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還沒睜開眼,就發現腦袋暈乎乎,全身不舒服。


    平時睡不夠的時候腦袋也會暈。可這次感覺……差好多……


    怎麽了?輕輕搖搖腦袋,腦袋裏好像有無數的芋艿,骨碌碌滾過來、滾過來,滾得阿福我腦袋更暈了……


    用力搖一搖腦袋……好痛!


    伴隨著刺痛傳來的,是漫天金光閃閃、小鳥到處飛舞。


    不情願地正睜開眼睛——有種睜開眼睛後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的預感——紮紮實實地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好多人!滿地都是打瞌睡的,除了陳伯仍很有精神、威風凜凜地站在屋子一角以外,站著的、蹲著的、趴著的,全是人!


    嗯……小綠,認識。跳過。


    小紅,也認識。跳過。


    ……這個滿臉皺紋、長長的雪白胡須和眉毛一起掛下來,像老壽星的公公是誰啊?


    小阮,認識。跳過。


    章老頭,也認識。繼續……


    咦?又是個不認識的?


    仔細打量一番,這個被隨意丟棄在一邊的家夥,看起來有點眼熟呢!


    如果能看清楚那張臉,我想我應該能看出來是不是我認識的,可惜那臉腫得像豬頭一樣,色彩繽紛的臉上,黑、青、紫、白、紅五色俱全。


    身上的衣裳……應該是白色的吧?一縷一縷的破破碎碎,紅、黑、白什麽顏色都有,還有像是草汁染上去的綠色的樣子,從顏色和破碎的剌繡上看,這衣裳生前該是挺漂亮的樣子……


    好可憐!從山上滾下來,也不會可憐成這個樣子吧?


    ……山上?滾下來?


    腦袋裏閃過一些片段,之前因為頭暈而沒注意的記憶又回來了——


    我知道那個看起來比乞丐更可憐的家夥是誰了!同時也想起來,昨晚阿福我因為在滾下山的過程中,撞到了哪塊小石頭而暈倒的事情……


    用被子蒙住腦袋,阿福我決定永遠都不出來了!


    好丟臉……


    “為什麽阿福還沒醒過來!你不是說隻是小傷,馬上就能醒的嗎!”


    ……誰啊?這麽凶!好吵!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被眼屎糊住的眼睛一角,好象看到老爺揪著那個老壽星公公大喉!


    原來我還在做夢啊?


    就說永遠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老爺,怎麽可能做出這等粗魯的事情嘛!曾經偷偷地猜想過,老爺如果去當殺手,估計也會一臉微笑地下手……


    奇怪,怎麽會做這樣的夢呢?睡覺睡覺……


    “說話呀!你不是禦醫嗎!”老爺口氣凶狠地大吼:“阿福到底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老壽星被揪著的衣領勒得喘不過氣來,也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因為吸不到空氣,眼看著就要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你再瞅著他,他就要暈倒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情,但不開口救他,他就真的要暈過去了。可能是睡太久的緣故。


    以為說得很重的聲音,出口才發現像小貓叫一樣輕。


    老爺全身僵了一下,原來是聽見了——不過這算什麽反應?


    “你醒了?!”


    伴隨著激動的聲音,一轉眼,老爺丟下老壽星,出現在床邊。已經暈過去了的老公公軟軟的滑到地上……看上去像睡著了一樣。


    突然懷疑這一屋子看起來像睡著了的人裏,有幾個是暈過去的……


    見到完全不一樣的老爺,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何況昨晚還那麽丟臉的從山上滾下來。


    “陳伯,去廚房拿粥過來。”老爺吩咐。


    等了一會,沒聽見陳伯的回應、老爺回頭,狐疑地看屋角似乎很精神的陳伯!


    “陳伯!”老爺突然地大吼一聲,不但嚇了我一大跳,而且我很清楚地看到陳伯的身體抖了一下!


    “啊……王爺有什麽事吩咐?”慌亂好象隻是錯覺,一眨眼陳伯就恢複了正常。


    “去廚房拿粥過來。”老爺重新吩咐一遍,回過頭來,俊臉上又是熟悉的寵溺和縱容。而阿福我也恍然大悟地發現,陳伯剛才看起來一副很精神的樣子,原來是睜著眼睛睡著了啊!


    ***


    喝粥。


    當然不是自己喝,有老爺喂著呢!


    第四碗了。


    一直沒覺著肚子餓,可第一口粥下肚的時候,差點去老爺手裏把粥搶過來整碗灌進肚子裏——用調羹文謅謅地吃,簡直跟喂螞蟻一樣慢!


    當然,即使餓得能一口吞下一頭牛,阿福我仍舊隻能由著老爺一口一口喂著吃粥,如今都第四碗了,還沒一點飽足的感覺。


    昨晚沒來得及吃晚餐就溜出去了,但一路上零食吃得一點都不比正餐少,怎麽會這麽餓呢?


    好奇地問老爺,卻換來老爺古怪的瞪視。


    半晌大眼瞪小眼。


    好吧。阿福我承認自己問了一個超級笨蛋的問題。為什麽會這麽餓,連阿福我自己都不知道,老爺怎麽會知道呢?又不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你以為你一覺睡了多久?”老爺沒好氣地反問。仍舊凶凶的瞪著我。


    看出老爺眼底的擔心和一絲絲來不及隱去的害怕,我裝出害怕的樣子問:“不會睡了兩天吧?”


    “兩天?”老爺咧開嘴巴做出一個笑的動作。下一時間,那個從沒見過的凶狠的老爺又出現了——


    “你這家夥,不守夫道到處勾引人家口水也就算了,竟然還去見舊情人,更過分的是一個人偏偏挑夜裏出去!即使這些都不說,可你居然呆呆跟人家半夜到山上去,還拚命剌激人家,被人家拿刀子追殺!


    “明明聰明的知道有人保護你,竟然自己跑到跌到山下!還一覺睡了整整三天!你……你……”


    看出來老爺話裏眼裏的擔心害怕,我立刻緊緊抱住老爺——


    唔……好痛!不動不知道,一動才發現,原來身上受了不少皮肉傷。


    不過,這些都比不上老爺來得重要!


    “老爺,在橋上,我被人吃豆腐了……”軟軟地撒嬌。


    “什麽!”老爺大吼。


    哎呀,對老爺的大吼有種很親切的感覺呢!


    “不過,我有狠狠地抓下那家夥的一層皮。”繼續撒嬌,“我知道外麵好危險,沒有老爺在,以後我都不敢出門了呢!”


    其實一開始我就知道,府裏到處都是高手,我這麽個不懂武功的人,這麽順利就偷偷溜出府門,一定有鬼!隻是真沒料到某人一開始就下了殺我的決心而已。


    “你以為你以後還有機會出門嗎?”老爺惡狠狠地說。


    “難道老爺要用鏈子把我栓起來?”開玩笑的說。然後看到老爺真的拿出一條精致萬分的金鏈子,目瞪口呆——


    不會真的想把我拴起來吧?!


    看到我的表情,老爺終於得意地笑了。


    “原來你也會被嚇到?”


    老爺在鏈子中央不知動了什麽手腳,鏈子一分為二成了兩段,一條掛在我的右手上,一條掛在老爺自己的左手上。


    摸著鏈子接口精致的機關,是個小小的同心鎖。


    這麽精致的鏈子,老爺早就在準備了吧?


    鼻子一酸,眼睛不由得濕潤起來……


    緊緊地抱住老爺,把所有情緒藏在老爺的衣裳堆裏。


    “進去一點。”老爺一點都不體諒阿福我感動的心情,輕輕推我。


    “怎麽了?”不解地朝床裏挪挪。


    老爺踢掉靴子,躺進被窩裏,含糊的聲音傳來:“幾天沒睡,好困……”


    老爺這幾天都沒睡嗎?


    了悟之後是滿滿的心疼——得老爺如此,是幾生修來的福呢?


    看看窗外,暖陽清風,白雲飄。俯身親了老爺臉頰一記,幸福地一起睡去。


    幸福,就是這樣了吧……


    ***


    前言收回。幸福果然隻是錯覺而已。


    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兒們,一點都不知道被困在籠子裏的可憐人有多麽辛苦!


    哎,真是!喜歡看熱鬧也就罷了,阿福我也想熱鬧啊!可是用啥暗號不好,偏偏學什麽鳥叫!寒冬臘月的,還有鳥兒嗎?府裏假山多的是,都擠在窗口幹嘛?那麽多黑乎乎的腦袋晃悠來晃悠去,這不存心讓阿福我妒忌不是?


    過分哪!該幹啥幹啥去呀,阿福我可不是珍奇異獸!再看我可要收銀子當觀賞費。


    ……討厭,還看!


    看著外麵晃來晃去的腦袋,一時間悲從心來,鼻子一酸。


    阿福我真是太可憐了!壞老爺!明知人家病入膏盲還欺負人家這病人,連抗議的自由都沒有!


    老爺跑哪去了?平日裏看到不想看,還老在眼前遊來蕩去。現下裏想找他了,偏偏不知道失蹤到哪,一整個早上都沒見他人影了!


    老爺,快出現吧!老爺不出現,阿福我想抗議都找不到地方!


    說起來老爺真不愧為君子,都過去那麽多天了,還不忘懲罰的事。


    ……阿福我知錯了,把可愛的自由還我吧!放我出去曬曬太陽也好嘛!這麽厚厚的三床被褥壓下來,人沒發黴,就變得跟烙餅一樣扁了。


    窗外仍舊人影閃動,不時傳來嘀嘀咕咕的聲音,任憑阿福我把耳朵伸得長長,也一個字都沒能聽清楚。倒是窗紙上幾個指頭大小的洞口透進溫暖的陽光,一看就知道今天的天氣有多適合曬太陽。


    可憐的陳伯,明早又得找人來重糊窗紙了。這三天來每天一換,一個個指頭洞跟蜂窩似的。


    來個人跟我聊天吧!誰來都好,隻要不把阿福我一個人丟在這裏發黴發爛,骨頭發脆就成,睡過頭的結果就是精神好得不得了,那些皮肉傷更是不必說,早連疤都找不見了!問題是,老爺不這麽認為。哎……


    忍不住長長歎口氣。


    氣歎了一半,張大的嘴巴還沒閉回去,門外就出現了狀況——“熱鬧”二字,對骨頭生鏽的阿福我來說,簡直是靈丹妙藥、超級大補——阿福我的耳朵“滋溜”一下伸得老長!


    兵荒馬亂,窗口晃來蕩去的腦袋紛紛作為鳥獸散,如同煙霧消失無蹤。不用看阿福我也知道,外麵一定幹幹淨淨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少了人遮掩,更多陽光透射進來,老爺的房間裏金光閃閃瑞氣千條,好看得緊看。


    誰來了呢?老天爺還真夠意思,知道阿福我無聊了,送個人過來聊天。


    眼睛眨了三眨,果然,一聲聲清脆的聲音由遠及近,不緊不慢的步調踩著空心青磚。


    嗯……似乎是女孩子。聽踩青磚的聲音,好象是目前京城最流行的柳木燙花底兒鞋。


    這時間,會有哪個女孩來探視?


    小小的猜測一番,無果。


    不過說到時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努力抬起腦袋,看看光線,似乎足午膳時間了吧?


    ……午膳?!


    腦袋嗡一聲,眼睛“唰”瞪得老大——


    我知道來的是誰了!老天爺,平日裏我沒少燒過一炷香,逢年過節也沒忘做幾個好菜給您老人家嚐嚐。這難得求您一次,您也不必這麽有求必應吧?


    抱怨老天爺顯然已經來不及了。清脆的聲音消失在門口,但阿福我可沒傻到以為綠丫頭跑哪去了——明擺著在開門呢!


    眼睛骨碌碌一轉,阿福我努力蠕動身體,使勁往被子裏鑽。


    啊!好困!真困啊!太困了。眼睛一閉上就睡著了。


    真的睡著了……


    腦袋睡著了,耳朵支棱著,不錯過任何可疑的聲音。


    哼!不是阿福我吹牛!現下哪怕掉根針到地上,也別想逃過阿福我的耳朵!


    輕輕的,好像風吹過的聲音,門依依不舍地離開門框。這三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悄悄散發開來,一不注意,就被這可怕的味道包圍了……


    睡著了。睡得好香……大冬天的能這麽盡情地睡懶覺,真是無比幸福啊!幸福到鼻子都出現錯覺了呢!


    努力轉個身,背朝外麵。


    嗯嗯……一覺睡醒,老爺肯定就會從某個旮旯裏冒出來的。


    “阿福少爺,吃藥了。”輕聲細語的,小手在包裹得厚厚切嚴實的被褥上拍打兩下。


    嗯……人家正睡得香……不要擾人清夢啦……


    “吃藥了,阿福少爺。”拍打的重量仍舊像拍棉花一樣輕,卻偏偏在“藥”字上加了著重號。


    人家睡得這麽香,小蒼蠅小蝴蝶的,怎麽能吵醒人家這麽甜美的睡眠呢?


    “我說阿福少爺,不用裝睡了。您再怎麽裝,藥還是得吃的。”輕輕的聲音,溫柔得一如綠丫頭柔美的假象。


    人家也知道藥是逃不過的,更知道老爺特意吩咐在裏麵多加些黃連以作懲罰。人家身體早就好了嘛,還吃這些幹嘛?老爺真是小肚雞腸!


    能拖多久拖多久,也是一種幸福啊!


    隻要想到那麽難吃的東西,阿福我就忍不住全身發抖!苦還是其次,關鍵是又苦又澀又難聞,那濃鬱的藥味,現在連聞到都受不了……


    “阿福少爺,不要再裝睡了。王爺吩咐過,要是您裝睡不肯吃的話,就請陳伯來喂您。”不緊不慢的聲音柔和得能滴出水來,為數眾多的敬語,並不是阿福我寒毛直豎的罪魁禍首——


    一聽到陳伯,阿福我立即大叫:“醒了、醒了。我醒了!不用勞煩他老人家了!”一麵努力蠕動蠕動身體,想讓臉轉過來。


    轉過去的時候容易,現下想轉回來可就難了。厚重的被褥讓阿福我翻來覆去,似乎所有的布料都緊緊纏在身上,怎麽都掙脫不開……


    半晌,阿福我張著大口,像離水的魚兒一樣,連泡泡都冒不出來了……


    “唉。看來阿福少爺是執意要裝睡了。那真是沒辦法,我還是去請陳伯來跑一趟好了。”綠丫頭眉眼裏滿滿的笑意,裝作沒聽到剛才有人大叫。


    不要叫陳伯!不對,先救救我吧……被褥纏得太緊,喘不過氣來了……


    “我走了哦!真的走了哦!”小綠似真似假地走了幾步,想想有些不對勁又回頭看了一眼。


    救命啊……再不救我,阿福我就要憋死了……


    “救……命……”破碎的聲音艱難的從喉管裏擠出來,紮紮實實嚇了小綠一跳。


    丟下藥罐跑來看,這一看不得了,她的阿福少爺快沒氣了!趕緊扯被子救人,想想實在是好笑,又不能在這個時候取笑來雪上加霜,隻能憋得整張臉扭曲發抖。


    三兩下解除了危機,新鮮的空氣重新進入身體,阿福我無比感激老天爺沒有拋棄我!


    轉動腦袋,綠丫頭後腦勺正對著視線上方,全身瑟瑟發抖。


    好吧,阿福我雖然覺得丟臉。不過也確實好笑。笑就笑吧,不必忍這麽辛苦了。


    “小綠,老爺哪裏去了?”有氣無力地問。


    一個早上沒見了!讓阿福我這麽丟臉,都是老爺的錯!


    “您是說王爺……”可疑的發抖聲音。小綠輕輕咳嗽幾下,轉過身來,又是溫柔美麗的小丫鬟。


    “王爺一早去駙馬府上了,臨行交代下來,一定要盯著阿福少爺吃藥。要是阿福少爺在睡覺,就跟少爺說——”再次清清嗓子,努力擺出老爺的威嚴,“不要再裝睡了,再裝就去請陳伯來喂藥。”


    揉揉臉頰恢複柔嫩的表情,小綠繼續說道:“王爺說,如果這樣還沒反應的話,那就是真的睡著了。要是阿福少爺真的睡著了,王爺交代不許吵您。”


    討厭,果然是奸詐的老爺……


    “那,阿福少爺,該吃藥了。”無視阿福我用力擠出撒嬌的麵孔,小綠拿了大大的、散發出刺鼻難聞味道的藥罐過來,準備欺負阿福我這可憐的囚犯。


    “小綠……”可憐兮兮的聲音。


    “少爺什麽事?”好溫柔的笑,“如果是有關藥的就不必再說了,反正每次內容都一樣。”


    ……討厭的小綠!討厭的老爺!


    “我想說的是,現在可以幫我把手上和腳上綁的絲帶拿掉了吧?”


    嗚嗚,人家下次不會再偷跑了還不成嗎?又不是小狗,還拿絲帶綁著……


    “少爺要用腳吃藥嗎?”小綠好驚訝地睜大雙眼。


    “沒有人是用腳吃藥的吧?”我沒好氣地說。


    “那為什麽要連腳上的都解開呢?王爺說隻要喂你吃就行了,哪怕撒嬌得再可愛都不能心軟。”


    討厭……又是老爺!


    “不過——即使阿福少爺瘦得這麽厲害,像我這樣柔弱的丫鬟怎麽拖得動一個大男人呢?所以就幫你把手上的解開好了。”柔柔一笑,解開厚重的被褥,三兩下,就把困擾阿福我一天之久的絲帶給解決了。


    自從宣稱無病無痛後便被捆綁得像待宰的豬,果然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就把病情說得更嚴重些,然後老爺就會每天陪在床前到處亂亂發火,把府裏上下人等都累癱掉,一碗一碗的藥跟不要錢似地拚命灌——


    算了。比起當一隻被灌藥的蟋蟀,或許做隻豬更幸福一些……


    抬眼看窗外,天色漸漸暗下來了。


    中午吃完藥,又被綠丫頭連哄帶騙加上威脅利誘,狠狠地灌下三大盅補品外加一整隻燉乳鴿,最後還過分的把絲帶又綁了回去。


    後來……後來似乎迷迷糊糊又睡著了的樣子……


    想想,這幾天好像一直在睡覺。明明骨頭都睡酥掉了,卻還是不小心就能睡著,真奇怪!


    前天睡得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是天黑了。好像一直被人喂東西吃,也不知是在做夢還是真的。


    昨天跟老爺聊了一會天,期間吃了四次藥、八次湯,零零碎碎的點心……應該沒吃多少的樣子。


    嗯……咦?咦咦?仔細算算,好像吃了好多回!因為老爺好小氣,每次都隻拿一小碟點心過來,那點心又做得美味無比,還沒吃夠就沒了!


    老爺還在邊上插一腳,跟阿福我這病人搶東西吃,所以吃到後來,看到老爺端著精致漂亮的點心就撲過去——


    那幾個酸梅糕真夠味,酸得呀……牙齒都發軟……不過味道真是不錯!是第八回還是第九回的點心?


    ……怎麽覺得哪裏怪怪的?是哪裏呢?


    總覺得有問題!


    ……啊!啊啊!啊啊啊!天哪!吃了睡睡了吃,難道老爺真的想用速成養豬大法來養阿福我?!


    可是也不對啊!阿福我也不喜歡這樣弱不禁風的樣子,能盡快胖起來才好呢。想要阿福我吃東西,用不著這麽拐彎抹角的吧?事實上隻要把陳伯端出來擺著,阿福我就像任人搓圓捏扁的泥團,何況隻是吃點好吃的點心呢?


    不過說到陳伯,阿福我忍不住又牙齒發癢了!


    老爺真過分!本來人家這弱點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如今,整個京城估計沒幾個人不知道了——想想,連朝堂之上,日理萬機的皇上都知道了,還有誰會不知道?


    不行,這個弱點一定得改掉才行!陳伯又不是多長了眼睛多條腿,有哈好怕的不是?要不改掉,難保哪天奸詐的老爺靈光一閃,叫陳伯來傳個話,阿福我還不是得乖乖的跑去當煮夫?


    不行不行,那樣就不能用罷廚來威脅老爺了!


    怎麽辦?怎麽辦?


    咬著嘴角想了半天,沒有想出結論來,卻發現背酸酸軟軟的——手腳綁著不好換姿勢,所以下午睡著的時候就一直這樣躺著,難怪這麽酸!


    努力翻個身……翻呀……呀呀,還差一點……


    呼……終於翻過去了!


    唔唔……仔細回想了一遍,陳伯沒有什麽好可怕的嘛!雖然看到些不該看到的畫麵,覺得陳伯應該很可怕,可實際上,人家又沒打我又沒罵我,阿福我為什麽要這麽怕他呢?而兒除了阿福我,府裏好像也浚有看到陳伯就害怕的呀!


    嗯!不怕不怕!沒什麽好怕的。沒錯,就是這樣!


    唔……討厭,手壓在下麵,一點都不舒服!老爺什麽時候才要回來哪?至少也先給阿福我輕鬆吧?


    ……肚子也餓了。下午府裏怎麽這麽冷清?連送吃的人都沒有!明明早上還那麽多嘰嘰喳喳小鳥的!


    好餓……沒發現時沒有感覺,這一餓起來,全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手好難受……還是翻回去吧……


    唔唔……翻呀……用力翻。


    還差一點點。再用力一點就能翻過去了!


    唔唔唔……加油加油……


    加油!


    ……討厭,沒力氣了。翻不動。


    “阿福少爺,您在幹嘛哪?”嚴肅中帶著些許好奇的聲音,突然從耳朵旁邊憑空冒出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讓阿福我禁不住”啊”的一聲,嚇了一大跳!


    人真是不能做壞事呀!才剛想著,腦袋裏的人就出現了!


    努力蠕動身子,讓臉朝右邊轉過去,果然是陳伯!


    “這個,那個,嗯……啊!我想翻個身,對。沒錯,隻是想翻身而已。”涎著臉討好地笑。


    “哦,這樣啊。”輕輕鬆鬆把阿福我連被褥一起提起來,翻了個身放回床榻上,陳伯才用他那張萬年不變的木板臉繼續說:“我還以為阿福少爺是被尿給憋著了呢。”


    憋尿……陳伯居然會開玩笑……而且一點都不好笑。


    “王爺今晚得住在駙馬府,明早才能回來。王用吩咐過,叫阿福少爺不必等他了,用完膳先休息吧。”先把不知道什麽時候放在桌上的食盒打開,將食物一一擺放好,才過來給阿福我鬆綁。


    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看陳伯,一邊裝模作樣地揉揉手腕,然後起身。睡了這麽久,睡衣都皺皺巴巴的了。


    雖然被綁紮了兩天,其實是一點都不難受,因為綁在手上的絲帶是蠶絲織就的,裏麵還填滿了棉絮。


    偷看的結果,讓阿福我的一顆心越來越沉,總覺得陳伯今天的表情更嚴肅了。


    平時一個人總是自言自語慣了,不知道陳伯是什麽時候過來的。會不會是剛才心裏偷偷想的東西,不小心說出來讓陳伯聽到了?


    唔唔……有很大的可能呢……啊啊啊啊,怎麽辦才好呀……


    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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