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瞧見安雲月的左手手指用布包紮著,於是問道,「邵夫人,手傷著了?」


    安雲月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指,說道,「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安雲月將手放下,看著床上躺著的陳肖鋒,她的眼神深厚,似在看著陳肖鋒,又似在想著什麽事。


    女人的心思總是比男人要來得一些,素素看著安雲月,覺著安雲月今日這麽晚過來,並不是專門就是為了來看陳肖鋒的情況,可能,是為了別的事,又或者,心裏裝著別的事。


    安雲月內心的不安在臉上表現得並不明顯,不過,素素之前便有察覺,隻是素素不知道安雲月具體是在害怕什麽。


    許久,素素沒說話,安雲月也沒說話。


    「邵夫人用過晚飯了嗎?」素素問道。


    「來之前,吃過了。」安雲月說道。


    「邵將軍的傷勢恢復得如何了?」素素又問。


    「康復速度,比我預想中的要快。」安雲月說道。而她的神色中,卻隱隱透著幾分憂心。


    安雲月在擔心什麽?


    「關於紹元帥的死,還有紹老夫人的死,邵將軍他……」素素想問的是,邵羽辰父母的死,對於邵羽辰心理上造成的傷害,有沒有緩和一些。


    「人死不能復生,花姨和邵元帥也算是同死同穴了。」安雲月每每想起花語嫣,還是會專心刺骨的痛,但人死是真的不能復生,她隻能這樣安慰自己。至於邵羽辰,他的情感情緒不會表露到臉上,有時候,安雲月也不太清楚邵羽辰心中的想法。就是因為安雲月不能準確的抓住邵羽辰內心的想法,以及他遇事時會做出的選擇,安雲月才會如此的不安。邵羽辰不是一個能夠被人控製的人,即使是她,也不能。


    安雲月又不說話了,這種安靜,讓素素感覺到不安。


    另一邊,書房。


    傅青廷沒有尊沈書凝「太後」,因為她確實不配。


    沈書凝也沒有敬傅青廷一聲「七王爺」,因為他們之間的恩怨,不可能因為沈書凝的示好就能冰釋前嫌。


    他們現在的關係,用句不好聽的話,就是相互利用。


    「沈書凝,時到今日,你可有後悔當初。」傅青廷直呼沈書凝的名字。


    「七王爺這是在嘲諷哀家,養虎為患嗎?」沈書凝冷言冷語的說道,語氣裏,絲毫沒有後悔之意。


    沈書凝過去所做的惡,又何止是養虎為患。


    然而,傅青廷所指的後悔,並非指的是傅玄英,而是柔兒。生為人母,拋棄自己的親生骨肉,卻沒有任何的悔意,這是何等的冷酷無情。


    傅青廷也不寄希望三言兩語能夠讓沈書凝幡然悔悟,更沒想過要去勸說或是感化沈書凝,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沈書凝這樣的人,改不了的。


    傅青廷對沈書凝的態度也變得更為冷酷了一些,傅青廷再說道,「太後想要為自己的父母兄弟族人報仇雪恨,為今天下,太後隻能藉助於本王的力量。而本王隻需要太後,將當年你將親生的女兒換成了傅玄英這件事昭告天下,還有你所知道的傅玄英所犯下的罪行一一羅列出來,越詳盡越好。」


    「傅青廷,你鬥不過傅玄英的。」沈書凝說道,而她在與傅青廷對話的同時,一直留心觀察著傅青廷的神色。


    「本王鬥不鬥得過,這不是由你說了算的事。而沈書凝你,沒得選擇,除非你不想報仇,也不想要自己的命。」傅青廷說道,「本王要提醒你,你要時刻記得,你現在是在本王的手裏。」


    傅青廷的話裏,帶有幾分強硬的威脅之意,而過去的傅青廷,從不會用這種威脅人的語氣與人說話。


    傅青廷確實已經今非昔比了。如今的傅青廷,讓沈書凝想起了一個人,當年的靖王。


    沈書凝看著眼前的傅青廷,突然間,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雖然,她談不上是軟綿綿善良的羊,在此之前,也從未將傅青廷視作是虎。但此時此刻,太後是落平陽被犬欺,傅青廷則是翅膀硬了。


    沈書凝後悔了,後悔來到相州了。可人已經來了,想走是走不掉了。


    「傅青廷,你也別小看本宮了。」沈書凝並不因此而服軟,人活著就是一口氣勢,否則,隻能是任人擺布。雖然沈書凝現在身處絕地,但隻要她活著,一切不會就這樣成定局。


    「斷然不會。」傅青廷自然不會小看了沈書凝。


    「最後鹿死誰手,走著瞧。」沈書凝說道。


    傅青廷也不想再跟沈書凝說什麽了,有些事,他還要合計合計。


    「向威,帶太後下去。」傅青廷對蘇向威說道,「吃穿住都不必太好,士兵們每日吃什麽,就給太後吃什麽。還有,派人日夜守著太後,除所住的房子和院子,其他地方都不許去。」


    顯然,傅青廷沒有將沈書凝視是賓客,相當於將沈書凝軟禁了起來。


    沈書凝臉色很難看,想發作,又忍了下去。


    蘇向威領著沈書凝走在夜幕下的縣衙裏,對於長居皇宮中的沈書凝來說,一個區區的相州城縣衙小得可憐,蘇向威興許已經領著沈書凝轉了大半個縣衙,但沈書凝自我感覺也沒走多遠,便到地方了。


    那是在縣衙後院的一個偏僻角落,一塊小池塘的邊上,建造著一棟小木屋,單層,有些破舊,甚為簡陋,外圍用2米高的竹條圍成籬笆,外麵的人看不到圍欄裏麵的情況,裏麵的人也看不到圍欄外麵。


    木屋裏麵舊是舊,但在此之前還是有人打掃了一番。有床有褥有桌椅,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沈書凝眉頭蹙起,臉色比起與傅青廷在書房時更為難看。沈書凝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眼前這種低賤草民才會住的陋屋,她即使再屈尊降貴,內心裏也是百般不願。


    沈書凝緊咬牙,傅青廷,你今日給本宮的難堪,本宮他日定當加倍奉還。


    蘇向威走了,但留了四個侍衛看守著沈書凝。


    安雲月從陳肖鋒所住的那間屋子裏走出來,傅青廷也從書房裏走出來,兩人走著走著,遇上了。安雲月看到向著她這邊過來的傅青廷,她停在原地,傅青廷也看到了不遠處的安雲月,他朝著安雲月走過去。


    「邵夫人,是肖鋒出了什麽狀況嗎?」傅青廷問道。


    「不是。陳大人還跟之前一樣,不好不壞。」安雲月說道。


    聽安雲月說陳肖鋒沒事,傅青廷揪起的心頓時放鬆了下來。


    傅青廷對於現今的天下局勢,已經能做到心中有數,反倒是陳肖鋒,令傅青廷最為掛心。因為對於陳肖鋒,傅青廷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全部寄希望於安雲月。


    「邵夫人這麽晚到縣衙,是有別的什麽事?」傅青廷問道。


    「其實也沒什麽……」安雲月隻是想出來走走而已。她來縣衙,並不是為了來找傅青廷,但還是遇上了傅青廷。安雲月遲疑了片刻,問道,「聽炎青說,太後死了?」


    傅青廷看著安雲月,他深沉的眼神讓人有些捉摸不定。傅青廷本沒打算將沈書凝的事告訴更多人,以免旁生枝節,但安雲月問到了,說,還是不說?說假話,就相當於隱瞞安雲月。傅青廷在心中做了一番衡量,然後說道,「太後是假死,太後人現在就在縣衙裏。」


    太後是假死?這倒是出乎安雲月意料。


    「關於太後之事,不便於更多人知道。」傅青廷說道。他的言外之意是,讓安雲月保密此事。


    安雲月不是話多之人,她不會說出去的,她也沒過問傅青廷打算怎麽處置太後。隻是提及太後,安雲月不由得想到了柔兒。


    「關於羽辰……」安雲月最關心的還是邵羽辰。


    「朝廷已經革除了羽辰將軍一職,並將他定為亂臣賊子,天下通緝。」傅青廷說道。


    「除此之外呢?」安雲月問道。


    「傅玄英是不會放過羽辰的。」傅青廷說話的語氣裏透著幾分擔憂。


    「傅玄英會怎麽做?」安雲月問道。


    傅青廷其實心裏已經料到一些,但是沒有說出來,他能料到的,邵羽辰自己也應該是心裏有數。


    安雲月從縣衙出來,見到深黑的街道上站著一人,那身形那身影,安雲月一看便知道是誰。安雲月下了衙門口的台階,沿著街道走過去。


    邵羽辰看著安雲月從縣衙裏出來,看著她朝著他走過來,他的目光一直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身上。


    邵羽辰的傷勢雖然恢復得很快,但畢竟傷得太重,是能夠不坐在輪椅上了,但也不宜多走動。安雲月的手搭在邵羽辰的手臂上,她並不是攬著他,而是在扶著他。


    兩人一起往回走,速度並不是很快。一路上,安雲月沒有說話,邵羽辰也是沉默著,兩人就那般靜靜地一步一步的走著。


    家中,炎青、子瓊、司徒軒都還沒有睡,他們都在等著安雲月和邵羽辰回來。雖然相州城看上去很安全,但也不保證就一定真安全。所以,其他三人沒看到安雲月和邵羽辰回來,心裏都不踏實。


    安雲月扶著邵羽辰回了房,其他人便也都去睡了。


    安雲月和邵羽辰同躺在一張床上,安雲月不主動問什麽,邵羽辰幾乎不會主動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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