意的聲音粒子。


    她咬了下牙,強壓下竄上心頭的厭惡。“有什麽事?”


    “喲!口氣幹麽這麽冷淡啊?沒事就不能打電話來問候一下啊?畢竟我們是兄妹啊!”


    “我現在很忙。”


    “我知道,你什麽時候不忙呢?那些大老板不好伺候吧!在公司壓榨你,回家該不會也要你來個特別服務——”


    “有什麽事,你就直接說吧!”李相思冷冷地打斷兄長。


    “好吧,既然你沒時間跟我閑話家常,那我就開門見山吧!”幾聲短促的陰笑。“我最近看中另一家店麵,位置很不錯,房東也急著要脫手,價錢開得很合理,不過嘛……”


    “你手邊現金不夠嗎?”她聰穎地接口,早料到兄長打電話來的目的。


    “唉!其實我也很想去貸款的,不過你也知道,我在銀行信用不太好啊,真要借的話,隻能去找高利貸了。”


    “你缺多少?”


    “五百萬。”


    真是獅子大開口!李相思漠然尋思,不過這胃口也是她養大的,自從她一年前被這個多年不見的親哥哥找到後,便不時要應付他的經濟危機。


    “我沒那麽多錢。”


    “我知道這數目不能說太小啦,不過以你的能力,應該不成問題吧?這麽一點錢,隨便跟那些大老板嗲幾聲就有了!”


    “你到底以為我是做什麽的?我隻是普通的秘書。”


    “少來!我妹妹長這麽漂亮,身材又一級辣,給人家當秘書,會不會太暴殄天物了啊?幹麽賺錢賺那麽辛苦呢?你就跟老媽一樣,靠男人吃飯就好了嘛!跟膩了這個,再去找下一個,不過你也要小心,千萬別跟老媽一樣傻,放真感情進去——”


    “你說夠了沒?”李相思聲音結凍,如極地擲落的冰雹。


    “我的好妹妹生氣了啊?好、好,我不說了。”幹笑兩聲。


    “下禮拜我會匯一半進你的戶頭。”


    “還有另一半呢?”


    “你當我是提款機嗎?我說了我沒那麽多錢,自己去想辦法!”話語甫落,她立即切線。


    螢幕上,閃著斷線後微弱的冷光,好似瀕死的病患,掙紮地喘最後一口氣。


    她默默瞪著那光滅去。


    這就是她的哥哥,欠債時會想到拿妹妹去抵押,缺錢時會厚臉皮地跟妹妹要。


    這就是她的哥哥,會若無其事地勸妹妹去賣身,冷血地諷刺母親的癡情。


    這就是她的哥哥。


    這世上,也有這樣的哥哥啊!


    這世上,有那種會在妹妹臨睡前,念童話故事給她聽的好哥哥,當然也有這種不顧妹妹死活的壞哥哥。


    沒什麽好奇怪的,她隻是運氣比較不好,碰上後一類型的而已。


    隻是運氣不好。


    李相思咽回打上喉嚨的酸浪,眨了眨同樣泛酸的眼。


    她瞥了下腕表,時間差不多了,今夜為了慶祝殷樊亞就任“弘京科技”的總經理,公司特地為他辦了個酒會。


    身為新任總經理親自提拔的特別助理,她有義務買一份禮物送給上司,聊表感激及祝賀之意。


    她有這個義務……


    李相思澀澀地想,羽睫揚起,正巧與一對湛亮的眼眸相接。


    湛眸,屬於一個男人,一個英挺有型的男人,一個經常在電視螢幕上出現,極受選民歡迎,號稱是金童立委的男人。


    路柏琛。


    他正深思地打量著她,眼神帶著評斷,卻也掩不住驚豔。


    路柏琛,殷恬雨的丈夫,她知道,當年他追求殷恬雨其實隻為了利用殷家在政壇的影響力,幫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攀上權力頂峰。


    說來殷恬雨也是傻女一名,竟會愛上這樣一個男人。


    李相思嘲諷地牽唇,水眸掠過一絲狡獪。她撚熄香煙,翩然旋身,走進店裏。


    她敢打賭,路柏琛一定會跟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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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玩什麽把戲?


    殷樊亞瞪著電腦螢幕,腦海幽幽茫茫,翻滾著思緒。


    最近她工作似乎不像以前那麽百分之百專注了,偶爾會心不在焉,前天陪他開主管會議,手機竟然還無言地震動起來,她不關機,道聲歉後便到會議室外接。


    透過玻璃窗,他能清楚地看到她低聲講手機的倩影,甚至還能看到她美麗的櫻唇淺淺開起笑花。


    對方是誰?他敢肯定那是個男人,但,究竟是誰?


    嫉妒的蟲在殷樊亞胸口無情地啃咬,他緊繃著臉,憶起兩天前征信社給他的報告——


    “她哥哥是個爛人,他開的不是麵店,是理容院,裏頭暗藏春色,跟地方角頭也有掛勾,自從他一年前找到自己妹妹後,就時常跟她要錢,還跟自己的朋友吹噓,說他妹妹姿色出眾,在台北一定賺了不少錢,最近他看中一間新店麵,一開口就要五百萬。”


    “五百萬?”他一驚。


    雖說不是天文數字,對一個白領女郎來說,也是不小的一筆,她拿得出來嗎?


    “她說會想辦法去籌錢。”


    怎麽籌?難道就如同她兄長所說的,她打算靠美色去籌錢嗎?


    思及此,殷樊亞眼神一黯。


    根據征信社的調查,她除了有個無賴哥哥,本身來曆也很可疑,她在念高中時輟學,之後有數年時間宛如人間蒸發一樣,查不到任何線索,芳蹤再現時,已是一家外商公司的秘書。


    那幾年她到哪裏去了?為何一個高中輟學生,會搖身一變,成為精通數國語言的優秀人才?


    她在每一家公司都待不久,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麽?她接近他,是否別有目的?


    他並不想懷疑自己最親近的部屬,但懷疑像滾雪球,一旦開始,便停不住,直到崩落為止……


    “樊亞,我跟你說的,你聽清楚了嗎?”淩銳的聲嗓硬生生斬斷殷樊亞糾結成一團的思緒。


    他定定神,清澈的目光迎向自己的父親,也就是目前“弘京集團”的最高負責人,殷世裕。


    殷世裕對兒子的走神十分不悅,劍眉皺攏。“你到底有沒在聽我說話?”


    “聽見了。”殷樊亞淡淡地應。“你要我盡快決定一個結婚的對象。”


    “沒錯!你既然進了董事會,也差不多是該結婚的時候了,我知道你跟幾個千金小姐交情都不錯,不過你記住,你最後選擇的對象一定要是對我們殷家最有利的,你應該懂吧?”


    設樊亞似笑非笑。“你不用擔心,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會選一個讓你滿意的兒媳婦。”他漠然回應父親,湛眸一逕盯著筆記型電腦的螢幕。


    “那最好了。”殷世裕滿意地勾唇,見兒子老盯著notebook,好奇地湊過來看,螢幕上,一個穿著黑色套裝的ol正走動著。“這女的不就是你的特別助理嗎?”


    殷樊亞神智一凜,迅速拉下電腦蓋,藏住畫麵。


    “她是在你的辦公室裏吧?”殷世裕腦筋動得很快。“你在自己的辦公室裝監視攝影機,還透過電腦監看?”


    “我跟她的辦公室隻隔一道牆,牆上開了一扇門,她隨時可以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下,進我的辦公室。”殷樊亞盡量平淡地解釋。


    “所以你才要監看她,怕她做出什麽不利於你的事?既然這樣,你別開那扇門就好了啊——等等,我知道了!”殷世裕鷹眼一亮。“你是故意試探她的,你想知道她對你是不是絕對地忠心,對吧?”


    殷樊亞沉默不語,殷世裕以為自己猜對了,大為讚賞,拍了拍兒子的肩。


    “你做得很好,樊亞,做大事的人就該這樣,就算是自己最親近的屬下也不能輕易信任。嗬嗬,很好,非常好!”


    “這沒什麽。”殷樊亞麵無表情。“人家說虎父無犬子,我也是跟你學的,就像當年你也不相信我媽,寧可相信那些親戚對她的中傷。”


    話語方落,殷樊亞立刻後悔了。何必如此出言挑釁呢?這樣隻會激起父親對自己的防備之心而已。


    看來自己定力還是不夠!他懊惱地斂眸,掩去眼中神色。


    “這……”聽出兒子話裏的譏諷,殷世裕尷尬地幹笑兩聲。“這不能怪我,是你媽太軟弱了,而且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難道你還為她自殺的事在氣我嗎?”


    “我已經不氣了,就像你說過的,媽應該學會保護自己。”殷樊亞收好筆記型電腦,站起身。“我該回去了。”


    “難得回家吃飯,你不跟老爸多聊幾句再走?”


    “我明天一早還要開會,得回去準備些資料。”


    “好吧,既然你忙,我也不留你了。”殷世裕目送兒子,掛在唇角的笑意在那挺拔的背影一離開視界,立即消逸。


    他這個兒子,真的可以完全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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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信任你嗎?相思。”


    深夜,衛襄叩響李相思家門,開門見山,便是這麽一句。


    李相思漠然將他迎進屋裏,請他在客廳沙發上坐下,端出兩杯清茶待客。“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捧起其中一杯茶,緩緩地啜飲。


    “我的意思是柏琛。”衛襄直視她,銳利的眼神如刀。“我晚上跟他見過麵了,他最近很苦惱,他說自從在‘弘京’酒會那天與你相遇,他就一直牽掛著你,後來你們還曾經幾次出來約會。”


    “我是跟他見過幾次,所以呢?”她漫不在乎。


    “你究竟打什麽主意?柏琛是我的好朋友,我要你接近殷樊亞,可沒要你去勾引柏琛。”


    “隻是好玩而已。”


    “隻是好玩?”衛襄不相信地眯起眼。“好玩到約他明天晚上去溫泉旅館?你今天在他手機裏留言了,對吧?”


    “我是留言了。”


    “你打算怎麽做?”


    “就像你說的,約他上旅館啊!”


    “你打算色誘他?還是你真的喜歡上他了?”


    “我喜歡他?”李相思揚眉,不冷不熱地短笑一聲。“怎麽可能?”


    “所以你是打算色誘他嘍?”衛襄皺眉。“勾引柏琛對你有什麽好處?”


    “沒什麽好處啊。”她優雅地聳聳肩。“我隻是想警告一下殷恬雨而已。”


    “警告她什麽?”


    “這世上沒有童話。”李相思淡淡一笑,擱下茶杯。“如果她真的相信路柏琛愛她,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衛襄審視她。“怎麽聽起來很像嫉妒人家的幸福,所以想破壞?”悠哉的語氣帶幾分戲謔。


    李相思一凜,掩落睫,美眸冰封。“或許吧。”


    別說衛襄莫名其妙,就連她也弄不懂自己故意去招惹路柏琛的心思。


    或許她就是吃味,因為這位殷家的公主生活太幸福美滿,出身名門,衣食無憂,有一個疼愛她的好哥哥,婚後又夫唱婦隨,宛如神仙美眷。


    但其實,公主的婚姻隻是一個虛無的假象,充滿謊言——沒錯,她就是壞心眼,就是很想戳破這用無數泡泡砌出的幻影。


    李相思深吸口氣,逐去胸口隱約的疼痛。“無所謂,反正我也隻是逗逗路柏琛而已,我答應你,以後不跟他見麵了。”


    “那溫泉旅館的約會呢?”


    “我約他去溫泉旅館,也隻是想試試他的膽量,他真的敢去,我還不想奉陪呢!”


    “你意思是你本來就打算爽約?”


    “美女爽約,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她高傲地揚起下頷。


    衛襄意味深長地望她,似是想從她表情估量她話裏的真實性,片刻,薄銳的嘴角挑起,銜一片冷笑。


    “你果然是個很難纏的女人,相思,柏琛遇到你,也算他倒楣。”


    她不答腔,朱唇似笑非笑地勾著,如同天邊銀光清冷的上弦月。


    “不過你還是去赴約吧!”衛襄突如其來地拋下一句。


    這回,換李相思浮現驚訝的表情了。“我沒聽錯吧?你要我去赴溫泉旅館的約?”


    “嗯哼。”


    “你剛才不是還警告我別勾引你的好朋友嗎?”


    “我隻是想問明白你接近柏琛的用意而已。”衛襄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啜一口。“既然遊戲已經開始了,幹脆玩大一點吧!”


    “什麽意思?”水眸圓睜。


    “最近我聽到一些消息,似乎有人對殷家有些不滿,想對付他們。”


    李相思聞言,嗤笑一聲。“那不就是你嗎?”


    “是政壇的人。”衛襄聽出她嘲弄的口氣,不悅地橫她一眼。“殷世裕兩兄弟這些年來在政壇上呼風喚雨,得罪了不少人,加上柏琛最近也鋒芒太露,難免遭嫉。”


    “所以呢?”


    “殷家可能過不久就會卷進政治風暴裏了,在那之前,我希望柏琛能先一步脫離暴風圈。”


    李相思靜靜端詳眼前的男人,心內已大致有譜。“你要我怎麽做?”


    “我要你想辦法留下柏琛跟你偷情的證據,逼他跟殷恬雨離婚。”衛襄麵無表情地提出要求.


    “我就知道!”李相思冷誚地牽唇。“意思就是要我拍下跟他上床的照片,拿外遇的醜聞來威脅他吧?”


    “聰明!”衛襄讚許地瞥她一眼。“柏琛是形象牌的立委,為了保住自己的清譽,我想他會答應跟殷恬雨離婚,畢竟他很受選民歡迎,就算失去殷家的支持,也不愁在政壇更上一層樓,頂多速度慢一點。”


    “我管他離婚之後還能不能在政壇上發光發熱!”氣惱的浪潮,一波波在李相思胸海裏翻湧。“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我要為了救你的好朋友離開暴風圈,賠上自己的清白?”


    為何男人都認為她可以隨時出賣自己的身體?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衛襄一愣,怔望她雪白的容顏,兩秒後,湛眸匆地閃過一絲奇詭的亮光,方唇淡淡揚起。“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當我沒說。”


    李相思一窒,他幹脆的讓步不但沒令她好過一點,反而更有種說不出的悲傷,如千斤重擔,壓扁她的心。


    再怎麽說,這男人對她是有救命之恩,她欠他一份恩情。


    “我知道了,我會如你所願的。”她深吸口氣,強迫一顆被壓軟的心回複堅強。“就算不跟他上床,我也有辦法留下你要的證據,你等著瞧吧!”


    “那就謝謝你了,相思。”他深深看她一眼,低啞地道謝。


    “不客氣,我隻是報恩而已。”她冷淡地回應。


    “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他低語,冷漠的眼眸極短暫地閃過一絲溫暖,短暫到她幾乎以為是錯覺。


    氣氛一時靜寂,片刻,衛襄才又問:“最近你待在殷樊亞身邊,有什麽異狀嗎?”


    “……隻有一點。”


    “怎麽了?”


    “他把連接他辦公室的那間會客室,改裝成我的辦公室。”


    “什麽意思?”衛襄先是疑惑,繼而靈光一現。“你是說你現在進他辦公室,可以不必經過走廊上的門?”


    “嗯。”她點頭。“我們中間的牆上開了一扇門,他並沒有封上,也就是說,我隨時可以在不被任何人發現的情況下進他辦公室。”


    “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他那麽信任你嗎?不對,不是信任,或許是試探……”衛襄倏然領悟,眼眸迸出銳光。“他在試探你對他的忠誠!”


    “有這個可能。”


    “他試探你?為什麽?是他天性多疑,還是他發現了什麽?”


    李相思沒立刻回答,捧起茶杯,若有所思地啜飲一口,然後,她擱下茶杯,自嘲地歎息。“有一次,他把pda忘在我辦公桌,因為他一直用密碼鎖住pda,那天卻沒有,我想機會難得,偷偷傳了些檔案到我的pda……雖然後來沒有成功,不過我想,他會不會其實已經發現了?”


    “你太莽撞了!”衛襄斥責。“我不是說過嗎?殷樊亞不是省油的燈,在取得他完全信任之前,你不必輕舉妄動!”


    她斂眸,無可辯駁。那次的確是她太過魯莽,或許是因為殷樊亞突然送宵夜來,鬆懈了她戒備的神經。


    “抱歉。”


    “算了。”衛襄一擺手,很快恢複冷靜。“你記住以後小心點,別再讓他捉到把柄。”


    “我知道。”


    “那我先走了。”


    “嗯。”


    她送他離開,在陽台落地窗邊,俯視他在月光下踽踽獨行的身影。


    衛襄,這男人跟她一樣,也是形單影隻。


    當他這樣走在夜色裏,是帶著什麽樣的心情呢?是否和她一樣,偶爾會覺得自己正走向世界的盡頭,而前方等著的,隻有一片蒼涼的孤寂?


    李相思幽幽地放下窗簾,不忍再看窗外那道孤單的影子,也不想再看。


    就算隻有孤寂在等著自己,她跟他也都隻能向前走,因為回頭的路——


    已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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