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曆史上差不多。雍正給年羹堯的旨意,批複,全然透漏著你辦事我放心的親切。


    霍崇當然不可能知道雍正寫了什麽。霍崇此時還有自己要忙的事情。手下們進入五月就開始對救災懈怠起來。霍崇實在是看不下去,就把各縣各分部負責此事的人叫到總部。


    “行百裏者半九十。在百姓們沒有把今年的糧食打下來,晾曬好,吃下肚。這次賑災就沒結束。哪怕糧食馬上就熟了,也不等於糧食已經熟了。”


    霍崇說完,看著這幫負責人。眾人都是一臉的懵圈,還有些委屈。


    見大夥如此,霍崇看了看眾人,問道:“你們為何這麽迷惑?誰能講個想法出來!”


    沒人說話。大家神色間還是委屈兼迷惑。就在此時,最外圍響起一人的聲音,“霍先生責怪我們,何不告訴我們當下要做什麽?”


    霍崇一看,原來是雷虎。這家夥提拔的很快,現在已經是六月,雷虎就升到了總部。


    除了霍崇在看雷虎,眾人都在看雷虎。雷虎卻行若無事的起身繼續說道:“霍先生未免高看了我們。我等也是第一次賑災,還請霍先生繼續指明具體如何做。若是霍先生不領著我等做事,我等就覺得賑災已經完結。”


    “嗯。”霍崇覺得雷虎說的很對。自己最近心神不寧,即便是竭盡全力,還是難免有些怠惰。畢竟一個人的精力就那麽多,而擔驚受怕又是格外消耗心力。


    不再批評,霍崇稍微思索片刻就開始布置工作。既然今年正常收獲已經基本可以確定,接下來就是大量數據分析。尤其是根據這幫借錢借物的人償還的情況判斷誰有更高的信用度。


    聽著霍崇詳細講述具體執行,不少人已經拿出小本本記錄,有些人則聽的入了神。


    這才對!霍崇心中很滿意。


    等講完,年輕人紛紛提問。尤其是霍崇的六師弟劉時旺提出的‘啥叫做信用度’的問題得到了最大的共鳴。


    霍崇拿出了現代經濟學裏麵‘信用與資金’的解釋向眾人講述什麽叫做信用度。


    資本營運下的信用與農業時代那種言必信行必果看似很類似,其實也很類似。不過言必信行必果乃是個人修養,甚至有種道德層麵的意味。而資本營運下的信用度則是針對一個執行能力。


    最早的信用+現金模式乃是海上馬車夫荷蘭的銀行搞出來的。那時候大三角貿易已經出現,殖民主義者們把手工業品運去西非,在當地換取奴隸。又把奴隸賣去西印度群島的種植園,換取蔗糖等種植園的產品,再將這些產品運回歐洲。


    指望這幫販奴的殖民主義者們有什麽道德,完全是天方夜譚。所以資本營運下的‘信用’從來不與道德掛鉤。


    那些殖民者的船隊如何組織,如何配置,走什麽航線,怎麽應對遇到的各種問題。


    凡是能提出並且展現出組織力與解決問題能力的家夥,就算是有了一定信用。荷蘭銀行要做的是選出有信用度的,給他們現金投資,以幫助這些人實現他們的計劃。


    信用+資金,這個資本營運體係運轉起來,便產生了巨大的經濟效益。不管這種資本營運到底沾染了多少血,造了多少孽。哪怕是英國中有點良心的人都抨擊,‘我們每用掉一磅砂糖,就等於消耗兩盎司人肉’。但是這種資本營運依舊創造出了歐洲的財富和力量。


    霍崇並沒有舉這樣的例子。倒不是霍崇不想顯擺,而是這幾年霍崇總算是明白了,要是沒有相同基礎,就別說其他人無法理解的話。那對自己和別人都是一種不尊重。所以案例就變成了現在山東的局麵。


    “大家都清楚了種地、飼養等流程。很多人不懂,很多人懂了之後也完成不了。我早就強調過,這次賑災不是讓那些人餓不死。那不叫賑災,那叫救命。賑災是讓災害對大夥的生產影響降低到最小。從這樣的角度來看,我們的賑災還沒結束……”


    說著說著,霍崇突然覺得自己此時的發言簡直是個***者了。這種認知某種意義上是來源自新中國,而不是歐美的資本營運。


    但是與會的這幫清朝人卻都明白了霍崇在說什麽。文化傳承就是如此,在中國說中國文化的話,大夥就是能聽懂。如果霍崇說些販賣奴隸,隻怕這幫年輕人就先反對起來。


    經過一番問答,眾人基本明白了霍崇的意思。霍崇希望在這次賑災的最後階段篩選出有一定執行能力的農戶。種福平台的資金也不是無限的,霍崇的資金其實非常有限。之所以看著運行的非常順暢,完全是這些年平台在霍崇營運之下,資金最有‘信用’的農戶結合才能走到今天。


    等會議散了,眾人再沒之前的茫然,年輕人們個個歡喜。看上去幹勁十足。


    雷虎又求見霍崇。等見到霍崇,雷虎先道歉了。


    霍崇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形象,這種時候談這個未免太奢侈。


    “雷虎,你的眼力很好。下次還要這麽率直的說話。”霍崇讚道。


    雷虎愣了愣,看上去有些感動,他感慨道:“霍先生的心胸實在太大!”


    “哈哈。咱倆別再互相吹噓了。你還有什麽事?”


    “今日聽完霍先生所講,我還是想問霍先生。你真不在意別人的惡意?霍先生如此大才,那些人定然不知道霍先生的胸襟,隻是看霍先生的種福平台如此紅火,心中嫉妒。若是他們知道霍先生的胸襟見識,那是無論如何都要置霍先生於死地!”


    “雷虎,這等事我也無能為力啊。”霍崇很是感歎。


    “霍先生為何不做些準備?”


    “怎麽準備?”霍崇雖然不知道雷虎說出點啥來,卻也想聽聽這位被士紳收拾的無法還價的年輕人有啥想法。


    不等雷虎說話,這邊錢清已經衝進房間。就見她一臉的焦急,“霍先生,出事了!”


    “何事?”


    “不知那牟平縣知縣又想做什麽,他下令扣了咱們的人!”錢清聲音都有些氣急敗壞。


    霍崇看了雷虎一眼。看來自己的直覺果然應驗,自己麻煩還是來了。隻是這牟平縣知縣的級別定然不會是雍正下的命令。站起身,霍崇命道:“準備車馬,我們去牟平縣。”


    董知縣見到霍崇趕來,板著臉說道:“霍兄,你可知道你攤上事了?”


    霍崇覺得這董知縣的態度和之前那種直呼霍崇名字的狀態有差距,也就是說事情還不是那麽嚴重。


    “董兄,我攤上了什麽事,還請明言。”


    一番交談,霍崇才知道自己真的攤上事了。州府裏麵有官員要對霍崇施壓。董知縣隻是一個被迫執行者。作為進士,董知縣明顯不想當別人的走狗,大家都是進士出身,沒理由別的進士就壓在董知縣頭上。更何況州府裏麵不少人還不是進士呢。


    “我雖然一直在鄉間行走,卻也聽說過皇上要清理欠銀的事。現在官員那個不向國庫府庫借錢。便是有些清貴如董兄,為了和光同塵,也隻能借些錢。不然鶴立雞群,自然會被那些人嫉妒打擊。”霍崇說出了董知縣不敢說也不想說的話。


    董知縣臉色變了幾次,最後隻是歎口氣。


    “那些人為了保住官位,當然要趕緊還錢。隻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錢花的順手,哪裏能留下來置辦產業。加上官員間的往來,更是留不住。”說到這裏,霍崇突然笑出聲來,不等董知縣詢問,霍崇就笑著解釋自己為何發笑,“俺想起了那句話,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董知縣聽了這話,神色間先是古怪,最後也忍不住笑出聲,他笑了一陣,說出了曆史上這段話後麵的那段,“沐猴而冠麽?”


    這是項羽當年發達之後的話。而聽了這話,項羽手下的一個謀士氣的抨擊道‘沐猴而冠’。


    沐猴不是給猴子沐浴更衣,而是一種大猴子。霍崇記得自己看到的資料裏麵,項羽聽到這個評價,就把這位給弄死了。而董知縣能說出這樣的話,看來董知縣內心還挺傲然的麽。


    “霍兄,你準備如何應對?”董知縣情緒恢複了平靜之後問。


    霍崇想了想才答道:“不如請這幾位抽空見見俺。俺雖然隻是個預備官,好歹知道點經營。那些位在山東隻怕也有些土地,與其逼得俺和他們同歸於盡,何不拿出土地來與俺一起經營。他們賺了錢還債,俺也得了個安寧。何樂不為?”


    “能行麽?”董知縣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霍崇果斷答道:“還請董兄告訴那些兄台。十四爺還沒倒台呢。便是他被皇上安排給先帝守靈,皇上也沒有奪了他的貝勒身份。更沒有把他圈禁。太後尚在,十四爺若是給太後寫封信,而信裏又是關於皇上在意的官員清廉的事情。那些兄台真以為皇上不會追究麽?”


    在此之前,霍崇從來沒提過老十四。不過改用的時候,霍崇也絕不放過這張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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