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我、、、我以後會看著路走,不會再摔了。」阿依莎說道,那認真又孩子氣的語氣,真還有點像個孩子。


    「好。」司徒軒又變回之前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本來嘛,他就不想與阿依莎有過多的不必要的接觸,免得中途搞不好還節外生枝。隻要將阿依莎平安無事的送到順州城,司徒軒的這趟差事就算完成了。


    阿依莎背對著煙花,她的身後又響起煙花綻放的聲音。


    阿依莎轉過身去,先是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煙花,然後再看向自己的腳下,她麵前的是一座石橋,她剛才就是腳尖抵在台階下才差點摔倒。阿依莎不去管司徒軒,跑著過了石橋,再一路小跑,來到了另一座更大更寬的石橋上,煙花筒便是放在石橋上點燃,然後一束一束的向上衝去並在夜空中綻放,還能在河水中看到煙花的倒影,空中水中交相輝映,將煙花的璀璨發揮得更加淋漓盡致。


    不過,阿依莎來得有些晚,她剛到,所有的煙花就全放完了。


    聚集在石橋上的百姓紛紛的散去了,最後,石橋上就隻剩下阿依莎和司徒軒兩個人。


    「都怨你,都怪你,非要給我講什麽項羽的故事,害得我都沒有能看上煙花。」阿依莎因為沒能近距離的看煙花而生氣,更是把氣都生到司徒軒身上。


    阿依莎錯過了煙花,這事真怪不得司徒軒,是阿依莎自己纏著司徒軒講霸王的,阿依莎這分明是顛倒黑白,無理取鬧。


    「你欠我一場煙花,日後你得補給我。」阿依莎又說道。


    司徒軒也覺得無奈,他怎麽就欠阿依莎一場煙花了,司徒軒想要說話,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後什麽也沒有說。對於阿依莎的話,不要太當真便是了。


    煙花放完了,夜市也接近散場了。


    司徒軒和阿依莎回了自己所住的那間客棧。


    經過一晚的休息,翌日一早,司徒軒和阿依莎繼續朝著順州趕路。


    司徒軒坐在馬車前,阿依莎坐在馬車裏,阿依莎沒有喋喋不休的和司徒軒說個不停,而是很安靜,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


    天上的太陽從最初的東邊一點點的朝著西邊升起,一直升到天空正中的位置,午時,司徒軒將馬車停在道路的右邊。


    司徒軒將餅子和水遞到了身後的車廂裏,阿依莎隻是接過去,並沒有說話。這樣沉默不言的樣子,就跟剛出發的那幾天一樣。


    阿依莎不說話就不說話,司徒軒還圖個清靜。


    馬車裏,阿依莎戴著麵巾,她沒有眯眼,而是左手掀起車簾子的一角,眼睛一直看著車窗外麵。他們已經出了城,還沒有到下一個城鎮,一路上都是荒蕪之地。土黃色的山地和綠色的樹木從阿依莎的眼瞳裏劃過,她眼睛沒有眨,就是那般一直一直的看著外麵,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新奇的玩意和好看的景致。麵巾下麵,看不到阿依莎的臉上的表情,她那一雙圓潤的眼睛,卻是透著幾分憂鬱又無可奈何。


    而這些,前麵趕馬車的司徒軒一無所知。


    一路上很順利,照樣沒有發生什麽攔路搶劫的事,天快黑的時候,司徒軒將馬車停在了一家客棧的門前,兩人當晚住在客棧中。


    又過了一天,司徒軒和阿依莎之間似乎恢復到了最初的平靜,司徒軒以為,再有幾天,就能夠順利到達順州城了。


    離順州城越來越近,司徒軒估計著,大概還有個兩天時間,應該就能到了。


    那天晚上,天已經全黑了,還沒有到達下一個鎮子,也不知道到下一個鎮子還有多遠,又趕了一個時辰的路,還沒到。天上月明星稀,不會有雨。司徒軒將馬車停下,路邊有塊平坦的草坪地,司徒軒決定今夜就在此地露宿。


    露天的夜晚還是有些寒涼,司徒軒去附近的樹林裏拾了點幹柴,運氣不錯,還被司徒軒抓到一隻野兔。司徒軒燒了個火堆,將兔子用樹枝插起,架在火堆上烤。


    司徒軒和阿依莎麵對麵的坐著,兩人中間隔著火堆,橙紅色的火光讓兩個人看上去都有些虛幻。


    「繼續給我講講項羽後來發生的事。」阿依莎說道。她已經三天沒有說過一句話了,這是三天後,阿依莎對司徒軒說的第一句話。


    司徒軒將火堆上的野兔翻了個身,兔皮已經被火烤成了黃色,還在冒著油,油被火一烤,發出吱吱吱的聲音,陣陣的肉香向著四周彌散開去。兔子已經熟了,司徒軒將烤熟的兔子從火堆上取下來,他撕下兔子的左腿,用樹葉包著遞給阿依莎。


    「先吃點東西。」司徒軒對阿依莎說道。


    阿依莎一手掀起臉上麵巾的一角,然後一口一口的吃著兔肉,小口小口的吃,小口小口的嚼,很溫柔的吃相。


    「真香,好吃。」阿依莎吃完手裏的兔腿,對阿依莎說道。


    司徒軒又撕了一塊兔肉給阿依莎,阿依莎搖搖頭,說不要了。


    阿依莎用兩隻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看著火堆對麵的司徒軒,她的眼瞳被火光映成橙紅色,似多了幾分柔情在裏麵。


    .「楚懷王之前有言在先,項羽和劉邦誰先入關中,誰就做關中王。項羽如何也想不到,劉邦竟先他一步進了關中……」司徒軒接著上次說道。


    司徒軒一邊講著,一邊看著火堆,火小了一些,司徒軒往火堆裏添了幾根柴火。添一次柴,添兩次柴,三次,四次,這一次,說的時間比起上一次還要長,阿依莎沒有打斷,一直安靜地耐心的聽著。


    終於,司徒軒說到了垓下之戰,也就是《霸王別姬》裏截取的一段,「項羽軍在垓下,不僅兵少,糧草也不夠,又被劉邦幾十萬大軍包圍。項羽率領八百騎兵趁夜突圍,天亮後,漢軍才發覺項羽逃了。劉邦立即派灌嬰率五千精銳騎兵追擊。等到項羽渡過淮河,原來的八百騎兵隻有一百多人。來到陰陵時,項羽迷路了,他去問一個老農,老農說往左,項羽往左之後陷入一片沼澤,因此耽誤了不少時間。漢軍追了上來,經過一場激戰,項羽又往東去,到達東城的一座山上,隻剩下了二十八騎,而追擊的漢軍卻有數千人。


    項羽自覺自己這次脫不了身了,他跟自己的部下說道,他從起兵到現在已經八年,經七十餘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未嚐敗過,遂稱霸天下,現在困於此,不是他不會打仗,而是天要亡他!然後,項羽分騎兵四隊,此時,他命令騎兵們分四麵向山下沖,約在山東麵會合。項羽一路逃到烏江,遇見烏江亭長,亭長勸項羽可以回到江東以圖東山再起,可項羽覺得無顏麵對江東父老,並沒有聽從烏江亭長的話渡江。項羽下馬步戰,一口氣殺了漢兵幾百人,寡不敵眾之下,項羽最終在烏江邊揮劍自刎。」


    司徒軒烤熟的那隻兔子放在地上一直都沒有吃,這個時候,都已經涼了。司徒軒抬頭看著天,又說道,「十年一劍戰功成,霸王戰旗墜垓下。四麵楚歌歌將盡,八方來風風吹沙。訴盡衷情情不老,迎風起舞舞飛霞。舞罷拔劍光飛電,一腔碧血染白紗。英雄末路烏騅哭,烏江逝水逐煙霞。煙霞無聲山河老,留於後人自嗟呀。」


    阿依莎還是一直看著司徒軒,看著他那稜角分明的側臉。


    許久,司徒軒沒有說話,阿依莎也沒有說話,隻有樹枝燃燒的時候久不久響起的劈裏啪啦的聲音。


    還是阿依莎先開了口,「是不是世人都覺得,項羽一生轟轟烈烈,帝業不成,但也足夠氣壯山河。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或許吧。」司徒軒說道。很多人都聽過《霸王別姬》這齣戲,但也僅僅隻局限於聽過《霸王別姬》這齣戲而已。一說到項羽,自然而然想到那個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霸王,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火燒阿房宮、坑殺二十萬降卒,還有他與虞姬淒婉的愛情故事。威猛、無畏、冷酷殺伐,隻有項羽才當得起「霸王」二字。


    然而,戲曲之外的上千年前真實的項羽又是如何,又有幾個人真的知道。


    「我就覺得,項羽最後就算不死,也做不了帝王。就算他勝了劉邦,稱了帝,也不會是個明君。」阿依莎說道。


    「為何?」司徒軒將臉轉回來,看向阿依莎。


    「項羽這個人看上去霸氣,但實際上很小氣。」阿依莎說道。


    「這話如何說?」司徒軒又問。


    「項羽待人和藹可親,如果手下的士兵生病了,他會心疼得流淚,將自己的飲食分給他。但是等到有將士立下戰功,該加封進爵時,他卻非常猶豫,把刻好的爵位大印放在手裏反覆摩挲,甚至大印被磨得失去了稜角,他還是捨不得給人。這顯然就是能夠有難同當不能有福同享。隻會用廉價的語言籠絡部下,以為這樣得到部下的真心擁戴?可笑。劉邦的開國功臣中,韓信和陳平原來都是項羽的部屬,可後來都成了漢王的股肱大臣。還有項羽的亞父範增、鍾離眜等等,全都是因為項羽對他們的不信任。常言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項羽用人卻不信人,隨隨便便就被人給挑撥離間了,枉費了範增和鍾離眜這些人對項羽忠心耿耿。項羽算不上英雄,甚至兩個梟雄都算不上,也就是在打戰上有點能耐罷了。」阿依莎說道,而她的話語裏麵稍稍透出了些許對項羽的不屑。


    阿依莎說出這番話,並不是胡口亂謅,細細想想,換一個麵去評斷項羽,確實也如阿依莎所說的那般。司徒軒換了一種眼神看著阿依莎,他有那麽一點點意外,對阿依莎也有那麽一點點「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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