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雲月和邵羽辰雖是同床共枕,卻是各有所想。


    這一夜,很多人早早入睡,也有些人遲遲沒有睡著,相比下,最是輾轉反側的一個人,當屬沈書凝。


    屋子裏沒有點蠟,漆黑一片,一點光都不見,沒有光亮,沒有聲音,四周圍甚至是聽不到任何的動靜,這種死寂無聲的黑暗,莫名的讓人產生一種恐懼。床上雖然鋪了被褥,但是太薄,床睡起來又冷又硬,沈書凝翻來覆去怎麽躺著都覺得不舒服,更加是睡不著。


    「來人,來人。」沈書凝喊了兩聲,屋外分明有四個侍衛監守著她,卻是沒有一個人出聲回應。


    這一夜,對於沈書凝來說,過得是尤為的漫長。


    應該是從傅玄英登基做了皇帝,沈書凝被軟禁在安寧宮起,她就再也沒有在夜裏好好的睡過覺。


    這一切,都是拜傅玄英所賜,這一切,都是拜傅青廷所賜。


    歸根究底,這一切,都是拜先帝所賜。


    沈書凝好久好久,沒有想起當年的事了,她都以為,她早已經把過去忘得一幹二淨了。


    那一年,沈書凝十五歲,花一般的年紀,人也是生得風華絕代。


    沈書凝從小就是千金小姐,父母寵愛,甚至是溺愛,致使她後來養成傲慢、不可一世的性子,從小到大,沈書凝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不管是物或是人,沈書凝想要的就非要得到不可。


    對於衣食住行,沈書凝用的都已是極好,十五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沈書凝在自己對於感情還懵懵懂懂的時候,喜歡上了給自己授課的覃先生,覃先生五官俊秀,風度翩翩,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儒雅得體。既然是自己喜歡的,沈書凝就會想要為自己所有,即便,覃先生已經有妻有子,而且夫妻恩愛。


    「覃先生,你將夫人休了,娶我。」


    沈書凝說出那話的時候,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妥,反而覺得是理所當然一般。沈書凝還清楚的記得當時覃先生臉上的表情,先是詫異,然後衝著十五歲的沈書凝微微笑起,覃先生顯然是將沈書凝看成是小孩,將她的話當做是孩子話,並未當真。


    「小姐是大人的掌上明珠,小姐與草民身份懸殊,門不當戶不對,大人如何也不可能將小姐嫁給一個有婦之夫。小姐看得起草民,是草民三生有幸。待到他日,小姐定能有個好的歸宿。」


    覃先生說那話時語氣輕鬆,臉上還帶著笑容。


    覃先生話不生硬,但也相當於拒絕,沈書凝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遭人拒絕。


    那之後,覃先生就像是沒事人一樣,如以往一般教沈書凝念書。


    不久後的某天晚上,府裏的丫鬟在院子裏一邊做事一邊閑聊,沈書凝路過,聽到丫鬟在說覃先生的事,說覃先生的夫人又懷孕了,說覃先生與夫人郎才女貌,真是讓人羨慕……沈書凝聽了個大概。


    覃先生是她看中的,她不能讓別的女人搶了去。沈書凝心裏並沒有什麽所謂的先來後到,也沒意識到覃先生與他夫人是名門正娶,若要說搶,那也是她搶。沈書凝才不管那些,她隻知道她想要得到的東西,決不能讓其他人染指,而這一次,沈書凝內心的那種強烈感比起上一次更甚。


    沈書凝回到房中,叫來丫鬟。


    「去,讓覃先生的夫人和孩子,從世上消失掉。」


    沈書凝知道,讓一個人從世上消失,就是讓一個人死掉,隻是,那時候她對於死還沒有深刻地感觸,因為,死的不是她。


    那可以算是,沈書凝第一次殺人,雖然不是她親自動的手。


    那是三天後,覃先生的夫人下午帶著孩子出去玩耍,就沒有回來了。次日早晨,有村民從河裏打撈上兩個人,一大人,一小孩,正是覃先生的夫人和兒子,一屍三命。


    「人死不能復生,覃先生節哀。」


    沈書凝嘴裏說著節哀,但心裏絲毫感覺不到覃先生的悲痛。


    再後來,覃先生有尋過一次短見,沒死,被父母給救了。覃先生看著自己的父母,若是自己死了,二老該如何是好。父親勸覃先生,妻可以再娶,兒可以再生。父親還說,沈小姐似乎對覃先生有意,覃先生何不攀上沈小姐這條高枝,以後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寒窗苦讀十年,不就是為了功名,現在就有條捷徑在眼前。


    也不知覃先生是被自己的父親說動了,還是自己開悟了,又或者是現實如此隻能認命了。


    「不論如何,沈大人都不會同意小姐下嫁給草民的。」


    「要不我們私奔。」


    覃先生搖搖頭,「或許還有一個法子。」


    「先生你說。」


    「若是小姐懷上了我的孩子,生米煮成了熟飯……」覃先生說道。


    沈書凝想了想,點點頭,「就按覃先生說的。」


    那時的沈書凝,就算是鬼迷心竅,也是一心一意想要嫁給覃先生。


    夜黑風高的晚上,沈書凝偷偷從床上起來,偷偷溜出府,偷偷去了覃先生的家,進了覃先生的臥房。


    就那一個晚上,沈書凝將自己給了覃先生。


    從那以後,沈書凝頻繁的與覃先生幽會。一次,兩次,三次……終於,幾個月後,沈書凝真懷了身孕。


    還未出嫁的姑娘懷了身孕,這對於有臉麵的人家,可是不得了的事,更何況是沈大人家。


    此事在沈府裏到底鬧得有多大,外人不知,隻有沈書凝知道,而另外一些知情的下人,後來都被沈書凝的父親處置了。


    沈書凝的父親逼她喝墮胎藥,沈書凝不肯,她收拾了一個包袱,找了個機會,偷跑出去,她要跟覃先生私奔。


    在約定的橋底下,沈書凝見到了覃先生,她走上去,抱住覃先生,她沒想到的是,覃先生將她推開了。


    涼涼的月色下,覃先生麵容冰冷,那還是沈書凝第一次見到覃先生此般的冷漠。


    「覃先生,你這是怎麽了?」


    覃先生衝著沈書凝冷冷的笑著,那個笑容裏麵充滿了痛恨和憎惡。


    「沈書凝,我雖然不會要了你的命,但是,我也要你此生痛不欲生,為我妻兒報仇雪恨。」覃先生後退了一步,想要離沈書凝遠遠地,想到之前他與沈書凝有過的肌膚之親,就連自己也痛恨得很。他唯一能夠想到為妻兒報仇的辦法,也就隻有這一個了,他要她身敗名裂。


    「你……」沈書凝人生當中,第一次不知所措。


    覃先生一邊衝著沈書凝笑,那笑容依舊是好看,卻又讓人感覺到猙獰,覃先生一邊往後退,直到一隻腳踩空,整個人向後傾斜,「撲通」一聲,人掉進了河水裏。


    而幾個月前,覃先生的妻兒的屍身,便是從此座橋下的河水裏打撈上來的。


    沈書凝衝到河岸邊,接連下了幾天的雨,導致河裏的水又深又急,而河水裏,已經完全不見了覃先生的身影。


    沈書凝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想救人,可她又不會遊泳。她想喊人,可她是偷跑出來,身邊一個僕從都沒有。


    沈書凝蹲在河邊,夜晚的風打在身上很是寒涼,她第一次感覺到無助,害怕,眼淚也就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沈書凝的父親帶著人尋到了橋底下。


    「爹,爹,覃先生掉河裏了,快,快,快去救他。」


    「將小姐帶回去。」沈書凝的父親強行將她帶回了府。


    覃先生死了。


    那是第二天,覃先生的屍體浮到了河麵上,被人撈了上來。


    沈書凝的父親讓人強行給沈書凝灌了藥,沈書凝倒在床上肚子疼得死去活來,最後,她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了。


    沈書凝腹中的孩子是斷然要不得的,孩子要是真生了下來,沈府丟不起那個臉,沈書凝這輩子也同樣是毀了。更何況,覃先生就是為了報仇。這般說起來,覃先生如此對待沈書凝,對待她腹中的孩子,也是他的親生骨頭,也算得上是心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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