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呼呼地下了車,看一眼跟著下車的嚴曜,直直地往前走,我可不會放鬆警惕,這個人陰陽怪氣的,別因為他一時幫了你就傻傻地去道謝,料不準又是一鼻子的灰。再說,比起我做的,他還欠著我呢?


    於是我心安理得地沒有說一句謝謝,他自然也不會給我說話,我走在前麵,他就在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這路不是我的,倒也說不上他跟我。


    一路這麽走著回了校,身邊路過的人紛紛側目,又是竊竊私語,我回頭,嚴曜竟還在身後走著,這在外人看來,就像一對正在鬧別扭的情侶,更勿論在這個學校,還有誰不知道我們的‘那點事’?


    還真是百口莫辯,我加快腳步,隻想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遠離這些曖昧的眼神。可是,上天好像並不打算讓我輕易如願,走著的時候,腳下一個重心不穩,腳踝一拐,硬生生地折了下去,我清晰地聽到骨頭發出‘咯’的一聲,然後就是蔓延整個腳踝的痛。


    我‘啊’地一聲摔倒地上,口袋裏的土特產撒了一地,幾個瓶子骨碌碌地在地上打著轉兒,好多人都停下來看著這邊。我甚至聽到了嘲笑聲,漲紅了臉,連抬起頭的勇氣都沒有了,狼狽地捂著腳裹。更不公平的是,有個人清晰地目睹了一切不說,還居高臨下地睨著我,把我的窘迫盡收眼底。


    這個家夥怎麽還不走?笑話還沒看夠嗎?瞻仰完了就快滾!


    我幾乎就快喊出來了,無奈,腳踝的痛讓我實在提不起力氣吼人,隻是稍微的一用力,那牽扯著皮肉的痛就讓我淚流不止。


    終於,我看到麵前的人挪動了一下腳步,正慶幸他終於肯走了,豈料他修長的雙腿卻彎了下來,直到嚴曜的眼眸與我平視,我才發現他已經蹲到了我麵前,蹙眉,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麽主意?還想羞辱我嗎?此時的他,因為他之前惡劣的行徑,在我眼中已然成了一個小人。不僅如此,還冷血,自私,無情。


    可是,現在他是要怎樣?


    就在我戒備地看著他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身子離開了地麵,肩膀靠上了一具溫熱的胸膛,還有鼻息間淡淡傳來的薄荷味。四周,那些嘲弄的眼神紛紛變成驚訝。閃著妒忌的光。


    我發誓,在這一刻,我竟有了驕傲的錯覺,被抱在嚴曜懷裏,我竟覺得自豪?


    嚴曜抱我去了醫務室,值班的老師出現以後他就離開了,直到我一瘸一拐地開始去教室上課的時候,我還是沒再見到他,不過他‘愛護’女友的壯舉倒是在校園被傳為佳話。陳怡更是在我麵前念叨了好幾天,不外乎我走了狗屎運,找了個又帥又體貼的男友,她還一直以為他就像外表看起來那樣不近人情呢,天知道,他還真就那樣,根本就沒有外冷內熱之說。隻是想想,多做說明也隻會越描越黑。


    難道她就沒注意到,她口中的‘絕世好男人’就從來沒有出現過嗎?不過埋怨歸埋怨,這次,我確實該好好感謝他一番,倒是我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


    隻是,這英雄連見他一麵的機會都不給我,道謝自然說不上了,也隻有等到腳好些後,再去找他吧,真是倒黴,恐怕因為穿高跟鞋弄得骨折要打石膏的史上就我第一人了吧。


    在能行動自如之前,我隻能每天靠著寢室的同學接力攙扶著上課,去食堂。偶爾也有不方便的時候,就像今天,原本負責我的陳怡不知道瘋去了那裏,打手機也沒人接聽,想想,也不是殘廢了,扶著牆也是能走的,雖然或許姿勢難看了一點。


    下定決心,在看到班上的同學都走得差不多的時候,我咬咬牙,雙手撐在桌上起身,因為摔倒的時候倒黴地觸到後脊椎,走路的時候後背還有些隱隱作痛,隻得像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弓著背,扶著牆,一瘸一拐的走。


    這可笑的樣子,打死都不能讓別人看見的,要不然我這一世英名還不毀掉了,這玩意兒我與生俱來的時候就不多,再毀點,不就更沒有了。


    正想著,可是好死不死,就看到一雙錚亮的皮鞋出現在低埋的視線裏,心裏猛地一驚,抬頭,是一張因為憋笑而漲紅了的臉。


    看來,英明是毀定了。


    “不是有男友嗎?怎麽不叫他來接你?”某人嘲笑完了,還不忘火上澆油,我狠狠地瞪了一眼麵前的男生,這個可惡的家夥,是腦子慢半拍是吧。


    還有,沒看到我傷殘人士麽,這毛手毛腳的,步子又邁得大,我跟得上嗎我?


    “李建,你就不能溫柔一點!”


    “我說路夕言,我扶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還嫌?”


    “你就不能有點紳士風度?”臭家夥,活該找不到女朋友。


    “別人健康的都沒你生龍活虎。啊。你還打人?”竟敢出言不遜,我忍無可忍,臭小子,仗著平時關係好就胡說八道是吧。


    “哇,路夕言,你還真一潑婦!”


    傍晚,空曠的教學樓裏,兩抹身影互相拉扯著,遠遠看去,就像一對打鬧的情侶,至少,在看到麵前的嚴曜時,我在他眼中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信息。


    他的忽然出現讓我和李建措手不及,我們拉扯的雙手甚至還停在半空中,看著他的眼神冷冷地掃了過來,才猛地放開。好像做錯了事被現場抓包的緊張。


    可是,路夕言,你在怕什麽?


    你不是明知道。


    我知道,李建卻不知道。他尷尬地笑。撓撓頭傻傻地就說“嗬嗬嗬,別誤會啊,我是看到她一個人……這,就還給你了啊!”說完,又在我耳邊輕輕地說“我走了啊,你男友就快活吞了我了!”最後,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逃離現場。


    隻留下我和嚴曜隔著一個走廊對望。


    我想,這個時候,他一定會說點什麽了,不過,讓我失望的是,除了站在那裏看著我,他連嘴角都懶得動一動。


    我試圖打破這尷尬的局麵,想著別人也降下身段過來了,是不是該說點什麽,比如感謝來看望一類的,可是細想又覺得搞笑,想破了腦袋竟然想不出可以和他交談的話題,到最後幹脆放棄,“我走了!”


    扶著牆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讓他見著丟臉的時候了,也管不了動作雅不雅觀的問題了,隻是懊惱,這個家夥忽然出現,把我唯一的攙扶‘工具’嚇走了,這李建雖然粗手粗腳,總好過沒有吧。


    路夕言啊路夕言,你就活該自作自受吧。


    “我背你!”就在我艱難地挪動步伐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沉沉的聲音,下一秒,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身子已經被背了起來,手也被迫攀上了嚴曜寬厚的背。


    “嚴。曜”


    他沒回頭,背著我往樓下走,我一急,這雖然黑燈瞎火的,可是免不了也有剛下自習的其他係的學生,感覺別扭至級,我不安地在他背上動著,幾欲開口讓他放我下來。卻始終說不出話,隻得牢牢地圈住了他的肩頭,聞著那似曾熟悉的薄荷味道,腦子竟悠悠地晃蕩了起來。


    飄飄然,想踩著棉花的感覺。我甚至摸摸腦袋,懷疑自己是不是感冒了?


    一小段的林蔭小道過後,就是女生宿舍。


    嚴曜放下了我,腳跟著地的時候,心裏竟有了一陣失落,我怯怯地看他“謝……恩。謝謝你!”


    昏暗的光線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得揣測他微微攏起的眉頭是否因為別的什麽?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倒是讓我有點懷念他冷冰冰的時候,怎麽感覺這麽怪異,渾身不自在的感覺。


    見他又是長久的沉默,於是我說“那……那我走了!”


    正打算卯足力氣邁開腳步,手卻被猛地抓住了。


    我驚詫地抬頭,溫熱的氣息便覆蓋下來,快得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我幾乎就能感覺到了唇上酥麻柔軟的觸覺。


    是的,幾乎,我以為嚴曜會吻我,我本能地閉上眼。等待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


    可是。


    沒有想象中的溫柔纏綿。隻是那一瞬間虛幻地仿若假象的碰觸,我的手已經被放開,嚴曜抽離的身子讓冷風乘虛而入地竄了進來,我身子冷得顫了顫。對上的依舊是那雙冰冷的眸子。


    又是沒有任何說明,嚴曜轉身就走,像來的時候一樣莫名。


    我呆滯地站在那裏。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半響。我摸上嘴角,方才的那一瞬間,是我的錯覺嗎?


    這。


    什麽跟什麽啊!


    我和嚴曜進入了一個怪圈,他依然冷淡,依然對我視若無睹。可是有時候,他又會突然出現,或許沒有交談,隻是默默地走上一小段,又或者拿給我一支藥膏,是的,如果那算一份禮物的話,一支扭傷專用的藥膏。


    而我,就像被一根無形的絲線拉扯著,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每每以為會有變化時,卻是相安無事,如果沒有希望,又時不時地給予一絲驚喜。而這絲線的一頭就牢牢地攥在嚴曜手中。


    他在玩什麽把戲,我百思不得其解,他如此的條件,斷不用對我玩什麽‘欲擒故縱’的把戲,還是,我表達地還不夠明顯?


    轉眼進入四月,恰逢陳怡生日,又加上本人‘重傷初愈’。一群人去學校附近的KTV包了一個房間,男男女女坐了一屋子,酒是喝了不少,暈暈乎乎的時候,聽到外麵吵吵囔囔的聲音。出了去,就看到幾個魁梧的男人和李建幾個男生拉扯著,陳怡站在中間,漲紅了臉,淚水盈盈的。手被抓在一個魁梧男人手裏。


    “他媽的,你找死!”魁梧男人粗暴地一腳向護著陳怡的李建踹去。幾個同樣凶神惡煞的男人同時把一旁的同學牽製住。李建明顯瘦弱的身子那經得住他那樣凶狠的一腳。一個踉蹌就栽倒了地上,那個男人還不解氣,朝臉又是重重地一拳。尖叫聲四起,就見到殷紅的鮮血從李建的鼻間泊泊地往外淌。


    都是在校的學生,那見過這樣的場麵,知道是遇到流氓了,女生一個個擠在一起不敢動。就見著那幾個男人猥瑣的目光在我們的身上一陣掃視。那表情讓人作嘔。


    “別不識好歹。女人脫了衣服還不是一個樣!”下流的話自那個魁梧男人口裏蹦出,甚是不屑。說完就去拉扯早就泣不成聲的陳怡,李建強忍著想去欄,卻又是一腳踢去,摔倒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李建!”


    怎麽會有這麽不講理的人,難道說沒有王法了嗎?其他幾個包間的門打開,見著外麵的情形,竟沒有人說話,飛快地又把門關上了。


    這到底是個什麽世界。


    “放開她,我們要。報。警了!”我無從得知自己的勇氣從何而來,甚至我說話的時候,因為身體的顫抖,我幾乎說不全完整的句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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