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拿著嚴曜的外套也不是個事兒,你說隨手扔了吧,畢竟也是別人的東西,打聽到他的宿舍才知道,他是在外麵住的,那個據說是他同學的男生把他的地址拿給我時,那眼神讓我感覺無地自容。好像我們就在他眼皮子地下做著什麽曖昧的勾當似的。


    照著他給的地址前去,是市區的一棟電梯公寓。5樓,恐怕是樓頂了,望望四周,進出的全是高檔轎車,看樣子住在這裏的人都蠻有錢的。我想,還衣服給他並不是個好借口,我大可把衣服交給他的同學,可是,鬼使神差的,我就一路來到了這裏。


    直到站在了5摟大門前。我的心裏還在天人交戰。不免想起他那張冷淡的臉,如果他再給我一次閉門羹,這臉不是丟大了?最終我還是鼓起勇氣按上了一邊的門鈴,半響沒有反應,又試了試,還是沒有。


    難道不在家?


    正準備打道回府,忽然聽到隔著門扉,裏間傳來了乒呤乓啷的亂響。


    蹙眉,我屏住呼吸把耳朵貼上門板,的確有斷斷續續的嘈雜聲。


    於是換作用手敲門“嚴曜,嚴曜。”門還是沒有開,我開始想不會是有賊吧,想不到第一次造訪就遇到這樣的事情?我繃緊心懸,更加大力地拍打門板,甚至開始考慮要不要打電話報警,然而,門終於開了。


    沒有我想象的一切,站在門口的是嚴曜本人。


    而我用力拍打門板的手剛好敲在他的肩頭。或許是蠻大力,我見他身子晃了一下,一細看,他瘦削的臉上也一片


    蒼白。


    不是生病了吧?


    試想,這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並不代表就不是人吧,是人就會生病啊,我側著身子看了一眼他的身後,在確定沒有其他女生後,穿過他的身子走向屋裏。就聽到身後一聲低沉的吼“你來幹什麽?”


    我環顧四周,看著地上一片狼藉,玻璃碎片和水澤撒了一地,敢情剛才是打翻了水壺?


    “我來還你衣服啊!”我揚了揚手中的外套,轉回身看著他。


    嚴曜高大的身子有點吃力地倚著門口,眼睛也沒有看我,眉頭蹙緊,好像真的很難受的樣子。我急忙走到他的身邊,本能地伸出手去,卻觸到驚人的熱量。


    “你發燒了!”下一秒,我的手卻被狠狠地甩開。


    “放下東西就快走!”他緩慢地走到沙發上,還不忘趕我離開。


    這個人還真不識好歹。


    一句感謝都沒有還。


    不過,現在他生著病,也不想和他計較,於是心平氣和地挪了一下步子“你該去看看醫生!”


    “這不關你的事!”他的身子蜷縮著,悶悶地說。


    “是不關我的事,但我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我又走近了一些,看清楚他蒼白的臉上全是痛楚。此時,虛弱的樣子讓他看起來沒有了平時的冷若冰霜,反倒是像個不肯妥協的孩子。


    他不再說話,隻是身子一再地蜷起,大概是冷。我看了另一邊敞開的門扉,去臥室裏抱了一床被子出來給他蓋上,他的眉頭舒展了一些,但依舊昏昏沉沉的樣子,所幸沙發很大,足夠他舒適地躺在上麵。


    我看了他一眼,望望四周,翻箱倒櫃了一陣也沒發現藥箱一類的必須用品,不僅如此,就連冰箱裏也是空空如也,廚房更是一塵不染的,除了那些晶亮地刺眼的昂貴餐具,我找不到一絲有過下廚的痕跡,如果不是餐桌上放著吃完了的外賣盒子。櫥櫃裏有一些速食麵,臥室裏鋪著被單床套的,我真懷疑這裏有人居住的嗎?


    一個華麗卻空曠的沒有一絲人味兒的房子?


    歎口氣,我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他沒有抗拒,顯然是沉沉地入睡了,瞟了一眼桌上的一竄鑰匙,拿起來揣好。


    我先去藥店買了藥片,然後去超市買了一些食物,回去的時候,嚴曜還躺在沙發上睡著,我推了推他,沒有反應,撕開藥片,所幸另一個水壺裏還有熱水,撬開他的嘴巴喂他吃藥,他迷迷糊糊地吞咽下去,卻還是沒有醒。見他出了一些汗,又放下心來。然後去了廚房,把超市買的小袋細米滔滔,打開火,慢慢地熬煮。做好以後再盛進碗裏,待會他醒來用微波爐熱熱就可以了。


    回到客廳,摸摸他的額頭,退燒了,但還是睡著。無所事事,呆坐了一會,實在無聊,於是好奇地四處轉悠,剛剛找藥箱的時候我就大概看了一圈,這個屋子的裝潢很簡潔,但看得出來,所用的材料,都是價值不菲的,特別是廚房裏的那套德國廚具,怕是五萬塊下不來。還有那些定製的家具……我正四下看著,忽然瞟見臥室的床頭放著一個相框,拿起來,是嚴曜還有一個男人,我一眼就看出他們一定是兄弟,要不然,怎麽如此相象的五官,隻是嚴曜身邊的男人顯然要成熟些,也比嚴曜高大壯碩不少,尤其是那雙墨黑的眸子,簡直和他如出一轍,冷得讓人膽戰心驚。卻魔力般地讓人忍不住深深地陷了下去。


    “你在幹什麽!”屋子裏忽然響起的聲音讓我嚇了一跳,手上的相框險些掉下,嚴曜的臉色一變。


    驚魂未定,這個男人走路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


    不過聽他說話中氣十足的樣子好像好了不少,臉色也沒那麽蒼白了。


    “我。我。”倒是他的直視讓我覺得自己就像個被抓包的小偷,嚴曜冷冷地看我一眼,伸出手,我直覺地往後退了退,他卻是拿過我手中的相框,沒有看一眼,但輕輕地放到了床頭,然後開口“你可以離開了!”


    這個人。


    好吧,今天就當我多管閑事了。


    瞪他一眼,我用力擦過他的身子,拿起自己掛在椅子上的外套,直直地衝向門口。


    “等等!”


    我轉身,憤怒地看他,嚴曜正看著我桌上為他熬好的稀飯。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後又看向我。微微眯起了眼。


    我的心軟了軟,以為他至少會向我道謝,他卻連眼都沒有眨一下就說“以後,不要再來煩我!”我想,但凡有點自尊的女孩,都該把嚴曜這種冷血動物列入拒絕往來戶。他根本就是把別人的好心當狗肺,根本就是把別人的尊嚴踩在腳下,根本就是……沒有心!


    我依舊晨讀,卻每每在遇到嚴曜的時候,轉身就走,其實我想他也不可能主動來給我打招呼的,這麽做,無非也是想為自己挽回一點尊嚴而已,畢竟,我在這個男人麵前可以說已經沒有臉可丟了。


    又一個周末,我回了家,享受著闊別已久的家庭溫暖,更是覺得嚴曜對人的態度已經冷到了極致。一桌子的好菜讓人垂涎欲滴,好過那個冷血的家夥隻能吃泡麵。家人的噓寒問暖,好過那個家夥一個人住在冷冰冰的房子裏。


    我每做一件事,必拿給嚴曜比,心裏也漸漸找到了平衡。


    那個家夥,隻不過是個可憐的孤獨蟲!


    晚上,老媽把我叫到房間,拉著我的手,我們母女一起靠在床頭,記得小的時候,我們也常常這麽做,我,媽媽,路夕惟。


    床邊的櫃子上,相框裏依舊是我們一家四口的照片,一切就仿佛還在昨天,但卻已物是人非。


    “丫頭,有沒有交到男朋友啊!”老媽問我。


    我愣了愣,腦子裏迅速閃過一雙冷清的眼。


    “媽,別人都叫自己孩子好好學習的,就你還說這!”我故意不看她掩飾自己臉頰的緋紅。


    “怕什麽,我丫頭長大了,這有什麽不好說的!”


    “媽!”


    “好好,媽不說這個,媽就想閨女平平安安,高高興興的,媽沒別的願望了。”說到最後,我明顯感覺到了母親的哽咽,臉上的笑也僵住,無聲地摟過母親的肩頭,一旁,相框裏,路夕惟依舊燦爛地笑著。


    原來,每一個人都一樣,隻是學會了隱藏傷口,卻永遠無法得知如何療傷。


    除了偶爾想起路夕惟,在家的日子總的來說還是愉快的。上學的日子,我大包小包地帶著母親硬塞給我的土特產回校,擁擠的公車上,人滿為患,我氣喘籲籲地提著口袋,還要抽空平衡因為車子顛簸重心不穩的身子。


    好不容易掌握了平衡,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就感覺腰上一雙罪惡的手。


    蹙眉,這倒黴事怎麽就全被自己遇上了。現下好,這滿肚子的怨氣正無從宣泄,倒是來了個自投羅網的了,剛要發火,卻聽到身後猛地一聲痛叫,同時,也感覺到腰上的那雙手脫離了身體,轉頭,眼猛地瞪大。


    其實,我奇怪的不是身後那萎縮的中年人,而是狠狠地攥緊這中年人的那雙手,確切地說,是那雙手的主人。


    嚴曜!


    竟是他,此時,沒有感激,閃過腦海的卻是‘冤家路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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