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峰看到嫡長子時,愣了一下,如果單從外觀判斷,他不認為自己會生出這樣的怪物,這絕非是他血脈。


    與白帝對戰的人形生物,頭頂長著一簇嬌豔的花,身軀覆蓋漆黑開裂的樹皮,四肢纏著藤蔓,藤蔓上長滿嫩綠的葉片。


    這哪裏是人?


    分明是一個樹妖!


    如果不是懸浮在上空的浮屠寶塔,手裏握著的鎮國劍,以及渾厚的眾生之力,許平峰絕不相信眼前的怪物是許七安。


    還有一點,他顯露出的氣息,已經達到二品巔峰。


    這是拋開眾生之力加持的情況,僅是個人氣息,就已達到二品境的巔峰,與阿蘇羅相差無幾。


    當然,二品巔峰和一品之間的差距仍然巨大,但有了鎮國劍、浮屠寶塔、眾生之力以及蠱術等手段的輔助,許七安很勉強的在白帝手底下“苟且偷生”。


    許平峰終於明白為何渡劫戰遲遲沒有結束。


    他這個嫡長子,以一己之力比肩阿蘇羅、金蓮和趙守,填補了戰力不足的缺陷。


    以武夫的韌性和耐力,縱使伽羅樹和白帝力壓對手,卻很難在短時間內殺死他們。


    不是他們不夠強,而是體係特性的問題。。


    “呦,火急火燎的跑楚州來了,看來雍州的戰事並不理想啊。”


    樹妖許七安注意到了傀儡的出現,一劍斬滅水雷球後,笑吟吟的望過來。


    白帝停了下來,側頭看向許平峰。


    伽羅樹和阿蘇羅等人,自然不可能察覺不到多了一位旁觀者。


    就像許平峰迫切想要知道北境戰事的情況,他們也關切中原戰場的局勢。


    可別這邊打生打死,那邊已經城破人亡。


    許平峰不理睬嫡長子的挑釁,朝眾人傳音道:


    “雍州已經奪下,雲州軍此刻已向京城進軍。”


    傀儡無法開口說話,隻能傳音。另外,他刻意選擇向所有人傳音,給阿蘇羅等人製造心裏壓力。


    心態上的改變,會影響應敵狀態,而對大奉方的超凡來說,一個細微的錯誤,可能就是生與死的差異。


    伽羅樹菩薩吐息道:


    “善!”


    白帝獰笑一聲,對雲州軍的進展非常滿意,打下大奉,監正必死,他便可順利煉化守門人靈蘊,為後續大劫做鋪墊。


    阿蘇羅和金蓮道長心裏一沉,果然是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他們旋即發現許七安和趙守表情輕鬆,沒有絲毫凝重。


    趙守笑了笑,道:


    “魏淵複生了。”


    阿蘇羅並不知道魏淵是誰,心中的沉重不減,金蓮道長卻臉色一鬆,露出笑容:


    “甚好!”


    在超凡境戰力大抵持平的中原戰場上,有魏淵坐鎮大局,運籌帷幄,大奉幾乎不可能輸,盡管金蓮道長不知道魏淵會有什麽底牌,但他對魏淵無比自信。


    人的名樹的影。


    伽羅樹聞言,微鬆的表情,又變的嚴肅起來。


    阿蘇羅始終觀察著對手,捕捉到了伽羅樹前後的情緒變化,有些詫異的問道:


    “魏淵是誰?”


    他問的是趙守和金蓮道長。


    金蓮道長評價:


    “擅長統籌,領兵,修行天賦也不錯。”


    阿蘇羅皺皺眉,心說,就這?


    趙守補充道:


    “他和監正對弈,沒輸過。”


    .........阿蘇羅沉默一下,緩緩露出笑容:


    “很好!”


    他把心裏的顧慮和擔憂盡數排除。


    另一邊,許平峰審視著嫡長子,傳音問詢白帝:“他是什麽情況。”


    白帝下意識的舔了舔嘴角,眼裏閃爍著貪婪和渴望,“他體內有不死樹的靈蘊,不死樹是遠古之一,擁有冠絕古今的生命力,永恒不死,即使是當年的大動蕩,也沒能真正磨滅不死樹。相比起來,武夫的不死之軀在不死樹靈蘊麵前,不過小道。”


    慕南梔是花神轉世,靈蘊永存,如此看來,花神的前身是不死樹,許七安與她雙修,攫取了不死樹的靈蘊,難怪他能越打越強.........許平峰立刻悟通其中的關鍵。


    越打越強的現象有違常理,從二品初期攀升到二品巔峰,也已超出了爆發潛能的範疇。


    但如果許七安體內有不死樹靈蘊,通過他特殊的“意”,在戰鬥中一點點吸收、煉化,便能解釋越打越強的現象。


    白帝笑道:


    “不必擔心,他體內的靈蘊所剩無幾,除了不死樹本身,任何生物都隻能吸收部分靈蘊,用一點少一點。在洛玉衡渡完四相劫之前,我有把握殺他。”


    在這方麵,曾經吞噬過不死樹部分軀幹的它,很有發言權。


    許平峰這才鬆口氣,一顆“心”落回肚子裏,白帝作為一名歲月悠長的,且接觸過不死樹,它的判斷必定不會出錯。


    眾人偃旗息鼓,罷手之際,滾滾飛揚的沙塵不知何時平息了。


    土雷劫安全渡過。


    下一秒,高空中翻滾的墨雲加劇,“轟”的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繼而暴雨傾盆,粗如指頭的雨柱傾斜而下,天地間盡是蒙蒙雨霧。


    一片模糊。


    白帝望著前方被雨幕模糊了的身影,嘿然笑道:


    “你以為我為什麽有把握在四相劫結束前殺死你?我在等待水雷劫,這裏,將是我的主場!”


    話音落下,翻滾的雲層裏,劈下一道閃電,劈在它頭頂的斷角處。


    這不是天劫,而是正常的雷電,但沾染了部分天劫的氣息。


    蒙蒙雨霧中,一道道扭曲的雷電以犄角為中心,不斷朝外散射,宛如烏賊的觸手。


    雨幕中的白帝,猶如主宰此方世界的王者。


    ............


    京城。


    城門大開,一列列車隊沿著官道駛入京城,隨行的還有背著包裹的行人,以及乘坐馬車的富戶。


    城門頭,司天監的術士配合守城士卒盤問,甄別諜子。


    布防工作中,堅壁清野是重要的一環。


    京城地界,有長樂和太康兩縣,此外,亦有大小村鎮十幾。


    長樂和太康中有各有守軍三千,火炮床弩一應俱全,兩縣與京城遙相呼應,交戰時互為援兵,守望相助。


    但村鎮就沒有防守的條件了。


    為了不讓叛軍剝削到糧食,朝廷決定把村鎮裏的富戶、地主引入京城,收取相應的入城稅,這對地主們來說,是舉雙手讚同的好事。


    繳納部分錢糧就能獲得庇佑,肯定比被叛軍搶奪要好,前者隻需支付部分代價,後者卻可能慘遭屠戮。


    城頭,大量民工來來往往的忙碌著,或加固城牆,或搬運巨石、滾木等守城武器。


    炮兵檢驗著床弩、火炮是否能正常使用。不同的兵種,檢驗不同的器械。


    步卒們成群結隊的在馬道上狂奔,做著“最短時間抵達值守區域”、“盡快熟悉不同武器的位置”等看似無意義的演練。


    在官員積極配合下,布防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司天監。


    孫玄機帶著袁護法,來到“宋黨”根據地——煉丹室,二三十名白衣術士忙碌著,有的在煉鋼,有的在打鐵,有的在.........製作火藥。


    孫玄機猛的左右顧盼,而後表情微鬆。


    袁護法恰到好處的替他說出心聲:


    “幸好鍾師妹不在,這群隻知道做煉金實驗的蠢貨,怎麽敢在樓裏製炸藥?”


    仿佛是按下了靜音鍵,煉丹室一下子安靜,白衣術士們默默停下手頭工作,麵無表情的看了過來。


    孫玄機嘴角微微抽動。


    邊上的宋卿聳聳肩:


    “放心吧,我和鍾師妹打過招呼,她這段時間不會離開地底。”


    孫玄機點點頭,假裝剛才的事就此揭過。


    袁護法盯著宋卿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說道:


    “這個啞巴,原來天天在心裏腹誹我們,呸!”


    宋卿臉色陡然僵住。


    孫玄機和宋卿師兄弟,沉默的對視了幾秒,一個取出了木枷,一個抽出了砍刀..........


    戴著木枷的袁護法被趕刀走廊裏罰站,宋卿取出一塊兩指高的碟形金屬餅,說道:


    “這是我新做的武器。”


    孫玄機沒說話,審視著碟形金屬,等待宋卿的解釋。


    “它的威力不比炮彈小,但不是用來發射的,而是埋在地裏。”宋卿指著金屬餅表麵的凸起,道:


    “這裏設了火石,隻要一踩上去,火石就會擦著,點燃火線,轟的一聲,人馬俱碎。六品銅皮鐵骨最多隻能挨兩下,四品武夫要是敢一路踩下去,也得分崩離析。


    “對了,我還在裏麵填了大量白磷,一旦粘人,便如跗骨之蛆,無法撲滅,不死不休。


    “可惜的是,白磷隻能用在冬季,現在天氣寒冷,不用擔心它會自燃。


    “這玩意叫“地雷”,是許公子取的名兒。”


    他最近一直在研究如何製作地雷,靈感來源於許七安給的一本叫《火器百科》的書。


    據許銀鑼說,這是他嘔心瀝血所作(被這群煉金術師纏的沒辦法,隨手亂寫敷衍了事),裏麵記載了一些堪稱天馬行空的武器,比如坦克、戰鬥機、手雷、地雷、核彈等。


    宋卿驚歎於許公子的奇思妙想,但裏麵關於武器的描述過於簡陋。


    坦克——鐵殼子馬車,內設火炮。


    手雷——可以仍的炮彈。


    地雷——埋在地裏的炸藥。


    核彈——燒開水的藝術。


    宋卿研究來,研究去,發現地雷是最最靠譜、最值得研究的武器,非常適用於大奉如今的狀況——守城戰。


    坦克意義不大,一看就造價昂貴,而且遭遇高手,多半是一刀就廢。


    手雷的話,能用火炮發射,為什麽要用手扔?


    至於那什麽核彈,宋卿沒弄明白武器和燒開水有什麽關係。


    孫玄機聽的眼睛發亮,言簡意賅道:


    “量!”


    “目前隻有八千枚,都在走廊盡頭的倉庫裏,勞煩孫師兄把它們帶給城防軍。”宋卿說道。


    這是他作為一個煉金術師能做到的極限,也是他向雲州軍的複仇。


    .............


    平坦寬闊的城郊,一支七萬人的大軍,浩浩蕩蕩的向著京城推進,雲州旗幟在強風中烈烈招展。


    這支七萬人的大軍裏,真正的帶甲士卒隻有三萬左右,其餘人由民兵和雜牌軍組成。


    這兩者都由雍州俘虜的百姓構成,民兵複雜押運糧草、火炮等軍備物資,還得負責填平道路,燒火做飯等工作。


    雜牌軍則是從民兵中挑選的青壯,每人配一把戰刀,匆匆忙忙的趕上戰場。


    像這類軍種,不管是雲州軍還是大奉軍,都不會缺。


    不過精銳部隊,雙方是越打越少。


    戚廣伯高居馬背,眺望著地平線盡頭的巍峨雄城,悠悠吐出一口氣:


    “京城,終於到了!”


    他身後,是姬玄、楊川南、葛文宣等得力幹將。


    聞言,姬玄等人感慨萬千。


    自起事以來,至今已有三月餘,雲州軍一路把戰線從南推到北,沿途留下了無數同袍和敵人的屍體。


    自古禦座之下,皆是白骨累累,王圖霸業,由蒼生鮮血繪成。


    戚廣伯一夾馬腹,讓戰馬往前竄出一小段距離,接著調轉馬頭,麵對大軍,高聲道:


    “王師出雲州已有三月餘,眾將士隨本帥出征,馬踏中原,先後占領青州、雍州。如今大軍兵臨京城,勝利在望,打下此城,中原將是我等囊中之物。


    “封王拜相就在今朝,誰第一個衝上城頭,賞金千兩,封萬戶侯。”


    “吼!”


    數萬人齊聲怒吼,聲浪宛如海潮,蔚為壯觀。


    咚咚咚!


    鼓聲如雷,大軍開拔,朝著京城衝去。


    ............


    半個時辰前,浩氣樓。


    七層眺望台,青衣獵獵,鬢角斑白的魏淵負手而立,俯瞰著樓下的四名金鑼、銀鑼以及銅鑼。


    人數達三百之眾。


    魏淵語氣溫和且平靜:


    “今日之後,活下來的人,官升一級,賞金千兩。


    “誰若死了,我親自抬棺!”


    打更人熱血直衝腦袋,眼神熾烈,吼道:


    “願為魏公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


    茲茲!


    粗壯如臂的雷電扭曲著劃過半空,在地麵抽打出兩道焦黑,相應區域的雨水瞬間蒸幹。


    許七安的身影從右側二十丈外,一塊石頭的陰影裏鑽出來。


    噗噗噗........他剛現身,頭頂的雨水便化作箭雨、變成彈幕,瞬間將他籠罩,在體表留下一個個淺坑。


    身為天生的水靈,在海洋和暴雨的環境裏,白帝的力量提升一大截,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它不需要施展法力,從空氣中攝取水靈。


    鋪天蓋地的雨水宛如它肢體的延伸,隨時隨刻化為己用,出手製敵。


    好痛........許七安齜牙咧嘴,他沒有分心抵禦鋪天蓋地的攻擊,再次融入陰影裏消失。


    轟!


    他利用陰影跳躍的那顆石頭,下一刻便被扭曲張揚的雷電擊碎。


    白帝頭頂的兩根犄角,不停的釋放一道道張牙舞爪,肆意張揚的雷電,“滋滋”聲令人頭皮發麻。


    許七安或利用陰影跳躍,或以高速狂奔、側撲、翻滾,以此躲避恐怖的雷擊。


    但紛紛而下的雨幕卻是他無論如何都難以避開的,氣機屏障擋不住白帝的水係法術,祭出浮屠寶塔,憑借法寶天然的堅硬,倒是能扛住幾波雨勢。


    這個過程中,白帝追逐著許七安撲咬,讓他陷入“舉世皆敵”般的環境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許七安身上的傷勢越來越重。


    他完全被壓製了,能做的隻有躲避,似乎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嘩啦啦.......積水旋轉著升起,卷起泥漿和碎石,形成巨大的水龍卷。


    白帝閉上眼睛,停止了對畫麵的接手,耳廓微微一動,捕捉著周遭的一切聲音。


    在它的感知裏,世界是漆黑的,雨滴在黑暗中帶起漣漪,每一處漣漪勾勒出一處聲源,最後將真實的世界反饋到它的腦海。


    在這樣得世界裏,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被無限放大。


    這是白帝這副身軀的天賦神通。


    找到了........白帝猛的睜開眼睛,蔚藍瞳孔凝視某處,水龍卷凶猛的撞了過去。


    被白帝目光凝視之處,恰好浮現許七安的身影。


    許七安剛從陰影跳躍的狀態中浮現,忽覺雙腳一緊,腳踝別兩條雨水凝成的觸手纏住,而迎麵是裹挾著泥漿和碎石,以雷霆萬鈞之勢撞來的水龍卷。


    糟了.........他心裏一沉。


    遠處觀望的許平峰,負手而立,姿態悠閑。


    ...........


    ps:再說一遍,外麵那些打著我旗號賣番外的都是騙子,我的番外都是免費給讀者看的,不收費。不要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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