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淺在福州大勝,一日間攻破福州城,自福州將軍以下,福建滿人連同滿人親屬,盡數被俘。


    消息傳到霍崇這邊,不管真心還是假意,眾將官都表示很大的讚賞。霍崇的確想看看有誰還會跳出來繼續反對禮部領軍。結果沒人敢這麽講。


    霍崇就把注意力轉到了第六師的總結報上。禮部的宗旨乃是霍崇提出的,‘科學、民主、求解放’。所以禮部並非是一個忠於霍崇的政治團體,而是一個有強烈學習綱領的團體。


    既然如此,每一次作戰之後都要有總結會。尤其是這次是進攻福建,其中有價值的地方定然更多。霍崇其實早就給於淺下過令,“便是沒有什麽好總結的,至少能把這次戰史給完成。”


    霍崇等待的就是這次的總結。禮部之外的人對禮部的評價,霍崇可以不在意。但是禮部本身的建設,身為禮部成員的霍崇是必須全麵關注才行。


    來自福建的消息傳來,並非是總結內容。於淺這邊提出了一個請求,“此次俘虜福州滿城人員甚眾。請求派遣水軍將其運走。否則,我等隻有盡數槍斃,或者將其賣給人販。”


    自己的小徒弟竟然寫出這樣的大白話,霍崇最初有些訝異。不過想了想,卻忍不住大笑。


    於淺麵對這艱難局麵的時候,表現得未免太可愛了。這反應和小白兔又有什麽分別呢?


    既然於淺提出了要點,霍崇立刻下令江浙戰區派遣船隻前去運人。浙江就挨著福建,船隻往來並不難。尤其是使用明輪船後,海流已經沒辦法阻擋船隻航行。


    不過半個月,被俘的滿人已經被送到蕪湖的清軍營地附近。


    江寧將軍富察·傅清從華夏軍派來的人這裏聽到消息,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感到絲毫意外。按照道理,這也不應該啊。可傅清就是覺得不驚訝。這也沒辦法。


    既然人都送來了,傅清就命部下接應旗人俘虜。果然,為首的乃是福州將軍齊敏。齊敏見到江寧將軍富察·富康,當即跪倒哭訴起來,“這幫狗賊竟然如此羞辱我等,下次再與他們打仗,我等定要死戰不可啊!”


    傅清微微點頭,這種心情很好理解。因為上次江寧之戰中,傅清也有這樣的衝動。不顧一切,指揮手中所有精銳與江寧城的華夏軍拚死一搏。不是華夏軍死,就是傅清死。


    那時候傅清的情緒與現在剛被釋放的福州將軍一模一樣。都覺得死一點都不重要。


    眼見福州將軍齊敏眼睛瞪得凸起,口沫橫飛的發泄著激動的情緒。傅清勸道:“不如先清點一下人馬,若是大夥都沒事就好。”


    齊敏卻如同沒聽到一樣,還是嚎叫般的發泄。傅清有些同情的懷疑齊敏這是瘋了。


    不過遭遇這樣的變化,瘋了也不稀奇。正在想,突然見到齊敏身體晃動,突然軟到在地。竟然是昏倒在地。


    這邊傅清叫來福州滿城的副將詢問,得到了一個大概的過程。華夏軍攻城的時候使用極為凶惡的武器,可以將開花彈直接打上城頭。


    福州八旗在戰前是真的做好了戰死的準備,可炮彈接二連三掉落在頭上,在身邊爆炸。看著戰友們被炸得血肉模糊,聽著他們死前的**與參加。不知怎麽回事,清軍就很自然的從城頭撤了下去。


    等將軍與副將發現事情不對,局麵就從清軍在城頭防禦城外華夏軍的進攻,變成了占據了城頭的華夏軍開始圍殲城內的清軍。


    傅清歎口氣,“你們也是辛苦了。”


    聽傅清這麽講,副將有些被嚇到了,趕緊答道:“將軍,此次我等丟失了福州。還得請大人在皇上麵前為我們說幾句好話。”


    傅清當即答道:“這個自然。福州的兄弟們都盡力了。”


    說是這麽說,給弘晝寫信的時候,傅清也是好幾次發現自己不自覺就把對福州將軍的不滿寫進了奏折裏。


    傅清當然覺得自己應該不滿。然而當下大清要的是團結滿人,盡可能讓滿人擰成一股繩。要想**霍崇,大清起碼得有幾百萬精兵。


    大清的八旗滿打滿算不過百十萬,便是這三千多旗人,也能在督戰上用得著。


    然而此時的傅清卻不知道,西安朝廷的皇帝弘晝正在禦駕親征,穿過了人煙稀少的關外,抵達盛京城下,對盛京發動了猛攻。


    老八甩開親衛的阻攔,徑直上了城頭。剛上去,就聽到左邊城牆上發出一聲巨響。轉頭過去一看,就見一枚被射上城頭的東西炸了。


    正想下令,就見又有一個玩意被射上城頭,在盛京城頭的地麵上跳動幾下,就滾到低處去了。


    那些守城的人馬嚇得趕緊離開。老八立刻喊道:“將這東西丟下城去的,賞500文!”


    聽到這話,有些附近的士兵動了心。卻還是沒人敢動。卻見老八的侍衛中衝出一人,跑到那炮彈旁邊,拎起炮彈。卻因為燙手,不得不放下。那人直接脫下黃馬褂,兜住炮彈。跑到城邊直接給扔了下去。


    沒多久,一聲巨響從城下傳來。是那種炮彈被內部的引信給點燃。爆炸了。


    有人敢帶頭,老八又把賞錢直接升到一兩銀子。這下守城各部都有人自告奮勇。


    老八再看了幾次,已經有了想法。命人做了一種工具。那是一個頭部仿佛是一口鍾般的玩意。作用就是防止燙手。


    等老八搞定了這些事,盛京的王爺們都大聲稱讚。老八卻沒有任何高興,身為滿清前重臣,老八知道滿清的確有一種類似的東西。就是在一顆炮彈裏麵安裝了引信,點燃之後把這種炮彈給打出去。


    炮彈落到敵人那邊,等引信引燃炮彈內部的火藥,直接炸開來。


    然而這東西搞了很久,都沒有搞出一個真正可靠的東西。可弘晝就敢大量使用這東西作戰。在城頭的時候,老八可是有幸看到城下的一門炮的炮手因為操作不慎,直接把自己連人帶炮給炸飛了。


    王爺們都看出老八的神色不對頭,便試探道:“八爺,為何如此不高興。難道弘晝還有什麽把戲麽?”


    老八隻能答道:“弘晝沒有什麽把戲,而是弘晝此次是要與咱們玩命!”


    王爺聽聞隻是要玩命,一個個都不再緊張。還有人笑道:“便是弘晝不要和咱們玩命,咱們也要與弘晝玩命!隻要在南邊的各軍回來,我們就出城與弘晝決戰!”


    老八聽到這話,雖然有些不以為然,卻也沒有出言反對。此時當務之急就是收攏人馬,於弘晝決戰。


    清軍這邊內戰,華夏軍北上的部隊明顯感覺到輕鬆。這遼東本就沒什麽人,清軍此時有抽調了大量人馬北上。那些寨子乃至據點更沒有能力與華夏軍交戰。使得華夏軍能夠在預定的地點登船向東,從遼東半島跨過渤海,抵達河北。


    華夏軍其實知道,原本是不用這麽費事。然而霍崇下令炸開黃河北岸,逼迫黃河北歸之後,黃河下遊就出現了一個超級寬闊的黃河。雖然河道是奪了濟水,方向是由西向東。卻在黃土平原上形成了許多支流,根本沒辦法越過這一片黃泛區。


    之所以采取在渤海內這麽跳著走,也全然是為了部隊的安全。


    這邊五萬人馬安全登陸,開始向西。探馬很快回來稟報,竟然有好幾支清軍與華夏軍相對而行,隻是位置在華夏軍北邊些。


    這邊的司令左想右想,把心一橫,“那些人當是前去關外助戰的,不用擔心。”


    聽到如此解釋,有些人心中釋然,有些則是不敢完全相信。


    可主帥做了決定,這邊也沒什麽好說,隻能聽著。


    事情發展果然如主帥所料,那些清軍的確是出關增援的。華夏軍抵達京城外,京城內那點守軍眼看守不住,立刻逃走了。


    原本的重地,竟然如此輕鬆的被華夏軍奪下。


    司令當即派遣人馬前去奪取山海關。又派人去堵住太行八陘的通道。


    這才給徐州的霍崇發信,報告了那個大下局麵進展。


    霍崇看完之後隻是搖搖頭,這幫家夥們啊,一有了自己的機會,就想主導所有局麵。


    發這信的目的是什麽呢?自然是希望霍崇能夠派遣人馬跟進,完全奪取河北。隻要霍崇這麽幹了,不管最終有沒有站穩。奪取河北都有這位司令的功勞。


    這話不能說。霍崇隻能悶在心裏。同時詢問起禮部全國代表會議的召開進度。


    聽聞霍崇此時還如此在意禮部的事情,龔宇偷偷叫上韋伯與孔不更一起碰了個頭。


    原本他們是四人,還有一個是曾靜。此時曾靜完全投身到土地工作之中,在龔宇看來,曾靜大概也就是廢掉了。


    三人這麽一碰麵,韋伯當即問道:“兩位兄弟,你們以為陛下真的會采取選舉製度麽?”


    孔不更好整以暇的看著指甲縫是不是幹淨,同時答道:“是分級選舉。不是全部選舉。陛下說過,這叫做代議製。而不是一人一票的民主製。”


    龔宇聽得嗬嗬直笑,韋伯心中不快,索性說道:“不管是什麽製度,隻直接民主還是帶易製度。當下陛下是不是鐵了心要如此做下去。或是遇到何等抵觸,就不會做。我見識淺薄,還得兩位兄弟見教。”


    “老孔,你怎麽看?”龔宇直接問起孔不更。


    孔不更收起幹幹淨淨的手掌,很無所謂的答道:“我以為陛下會幹到底。畢竟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幹到底才是怪事。”


    韋伯本來有些請教的意思,聽孔不更這麽講,反倒來了興趣,反駁道:“若是這麽做,那些老兄弟們豈不是要惱火?現在還沒到與老兄弟翻臉的時候。”


    孔不更竟然沒有回答,又抬起手,看著指甲縫。幹脆拿了個細竹簽,剃起了指甲縫。


    韋伯大大不高興,倒是龔宇勸道:“這本是我問的大夥,韋兄弟末生氣。我覺得老孔說的有理。陛下說過代議製與一人一票的製度。看得出,陛下對於所謂直接民主完全不讚同!”


    所謂直接民主,基礎在於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的身份的重合,公民作為國家的主人直接管理自己的事務,而不通過中介和代表。


    直接參與、直接選舉和全民公決都具有直接民主的因素,但不構成體製上的直接民主。嚴格意義上的直接民主僅指的是國家體製上的直接民主。


    直接民主有兩個層次上的涵義:一種指的是在具體問題上以直接民主的方式來作出決定,但是整個國家的主導製度仍然可能是間接民主。在具體問題上的直接民主隻不過是一個補充。另一種指的是整個國家在體製上的直接民主,例如古希臘民主。這種體製上的直接民主的典型製度安排是,公民大會是最高的立法機關。


    聽龔宇向韋伯講述這些知識,孔不更歎道:“龔兄,陛下可是說過,這種模式可以說是票主模式。因為合法性隻在於選票,又走的是合法性。隻要投票的最終結果是認為,太陽是三角形的,那麽太陽就得是三角形的。誰不這麽認為,誰就犯法,該殺!”


    龔宇對這話不是特別有印象。至於是不是霍崇所說,龔宇倒是覺得這尖酸刻薄,的確有霍崇的味道。


    可要緊的並非是‘民主’還是‘票主’。龔宇已經感覺出孔不更的意思,同時也很認同孔不更的看法。霍崇在新禮部的建設中是不會采取直接民主的手段。


    如果不采取直接民主,那就是代議製。代議製的要點是由少數代表通過討論或辯論進行主要立法和行政決策的政治製度和政權組織形式。


    這幫禮部成員的代表們代表著禮部各個層級支部的成員意見,最終由這些人代言。


    龔宇確定是這樣的製度,雖然也是早就有了的想法。卻還是有些失望。霍崇雖然表現出驚人的創新,但是在具體執行卻意外的保守。讓任何人都不能輕易抓住霍崇的把柄。想到這裏,就忍不住歎道:“陛下自己結黨,卻不知之後有人要結黨,陛下會不會答應。”


    孔不更切了一聲,“切!曆朝曆代,結黨都是死罪。陛下怎麽會結黨!”


    這話說出來,聽的兩人都笑了。是的,這就是霍崇高明的地方。明明是結黨,卻也拿出了一個非常有效的手段。用‘禮部’的這個殼子套在上麵。讓結黨看上去也光線體麵。


    正笑著,就聽孔不更繼續說道:“曆朝曆代都以結黨為死罪,那是因為結黨無外乎兩件事。一是奪權,二是謀私。若禮部真能摒棄這兩件事,結黨又如何?”


    韋伯聽到這話,不禁冷笑起來,“哼哼!若沒有這兩件,誰肯如此辛苦。我才不信禮部能做到那個地步。”


    龔宇覺得韋伯說得對,不過又覺得孔不更的看法有種很奇妙的荒謬。別人做這樣的事情,定然會把事情改造。然而霍崇做這樣的事情,搞不好就會與眾不同呢!


    最後龔宇問了其他兩人一個問題,“你們覺得誰能成為禮部尚書?”


    “錢清。”韋伯答道。


    孔不更想了想,“若是靠選舉,我也不知道能怎麽樣。不過真的是靠選,羅義仁就有機會了。”


    韋伯當即反駁道:“若是羅義仁選上了,那才是陛下操縱此事。論聲望,論資曆。憑什麽不是錢清。”


    龔宇這才明白過來,竟然是韋伯才相信這次禮部選舉中是真的靠選舉。


    孔不更卻有些困惑的搖搖頭,“錢清若是嫁給了陛下,她就定然選不上。”


    見這兩人如此模樣,龔宇試著問道:“難道不該是陛下被選出來麽?”


    “陛下不能當官!”孔不更與韋伯幾乎是異口同聲的答道。


    臣下們考慮著禮部的事情,霍崇更是在意。而且根據曆史經驗來看,一旦出現以黨治國,黨的領袖就得把更多精力放到黨的理論建設上,而不是更簡單的實際事務上。


    霍崇也隻能先做著這件事。這一幹,才發現事情真的不簡單。理論建設從來不是那麽容易。若是隻根據一廂情願,對某一個部分或者某個階段,還能有一套看法。對於整個世界,可就不一樣了。


    國家是階級統治的工具,統治階級通過法律實現自己的意誌。


    這是政治學的基礎,霍崇非常認同。卻也發現,這個具體起來,就比較幹癟。


    簡單的來說,以直接民主與代議製來說。想分析清楚,可就不容易。


    純粹的代議製與直接民主相比優勢性較小,二者都具有一定的局限。今日西方的代議製是結合了古羅馬的法治而成的“自由民主製”。代議製下的政府是責任政府。同時,在自由民主製下,民選代表占據的議會並不擁有至上權力,基本法才擁有至上權力。由議會製定的法律必須符合一個更高級的基本法,即憲法,從而保障個人自由不被“多數”或“少數”人的即時意願侵犯。而基本法並不依賴全民公決或“民意”。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的《德國基本法》和《日本憲法》都不是民主產生的;英國幹脆就沒有成文憲法,憲法精神體現在以往的判例中,幾乎沒有被人民代表變更的機會。


    比起純粹的民主,自由民主製少了些民主,卻多了一些法治,以保障個人的自由。


    當自由民主製確立了主流地位時,全民公決就成了“妾身未明”的尷尬事情。極力標榜民主的國家是不采用這種最民主的手段的。美國聯邦政府從不采用全民公決。比如說美國打越南戰爭並不是美國人民的責任,為之負責的是美國的總統和國會,因此美國的總統和國會議員們不能以“民之所欲”或“民意代表”的名義為自己推卸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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