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蒙蒙,整個京都城籠罩在薄薄的雨霧中。


    京都城內的老百姓似乎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生活狀態,因為他們深信隻要有國師大人在,那麽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白雪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身上的捆仙索不鬆反緊。


    老瞎子查探過後,眉頭緊鎖道:“這道捆仙索消失許多年,難不成一直藏在玄天宗?”


    古三通沉吟片刻,道:“這捆仙索很厲害?”


    “屁話!捆仙捆仙,捆的至少是仙人境修士,即便仙界那些大羅金仙照樣捆得住。這捆仙索真正厲害之處在於,越是要掙脫它捆綁越緊,這樣會加速修士真元消耗和元神衰竭。最後,就會成為一具幹屍。”


    古三通心中大駭,道:“那這白雪姬還有救?”


    老瞎子歎了兩聲道:“捆仙索捆的是一人兩命,左冷禪這招夠狠的。不對,是一捆四命啊!”


    元白和楊嵐二人合力與劉灞橋同歸於盡,不得不說左冷禪又下了一記先手,而對手楚逸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前輩,那捆仙索您能解開嗎?”楚逸沉默許久後終於開口說話。


    “還以為你已經變啞巴呢。”老瞎子淡淡道。楚逸知道這位老瞎子比肩上清道尊這樣的大人物。


    如果他都沒有辦法,自己就更沒有辦法。


    老瞎子沉聲道:“其實,這道捆仙索是左冷禪專為你準備的。”


    楚逸不解道:“還請前輩直言相告!”


    “這捆仙索解是解不開,除非左冷禪本人,否則即便是我也無能為力!”聽到老瞎子如此說,楚逸一顆心再次沉入湖底。


    為了救出白雪姬,楊嵐走了,元貝也走了。


    如果為救一個人,而要死去更多的人,這樣做值當嗎?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裏響起,而且越發的讓他感到困惑,甚至開始刻意逃避這個念頭。


    老瞎子眼睛雖然看不見,但他對人的氣息變化極為敏感,尤其是楚逸內心深處的猶豫不決,也能清晰感受到。


    “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不管在路上遇到何種困境,都不能讓自己意誌有絲毫的鬆散。左冷禪殺人誅心,目的就是讓你對自己當初選擇產生懷疑。你一旦心生疑慮,便會喪失鬥誌。那麽,你之前付出都將付諸東流。”


    “大道之爭,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總是伴著屍骨和鮮血而來。這一點,我想你是很清楚的。不然,逍遙子也不會傾囊相傳,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


    “你能走到今天,也著實令我意外。但現在的你,終究還不是我心中期待的那個模樣。”老瞎子如實道來。


    “讓前輩失望了!”楚逸慚愧道。


    老瞎子沉聲道:“失望倒沒有,就是期望少了點吧。你最大的長處就是重情重義,這也是四教議事能夠實現的最大前提,因為他們願意把這座天下交到你手上,並且能夠讓它煥然一新。”


    “但是,萬物有因有果,即是你的長處,也是你的短處。因為,重情重義會讓你猶豫不決而錯失良機,或者做出非理性的決策。這一點,左冷禪已經做到了極致。而白雪姬身上的這道捆仙索捆的不是白雪姬,而你的心。隻要捆住你的心,即便有八荒焚世陣在手,對他來說,也隻是時間問題。”


    聽到這句話,楚逸突然愣住了。他忽然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禍起蕭牆。


    換句話說,這世上再堅固的堡壘最先是從內部被攻破的。


    而這個內部被攻破,可以理解是出現了內部叛亂,也可以理解為人心渙散。這兩種情形最危險的便是人心渙散。


    他就是京都百姓,乃至整個南唐的精神支柱,隻要他倒下,他相信京都會不攻自破,而南唐也會在極短時間內成為李景佑的囊中之物。


    楚逸想起孫子兵法那句名言,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故而,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好一個左冷禪,伐謀之計用到了極致。


    “我明白了。”楚逸冷聲道。


    老瞎子微微一笑,道:“你雖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你未必能夠真正做得到!”


    “還請前輩相告。”


    “楊嵐和元白為你而死,一個為情,一個為義,他們已經在你心中種下了種子。而如今,白雪姬和李景璿就躺在你的眼前,捆仙索在一天,她們二人就會痛苦一天,而且痛苦程度每天都在增加,這你能視而不見?”


    “那麽,你還能心如磐石站在那城牆之上,自信而然地俯視這大好河山?我想,這件事應該很難吧!”老瞎子語氣平靜,但在楚逸耳中,猶如萬千飛劍,刺痛每根神經。


    老瞎子走出房間,來到室外。


    小雨依舊瀝瀝,陰沉天空,讓人感到無比的壓抑。


    “你掌控著八荒焚世陣,其實就是掌控京都城這片天地。你的心情變化已經可以影響到自然變化。你笑,京都便是晴天;你哭,京都便是雨天;你死,京都便是冬天。所以,選擇依然還是在你。”


    “有句話說的好,人的一生是萬裏河山,來往無數過客。有人給山河添色,有人使日月無光,有人改他江流,有人塑他梁骨。大限到時,不過是立在山巔,江河回望。”老瞎子沒說一句話,楚逸心中就清醒一分。


    “如果此時有酒,老瞎子我得為這句話幹他一大壺!”老瞎子淡淡笑道。


    “前輩,我這有酒!”楚逸遞出一壺酒。


    “前輩,您來京都是不是已經預料到會有今日之局,故而留下來開導晚輩?”楚逸忍不住心中好奇問道。


    老瞎子喝了一大口酒,神清氣爽道:“這天呀,說變就變,剛剛還陰雨綿綿,如今就要雨過天晴。不錯嘛!”


    楚逸淡淡一笑,然後拱手作揖道:“謝前輩指點!”


    老瞎子淡淡道:“你也別把我想的那麽神秘,我來京都嘛,其實是躲著左冷禪。那廝呀,太厲害,打不過他,還不能讓人躲呀。”


    楚逸眉頭微皺,問道:“前輩還知道左冷禪的根腳?上次與他交談,他似乎對一個叫令狐衝的仙人恨之入骨。”


    老瞎子沉吟片刻,道:“這仙界上的事情,我一介凡人哪裏知道。不過,令狐衝這個人,我倒是知道。”


    楚逸喜出望外道:“前輩,你知道是誰?”


    老瞎子又喝了一大口,淡然道:“這個人,你也認識。”


    楚逸心中一凜,暗道老瞎子說的不會真是自己吧?他隻是隨口胡謅而已。


    “我的血紅刺也算是走到盡頭了。人生真是無趣啊!”老瞎子莫名感歎一句。


    楚逸急忙問道:“左冷禪也控製了血紅刺?”


    老瞎子歎道:“是也不是。說是吧,血紅刺的殺手其實多半還是來自玄門和魔宗,現在這玄門已經被仙盟取代,魔宗就更別提了。沒了殺手,還不等於沒了。說不是吧,因為血紅刺還有一個人尚在。隻要他在,血紅刺依然還是血紅刺!”


    楚逸猛然醒悟過來,吃驚道:“前輩莫不是說,令狐衝就是劍無塵吧!”


    老瞎子會心笑道:“算你小子聰明。劍無塵就是令狐衝,不過他算不得謫仙,但與謫仙其實也沒什麽區別。隻不過,與左冷禪相比,確實弱上不少。”


    楚逸失聲道:“可左冷禪現在把我當成了令狐衝。”


    老瞎子疑惑道:“不應該啊!”這世上知道令狐衝就是劍無塵的隻有他一個人,就是上清道尊、至聖先師等人都不知道劍無塵的大道根腳。


    “上次他說他叫左冷禪,然後我就隨口胡謅我就是令狐衝。沒想到,還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給我撞上了。”楚逸也是萬分無奈啊。


    老瞎子聽聞,哈哈笑道:“妙極,妙極!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左冷禪這廝也有吃癟的時候。看來,有戲,有戲啊!”


    楚逸聽到一頭霧水,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他既然認定你是令狐衝,那你就是令狐衝。反正,對你而言,多個身份又不會多一雙筷子,也無所謂的。到時候,好處什麽的,不也全都是你的。這樣多好!”


    楚逸欲言又止,這個啞巴虧自己就認了吧。


    突然,老瞎子這句話讓他想到什麽。


    反正,他現在說什麽,左冷禪根本不會相信。既然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會按照“知彼知己,百戰不殆”的原則去做事。


    那麽,左冷禪誤把他當作令狐衝,自然會針對令狐衝做出相應的安排。如此,本來應該出現在劍無塵身上的危險,如今都壓在楚逸身上。


    這樣劍無塵行事起來就相當輕鬆些。


    如此,劍無塵就可以成為最後那把致命的利劍。不到關鍵時刻,絕對不出手。


    真的沒想到,自己胡謅之言陰差陽錯成為左冷禪的一劑致命毒藥。


    即便他老謀深算,也不會想到自己犯了這個原則性錯誤。


    因禍得福,果然是好事。


    想到這,楚逸心中陰霾也一掃而空。隨之,一道陽光如利劍撕破京都城上空的黑雲,久違的陽光灑落在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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