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五年六月初,天氣已經完全熱了起來。距離嶽鍾琪被押解入京不過三日,雍正就下旨,允禩推薦嶽鍾琪完全是出於私心,想勾結年羹堯舊人。今嶽鍾琪喪師辱國,罪在不赦。允禩亦有罪。既然已經革去允禩黃帶子,於宗人府除名。那就令允禩改名。之前允禟也已經在宗人府除名,亦要改名。


    這邊下旨,退朝後雍正見了誠親王允祉。允祉乃是老三,不等雍正開口,立刻說道:“皇上,若交與我,我即可以置之死地。”


    如此沒頭沒尾的話,雍正卻聽得明白。既然老三這麽通透,倒也剩下許多不必要的口舌。雍正命道:“改名之事,盡快!”


    誠親王允祉立刻受命而去,見到老八,宣讀旨意。老八聽了要自己給自己改名的要求,隻覺得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


    剛笑幾聲,就聽誠親王允祉喝道:“你得罪皇上,罪大惡極。有什麽好笑?”


    老八也覺得沒啥好笑。誠親王允祉一向對諸兄弟寡恩,由他來辦這件事,笑不笑已經不重要。想了片刻,老八說道:“既然要改名,那我就叫阿其那好了。”


    誠親王允祉在康熙年間奉命編撰《律曆淵源》和《古今圖書集成》,文學功底可不一般。聽到阿其那這名字,忍不住冷哼一聲。


    在滿語中,阿其那是指凍在冰層裏的魚。現在老八的處境還真的與這個名字完全一致。既然感受到了老八的絕望與無可奈何,誠親王允祉轉身就走。


    到了老九這邊,就見關老九的房間低矮破舊,卻又將門窗都用木板釘了。誠親王允祉再次確信雍正這是要下死手。


    負責看守老九允禟的乃是楚宗,就是他負責將老九押回來的。仔細查了旨意,楚宗才命人開門。誠親王允祉忍不住笑道:“這麽多人看著,還怕他跑了不成?”


    “三爺,可不是這樣。皇上下過旨意。”楚宗連忙應道。


    原來允禟身縛三條鐵鎖,由楚宗等押解赴京。一路上還挺淡定。然而見到給他準備這間囚室,始露震驚之色,一再要求楚宗等人代其陳奏,均遭拒絕。又向看守索要桌子一張,未給。雍正帝特降旨:“除下賤飲食”以轉擁送入外,“一切筆、墨、床、帳、書、字、便冰一塊,湯一盞”,亦不得給予。


    這邊老三見已經打開了門,就向裏走。剛到門口,便聞到一股極為難聞的氣味,便停下腳步。卻見屋裏黑洞洞的,傳來一陣鎖鏈聲響。而空氣中混合著難聞的各種氣味,簡直有點牲口圈的意思。


    “嗬嗬,原來是三哥。”從黑暗的囚室內傳來冷笑聲。


    既然被認出,誠親王允祉不得不走進房間。此時稍微適應了屋裏的黑暗,這才見到一人蓬頭垢麵,被兩根鎖鏈鎖在屋子裏麵。


    看著老九的慘狀,誠親王允祉冷笑一聲,就宣讀了雍正的旨意。老九允禟一聽,氣的直接想爬起來,這下扯動了鎖鏈,嘩嘩作響。


    “我不改名!我本來就有名字,為何要改名!”老九憤怒的咆哮著,想衝向老三。然而鎖鏈給與的活動空間就那麽大,老九允禟距離老三還有段距離,就再也無法靠近。


    老九肮髒的額頭上青筋凸起,衝著老三吼道:“我叫愛新覺羅·允禟。不,我叫愛新覺羅·胤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讓我改名,想都別想!”


    誠親王允祉嗬嗬笑了笑,老九長得比較肥胖,這個長相非常不討康熙喜歡。此時渾身肮髒,又如此激動,看上去就如一頭野豬。


    既然老九這反應,想來是不會答應自己改名,誠親王允祉想了片刻,就說道:“咱們兄弟一場,三哥我也得幫你。既然你不肯,那我就給你起個名字。便叫做塞思黑吧。”


    所謂塞思黑,指的是如野豬般令人厭惡的人。就老九現在這模樣,老三覺得這名字再合適不過。


    回去交旨,雍正對這兩個名字極為滿意。當即下旨公布。


    在雍正看來,自己這做法毫無問題。老八老九已經不是愛新覺羅家的人,當然要給他們再起一個名字。不然怎能證明自己是真心的。


    聖旨一下,所有傳聞都不再是傳聞,而是被證實的實事。京城內的幾處寨子裏,傳來毛筆落地,茶杯傾倒,或者是驚怒的歎息聲。不管雍正怎麽想,和他想法不同的人依舊是有的。


    五天後,霍崇這邊來了人,送了一份東西。霍崇打開一看,眼睛就亮了。將東西給了此次濟南戰役的主要將領們看,情報部的萬茜幾乎要歡呼起來,“先生,若是真的,我等就贏了!”


    錢清也很是高興,拿著這份清軍準備突襲霍崇的計劃書仔細看,心中印證著計劃書的內容與錢清自己掌握的地理之間的異同。


    雷虎完全是訝異,“先生,這等東西可信麽?”


    “為何不可信?”


    “在外作戰,如此死板,豈不是要出事?”


    “嗬嗬。”霍崇笑了,“雷虎,我看史書,裏麵各種出兵之後需要按照京城裏頭的皇帝大臣策劃好作戰執行,就覺得十分好笑。現在不過是曆史重演罷了,我聽說過一句話,傻瓜重演曆史,聰明人精確的重演曆史。僅此而已。”


    周圍的人大多隻聽懂了白話部分,隻有三人已經被真的逗得哈哈笑出聲。等他們笑起來,霍崇也跟著嘲諷的露出笑容,其他人被群眾情緒影響,才跟著笑。


    霍崇看了看三個被‘重複曆史’給逗樂的家夥,錢清與雷虎發笑並不奇怪,第三人卻是一位年輕的營長胡悅。胡悅今年不到二十周歲,有著驚人的模仿能力。打仗的事情教給他,他就學的會。而且能按照學到的東西來組織部隊。


    軍隊裏麵的軍官們要做的就是能夠把操典上的內容給執行下去,遇到操典上講述的各種情況,都能按照操典上執行。如果敵人的行動超出操典描述,就要按照學過的東西,找出類似內容實施作戰。


    所以那種能夠理解戰爭並且用最合適的手段作戰的軍官被稱為天才,然而大多數優秀軍官的標準並非是天才,而是能把作戰計劃執行完的軍官。


    胡悅明顯就屬於優秀軍官。而且和一眾連這個能力都很缺乏的營長相比,胡悅已經屬於非常優秀的範疇。


    霍崇沒想到胡悅竟然在文化方麵也能表現得如此優秀。之所以能記得住胡悅,是因為胡悅五年前投入霍崇的種福平台,開始學習之時鬧出過笑話。他把‘悅’字的偏旁弄錯了,豎心旁弄成了言字旁,於是‘胡悅’變成了‘胡說’。於是胡悅就有了胡說的諢號。


    不過大夥既然沒能理解那笑話的好笑之處,笑聲很快就消失了。萬茜發揮了情報官的質疑精神,“先生,這會不會是有人故意弄來騙咱們?”


    “我的直覺,應該不會。而且咱們本就是要圍點打援,有這麽一個東西,參考一下麽。”霍崇答道。


    圍點打援是真的。霍崇並不想輕易讓清軍自由脫離,另外此時已經是六月,莊稼成熟在即,霍崇跑到根據地北邊來,也有要吸引敵人注意力的目的。


    今年糧食眼瞅著是個豐收局麵,敵人不能到根據地禍害,就能確保人民能夠好好收獲。


    至於那個索要二十萬斤火藥的理由,如果能讓濟南城老老實實交出火藥,當然也是大好事。霍崇這邊的火藥消耗很大,便是繳獲了許多,卻還是感覺不足。


    從任何角度來看,此次濟南戰役都有打的必要。


    傅爾丹並不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泄露,他這邊花了極大心力整理部隊,鼓舞士氣。而濟南城的塞楞額那邊幾乎是一天派遣兩撥人來求援,說霍崇已經開始用巨炮轟擊,城頭上的官軍損失嚴重。若是援軍不來,濟南城失陷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在這樣的催促下,傅爾丹還是忍住了,先仔細整頓兵馬。在六月十三日,後方的補給已經到了,傅爾丹將火藥等物分配下去,這才下令全軍渡河。


    數萬人渡河,真的是氣勢恢宏。帶著決死一戰的決心,傅爾丹等中軍過了河,就在親兵保護下也渡過大清河。


    渡河完畢,傅爾丹小心的指揮清軍開始南下,向霍崇後麵繞去。走了兩天,進入了山區。就在傅爾丹下令部隊加快行軍速度,就有探馬飛奔而來,“大人!遇到了賊軍!”


    霍崇這邊早就在監視著清軍動向,六萬五千清軍表現出來的水準還有些超出霍崇意料之外。至少他們在傅爾丹的指揮下整體上有個團夥行動的意思。


    正因為傅爾丹和其他清軍總兵們有水準,所以他們很完美的進入到了包圍圈內。


    清軍這麽配合,那還有什麽好說的,上唄!


    一聲令下,除了保衛根據地的兩個營,以及堵在濟南城外的兩個營。霍崇手下三十六個營就按照計劃發動了進攻!


    清軍三次圍剿的結束終於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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