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這個消息的刹那,沈默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上古九王,也是有根源的。


    譬如雲燼,就有一個同胞兄弟。


    但他萬萬沒想到,沈離竟然也有一個兄弟。


    “沈聚……”


    沈默小聲念叨著這個名字,內心不禁暗自犯嘀咕。


    誰起的這名字,未免太敷衍了點。


    “老爺子,您是不是還有兩個弟弟,叫做沈散和沈別?”


    老王主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沒有。”


    “哦……”


    沈默足足用了好半晌,才消化了這個消息。


    隨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又抬頭問道:“那門外的沈天,我與他該如何相論?”


    沈聚想了想,淡笑道:“我聽劍寒說,你們那一支的人,中間斷層了大概五百年。


    所以,你的輩分要大一些,嚴格來說,他應該叫你一聲世祖。”


    “嘶……”


    沈默倒吸冷氣,連忙又問。


    “那我跟誰同輩?”


    “劍寒和劍豪,剛好與你同一輩。”


    沈默聽完,忍不住側目看了眼沈劍寒。


    這老家夥,看上去也得有一千多歲了。


    不過,沈劍寒顯然沒有打算認他做兄弟的打算,側目看向另一旁。


    沈默收回目光,幹笑道:“老王主,如此說來,我們都是一家人了。”


    “不錯。”


    沈聚輕輕點頭,顯然很滿意的這個說法。


    他最擔心的事情,就是當他公布真相之後,沈默會無法接受。


    現在看來,這種擔心顯然是多餘的。


    沈默這一生,毫不誇張的說,不是在認祖歸宗,就是在認祖歸宗的路上。


    這個基調,似乎從去北疆尋找沈天豪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那當年離王域覆滅,沈離先祖戰死的時候,劍王朝沒有收到消息嗎?”


    這是沈默最後的疑惑,老王主和沈離乃是一母同胞,一個在九王域創建了離王域。


    而另一個,則是遠走神武大陸。


    二者雖然相距很遠,但王境強者,想要傳遞消息應該很容易。


    沈聚悠然歎道:“當年,我與他一同尋找父親留下的遺跡,各自根據自己的判斷,走了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


    他認為父親的遺跡留在九王域,而我認為,在神武大陸,所以從那時起分道揚鑣。


    一直到後來,他找到了父親的遺跡,並封號離王,而我,則是帶著自己這一脈在神武大陸站穩腳跟,後來發展為了劍王朝。”


    “那年得知他戰死的消息,我曾想過去為他報仇,但那時,這一脈實力還太弱,連大荒都不如,自然也就有心無力。”


    老王主說到最後,悠然歎息。


    這些事情,深埋在他心裏不知多少歲月。


    每當午夜夢回,想起弟弟的死,他也會整夜整夜的無法安穩。


    他沒辦法對人訴說,王境強者的悠久壽命,讓他失去了數不清的親人和家人。


    到後來慢慢的,他也就麻木了。


    王境強者壽命悠久,從很大程度上超脫了生死。


    但超脫不了的,是內心那份歲月賦予的孤單寂寥。


    沈默唏噓道:“原來,這就是沈家初代先祖們的故事。”


    說話間,他望向老王主,低聲問道:“老祖,咱有一說一,您的父親叫什麽?”


    老王主半眯著眼,“你問這個做什麽?”


    沈默也不隱瞞,直接道:“我猜測,九王的父親,可能是當年天地間的皇者。


    而您和沈離先祖同出一脈,如果我的猜測成立,您自然也是皇者之子。”


    沈聚左右看了看,目光重新落在沈默身上,雙眼微微眯起。


    “有趣,這些事情,是你自己的猜測而?”


    “我是聽尋王使說的,當年的青皇名為葉青,便是尋王葉尋的父親。”


    老王主左右看了看,足足半晌,才平靜道:“這些事情,乃是天地間最大的秘密之一。


    知道的太多,對你也沒有任何好處,你確定要知道嗎?”


    沈默訕笑著撓了撓頭,“當然要知道。”


    說話間,他內心暗自嘀咕。


    誰說沒好處?好處多著呢。


    要是能認個皇者當祖宗,那他豈不是更牛逼了?


    而且看老王主這樣子,顯然是知道點什麽。


    當年天道屏蔽記憶的時候,應該也是忘了老王主這一茬。


    老王主平靜道:“你猜的沒錯,但是有一人除外。”


    沈默心思一動,很快便道:“是道王李命?”


    “沒錯,沒人知道他的具體來曆,其餘八王,皆是皇子,其中還有一人,乃是雙皇之子。


    這個人就是……”


    老王主說到此處,眉頭微微皺起。


    他似乎努力的想要回憶點什麽事情。


    可想了半天,又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沈默心下一驚,這一幕,他再熟悉不過。


    天道老賊正在慢慢抹除老王主這部分記憶。


    “寫下來,寫下來!”


    沈默催促一聲,連忙拿出紙筆遞給了老王主。


    卻見老王主一臉迷茫之色,顯然忘得差不多了。


    “你要老夫寫什麽?”


    沈默盯著老王主眼中那深深的迷茫,不禁長歎了口氣。


    “寫認罪書,您些吧。”


    老王主側目望向沈劍寒,狐疑道:“我們剛才在聊什麽?老夫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沈劍寒同樣一臉迷茫,似乎也記不起剛才聊天的內容了。


    沈默提起筆,唰唰在紙上迅速寫下剛才的話。


    寫完之後,他將紙攤開遞給了老王主。


    老王主接過去看了幾眼,旋即輕笑著搖了搖頭。


    “什麽皇,老夫的確是記不起了。”


    沈默無奈歎了口氣,終於還是放棄了追問。


    就跟暮沉一樣,老王主和沈劍寒的記憶,恐怕也被抹除了。


    “罷了,聊點別的吧。”


    雖然老王主最終也沒能說出太多關於皇者的事情。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這天地間肯定還有沒有被抹除關於皇者記憶的漏網之魚。


    暮沉算一個,老王主算一個。


    而他自己……也算一個。


    他也一直很奇怪一點,自己關於皇者的記憶,為什麽沒有被抹去。


    按理說,他實力還不如老王主和沈劍寒。


    可幾次下來,他仍然記得清清楚楚。


    好在,老王主還是及時說出了一些消息。


    譬如,九王中八王都是皇後裔。


    其中一人,還是兩位皇者共同的後裔。


    這兩位皇者,其中應該有冰皇或者雪皇。


    畢竟,他也就聽說了這兩位皇者。


    現在最讓他感到迷茫的是,為什麽關於皇者的記憶,都要被抹去。


    這其中到底有著怎樣的隱情?


    他知道青皇是死在天魔戰場上的,那麽其他的皇者呢?


    天魔大陸魔王的確很多,當年難道真的瘋狂到魔王與皇者隨便隕落的程度?


    他雖然踏上了一條皇路,但距離成為皇者還有很遠的距離。


    而且這條路上,已經有了一個先行者。


    一係列的疑問,浮現在沈默腦海中,讓他頭疼欲裂。


    眼前,老王主和沈劍寒都狐疑的盯著他。


    太史翁則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低頭默默品茶。


    “沒事了。”


    深吸了口氣,沈默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先祖,既然是一家人,我也不賣關子了,我這次來,是來借人的。”


    “借誰?”


    沈聚淡淡道:“天兒不是已經帶著兩個軍團去幫你了嗎?你還想借誰?”


    沈默清了清喉嚨,幹咳道:“借劍寒大哥和劍豪大哥。”


    沈聚:“?”


    沈劍寒:“???”


    先不說借人的事情,光是這個稱呼,就足以讓兩人頭頂問號。


    “你叫我什麽?”沈劍寒不確定的問。


    沈默輕咳了一聲,幹笑道:“大家既然是同輩人,那還是兄弟相論比較好,我們沈家源遠流長,對輩分講究的極為細致。


    比如我們二祖沈流沙的女兒,才一兩歲的娃娃,生下來我和爹就要叫祖宗。


    這是祖宗的規矩,不能破啊!”


    說完,他對沈聚擠眉弄眼。


    “老祖應該不會反對吧?”


    沈聚眼底帶著一抹笑意,“沒問題,你願意叫就叫吧。”


    沈劍寒深吸了好幾口氣,忽然一巴掌拍在太史翁後腦勺。


    “你笑什麽?”


    太史翁連忙搖頭,平靜道:“沒什麽,劍寒大哥。”


    沈默正色道:“我這一次借人,主要是為了救雲冰長老她們。”


    接下來,沈默簡單將雲冰三女的遭遇說了一遍。


    沈聚和沈劍寒聽完,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反而理所應當的點了點頭。


    似乎在兩人心中,這才是如今的神武殿會做出的事。


    沈劍寒平靜道:“如果劍王朝不出什麽意外的話,我沒意見。”


    “去吧,我這把老骨頭一時半會還死不了,再說還有劍雲和劍虹在,劍王朝不會出事。


    等救了人,你們願意留下,可在九王域多逗留一些時日,如果不願,也可以立即返回。”


    沈聚答應的很痛快,根本沒詢問沈劍豪的意見。


    沈默內心淌過一股暖流,到底是自家人。


    這麽久以來,幫助九王域最多的便是劍王朝。


    上一次,沈劍豪率領軍團前去支援九王域,臨行前便說過,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就來找劍王朝。


    隻怕那個時候,在這一支沈家人心裏,九王域沈家,已經是最親近的人了。


    想起過去種種,沈默沒有說感謝的話。


    一家人沒必要搞的那麽生分。


    他沈默雖然偶然不靠譜,但大多數時候,對身邊的人還算不錯。


    就連北羽這個昔日的死對頭,如今也混的比以前好多了。


    “什麽時候去?”


    沈劍寒望向沈默,狐疑問道。


    “越快越好,明天一早就出發,直接去鎏金王朝!”


    沈劍寒點了點頭,辭別老王主離去。


    沈默笑嗬嗬道:“老祖,再給我講講您當年的英勇事跡吧,最好跟我們沈離老祖那一段。”


    “你啊。”


    沈聚無奈搖了搖頭,還是陷入回憶中,慢慢講述起了過往。


    隻是這一次,口中連半個‘皇’字也聽不到了。


    當沈默從內殿走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


    沈天在外麵哈欠連天,見到沈默連忙湊了上來。


    “沈默兄,怎麽樣?老祖沒為難你吧?”


    “倒是沒有。”


    沈默上下打量沈天,拍拍他肩膀,語重心長道:“小天子啊,以後你這稱呼就得改改了。”


    沈天呼吸一滯,“什麽意思?”


    沈默眯眼望著他,一字一頓道:“老王主說了,我們兩個沈家,其實就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呢。”


    “這我知道了啊。”


    “所以啊,按照老祖所說的輩分,我應該跟劍寒大哥和劍豪大哥同輩,至於你,得叫我一聲世祖。”


    沈天:“……”


    他先是滿臉狐疑的上下打量著沈默,接著又緊皺眉頭,認為沈默不太可能用這種事騙他。


    畢竟他進去求證,就什麽都清楚了。


    沈默低聲道:“實話告訴你啊,我們這一支在沈驚鴻先祖那一輩斷過五百年,所以我輩分比你大也很正常。”


    “來,乖孫子,叫一聲世祖聽聽。”


    沈天麵色漲紅,目光不善的盯著沈默,咬牙切齒叫道:“世祖!”


    沈默心情大好,重重拍了拍沈天肩膀,揚長而去。


    沈天雙拳握了又握,最終無力鬆開,懷疑人生的站在原地。


    不是說好了帶沈默來認祖宗?為啥到頭來他自己多了一堆祖宗。


    如果沈默是他世祖的話,那另一支沈家,豈不全是他祖宗……


    有那麽一刻,沈天想要離家出走。


    這沈家,不待也罷!


    ……


    時間,飛快流逝。


    傍晚時分,季無言帶著兩個多路王境強者,分別是一個三路外加一個四路。


    再加上三十個王境,一行人來到劍王朝與沈默匯合。


    有了這三十多人,即便在第三通道遇到王元等人,也不至於落入下風。


    另一邊,虹王朝也有強者聞訊趕來。


    還是上次第三通道那個多路王境的胖子,也帶來了二十多個一路王境強者。


    有了這些強者,再加上劍王朝的兩位兄長,沈默可謂是空前膨脹。


    現在,就算遇到王元,他也敢跳腳罵娘。


    一行人,就在劍王朝安歇了一晚。


    次日清晨,沈默在太史翁和慕容仙的雙重召喚下早早起床,帶著一幹強者,也不回九王域,直奔第三通道而去。


    今天,是最後一天。


    過了今日,就是雲冰三人人頭落地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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