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起,剛結束輪換躺下一個小時的商見曜就跳了起來,推門下車,活動起身體。


    “該準備早飯了該準備早飯了……”他邊咕噥邊轉向後備箱,一副趕緊吃完離開營地的模樣。


    “你還讓不讓人睡覺啊!”蔣白棉從副駕位置探出頭來。


    昨晚擔心還有別的異常,她草草睡了一覺後,就讓龍悅紅和白晨去休息,自己拉著商見曜起來值夜,等到時間平穩地流逝至接近清晨,才叫醒隊友,自己上車補眠。


    商見曜語重心長地解釋道:


    “此地不宜久留啊!”


    蔣白棉正要問為什麽就不宜久留,白晨領著戴維斯等人繞過車頭,抵達了這邊。


    “有什麽事情嗎?”蔣白棉怔了一下,笑著問道。


    戴維斯略顯局促地摸了摸頭發,努力讓自己像往常一樣豪爽自然:


    “睡了一覺後,我才發現昨晚太過緊張,都忘記對你們說一聲謝謝了。


    “如果不是你們幫忙,我和我的同伴可能已經變成‘無心者’。”


    “我們隻是在自救。”蔣白棉並不居功。


    “不管怎麽樣,我們都得誠懇道謝,不知道有什麽能幫上忙的?”戴維斯的態度擺得很是端正。


    他考慮過了,對方可以不在意感謝不感謝的問題,但自己等人不行,而且,和這麽一個經驗豐富實力強大的團隊打好關係,將來未必沒有好處。


    這是他作為遺跡獵人,在荒野上活到現在的一個生存哲學。


    我們需要的,你肯定也拿不出來啊……蔣白棉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還因為阿爾法機體之事發愁經費不足。


    她笑了笑,打算找個比較得體的理由拒絕對方。


    就在這個時候,商見曜插嘴道:


    “真想感謝的話,可以把身上的風衣送給我們。”


    戴維斯接近一米八,也就比他矮了五公分。


    “啊?”戴維斯明顯怔住。


    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到對方會提這樣的要求。


    下意識間,他把目光投向了蔣白棉。


    蔣白棉隻能微笑以對。


    總不可能對陌生人說“不好意思,我隊友有精神病”吧?


    戴維斯回過神來,略作權衡,笑著脫掉了身上那件黑色風衣。


    他沒有把口袋內那些物品掏出,就這樣遞給了商見曜。


    “不錯不錯。”商見曜一點也沒有客氣。


    不過,他主動將風衣衣兜內的物品拿了出來,還給戴維斯,這包括幾張鈔票、多枚硬幣、一個打火機和一個裝滿子彈的彈夾。


    “你的謝意我們收到了,不用再過意不去,反正大家都沒什麽事情。”蔣白棉幫商見曜圓起場。


    戴維斯暗自鬆了口氣,笑著問道:


    “不知幾位怎麽稱呼?”


    “這你就不必知道了,知道了不一定是好事。”蔣白棉笑了起來。


    作為“最初城”花了大價錢懸賞的通緝犯,和以最初城為根據地的遺跡獵人團隊還是盡量不要有過多的接觸,要不然,讓後者發現真相後如何自處?


    抓吧,良心這種有的沒的的東西先不提,多半也打不過;不抓吧,被別人看到了,將來回最初城怎麽給“秩序之手”解釋?


    很神秘啊……戴維斯無聲咕噥了一句。


    他沒有再問,很懂分寸地告辭離開。


    被他和他的同伴們這麽一打擾,蔣白棉徹底沒了睡意,報複般指使商見曜去張羅早飯。


    商見曜誌得意滿地披上了那件風衣,找出自己的墨鏡戴上,然後去後備箱內挑選了兩個蔬菜罐頭、兩個紅燒牛肉罐頭和幾條麵包,就著篝火忙忙碌碌起來。


    吃飽喝足後,在一道道不知有沒有認出“舊調小組”通緝犯身份的目光裏,白晨開著吉普,駛出了這處停車場營地。


    他們一路往東北而去,很快深入荒原,在時有時無的破爛道路上前行。


    繞過一座廢棄的礦山後,蔣白棉見四下已無人來往,動物都少有出現,才讓白晨放慢車速,找隱蔽處停了下來。


    “老格嚐試修複手機,提取數據,我們把仿生智能盔甲和軍用外骨骼裝置穿上,防備意外。”蔣白棉下達了命令。


    等隊友們做好了準備,格納瓦開始幹活。


    過了一陣,他抬起金屬鑄就的腦袋,用略帶合成感的嗓音道:


    “隻能恢複一部分。”


    能有一部分已經是燒高香了……龍悅紅在心裏嘀咕道。


    正常情況下,很可能什麽數據都修複不了。


    始終保持警惕的蔣白棉點了點頭:


    “都有哪些?大概講一講。”


    格納瓦眼中紅光閃爍了起來:


    “一是手機的主人在舊世界毀滅前兩個小時打了一個電話,號碼標注的是‘快遞公司’;


    “二是再往前四十五分鍾,他接了一個跨國長途,號碼沒有對應的標注,但確定來自‘新原’……”


    “新原”……蔣白棉聽得心中一動。


    “盤古生物”內部出生的孩子,對舊世界毀滅前的大陸格局都有一定的了解,知道“新原”這個國家以灰土人為主,位於這片大地偏東北方向。


    它的疆域大致在今天“救世軍”北部,包含當前一部分冰原。


    蔣白棉之所以有微妙感覺,是因為“新原”屬於灰土大陸最北方的少數幾個國家之一。


    這讓她自然聯想到了北方某地,北方某醫院,北方公司,乃至冰原台城。


    格納瓦繼續說道:


    “三是手機備忘錄裏存了一條地址信息:


    “新原普蘭省台城仁惠醫院……”


    “台城?仁惠醫院?”龍悅紅脫口而出。


    這兩個名字,他可太熟悉了!


    台城是“舊調小組”接下來的目的地,那裏的第一高級中學是佛門五大聖地之一,而範文思、李錦龍那個植物人兒子被送去參與新型治療的醫院,很可能就叫仁惠!


    ——後者源於範文思和李錦龍手機裏恢複出來的部分數據,這對夫妻當時大概率在仁惠醫院附近的港灣家園租住過,想就近照顧自己的兒子。


    “原來那家仁惠醫院在台城啊……”白晨發現事情連起來了。


    無論範文思、李錦龍居住的長河市聯合鋼鐵廠,還是冰原台城,都是佛門五大聖地之一。


    商見曜摩挲起下巴:


    “可為什麽台城的佛門聖地是第一高級中學,而不是仁惠醫院?”


    “這中間可能有什麽隱情……”蔣白棉簡單回了一句,神情振奮地望向格納瓦,“地址信息後麵還有嗎?”


    “應該有,但那部分數據已經徹底損壞,目前隻能判斷寫入地址信息是在接完那個跨國長途之後。”格納瓦如實說道。


    蔣白棉自顧自分析起來:


    “接完跨國長途,寫下了這麽一個地址,隔了幾十分鍾,又撥打了快遞公司的電話……


    “那個跨國長途是讓手機的主人把某件物品,嗯,找出來,寄到新原普蘭省台城仁惠醫院?”


    她之所以加了“找出來”,是因為手機的主人隔了四十五分鍾才給快遞公司打電話。


    “會是什麽物品呢?”龍悅紅疑惑自語。


    他話音剛落,商見曜和蔣白棉異口同聲道:


    “那個十字吊墜?”


    這件物品就擺放在手機主人屍骨的前方!


    “很有可能。”白晨跟著點了點頭。


    她判斷的依據是那件物品相當詭異,疑似連通了“新世界”,如果這與佛門聖地能扯上關係,那就可以理解了。


    商見曜頓時興奮道:


    “把那個十字吊墜找回來?”


    當,蔣白棉用右手抽了他的肩膀一下:


    “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她頓了一下,正色說道:


    “今天的收獲主要是為我們在台城的行動找到另一個方向。


    “目前所有的線索都指了過去。”


    “嗯嗯。”龍悅紅先是點頭,繼而問道,“去冰原前,要不要到9號廢墟轉轉,看那個房間內還能找出什麽?”


    蔣白棉沉思了好一陣道:


    “暫時不用,9號廢墟肯定也很危險,而且對我們來說有價值的物品應該都被戴維斯他們拿出來了。”


    呼,龍悅紅悄然鬆了口氣。


    他剛才那是以進為退。


    跟著,格納瓦將修複的其餘數據一一講了出來,但再沒有讓人眼前一亮或不寒而栗的那種。


    ——作為一名智能人,他當然懂得先挑重點說。


    忙完數據修複之事,商見曜迫不及待地拿上“六識珠”和“生命天使”項鏈,進入了沉眠。


    他先在“心靈走廊”上將那兩件道具的氣息弄了進來,然後仿照舊例,轉移肢體,長出新的,以相當怪異的姿態進了“912”房間。


    上一次,他回到了登上遊輪的第一天,這一次,時間自然跳轉到了夜晚,絕大部分乘客和船員都陷入了混亂、瘋狂的狀態。


    商見曜戴著“生命天使”項鏈,握著“六識珠”,將意識沉入了後者。


    他眼前頓時凸顯出了一片與夜晚不同的“黑暗”。


    它近似虛無,輕輕晃蕩著,仿佛在無聲地收縮和擴張。


    啪啪啪,商見曜為自己鼓起了掌。


    這艘遊輪上果然有“新世界”的節點!


    他立刻離開房間,循著“黑暗”愈發濃鬱的方向開始尋找。


    途中,他時不時遇上充滿攻擊性的混亂者,但都靠著對人類意識的感應和敏捷的身手提前避了開來。


    經過幾次失敗,商見曜終於來到了一扇門前。


    門後是濃鬱到仿佛墨水的“黑暗”。


    商見曜仔細分辨了一下,哈哈笑出了聲音:


    “船長室啊……”


    說話聲中,他抬起沒癱瘓的左腳,乓地踹開了房門。


    門內,船長“一如既往”地單膝跪著,望著天花板,用詠歎調求著愛,沒什麽“異常”。


    可在商見曜“眼”中,所有的“黑暗”都是從他身體裏湧出來的。


    他的身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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