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櫃此言一出,王晏等人頓時愣了一愣。


    原來這老掌櫃有個侄子,名喚劉大,今年二十七八了,做生意是一把好手,這座客棧也是他們叔侄兩人合夥開的。


    他這侄子有個媳婦,進門的那幾年也曾為他誕下一兒兩女,怎奈時運不濟,皆先後夭折。


    自此之後,這肚子便始終大不起來了,劉大為這事也不知遍訪了多少名醫,花費了多少錢財,可惜始終不見效果。


    因此兩人經常吵架,關係極為不和。


    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劉大總不能讓老劉家的香火到自己這一代斷了,趁著自己如今還年輕,近幾日內便產生了休妻另娶的想法。


    可不知怎麽回事,他這個想法竟然傳到了妻子的耳中,兩人因此今日大吵了一個上午。


    本以為這氣消了,自然就過去了,但是誰能想到,就在黃昏時分,這侄媳婦竟然一時想不開,就在自家屋中的房梁上掛了根繩子,自縊身亡了。


    侄子出去買棺材,到現在還沒回來,目前侄媳婦的屍體就停在那間屋中。


    一來為了避免引起恐慌,二來也不想讓人知道客棧裏死了人,影響生意,故而便沒有聲張。


    誰料王晏三人的突然到來,並且咄咄逼人的要住店,甚至還懷疑他們這是黑店,事關客棧清譽,老掌櫃一時情急,不得已隻好將實情相告。


    隻是家醜不可外傳,這幕後的種種,自然不會有所透露,隻簡單的說是侄媳婦死了,目前停屍於房中,他們若是不忌諱,安排著對付一晚上也不是不可以。


    與死人同屋睡覺,想想就滲人的慌。


    但事急從權,眼下已然別無他法,因此三人一番商量下來,最終決定也隻能如此了。


    “這人死如燈滅,店家還請節哀,我等兄弟隻求有個休息的地方,天亮便走,店家但請去安排吧!”


    李勝習武之人,渾身是膽,百無禁忌,倒也不怎麽懼怕,留下來過夜,他是強烈建議的,如今天氣愈寒,總不能真的夜宿山林吧!


    張道然奔走了一天,早已是四肢乏力,隻感覺在道觀裏砍柴都沒這麽累,因此也沒有太過於在意,聽從李勝的安排。


    而王晏由現代穿越而來,對於死人雖說不怎麽敏感,但一想到此方世界可不比原來的地球,心中是多多少少有些不適。


    無奈師兄們已經做下決定,他也沒辦法。


    再者這一天忙碌下來,鐵打的漢子也熬不住,也不知是否趕路太久的緣故,腦子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不太清醒,現下隻想舒舒服服的泡個腳,悶頭便睡。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老掌櫃索性也就由著他們去了,出門在外的都不容易,能幫則幫。


    隨即吩咐小二前去打掃房間,整理妥當。


    王晏他們在大堂吃完了晚飯,老掌櫃這才領著三人進入內院,繞過幾間客房,最後來到一座木板屋外。


    此屋共分有兩間,由大門進,外麵是一間,右側一張大通鋪,看樣子睡個三四人不成問題。


    通鋪的對麵擺著一副簡陋的桌椅,桌子上燃著油燈,擺著茶幾,另外還有一個香爐。


    香爐中有青煙嫋嫋上升,一股淡淡的香味彌漫而出,仿佛是有心而為之,盡力的在掩蓋著這房間裏的陳年黴味兒以及其他異味。


    看樣子這間屋子似乎許久沒有人入住,不過好在還算幹淨整潔,想來是由於他們幾位的到來,臨時整理打掃出來的。


    通鋪的盡頭以一道垂簾隔開,隱隱約約能看到裏麵擺放著一張木板床,一匹白布嚴嚴實實的覆蓋住了整張床榻,其餘的就看不太清楚了。


    今日來了一夥商隊,人比較多,所以不僅客房人滿為患,便連他與侄子的房間也讓了出來。


    這侄媳婦的屍體,原本是停在侄子的房間裏的,隻因有貴客入住,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才暫時移到這間久無人居的通鋪房中。


    “幾位客官早些歇息,老朽就不打擾你們了。”


    安排好諸般事宜,老掌櫃唱了個喏,隨即轉身離去。


    “無上太乙度厄天尊,叨擾之處,勿怪勿怪!”


    見他走後,三人齊齊朝著裏麵打了個稽首。


    他們此行下山,為了便於行事,故而穿著都是世俗的衣服,身份不為人知。


    雖然上山這麽久了,也承蒙師父收做了徒弟,但畢竟還沒有正式傳度,算不得真真正正的道士。


    一股冷風自門外灌入,王晏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雙目望向垂簾裏麵的房間,心底更是沒來由的升起一股寒意。


    腦子裏不由自主,總是會聯想到那個字。


    “別多想了,忙活一天了不累啊!趕緊休息吧,明日一早咱們便上山回觀!”


    李勝拍了拍王晏的肩膀,接著與張道然一同泡完了腳,倒頭便睡,不一會兒傳來了呼嚕聲。


    長耳亦是與他們一樣,卷縮在通鋪的角落邊歇下。


    至於王晏,洗漱完畢之後,盤膝在通鋪之上還默念了一遍往生咒,這才倒下入睡。


    明明身心已經很疲乏了,但不知為何,王晏總感覺猶如芒刺在背,翻來覆去就是無法入睡。


    李勝和張道然兩人,睡在通鋪的裏端,而他則是躺在靠近門邊的外圍,此刻兩位師兄已經睡熟,王晏無意間扭頭,正好望向了裏麵的房間。


    也不知哪兒來的怪風,以細竹編製而成的垂簾,當下竟被吹得搖擺不定,徹底露出了屋內的景象。


    驀然間,王晏瞪大了眼睛。


    隻見躺在榻上的屍體,竟然自行掀開了覆蓋在身上的白布,緩緩的坐了起來。


    “屍……屍變?”


    王晏的心跳瞬間加劇,隻感覺渾身都炸了毛,他想喊,卻如鯁在喉,根本喊不出來。


    ……


    猛然睜眼,王晏狠狠的吸了兩口氣,額間有汗珠滴落。


    第一時間望向裏屋,一如既往,毫無任何變化,垂簾紋絲不動,屋子裏也沒有進風。


    除了張道然的呼嚕聲,周圍寂靜異常,再無任何響動。


    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他早已睡著,適才所見到的一切,也無非隻是夢境。


    揮袖擦去冷汗,王晏心下鬆了口氣。


    望了望旁邊的師兄們,這兩人倒是心大,竟然睡得如此之沉。


    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了,以免自己嚇自己。


    他索性側身朝向大門,雙眼一閉,很快便再度入睡。


    “哐啷……”


    裏麵停放屍體的房間,原本緊閉著的窗戶,此時忽然不知被什麽東西給推開。


    夜風夾雜著寒氣魚貫而入,一隻黑貓,雙眼散發著瑩瑩綠光,隨之爬上了窗戶。


    “喵……”


    一聲輕微的尖叫,黑貓隨即由窗台躍上了櫃台,鼻子嗅了嗅,仿佛是在尋找什麽東西,片刻之後,又由櫃台直接跳到了屍體的身上。


    “喵……”


    又是一聲尖叫,如此深夜,極其滲人。


    黑貓揮動爪子,不斷的扒拉著白布,仿佛自己要找的東西就在白布底下一般。


    “噗嗤……”


    突然,十根僵而發白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全部洞穿了黑貓的身體,黑貓甚至都來不及慘叫,便當場斃命。


    鮮血順勢流出,那屍體張嘴,盡數接住吞入腹中。


    飲盡黑貓之血,直接將屍體扔在一旁,女屍扯下白布,緩緩地自床榻之上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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