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第一高級中學,三年五班。


    蔣白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周圍的同學嘻嘻哈哈,打打鬧鬧,而自己卻似乎融入不進去,仿佛處在一個隻剩下自己的世界,心中就一陣憋悶。


    這一刻,她有種捂住耳朵在教室裏縱聲尖叫的衝動。


    她是一個有自製力的人,沒讓衝動變成現實,站起身來,打算找個地方呼吸下新鮮空氣。


    至於去哪裏,她還沒有想好,隻是單純地感覺在教室裏待得難受。


    來到走廊之後,蔣白棉的目光掃過了倚在牆型欄杆上說說笑笑的同學們,掃過了時不時追逐打鬧一下的那些人,覺得這裏也不是自己想待的地方。


    去哪裏呢?她腳步有些猶豫,


    很快,她腦海裏閃過了一個地點:


    天台。


    在進入高三前,她周末還是有時間看看電視劇,讀讀小說的,而類似的校園場景下,不管是不是主角,有事沒事都會去天台吹風。


    當然,今天產生這個衝動之前,蔣白棉覺得那都是小說家言,正常學校哪有什麽人會去天台?


    校長肯定會讓人嚴防死守,不讓學生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遲疑了一下,蔣白棉向樓梯口邁開了腳步。


    就在這時,她看見同桌陳莘莘迎麵而來,剛上完廁所。


    雖然她不覺得自己和同桌是好朋友好閨蜜,但坐在一起差不多也有一年了,每天還是能聊上一陣,關係勝過別的同學。


    也就是說,陳莘莘如果看到她,肯定會問一句去哪裏,而她並不想讓班上任何人知道自己打算去天台吹風。


    說去廁所?幹脆不去天台了?蔣白棉猶豫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走廊上追逐的兩名男同學腳底一滑,啪嘰摔了個狗吃屎,陳莘莘聽到動靜,轉頭目睹了這一幕。


    她先是關切地打量是否有人受傷,接著在確認沒什麽事後,笑得直不起腰。


    見她完全忽視了自己這邊,蔣白棉鬆了口氣,加快腳步,從陳莘莘背後越過。


    她一路來到樓梯口,往上而去。


    走著走著,蔣白棉發現自家班主任正沿階梯向下。


    他後方並行著兩名高三10班的學生,各自抱著一疊作業本。


    這讓蔣白棉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對於這樣的遭遇,她其實一點也不意外,因為自家班主任同時還兼著高三10班的物理老師。


    她現在煩惱的是班主任一旦看見自己,必然會關心自己為什麽無緣無故往樓上走。


    作為班級頭號種子選手,年級內也有極強競爭力的優秀學生,蔣白棉難免會受到班主任,乃至各科老師的重視。


    一向以文靜著稱的她,沒有特別的理由是不會離開自身班級的,而她的班主任又相當重視學生的心理健康。


    蔣白棉又一次打起退堂鼓時,耳畔突然響起了嘩啦的聲音。


    她看見班主任身後的兩名學生似乎沒將作業本壘整齊,此時手舞足蹈也無法挽回,隻能任由那些本子灑落滿樓梯。


    他們慌忙俯身去撿,蔣白棉的班主任也沒有選擇袖手旁觀,同樣彎下了腰背,試圖撿起腳邊的那幾本作業。


    蔣白棉收回目光,輕盈地從他們旁邊走了過去,沒激起一點漣漪。


    害怕再次遇到熟人的她走得愈發快,沒過多久就抵達了六樓。


    再往上就是天台之門了。


    目光一掃間,蔣白棉看見一道流裏流氣的身影向這邊走來。


    那是學校非常出名的一個壞學生,叫做鄧同,打架鬥毆無惡不作,要不是家裏有關係,早就被開除了。


    “走,天台吹吹風!”鄧同衝離樓梯口最近的那個教室喊道。


    那裏麵有他的狐朋狗友。


    蔣白棉上行的腳步一下停止了。


    她可不想和這樣的壞學生共處沒什麽人的天台。


    這是一個人最基礎的自保本能,或者說趨利避害的本能。


    一時之間,蔣白棉心裏的憋悶又加重了不少:


    我今天怎麽這麽不順?隻是想去天台吹吹風,都會遇到這麽多事!


    她正準備轉身返回自己班級時,一個黑板刷從最近那個教室的大門處飛出,啪地砸在了鄧同的臉上,砸得他眼冒金星,頭暈眼花。


    “誰?誰砸老子!”鄧同稍有恢複就怒吼出聲,衝進了那個教室。


    裏麵頓時變得一片混亂。


    蔣白棉翻腕看了下表,發現距離上課隻剩下五分鍾。


    她確信鄧同在上課前沒時間到天台吹風了。


    而她自己隻打算在天台呼吸三分鍾的新鮮空氣,這麽看來,應該是不太可能和鄧同這個壞學生遇上了。


    呼,蔣白棉舒了口氣,小跑起來,抵達了通往天台的那扇門前。


    它的鎖已經被人弄壞。


    蔣白棉試著將門拉開,走入了天台,隨著一陣涼風的吹來,她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心情也不那麽低落了。


    她辨別方向時,愕然看到麵朝學校大門的那個方向,女牆處還站著一名學生,吊兒郎當的男學生。


    杜少衝……蔣白棉認識他,知道這是一個風評很矛盾的同學。


    他明明成績很好,有時候都能威脅到自己的排名,體育也非常棒,無論短跑、跳遠,還是街舞、籃球,都是一把好手,卻完全沒有好學生的樣子,總是和鄧同那幫家夥混在一起,聽說還會去打群架。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蔣白棉無聲嘀咕了一句,走向了杜少衝同一側的女牆。


    跟在她背後的格納瓦見狀,油然而生一種終於可以鬆口氣的感覺。


    別看“徐喬”,也就是蔣白棉一路走到天台是件非常簡單非常輕鬆的事情,但“私”下裏,格納瓦卻是殫精竭慮,做了很多工作:


    他絆倒奔跑的學生,吸引了“徐喬”同桌的注意力,免得她幹擾蔣白棉心血來潮想去天台吹風這件事情;


    他推翻了兩名學生手中的作業本,不讓“徐喬”的班主任半途攔下蔣白棉談心;


    他快速進入最近那個教室,找到粉筆刷,砸向鄧同,引開了這名壞學生,免得他影響到蔣白棉去天台吹風的心情。


    所有的雲淡風輕、歲月靜好,都離不開幕後之人的辛苦奉獻!


    來到女牆邊,眺望起遠處的風景,呼吸起清冷的涼風後,蔣白棉發現這真的能讓自己忘記不少煩惱,心胸都為之開闊了起來。


    嗯,昨天進來是春天,今天是深秋,而徐喬和杜少衝依舊在讀高三……格納瓦趁此機會整理了一下之前的觀察結果。


    因為徐喬和杜少衝都是成績非常優秀的學生,即使發生了早戀等意外,也不太可能留級,所以答案隻有一個:


    時間倒流了。


    換句話就是,這個“夢境”的時間是跳躍的、混亂的。


    這很符合“夢境”這個概念。


    吹了會風,蔣白棉側過腦袋,望了望不遠處的杜少衝。


    對方竟然一點都不驚訝自己到天台來吹風!


    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蔣白棉心裏忽然湧現出了強烈的好奇。


    這讓她做出了往常不太會做的事情。


    她竟然勇敢地和對方說起了話:


    “喂!”


    商見曜“扮演”的杜少衝側頭望了她一眼:


    “我不叫喂。”


    蔣白棉一陣羞赧,頓了下道:


    “我認識你,你是杜少衝。


    “聽說你是高二才轉到我們學校的?”


    “高一下學期。”杜少衝麵無表情地回了一句。


    蔣白棉追問道:


    “你之前是在哪裏讀書啊?”


    “怎麽這麽多問題……”杜少衝咕噥了一句。


    他相當勉強地回答道:


    “我從大江市轉過來的。”


    大江市……格納瓦記錄下了這個關鍵詞。


    與此同時,他匹配出了相關的信息:


    大江市,臨河村,村口老槐樹下。


    這是另一處佛門聖地!


    格納瓦眼中紅光驟然大亮,得出了一個初步的結論:


    與兩大聖地都有關聯的杜少衝可能真的是執歲“莊生”的降世體!


    可是,為什麽我把杜少衝抓起來,帶著他跳樓,這個“夢境”都沒產生任何變化?這不科學!格納瓦旋即泛起強烈的疑惑,就跟遭遇了bug一樣。


    就在這時,又有人進入天台。


    那正是被黑板刷砸中的壞學生鄧同。


    他似乎已經揍了偷襲自己的人一頓,打算上天台吹吹風。


    看到杜少衝旁邊站著徐喬,鄧同吹了聲口哨:


    “喲,她是你的妞?”


    “偶然遇到的。”杜少衝簡單解釋。


    鄧同嗬嗬一笑:


    “那你們剛才在聊什麽?”


    杜少衝看了蔣白棉一眼:


    “她問我之前在哪裏讀書。”


    “嘖,她為什麽隻問你,不問我?”鄧同一副“不要解釋,解釋就是掩飾”的表情。


    蔣白棉一張臉已經漲得通紅,為了表示清白,她連忙問道:


    “你之前在哪裏讀的書?”


    鄧同想了想,正色說道:


    “大江市。”


    大江市……格納瓦眼中的紅光閃爍得更加厲害了。


    為什麽又有一個大江市來的?


    這時,鄧同隨口反問道:


    “你呢,哪所初中畢業的?”


    蔣白棉扮演的徐喬表情茫然了一秒,相當正經地回答道:


    “大江市英才初中。”


    什麽?格納瓦開始懷疑自己的音波捕捉裝置出了問題。


    下一秒,杜少衝和鄧同看著徐喬,齊齊露出了笑容:


    “我也是。”


    “我也是大江市英才初中畢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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