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人抱著諸葛小雨進入石屋後,便依著門外小廝之言為她卸去衣衫,隻留下一件單衣,自己亦然如此。


    石屋下方備有炭火,將石屋烤得熱氣騰騰,白霧氤氳問,撲鼻藥草清香讓人不由自主地想深吸一口。


    “好熱……”諸葛小雨才進來石屋不過一會兒,便想伸手撤去身上單衣。


    “萬萬不可。”楚狂人抓住她的手,不許她在他麵前赤身裸體。


    他雖自詔自製力過人,然則眼前心愛人兒屢屢戳破他定力,卻也是不爭事實。


    他拿過一旁溫水,低頭哺喂她幾口,再以指尖拭去她額上汗珠之後,他凝望著她,卻不覺長長歎了口氣。


    “你啊,就不能讓我放心久一些嗎?你昨兒泅泳至島上,嚇飛了我半條命。誰知道今晨一醒來,你又燒成這副德行,我連膽都被你給嚇小了……”他苦笑著將她額上的細發全整攏到她的耳後。


    想來是因為他往昔待人全下留情麵,因此老天才派來諸葛小雨挑戰他的防備。要他從此懂得在乎他人,要他從此懂得珍惜。


    “我原不欲與人親近,也不想把什麽人擱在心上的。軍旅生涯,人命不過是無常,我本是什麽都不在意。現下有了你,我乍然體諒了士兵們想回家的心情……”


    “將軍!”


    諸葛小雨睜開眼,楚狂人乍然閉了嘴,因為被抓到敘說著真心話,臉孔不免有些赧然,耳根子亦微熱著。


    “將軍……”諸葛小雨抓著他的手,又喚了一次。


    “叫我的名字。”


    “狂人——”她偎著他的手臂,邊說邊笑著,卻因為無力而輕喘了起來。“喚你的名字……怎麽倒像在罵人呢……”


    “想跟我說啥?”楚狂人將她的身子擁高了些,將她置於他的肩臂上。


    “你一直嘀嘀咕咕地,吵得我睡不著。”她嘟起小嘴,一臉苦惱地說道。


    楚狂人臉上寵愛之色全都凍餒在臉上,他那番深情告白沒得到讚許就罷了,她竟然還嫌棄他吵。


    他一時惱羞成怒,額冒青筋,雙唇緊抿,狠狠瞪著她。


    “你的眼珠子又在發亮了……怎麽這麽好看啊……”諸葛小雨撫著他的臉頰,軟軟說道,還附贈一個微笑。


    楚狂人的怒氣頓時煙消雲散了,他低笑出聲,將她緊緊摟在懷裏,兵敗如山倒。


    “我真喜歡你抱著我……”她星眸半睜,秀發披肩,全然已是女兒家姿態。


    楚狂人明知她現下仍是病弱,可她瞅著人的嬌弱模樣卻實在讓他動情,他禁不住低頭在她唇上輕輕吮點著。


    “嘴巴涼涼……我喜歡……”諸葛小雨勾著他的頸子,吮住他的唇想得到一些冷意。


    楚狂人呼息變得粗重,胸腔裏發出陣陣低吼。


    “你的身子也冰冰的——”諸葛小雨溫熱唇瓣從楚狂人頸問滑落,她無意識地吮著,偶爾還伸出舌尖輕舔著。


    “夠了。”楚狂人穩住她臉蛋兒,在她的唇吻至他咽喉時,仍是極有正念地喊停。


    “不要。”這回,諸葛小雨小手鑽進了他衣衫內,眷著他胸膛觸感,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


    “諸葛小雨!”楚狂人大吼一聲,幾乎捏碎自己雙拳。


    她衝著他笑,眉眼彎彎配上粉紅軟腮,那笑意說有多惹人憐,便有多惹人憐。


    楚狂人霍然將諸葛小雨壓平在楊上,吻住了她的唇,雙手也開始不受控製地在她的身軀上撩起無數嬌吟。


    “小——雨——”門外傳來一聲悶雷大吼。


    這聲音……楚狂人皺著眉,腦子一怔,從她的胸前抬起頭來.


    這聲音聽起來像是師父的叫聲!


    雖然十多年未曾聽見,但他遺記得師父心急喚人時,每字之間總要間距長長一段的老習慣啊。


    “楚——狂——人——你把我家小——雨藏哪裏去了?”


    真的是師父!


    楚狂人驚坐起身,望向門口。


    砰砰砰——石屋門板傳來了一陣急促敲擊聲。


    “且慢!”楚狂人大喝一聲,快手將再次睡得昏沉沉的諸葛小雨攏進懷裏。


    石屋之門由內以木栓閂起,楚狂人忖度著自己應還有一些時間,便急忙想為諸葛小雨套上衣衫。


    喀。


    楚狂人心一沉,還來不及猜測師父是如何撬開門鎖,門便已經被推開了。他隻得臉色凝重地將諸葛小雨密密抱在懷裏,以免其春光外泄。


    諸葛長風一進門,一眼便瞧見女兒衣衫不整地被摟在楚狂人懷裏。


    “你們兩個幹了什麽事!”諸葛長風怒火中燒,雙眼卻閃亮地像是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說什麽都得演上一場之熱切。


    楚狂人望著眼前雙鬢微白,麵貌卻無啥大變化的人。


    “師父!”楚狂人激動地低喊出聲。


    “狂人……我喜歡你的嘴……真的好舒服……”諸葛小雨喃喃低語道,小臉一側,又在楚狂人喉間留下一吻。


    “楚狂人,我要殺了你!”諸葛長風這下真的發毛了,一個縱身躍過,便要與楚狂人對招。


    楚狂人懷抱著諸葛小雨,身子自然不甚靈活,也隻能勉強左閃右躲地避開師父的掌風。


    “師父,您誤會了。小雨身子高燒,大夫說她需要在石屋裏蒸熏治療。她病得昏沉,我總不能讓她一人待在裏頭吧。”楚狂人身子一個右偏,隻差一寸,便要讓師父給折了右肩。


    “你不會找個女的陪她嗎?況且,你陪她也就罷了,何必把衣衫全都卸了,分明是你想輕薄她!”諸葛長風大怒之下,什麽輕巧功夫都拋到腦後,他掄起拳頭,隻想把楚狂人揍到鼻青臉腫。


    “師父,你要是再說得大聲些,整座島上之人便全會知道我和她現下在石屋裏是啥情況了。”


    “竟敢威脅我——”


    諸葛長風拳風霍霍閃過楚狂人臉孔,刮得他臉發熱。


    楚狂人隻守不攻,頻頻後退著,不讓師父動到他一分。


    諸葛長風咽不下怒氣,一瞧楚狂人走路姿態不對,索性直接踢上楚狂人大腿傷處。


    楚狂人悶聲一聲,身子失去重心,整個人眼見便要往地上倒下。他眉頭一皺,一個側身,便用身軀撞上牆麵,阻擋了跌勢。


    沒理會撞擊疼痛,楚狂人馬上低頭望著諸葛小雨,生怕她有個什麽閃失。


    諸葛長風見狀,心裏雖是暗暗開心楚狂人對女兒的保護.臉上卻還是一副怒火中燒模樣。


    “師父,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把小雨放下。你想怎麽打我,我都不還手。”楚狂人慎重地對師父說道。


    “這才像話。”諸葛長風雙手抆腰,仰天大笑著。


    楚狂人將諸葛小雨放子檀木長榻上,他沉穩地走向師父,雙眸黑亮,毫無所懼。


    “吃我一拳。”諸葛長風不囉嗦,直接出掌.


    “為什麽要騙我你已經死了?”楚狂人眯起眼,厲聲一問。


    諸葛長風的拳頭,硬生生地在楚狂人麵前打停。


    “你就那麽巴不得我死嗎?”諸葛長風哇哇大叫,開始顧左右麵言他。


    “你既然沒死,為何要小雨欺騙我,甚且還將她托孤於狂島一年?”楚狂人眯起眼,將師父心虛姿態全看進眼裏。


    “那可是我的錦囊妙計啊!你若是知道小雨是女的,你哪會安心讓她在你身邊,搞不好還隨便找了個閑雜人等便嫁了她。”諸葛長風一說到此,馬上理直氣壯了起來。


    可惡!師父的心態居然和司徒無豔當初所猜測之想法,分毫不差。楚狂人在心中詛咒道。


    “即便如此,你也不該欺騙我!”楚狂人怒瞠雙目,額間青筋憤怒地鼓動著。


    “我不用托孤這種名義,你哪會收容我女兒。我和你在一起那麽多年,你這小子的孤僻和記恨個性,我豈會不清楚。”嗬嗬嗬,他真是厲害啊。


    楚狂人雙臂交握在胸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師父一副快飛上天的得意模樣。


    “既然清楚我好記恨,你當年為什麽一下山就急著把我趕出師門自立?”


    諸葛長風垮下臉,擠眉弄眼,抓頭搔腮地就是說不出話來。


    “大夫吩咐小雨熏完一刻鍾後,必須回房休息。”楚狂人再度抱起諸葛小雨,冷冷地瞥了師父一眼。“你可以待會兒再回答我的問題。”


    “我抱她回去。你們名不正言不順,可不能什麽便宜都讓你占盡。”諸葛長風極力地想為自己扳回一城。


    “我已經告知全船之人,諸葛小雨是我未過門妻子。”


    “既然如此,那還不快快跪下來叫聲‘阿爹’來聽聽。”諸葛長風這下可樂了,他大步一邁,恰好擋在楚狂人麵前。


    “你一日不將當年事情說清楚,我便一日不叫人。”楚狂人瞧都不瞧他一眼,便走出石屋。


    “你不叫我爹,我就不嫁女兒。”


    “那就甭娶,我孤家寡人正好落得清淨。”


    諸葛長風被反將一軍,老臉當場便垮了下來。


    楚狂人才跨出石屋,便聽見了一道洪聲命令,自遠處傳來。


    “仙人島島主聽著!新朝攝政王司徒無豔,命你們立刻交出楚狂人將軍。”


    司徒無豔怎麽會找到這裏?況且,他又何必自封為攝政王呢?時局正亂,司徒無豔應當即刻登基才是啊……


    楚狂人皺眉沉思著,才一分神便讓師父奪去了諸葛小雨。


    “師父,送她回房。”楚狂人命令道。


    “她是我女兒,還要你交代不成!”諸葛長風瞪他一眼,匆匆走進石屋邊的那間屋子裏。


    楚狂人一見諸葛小雨有人照顧,心係著國事的他,便立刻踏出長公主院落,正好與迎麵而來的司徒無豔打了照麵。


    “你果然在此。”司徒無豔除去頭上那層遮麵布幔,激動地握住了楚狂人的眉。“你身上之毒……”


    “已解。”楚狂人笑著說道,也回拍著司徒無豔的肩。


    司徒無豔鬆了口氣,神色這才稍緩了些。


    “你怎麽知道我在此?”楚狂人問道。


    “我帶著新朝軍令到了你的船上,齊將軍告訴我發生了何事。我那船上正巧有個熟稔此處海域之人,便一路尋上了這座仙人島,待會兒我就讓人把你的軍隊也帶到此處。”司徒無豔說道。


    “他們一切可好?”楚狂人擔心地追問著。


    “你的軍令如山,士兵們個個謹守本分,倒是我船上那名忘年之交,一聽到你和諸葛小雨遭遇之事,當場便急得兩行眼淚都掉了下來,又催又拉地吼著我快點救人。”司徒無豔笑著搖頭說道。


    “你的忘年之交?”


    “你師父諸葛長風在我那兒待了半年,隻不過他當時用的是假名罷了。”


    “原來如此啊!”楚狂人恍然大悟地說道,低笑了起來。方才因著還陷在師父仍活在世上之震撼,倒是忘了追問師父如何會至此仙人島。


    “對了,你的副使提到,說當時帶你來島上的兩位老者,向你提到若娶了其島主,便可得到天下富貴。他們口氣狂妄至此,你可知情島主身分?”司徒無豔低聲問道,聲音不免有些微急,兩道擰蹙柳眉亦不慎露了心事。


    楚狂人對於司徒無豔難得之急切神態,他疑惑地皺起眉。


    “我是否知道島主身分一事,並不重要,現下讓我甚感意外之事是為——你既然已得天下,為何僅以攝政王自居?”楚狂人沉聲問道。


    “因為我日後將遍尋天下,以期能迎回前皇長公主及皇子重返廟堂,是故現下便隻以攝政王自居。”司徒無豔說。


    “你說什麽?!”楚狂人不免驚訝,因為他從不曾聽過司徒無豔說過這般言論。


    “天下五年遭逢朝政劇變兩回,人心浮動不安。前皇或者迷信巫筮誤國,前皇長公主卻是蕙質蘭心、足智多謀,足可擔當陪同皇子登基,以安民心,以利國統之大任。”


    “你如何知情長公主蕙質蘭心、足智多謀?興許那不過隻是天下傳聞罷了。”楚狂人暫且將他見過長公主一事按下不談,硬是要從司徒無豔口中得到真相。


    司徒無豔沉默了半晌,卻未曾掩飾其臉上悲慟情緒。


    且久後,他悠悠說道:“因為我曾經與之共同生活過半年!雖然我至今不知其真麵目為何。”


    司徒無豔筆直望著楚狂人,黑玉眼眸裏盡是男子對心愛女子執著之神態。


    楚狂人不會不懂這般神情,因為他而今有了諸葛小雨。


    “當初為何不告訴我?”


    “在你尚未遇見諸葛小雨之前,情字之子你,連個屁都談不上。我說多了,際反倒會當我是私心作祟,而不是以天下人福祉為念。”司徒無豔歎了口氣,側身低咳了幾聲。


    “島上風大,先把鬥篷係緊些。”楚狂人見司徒無豔依言係緊了鬥篷,這才接著問道;“你知道長公主如今下落嗎?”


    “不知。”司徒無豔搖頭,神情落寞地長歎了口氣。“因此我一度懷疑副使口中那名自稱能給你‘天下’之人,是前皇長公主,畢竟長公主身邊有著一票想複國之忠臣……”


    “公主,不得了啊!天下發生大事了!”


    一聲大吼打斷了楚狂人與司徒無豔之對談。


    “楚狂人沒說錯,惡皇下台了。那名叛軍首領司徒無豔自封為攝政王,還對天下人宣告說要迎你回朝,他現在正在咱們島上啊!”一名白發老翁踩著段雲羅院落屋外那堵矮牆,一路如履平地高飛著,嘴裏還兀自哇哇大叫著。“那個司徒無豔,是不是當年‘那個’司徒無豔啊……”


    司徒無豔一聽到這個聲音,修長身子倏地僵直,他抬眸不能置信地看著那名老人飛入院落,一顆心也隨之進了那座院落裏。


    “長公主在這裏?”司徒無豔不能置信地說道,一雙靈巧美目此時卻是呆若木難。


    楚狂人一笑,也不多說,逕自轉身走進段雲羅的院落裏。


    司徒無豔望著院落那扇繪著水仙之門扉,他因為久病而總是慘白臉龐,此時染上一道紅暈。


    久違多年了,他的雲羅。


    就要見麵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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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夜裏,就在司徒無豔與長公主返國即位之事,仍在島上鬧得沸沸揚揚之際,楚狂人麾下軍船亦抵達了仙人島。


    楚狂人安置好將士之後,便將諸葛小雨救他及中毒已解之事,簡略跟他們說了一回。士兵們歡欣鼓舞之餘,也和將軍談起了這改朝換代之事,大夥一致決定將軍未來的路如何走,他們便跟著如何走。


    這一夜,就在大夥兒仍對天下事大發議論、義憤填膺之際,諸葛小雨卻是早已臥在楚狂人身上打起瞌睡來。


    改朝換代幹她啥事啊!


    “將軍,你還是快把夫人抱回房裏吧!海上風大,可別風寒未愈,又染上新風寒。”副使說道。


    “是啊、是啊。”士兵們紛紛附和道,全都笑看著那個微張著唇,睡得像個孩子的諸葛小雨。


    楚狂人向大夥兒點點頭,抱起諸葛小雨,就往客房走去。


    進了客房後,諸葛小雨頭一沾枕,失去了楚狂人溫暖懷抱,她便馬上睜開了雙眼。


    “你別走。”她把小臉貼在他手臂上,軟聲說道。


    “若是再讓師父瞧見我待在你房裏,他會拿刀砍了我的頭。”


    “我阿爹打從那日見過我一麵之後,就逃得不見人影了,誰曉得他在心虛什麽,見了你像老鼠遇貓似的。”諸葛小雨鼓著腮幫子,一臉的不解。“如果我娘也跟著他一塊來,我們便可以要我娘去逼問我爹了。”


    “師父應當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當年他為何突然對我不聞不問一事,因此才會逃之夭夭的吧。”楚狂人猜測道,大掌輕撫著她後背。


    “喔。”諸葛小雨應了一聲,對她阿爹的事沒啥興趣,反倒扯著楚狂人,說起其它話題來。“趁著現在四下無人,我有事想問你。你被擄來之後,當真沒見到前皇長公主?”


    司徒無豔在島上遍尋不到長公主蹤跡,島上居民像是被下了封口令似的。所有人雖不否認長公主存在,卻個個都推說,不知情長公主現下人於何處。


    整座島上隻尋得了一名符合長公主年齡之年輕啞巴女子,司徒無豔猜測她必然是為長公主婢女,便將她帶在身邊使喚,嚐試著想從她口中間出端倪。


    楚狂人對這一切都不予置評,倒是諸葛小雨天生好奇,一見司徒無豔帶著個年輕婢女進進出出的,總不免東想西患。


    “你真想知道?”楚狂人一挑眉。


    “想想想——”諸葛小雨一連點了三次頭,好奇地睜大了眼。


    楚狂人低頭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什麽?!你說那個啞巴婢女就是……”諸葛小雨驚跳起身,嘴巴大張到可以塞下一隻拳頭。


    楚狂人捂住了諸葛小雨的唇,要她壓低聲音。


    “我以為她是啞巴,我沒聽她說過一句話。”諸葛小雨的眼睜得又圓又大。


    “她那聲音太特殊,若是一開口,身分便露了餡。”


    “我的天!我的天!”


    諸葛小雨激動得沒法子在榻上好好坐著,索性跳下榻,在地上又叫又跳又跑著。


    “我知道不幹我的事,可一想到司徒無豔居然把長公主帶在身邊而不自覺——哇!”諸葛小雨在屋內轉了一圈,又跑回楚狂人身邊。


    “過來!”楚狂入朝她伸出手,順手從榻邊小幾的方盒裏拿了顆蜜棗塞她的嘴。“這事得保密,我答應過長公主。”


    諸葛小雨點點頭,嘴裏含著蜜棗,眼眸卻仍然睜得圓滾滾,整個人完全靜不下來。


    “一待我們成親之後,你便是狂島當家主母,以後言行舉止可別再這麽像隻小猴子似的。”楚狂人挑起她的下顎,定定凝望著她。


    諸葛小雨柳眉一皺,而且愈皺愈緊。


    “不能蹦蹦跳跳,那你要我怎麽走路?”她吐出蜜棗核,苦哈哈地說道。


    楚狂人怔了一會兒,低笑了起來。


    諸葛小雨見他笑到眉心都舒展開來,一雙眸子比星光還亮上幾分,她便傻傻地也跟著笑。


    “我就連聽見士兵們喚我‘夫人’,都會四肢僵硬,不知如何走路呢。”諸葛小雨偎在他肩臂邊,小聲地問著:“我日後當你的夫人要做些啥事啊?”


    “安排島上的生計營收,排解島民們疑難雜症。小事甭管,大事則須事必躬親——諸如每年節慶……”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好!你別再說了!”諸葛小雨才聽到這,便用手掌重拍了下自己額頭,翻了個白眼。“我瞧你幹脆改娶我娘好了。”


    楚狂人再次笑出聲來,他雙臂一張,將這個寶貝人兒摟進懷裏安頓著。


    “我說的那些事全不奢望你做,你隻要開心做你的諸葛小雨即可。”


    楚狂人揉著她的發,寵愛地望著此時身著秋香短襦,腰係水綠係帶,簡單盤了個圓髻,嬌俏可愛得讓人想一口吞下的人兒。


    “嘻,就知道你待我最好!”諸葛小雨摟著他的頸子,笑眯了眼,直往他懷裏鑽。


    楚狂人撫著她的笑容,黑眸裏盡是溫柔。


    他能夠輕易找到能者來管理狂島大小諸事,卻再也找不到一個諸葛小雨能讓他如此雀躍啊。


    啪!


    “有敵軍!低頭!”楚狂人一聽見燃炮聲,便將諸葛小雨掩到了身後。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待楚狂人聽清楚了是一連串的鞭炮聲之後,他才放心地讓諸葛小雨探出頭來。


    他走下睡榻,拉著諸葛小雨走出房門。


    門才推開,楚狂人和諸葛小雨便愣住了。


    諸葛長風正端著鳳冠霞帔站在他們麵前,身後跟著一串好事之人。


    “今晚子時是這一年最佳吉時,你們兩個就在這時成親,宜室宜家、多子多孫。”諸葛長風擺出為人父架子,硬將鳳冠霞帔塞到女兒手裏。


    “師——”楚狂人上前一步,不明白師父為何突來此舉。


    “你別說話,我先給你道個歉。”諸葛長風望著天上銀月,呱啦呱啦地說道:“那年要你一個人下山闖江湖,純粹是因為我心眼小。”


    楚狂人不解地皺起眉,諸葛小雨則是一臉認真地看著她爹。


    “我苦練了多時卻始終不精進的靈山劍法,你不過幾回禪坐精進之後,便有了領悟。”諸葛長風不是滋味地說道,仍然是一臉地不甘心。“這未免太不像話,我愈想心裏就愈不服氣,所以才——”


    “才要我下山自立門戶?”楚狂人接下了話,卻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荒謬。”諸葛小雨下了評斷。


    “那算什麽荒謬!更荒謬的是,你這師父這十幾年來都自覺丟臉到沒臉去見你,所以,才會遣了小雨來找你。”諸葛夫人自人潮後走了出來,笑著說道。


    “師母!”楚狂人一見師母,立刻單膝落地請安。


    “快起來、快起來。”諸葛夫人扶起他,仔細地將眼前長得英勇魁梧的楚狂人好生打量了一回。


    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原就是愈看愈滿意。這諸葛夫人一瞧楚狂人的容貌、模樣都較之十多年前更具威儀,自是樂不可支。


    “娘,你別盡瞧他,還有我呢!我好想你哪!你怎麽突然跑來了?爹說你沒跟上司徒無豔的軍船啊。”諸葛小雨窩到娘身邊撒嬌,鳳冠霞帔很自然地便往旁邊地上一擱。


    橫豎又不是吃的東西,她捧久了還會手酸呢。


    “我在司徒無豔另一艘商船上住得正安穩,誰知道你阿爹便快馬加鞭把我扯來的,才上岸便說要幫你們兩個快點把婚事辦一辦,免得孫子出生了還沒名沒分。”諸葛夫人笑著說道。


    “師娘,我和小雨之間仍是清白。”楚狂人恭敬作揖答道。


    “我懂,我是怕小雨不懂事。”諸葛夫人拍拍他的手臂,笑睨了女兒一眼。


    諸葛小雨無辜地眨著眼,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管他啥懂事不懂事,總之呢,你們兩個今天給我成親便對了!”不甘被冷落太久的諸葛長風,跳出來說道。


    楚狂人對著師父、師娘,當下便是雙膝落地。


    “爹娘在上,請受楚狂人一拜!”從今而後,他便有了爹娘,有了心愛娘子,有了家。


    “好好好!好徒兒、好賢婿!”諸葛長風受了楚狂人這一拜,心裏一舒坦,什麽恩怨、正事便全都擱到一邊了。


    他喜不自禁地拉著楚狂人的手就要到一旁比劍,嘴裏還嘀嘀咕咕說道:“為師的這些年好生琢磨了那套靈山劍法,今晚風清月明,下如咱師徒現下便找個地方比試一番。”


    “是。”楚狂人點頭。


    這回,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勝過師父,否則師父惱羞成怒之下,把諸葛小雨也給帶走,那他可就得不償失了。


    “不是說要讓他們兩人拜堂嗎?”諸葛夫人擋住丈夫去路。


    “待我們師徒比劃完畢,再來拜堂也不遲。”諸葛長風扯著楚狂人的手臂,一逕地往前走。


    “娘,我想吃你煮的糯米丸子。”諸葛小雨揪著娘的手臂,眼巴巴地說道:“可我又想去瞧他們比劃劍術。”


    “我懂得你意思了。好吃丫頭!想瞧便去瞧吧,等娘煮好了糯米丸子之後,再給你送過去。”諸葛夫人揉著女兒發絲說道。


    “謝謝娘。”諸葛小雨燦爛一笑,蝴蝶般地朝著楚狂人及阿爹飛舞而去。


    諸葛小雨跑得急,在楚狂人身後絆了一跤。


    楚狂人也不知是身後長眼還是什麽,一個回身便攬住了諸葛小雨的腰身,阻止她跌了個四腳朝天。


    諸葛小雨笑著偎上楚狂人身側,楚狂人低頭對她一笑,自然便攬住了她的纖腰,一並前行著。


    此時,站在人群外,靜默望著這一切的司徒無豔,低頭輕咳了幾聲後,回頭對身邊那名婢女說道:“我要回房休息了。”


    段雲羅點頭,待司徒無豔轉身之後,這才緩緩跟上腳步。


    諸葛小雨與楚狂人的感情著實令她豔羨。而她心裏這沒人疼的相思啊,擱在胸口這麽多年,究竟是值不值得啊……


    段雲羅無聲地歎了口氣,抬眸朝著司徒無豔背影瞥去一眼。


    司徒無豔正巧回頭,正好對上她那雙含愁眸子,他一時竟挪不開目光。


    段雲羅被他看得慌了,快步越過他身邊,朝著廂房走去。


    司徒無豔一蹙眉,傾城臉孔染了一層薄怒,也就疾步跟上了。


    有道是——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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