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


    這裏要比往日的氣氛更加肅殺一些。


    人皇伊祁放勳聚人族氣運已經足足三日,金色氣運籠罩之下,彤弓閃爍著寶光,沉浮其中。


    散宜氏側立於伊祁放勳身側,她沒有抬頭看天,但是瞳孔之中仿佛倒印著大荒。


    “玄女送來的口信,你怎麽看?”


    伊祁放勳聞言不為所動。


    “這把火從西荒燒起來,但是永遠燒不到瑤池。”


    散宜氏皺眉,“你可知道,她的態度可能比你想象的更重要?”


    “你是說?”


    伊祁放勳眼睛眯成一條縫隙,有些不確定。


    散宜氏為難的搖了搖頭,“不可言。”


    瑤池背後的存在來頭太大了,西王母從古至今,自身跟腳並不弱於任何先天的生靈,或者神靈,但是能安然無恙存活至今,足以說明問題。


    要知道,就連燭龍,祖龍,帝俊之流都難逃天地之間的劫數,可她偏偏能守住昆侖,甚至能成為名副其實的昆侖之主,這是何等的強勢。


    散宜氏輕輕撫了撫被風吹散的秀發,眉心閃過一抹渾圓無比的殷紅。


    一瞬間,明明隻是人族的散宜氏卻在這一刻散發出了濃重的神威。


    若是有人能記得的話,這股神威並不陌生,伊祁放勳原本流暢圓融的氣息,短暫的急促起來。


    他第一次回頭,散宜氏此刻的身後緩緩升騰起一隻赤紅色的麋鹿。


    麋鹿未生雙角、尾巴短赤,毛色柔順,最重要的是,這股氣息居然天然與伊祁放勳的赤龍氣息相融合。


    伊祁放勳凝望著麋鹿,目光不自覺的柔和起來。


    散宜氏神色平靜,她的左眼之中赫然是詭異的深紅色,她原本雍容華貴的那張臉,有一半甚至已經開始生出短促的容貌,在其周身,甚至有一層隱隱約約浮現的黑紅色神文,映照之下形成一股怪異的美感。


    或許這一幕並不意外,起碼看到的人都沒有大驚失色。


    “怎麽出來了?”


    伊祁放勳語氣溫柔到了極點。


    聽到伊祁放勳的話,那隻赤紅色的麋鹿虛影隻是愛憐的點了點頭。


    伊祁放勳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我不會有事,我答應你。”


    麋鹿似乎有些不甘心,一抹黑紅色的神紋逐漸形成兩隻誇張帶了極點的鹿角。


    哢嚓,清脆的聲音響起。


    鹿角斷裂,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緩緩向前推送。


    片刻之後,鹿角穩穩停留在伊祁放勳的身後,微微相合,將伊祁放勳輕輕籠住。


    麋鹿微微一笑,紅色的身影漸漸消失,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錯覺。


    ……


    西荒,聞人部落,大帳之中呼呼大睡的丹朱突然翻了一個身從床上滾了下來。


    帳外兩名有熊戰士瞬間將丹朱扶起。


    “何人行刺?有熊軍聽令!”


    強大的氣勢瞬間傳遍了整個聞人部落,引起所有的矚目。


    丹朱愣神看向天空,一動不動。


    任憑兩位有熊軍大呼小叫!


    這些日子以來,丹朱總是帶著這哥倆賴在聞人部落不走,受盡了冷眼與恥笑。


    鼓山和鼓海哪裏能忍得了這鳥氣?身為人族最精銳的戰士,不客氣的說,他們兩個人之中的隨意一個帶著一個三百人有熊營,就能輕鬆鎮壓聞人部落,


    但是偏偏太子下了死命令,不得與聞人部落發生衝突。


    受氣是受氣,但是能住在聞人部落,不知道到比有虞的那些家夥好了多少倍。


    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就是這個道理。


    “起令!”


    丹朱突然大吼一聲,鼓山古海神色一震。


    “太子,是要給這些家夥們一些苦頭吃吃?”


    丹朱揮手,一拳打飛了說話的鼓海。


    “打個屁啊,起令,有熊軍全速進發。”


    鼓海愣在原地,揉了揉耳朵。


    “太子,我沒聽錯吧?”


    丹朱一改臉上色令智昏的模樣、咬牙切齒的說道:“傳令逢蒙,不日之內,全麵肅清虞淵外道魔仙。”


    “太子,那虞淵之外呢?”


    “一樣肅清!”


    鼓山屁顛屁顛的跑回來,手裏提著厚重的青銅頭盔。


    “太子,你去哪裏?”


    丹朱猛然回頭,眼帶殺氣。


    “去討老婆!”


    鼓山鼓海對視一眼,有些驚訝。


    “大哥,你有沒有覺得,太子和之前不一樣了?”


    “不一樣了?是這幾日又吃胖了些嗎?”


    “我覺得也差不多。”


    ……


    石屋,自從田七離開之後,聞人幽曇很少走出這裏。


    石桌上擺幾顆零碎龜甲,大祭酒一襲白衣,對坐在聞人幽曇的對麵。


    “結果怎麽樣?”


    田七走後,聞人幽曇說不擔心是假的,但是有些東西並不是她能改變的了的事情。


    聞人幽曇也能看懂一些卦象,龜甲被燒的碎裂成如此模樣,明顯就是大凶之兆。


    大祭酒苦笑,“你覺得卦象顯示的是田七?”


    “難道不是?”


    聞人幽曇有些意外。大祭酒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等大祭酒開口,石門被一雙肉掌重重的推開。


    下一刻,大祭酒弱不經風的身軀已經被丹朱像是拎小雞仔一樣拎了起來。


    墨綠色的巫光上百道巫術在一瞬間年同時在打在丹朱身上。


    隻是這些攻擊仿佛初春白雪遇到烈日一般瞬間消融,丹朱隨意的擺弄了兩下,神色高傲、陰陽怪氣的說道:


    “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你這老小子心裏什麽道道,我清清楚楚。”


    大祭司搖頭歎息,他本就與丹朱實力差距過大,對方並不是想致他死地,但是這麵子嘛……


    再無力抵抗,大祭司丟給聞人幽曇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丹朱輕輕往身後一扔,大祭司直接就化作了天邊閃亮的一聲叮。


    聞人幽曇見狀一點也不緊張,她對這家夥反而有些興趣。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讓你迫切到打亂腳步、甚至是畏懼的事情?”


    丹朱摸了摸下巴,咧嘴一笑,伸出一隻大拇指。


    聞人幽曇這種洞悉力也足夠驚人。


    最起碼不是那種白癡的家夥。


    “果真聰慧,像你這樣又漂亮又聰明的的女人不多見了。”


    聞人幽曇不以為意,誇讚的話語她聽到的太多,已經沒有絲毫觸動了。


    丹朱也覺得尷尬,他留在聞人部落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討老婆。


    他要是願意,這大荒之中,願意嫁給的他的人,比願意嫁給姚重華的還要多,這毋庸置疑。


    之所以留在這裏,之所以要掩人耳目,無非就是找個由頭留在聞人部落。


    隻不過,這麽做是為了誰,聞人幽曇猜不透。


    可能是因為田七,但是也可能是因為大羿,還有可能,還是因為之前的舊事。


    丹朱拍了拍肚子,肚子上的肉一滾一滾的,模樣極為滑稽。


    朱丹不開口,聞人幽曇也不問,看誰先沉不住氣。


    思索再三,丹朱有些無奈,他一揮手,石屋的大門緩緩的關上。


    一時間,聞人氏與帝氏聯姻的消息不脛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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