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館花費四五年的時間收集整理的信息當然不是那麽好消化的,且韓嫣借用後世一些密碼記錄作為參考,將冊子弄得和賬本似的。所以韓嫣隻是大概給劉徹講解一下那冊子上所記錄的格式和這兩年官職顯要以及影響力較大的官員和諸侯。順帶介紹一些由韓家暗中資助已經學有所成的士子。他們當中有投身各處官員府邸做幕僚的,也有自己走門路補個小官去外地上任的。雖然現在都是不足為慮的底層官員,不過等到幾年之後……


    這些信息都很龐雜,將這些東西都講明白,花費了大概有小半個時辰。


    韓嫣有些口幹的倒了一杯酒水飲盡,順手將冊子收起放到劉徹麵前說道:“殿下要不要將冊子帶回宮裏慢慢觀看?”


    “不必。”劉徹搖了搖頭:“宮裏人多眼雜,我要是真的需要,直接問你要就可以了。何必這麽麻煩。”


    “那也好。”韓嫣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放在哪兒都一樣。反正都是閑極無聊弄出來的。就好像玩兒遊戲一般,不過是尋常穿越小說必備的橋段罷了。想到這裏,韓嫣突然邪邪一笑,對著劉徹說道:“殿下想不想知道將公孫詭迷得七葷八素的念奴嬌究竟是個什麽樣兒的?”


    “什麽?”對於韓嫣時不時跳躍性的思維,劉徹這麽多年已經習慣了。不過有些時候還是覺得莫名其妙。現在就是如此——


    “你怎麽想起來說她了?”一個□□而已,有必要掛在嘴邊嗎?


    “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說一下。”韓嫣這麽說著,唇邊的笑意愈發古怪。看的劉徹不自主的皺眉。


    “好吧!”劉徹沉吟片刻,也突然來了興致,開口說道。


    聞言,韓嫣手上的酒樽在手上漂亮的打了一個旋轉。唇角輕揚,起身對綠珠說道:“出去看看,公孫詭現在是不是去了念奴嬌的海棠苑。”


    “諾!”綠珠笑嘻嘻的應了一聲,推門而去。


    片刻過後,回轉過來說道:“聽打掃的小廝說公孫詭確實去了念奴嬌的海棠苑,已經有一炷香的功夫了。”


    “哦?”韓嫣感興趣的應了一聲,示意綠珠將房門關好,然後對著劉徹幾人說道:“那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怎麽過去?”韓說看著關緊門窗的雅間,狐疑問道。


    “嘻嘻!”紅拂掩口輕笑,身子嫋娜的移步到房門對麵的牆壁前,將桌案上麵擺放的香爐左右轉了轉,隻聽“吱吱”幾聲細微的響動,那牆壁上慢慢出現了一個一人高的長方形洞口。紅拂伸手拿過一旁備用的燈珠,回首笑著說道:“幾位公子,請跟著奴家過來!”


    玩鬧的歌坊裏麵居然還有暗道?


    這是在場眾人誰都沒有想到的。韓說不待韓嫣出聲,率先跟著紅拂後麵進了暗道,衛青以防萬一也緊緊跟在後頭。劉徹饒有興味的偏頭看了一眼身側但笑不語的韓嫣,唇角輕揚,順手握住韓嫣垂在身側的右手跟在韓說等人身後進了暗道。最後墊底的周明錦看著前麵兩人緊緊交握的雙手,意味深長的挑了挑眉。


    冰涼的雙手被一雙大手包裹住,掌心還能感覺到身邊那人手掌的火熱和粗糙,甚至手上因為練劍而升起的薄薄的繭子的觸感都那麽鮮明。這種火熱的感覺讓韓嫣有一霎那間的恍惚。


    他從穿越那一年開始做劉徹的伴讀,到現在居然也有了十餘年。即便知道這隻是一個花大價錢而參與的一個遊戲,身邊這人都未必是真的。可是他依然習慣了這種生活。習慣了每天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身邊這人或清醒或酣睡的容顏。習慣了汲汲營營暗中籌謀的布置。甚至習慣仿若完成任務一般將自己腦中知道的各種穿越橋段都變成現實。而身邊這個人也從那個不受人重視的劉小豬變成現在風光顯貴的皇太子。一切恍然如夢……


    韓嫣幾乎記不清之前的韓不羈究竟是什麽樣的。他已經將這段生活當做了現實,甚至模糊了界限將劉徹當成了朋友一般的對待。而忘了這裏所有的人都可能是一些沒有記憶沒有思維方式的npc,若是有一天自己死亡回到了幾千年後……這裏的人還會記得自己嗎?不是曆史中的那個韓嫣,而是由他韓不羈一點一滴塑造出來的韓嫣……


    內心突然被一種茫然包圍。不知名的恐懼仿若周圍的黑暗一般瘋狂湧入韓嫣的身體,心中隱隱升起一種名為不舍的悲傷感覺。韓嫣突然發現,也許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可能都是沒有必要的。


    無所謂的掙紮,不被人知曉的努力。被時間銘記的歲月終究還是被曆史封印掩埋。無論他做了多少,幾千年後人們所知道的依然是史記中那個不足二百字介紹的韓嫣。他們記住的是那個漢武帝少年時候最信任貼心的伴讀,那個愛白馬愛金丸的少年,那個飛揚狂狷心有大誌向卻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韓嫣,那個讓漢武帝悲痛欲絕披頭散發跪求而不得活命的韓嫣……


    那他韓不羈呢?他韓不羈究竟去了哪裏……韓嫣原本以為自己的心裏建設做的足夠好,從穿越成韓嫣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這具身體究竟是什麽身份。雖然他可以忽略了這具身體和那個少年帝王的瓜葛。可是有些情感不是因為他的改變就消失不再。若是兩年後他依然沒有擰過曆史這個壯漢的大腿……曆史上那個雄才大略的帝王會不會真的悲痛欲絕的去跪求椒房殿裏麵的那個女人……


    慌亂鬱悶的心思猶如水草般瘋狂長了起來,韓嫣的腳步漸漸拖遝起來,越來越慢,到最後不知不覺的停了下來。身側的劉徹感覺到異樣,莫名的回頭,一眼就看見了黑暗中那雙清亮卻充滿了茫然的眼眸。內心深處仿佛被柔軟的皮毛蹭過一般,劉徹突然有種暖暖的感受。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試探的用手拍了拍韓嫣的肩膀。“阿嫣,你怎麽了?”


    “啊?”沉浸在自己思緒裏麵的韓嫣突然出聲問了一句。


    “阿嫣,你在想什麽?”劉徹抿了抿嘴,輕聲問道。視線掃過三步之外的身影,劉徹遞給那人一道警告的目光。黑暗中,那人無趣的摸了摸鼻子,乖覺的停下腳步。


    “阿嫣,阿嫣……”劉徹的耐心在此刻放大到了極點,他忍住將人摟進懷中的衝動,隻是輕聲叫著。在他的印象中,韓嫣從來都是張狂的,自信的,強大的。很少會有這麽茫然、失落的時候。不過這種突如其來的軟弱卻喚醒了劉徹心底如潮水一般的情感。此時此刻,他清醒的認識到,他究竟想要什麽——


    那就是無論做什麽事情,麵前這人都能靜靜的陪在他的身邊。哪怕偶爾會惡劣的嘲笑他,哪怕他多數時候都沒把自己當做主上一般誠惶誠恐的對待!


    劉徹目光灼灼的盯著韓嫣,黑暗中這種清亮的眼眸愈加明顯。如同呢喃般的耳語縈繞在耳邊,仿若箴言一般驅除了韓嫣自心底莫名其妙升起的不安和慌亂。韓嫣深深呼吸著,幾個呼吸之後,真正的平穩過來。感受著麵前這人不加掩飾的灼熱視線……


    韓嫣有些不自在的皺了皺眉,臂膀微微用力一縮,被劉徹握住的右手抽離出來。由於力道過猛導致身子突然後仰,迫不得已向後退了一步才穩住身體,原本親密無間的兩人突然空出來一個身子的空位。


    掌中突然抽離的空缺讓劉徹有種失落的感覺,詫異的抬頭看了一眼滿眼不自在的韓嫣,劉徹若有所思的揚了揚眉。氣氛突然變得靜謐而安靜,陰暗的甬道裏,兩人就這麽沉默的麵對麵。劉徹凝神細聽,依稀能聽到韓嫣清淺的呼吸聲。


    “……阿嫣?”沉默片刻,劉徹率先開口。“你是怎麽了?”


    “沒什麽,有些事情想左了。”韓嫣有些尷尬的回應道。天知道他怎麽會風魔了一般,腦子裏冒出這麽多古古怪怪的念頭。他努力了這麽多年,安排了這麽多事,怎麽可能還會得到曆史中的那個下場?何況現如今椒房殿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中,又有田`時不時的通風報信,難不成王偷氖侄位鼓艿貿眩


    這麽想著,韓嫣的心緒慢慢平靜下來。眼眸重新變得清亮而堅定,抬起頭來迎著劉徹有些擔憂卻無比熱忱的視線說道:“放心,我沒事。”


    劉徹目光灼灼盯著韓嫣看了半晌,突然輕歎了一口氣,粗糙的手掌突然抬起摸了摸韓嫣如絲綢般順滑的頭發,開口說道:“阿嫣,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無論你做什麽,我都信任你,支持你。功高震主的顧慮,永遠不會在你我二人間發生。”


    在他的思慮中,韓嫣可能是因為將自己經營多年的勢力暴露給他而擔心。畢竟如此環環相扣且密集的人脈網絡,對於任何一個人的作用都是巨大的。在剛剛得知的時候,他也有些吃驚。繼而為韓嫣的能力而隱隱驕傲,手中掌握實力的興奮遍布全身,卻忘記了韓嫣可能因此而惴惴不安,惶恐思慮。畢竟功高蓋主的能力不是所有人都能放心的。心中隱隱心疼的同時卻又好笑,還隱隱有了一絲不滿——這個人,怎麽會如此不信任他?難道他會是那種嫉妒賢臣固步自封的昏聵之主嗎?


    “啊咧?”韓嫣被劉徹這番莫名其妙的表白弄得有些發懵。雖然不知道劉徹心中想的是什麽,不過得到這種承諾還是挺高興的。雖然他從來沒懷疑過劉徹的心胸和抱負,不過自己和未來的君王形成默契是每個想要大幹一番的臣子最希望的事情。韓嫣自然也不例外。


    腦中莫名其妙的擔心被劉徹一番話吹的徹底無影蹤,反倒是升起了大展宏圖的願望,韓嫣不由自主的唇角上揚,看著麵前的劉徹開口說道:“殿下的承諾阿嫣記住了。”


    “記住了就好。”劉徹笑著接口。“隻要是你,不論做了什麽事我都不會懷疑。”


    一陣暖流熨燙周身,韓嫣不自覺的加深了唇角的笑意。舒展了的眉眼即便在黑暗中也散發著懾人的魅惑。劉徹看著這樣的韓嫣享受似的彎起了雙眼。


    “咳咳,殿下既然如此相信我……“韓嫣幹咳兩聲,唇邊的笑容突然多出意思惡劣:”那阿嫣也得做出回報。不若就請殿下觀賞一番阿嫣□□的揚州瘦馬吧!“


    “啊?”正感動於君臣相得的劉徹被韓嫣一番話弄得不上不下的。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任由韓嫣拽著自己的衣袖往前走——


    他就知道,這個人永遠都沒個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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