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活人”一站起來就又倒了下來,不省人事。


    氣血依然旺盛,根本沒有任何病態。


    而那邊的死人,都涼透了。


    秦衣和秋棋都沒見過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猶豫了半天,還是又把這人搬到了床榻上。


    活人一直在迷迷糊糊的喊著:“無根水……無根水……”


    一直喊到了清晨時分。


    倆人商量了一個晚上,也沒決定到底怎麽處置這個怪物。


    那邊涼了的那位又該怎麽辦?


    找個地方給埋了?


    秦衣猶豫再三,最終取了院中花草之上所凝結的露水給其灌下。


    所謂無根水,一般指的都是沒有落地的雨水、雪、露水等。


    這無根之水一送入,如同靈丹妙藥。


    剛剛送服下去,那具“活人”渾身一個激靈,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


    渾身的頹靡之氣一掃而空。


    坐起身來,瞪大著眼睛看向屋內的二人。


    一臉的輕鬆。


    就跟便秘已久成功得到解放似的,那麽的輕鬆自在。


    他清秀的臉上天然帶出一種沒精打采的氣質,就好像什麽事情都不記掛於心一般。


    打不起精神。


    他長舒一口氣。


    “呼……南唐李長逍,感謝二位救命大恩,若有來日,我定報答。”


    “所謂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抱了個拳。


    他動作輕靈的翻身下床,邁步就要離開。


    秦衣一腦袋問號的從後麵拉住他:


    “你就這麽走了????”


    秋棋也傻了,這位仁兄心也太特麽大了吧!


    那還留了具死屍呢!


    醒來之後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扭頭就走。


    這是他娘的什麽神仙腦回路?


    “李,李長逍是吧?你是個什麽東西?”


    被揪住脖領子的李長逍打了個哈氣,回過頭來。


    先是看向秋棋。


    “這位仁兄,此言差矣,你為何平白無故的辱罵於我呢?”


    “我當然是個人,活生生的人。”


    又看向秦衣。


    “這位仁兄,你為何攔住我的去路呢?”


    “咱們素昧平生,莫非仁兄想要留我用早膳?”


    “那仁兄之盛情,我可真是卻之不恭了!早膳我的要求並不高,就想來碗熱乎的,你這兒有嗎?”


    秦衣:???


    人言否?!


    秋棋沒好氣的道:


    “熱乎的?我這有的是,你蹲下來,張著嘴接著,馬上就有。”


    “你就說你要吃的還是喝的吧,我這應有盡有。”


    李長逍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問:


    “仁兄你此言何意啊?莫非有意羞辱於我不成?!”


    秦衣都快瘋了。


    “究竟是我們羞辱於你,還是你在羞辱我們?”


    李長逍非常無辜,滿麵詫異:


    “仁兄你這又是何意?我李長逍向來隻與人為善,不與人為惡,豈會與仁兄為難?”


    秦衣一指床上的屍身。


    “這具屍身,你莫非就準備留在我這荻花客棧了?”


    李長逍這才一臉的“恍然大悟”,一拍腦袋。


    “隻顧離開,倒把此事忘了。”


    一邊說著,他扭回頭把死屍抗在了肩上。


    又是一抱拳。


    “山不轉水轉,咱們後會有期。”


    秦衣:


    你還他娘的挺有禮貌?


    一個勁兒的後會有期?


    這特麽是問題的關鍵嗎?


    他有些不耐的喊道:


    “別裝瘋賣傻了,你若想遮掩身世之秘,隻需不言即可,我們也不會一再打聽。”


    “但你如此這般癡傻行事,不覺失禮麽?”


    “你莫名其妙闖入我這私人宅邸,就算是我不與你計較此事。”


    “但我與阿秋二人夤夜救你於危難之際,徹夜未眠,你難道就不給我二人一個說法麽?”


    那邊的秋棋對這個李長逍的奇異之處,大抵也有了一個猜測。


    畢竟親眼見證了死屍與活人分離的奇觀……


    惹得整個帝都高層不得安寧的連環案,應該都出自此人之手。


    “你以一人之身,連造五具死屍,惹得帝都風聲鶴唳,懸案未決,你打算就這麽拍拍屁股離開?”


    聽他二人這麽一說,準備邁步離開的李長逍幽幽歎息一聲。


    “得,看來還逃不過去了。”


    他回過身,隨手將肩上的死屍丟在地上。


    單膝跪倒。


    “二位,非是李某人裝瘋賣傻,實在要事在身,不想過多耽擱。”


    “若再過幾日不得其解,現在躺在地上的就不再是李某之化身,而是李某本身。”


    “李某以垂死之軀身入帝都,不為旁的,隻為活命!”


    “引發帝都連環案情實非我所願,之所以留下軀殼匆匆離去也是時間不等人,我每次借死軀還陽都需飲無根之水……”


    “而每每當我尋到無根之水,再回返尋找死軀之時,都發現死軀已然被人發現,招來官兵……”


    “李某實不願與官府中人打交道,萬事一旦與官府相勾連,無異於憑生禍端。”


    “而且實不相瞞,李某身份隱晦,一旦外泄,恐惹殺身之禍!”


    “隻求二位放我一條生路,來日李某若真能苟全性命,必永生永世不忘二位恩公之大恩大德!”


    秦衣和秋棋對視一眼,對方這一番話下來,二人大致明白了整件案情的來龍去脈。


    秦衣歎息一聲,走上前去,將李長逍從地上扶了起來。


    “不用提什麽放不放的,你非大奸大惡之徒。”


    “沒有謀財害命,沒有損人利己,連環之案源於誤會。”


    “你本是自由之人,我們自然不會限製你的自由。”


    李長逍明顯鬆了一口氣。


    沒精打采的臉上多了一絲認真。


    “多謝恩公。”


    他扛起屍體,轉身要走,突然想起了一些什麽,回過頭來。


    滿臉無奈。


    “……恩公可否告知,這蘭催城秦小庭是何人?在何去處?”


    “長逍苦尋此人已有數月之久,若再不能相見,吾命休矣……!”


    秋棋捏著下巴思考了一下。


    沒聽說帝都中哪個大人物是叫這個名字的,搖了搖頭。


    一側頭,卻發現另一邊的秦衣臉色古怪,眼神詫異。


    “你……你再說一遍,你找誰?”


    李長逍重複:


    “蘭催城秦小庭!”


    秦衣眉頭皺得更緊。


    “你找他做什麽?”


    李長逍頓了一下。


    “救命。”


    秦衣一頭霧水。


    “我就是秦小庭,小庭是父親給我取得小字。”


    “父親走後,我便一直用本名,小字幾乎無人知曉,你是從哪裏知道的?”


    秋棋差點笑出聲。


    原來老板的小名叫小庭?


    這麽卡哇伊?


    婷婷?


    是你嗎!


    佐田在哪裏?


    李長逍眼睛一亮。


    “原來恩公便是秦小庭。”


    他再度跪倒在秦衣身前。


    “望恩公再救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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