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照在院子裏,爐子外的新泥終於幹了。平整的泥麵看上去很舒服。


    霍崇迎著朝陽站到院子中,作坊裏的眾人立刻退開。霍崇又是襯衫+長褲+鋥亮的皮鞋。這身衣服料子在21世紀毫不稀奇,在這個1717年的4月初,將一群穿著粗布衣服的人都遠遠比下去。


    霍崇模仿道士電影裏的英叔的模樣,左手掐了個指法,動作簡單明快的比比劃劃。嘴裏念叨著‘a,big,strong,gragon;holy,long,life,earth,god……’的英文咒語,圍著燒琉璃的爐子施法


    如果可以的話,霍崇是很想大聲呼喊‘大威天龍,世尊地藏,般若諸佛,般若巴嘛空!’


    隻是天理教並非從佛教裏演化出來的教派,而是與道家類似。但是念動‘急急如律令’感覺也不太適合。畢竟霍崇的老師劉叔說過,山東道教自有其傳承,不要輕易招惹。


    霍崇用道教的方式做法,被道教的人聽到,保不準就會起什麽衝突。


    做法時間並不冗長,因為霍崇自己也沒進行過太長久的演練。念完幾段咒語,霍崇雙掌在胸前轉輪般旋轉幾圈,一掌排在爐子上。停了片刻,霍崇收回手掌,倒退幾步,閉目不語。


    見霍崇也不知道是收功,還是準備再來一段,等的有些心急的李童山低聲問:“霍兄弟,咋樣了?”


    霍崇微微搖搖頭。又過了一陣,才長吐口氣,恢複正常姿勢。抬頭對李童山說道:“這樣就差不多啦。李大哥,你開爐試試看。”


    李童山連忙命夥計把風箱口接到霍崇施法‘請來’的幾根鐵管上。霍崇也不多看,直接出去透透氣。


    徐右林跟了出來,在霍崇身邊低聲問:“霍兄弟,你懂法術?”


    霍崇並不解釋,隻是笑道:“總得學些,不然如何應付各種事情。隻是俺沒耐性,也沒學太久。”


    徐右林眯縫起本就細長的眼睛,看上去就如睡著了。過了一陣,徐右林低聲問:“這不是跟你師父學的吧?”


    “哼!”霍崇莫測高深的笑了一聲。徐右林能有這樣的見識倒也不錯,霍崇若是說自己這些是跟著劉叔學的,反倒會讓霍崇給人比較low的感覺。


    本以為徐右林即便不會倒頭就拜,至少也會心生敬畏。沒想到徐右林繼續壓低聲音說道:“霍兄弟,這都第六天啦。你說是七天……”


    霍崇立刻打斷徐右林,“俺說的是十天靠上。”


    “俺可等不了那麽久。”徐右林明顯比較著急。


    霍崇也不慣著徐右林,既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已經輪不到徐右林發號施令,“那你就得自己先回去。”


    徐右林歎口氣,不再說話。


    到了晌午,李童山的神色已經滿是興奮,看著爐子裏的青色火焰,李童山衝著霍崇挑起大拇指,“霍兄弟,這風水一改,果然不同!”


    霍崇淡然一笑,“李大哥,燒琉璃的時候可得你手下的兄弟們多出些力氣。若是金風不勻,火氣太盛,火克金,琉璃難免會有損傷。”


    李童山連連點頭,信服的答道:“這個自然!”


    此時夥計們穿了棉襖,棉襖外罩了噴過水的麻布衣。帶了手套,用裝上木把手的鐵棍在熔融琉璃的大爐子裏奮力攪拌。


    霍崇心中期待著,然而爐邊太熱了,霍崇也不敢太過於靠近。


    此時能相信的隻有科學技術了。霍崇內心感歎。李童山的爐子是這個時代裏麵還算有點技術含量的爐子,使用煤做燃料,還安裝了鼓風爐。利用鼓風增加進入燃燒的火爐,增加爐子溫度。


    而霍崇又給這個爐子增加了空氣預熱器。那幾根鐵管通過了爐子下方,空氣流過鐵管的時候已經被加熱,進入爐子的不再是常溫空氣,而是上百度甚至幾百度的炙熱空氣。


    這個小小的技術進步直接改變了近代冶金技術。讓爐火的有效加熱溫度提高了上千度。即便李童山的爐子隻采用了很原始的裝置,霍崇也相信怎麽都能增加百十度。


    而製作玻璃的一個要點就是‘不斷攪拌’。資料上說,西歐佬從意大利工匠哪裏花費重金購買無氣泡玻璃的時候,錢用到了位,最後得到‘攪拌’二字。從此,西歐玻璃製造業一飛衝天,很快就趕上了威尼斯奸商的水平。


    這邊燒製的是琉璃而不是玻璃,霍崇希望這兩樣技術能同樣起到作用。


    在李童山的作坊裏待了一整天,第二天上午,李童山親自上陣。用鐵勺舀出一勺熔融的琉璃漿,霍崇就用鐵管蘸了一團粘稠的炙熱琉璃漿。用力一吹,果然見到琉璃漿中出現了一個氣泡。


    碩大的泡狀物隨著重力緩緩下垂,形成一個很不規則的泡泡。


    霍崇按照看過的資料所講,邊吹邊把漿泡在鐵板上滾動。逐漸滾出一個空心的瓶子。隻是內裏的模樣非常不均勻,與現代的瓶子完全不同。


    “好手段!”李童山又喝起彩來。


    霍崇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眼見發紅的琉璃瓶子逐漸冷卻,竟然已經凝固到沒辦法繼續彎曲的硬度。


    放開鐵管,霍崇歎道:“李大哥,俺是真不中了。你玩琉璃玩的多,接下來都要靠你來做。”


    李童山也不說啥,也拿起一根鐵管,蘸了琉璃漿開始吹瓶子。身為琉璃作坊的師傅,李童山可比霍崇熟練多了。沒多久,一個琉璃瓶子就吹了出來。


    甚至趁著琉璃比較軟的時候,李童山一陣看著要把琉璃瓶子拍碎般的動作,硬是在瓶子底部弄出一個平底。


    等瓶子凝固成型,李童山用了一個劃刀在瓶口用力劃了一道。手起棍落,瓶子沒碎,而是從劃痕處直接斷裂。


    霍崇拿著瓶子左看右看,這玩意當然沒辦法與21世紀加工精製的瓶子相比,但是卻呈現半透明的模樣。出去裝了水,對著日頭看了看。就見瓶子裏麵的液體在瓶子裏搖動著。不對著日頭看,琉璃瓶子也如磨砂玻璃般,依舊能清楚看到水線的位置。


    得意的將這個瓶子遞給徐右林,霍崇問道:“這個能賣了麽?”


    徐右林拿著瓶子左看右看,一直以來的陰沉竟然消失了許多。過了一會兒,徐右林神色又陰沉起來,“霍兄弟,瓶子不錯。隻是這成色……”


    霍崇能理解徐右林的想法。這琉璃酒瓶的顏色有種屎黃色的感覺,加上瓶子並非澄清透明,感覺的確很是怪異。


    想了想,霍崇已經有了解決辦法。“徐兄弟,給俺些銅錢。”


    聽到霍崇要錢,徐右林仿佛被熱琉璃漿燙到,立刻退後一步答道:“不行!”


    “俺不要錢。”霍崇勸道。


    徐右林一臉‘俺才不上當’的表情,“不要錢,你問俺要錢做什麽?”


    “俺要用錢上的一點東西。”


    第十天頭裏,一堆藍綠色的琉璃瓶子擺到了徐右林麵前。徐右林拿起來左看右看,已經有些愛不釋手。


    霍崇伸著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走吧,去看看酒釀的咋樣!”


    徐右林卻又陰沉著臉說道:“不,先回去看看我的人如何了。姓霍的,你那療傷手段若是害了我的人……”


    霍崇不屑的應道:“中了!中了!你這人廢話怎麽這麽多。害死他們對俺有啥好處!回去看看,等膿被吃光,他們就能活下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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