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馬庫斯番外


    我叫馬庫斯,出生於三千多年前的古巴比倫。


    我出身於巴比倫的貴族家庭,父親是巴比倫國王最親近的文官,兄長是參加了無數場戰爭的將軍。


    而我自己,則是馬杜克神殿最年輕的神官。


    我為我的父兄而驕傲,同時也為自己是巴比倫的最高神職人員而自豪。為了我的信仰,我已決定終身不婚,虔誠侍奉我的神明。


    我以為我會按照自己的設定走完這一生,直到靈魂離開肉體。可是往往事情總不會按照自己所想的發展。


    那一天,兄長即將凱旋歸來,我帶著助手提前一天到城外迎接他。半路上,我的助手到河邊取水,我一個人站在樹下等候。


    忽然河邊傳來助手淒厲的慘叫聲,我拿起武器迅速跑過去,看到一個有著暗紅色眼睛的男子正緊緊抓著我的助手,他長長的獠牙正深深陷入助手的脖頸裏貪婪的吸食他的血液。


    吸血鬼!我很快就認出了這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怪物。我以前隻在神殿的典籍裏翻看過這種惡魔的記載,從沒想到過竟會有直麵它的一天。


    他很快就發現了我,他把助手變成幹屍一樣的身體扔到一邊,向我走過來。


    我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就在我拔出腰上掛著的鐵劍的時候,他已經抓住了我。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的滋味。


    “你是神職人員?”他上下打量我,血一樣暗紅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我已明白我不可能逃脫,但即使我將死在這裏,我也要殺死這個怪物!


    不顧他在我脖子上摩挲的手,我舉劍用力刺向他的心髒,可是那把劍,我的兄長送給我的最珍稀最鋒利的鐵劍完全無法穿透他的胸膛。


    他嘲弄的奪過鐵劍在我眼前輕而易舉的就將它折斷了。


    我絕望了。我已不在奢求能殺死這個怪物,隻希望在死去以後,我所侍奉的神會願意接納我這個無能的被惡魔殺死的信徒。


    尖銳的獠牙紮入我的脖子,我感覺到被咬的位置一陣劇烈的疼痛,之後這種痛苦迅速蔓延至全身,像火燒一般。這是我感受到的最極致的痛楚,我已無法思考更多了。


    “就讓我看看吧……神的侍者變成魔鬼以後……”我隱隱聽到那個惡魔這樣說,之後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烈火焚燒的巨大痛苦讓我無法再注意周圍的一切,我再也聽不到或者看到什麽了。


    不知在這種無盡的痛苦中掙紮了多久,朦朦朧朧之中我感覺到喉嚨一陣幹渴,身體裏有什麽東西在不停叫囂著什麽,讓我迫切的想要咬碎或者撕碎什麽來填補身體裏一陣一陣蔓延上來的空虛。


    之後我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甜膩的,香醇的,我覺得喉嚨更加幹渴了,仿佛那種火燒一樣的感覺全都聚集到了喉間。我的身體立刻被某種力量支配,它衝破我身體的禁錮,像野獸一樣猛然掙紮而出,它讓我的速度變快,力氣變大,輕而易舉的抓住眼前四散逃跑的小獵物,撕碎他們!吸幹他們!


    我感覺到一股清涼的液體滑下我的喉嚨,立刻澆熄了嗓子裏的灼痛,但是不夠!遠遠不夠!我還需要更多……


    當我清醒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地的鮮血和人體碎肉,其中就有我的兄長。


    我隻看到了他的上半身,他的脖子左邊有兩個大大的血統,腦袋無力的扭在一邊,右手臂被撕下,原本神采飛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將他抱在懷裏,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眼睛感到無比幹澀卻沒有眼淚,想要大喊出聲可喉嚨裏似乎被什麽東西堵住,隻能發出嘶啞難聽的氣音,心裏一片空茫茫。


    我在血肉屍塊中站了一夜,在天亮時遠遠的離開了那兒。


    我嚐試過自我了結,可是用盡了一切方法都沒能殺死自己。


    我知道,我的神已經拋棄了我。


    過了幾天後,我再次被身體裏的嗜血欲望所支配,吸幹了兩個人類。但是這一次我沒有太多的情緒了,像我這樣罪大惡極的魔鬼,連尊敬的兄長都能殺害,更何況是陌生的人類呢。


    我四處流浪,渾渾噩噩,也遇到了過幾個同類,對吸血鬼也有了一些了解。比如說黑暗天賦,我的黑暗天賦是能夠看穿人與人之間的情感關係,當然也包括吸血鬼。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我再次遇到了那個轉變我的吸血鬼,很奇怪,我的心裏除了對他的殺意外並沒有更多的憎恨。也許是時間的流逝讓我變得麻木了,我並不恨他,但我想殺了他。


    殺了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吸血鬼後,我的心情再次回複平靜,像一潭死水一般,再不起一點波瀾。


    之後的時間裏,我繼續流浪,幾乎走遍了整個歐洲。在我打算去埃及看看的時候,我遇見了阿羅和凱厄斯,還有阿羅的妹妹,蒂黛米。


    阿羅希望我能加入他們,一起創建一個強大的家族來統治吸血鬼世界。


    我對阿羅的野心沒有興趣,但我願意加入他們,因為蒂黛米。


    蒂黛米的黑暗天賦是能夠讓靠近她的人產生快樂的感覺,為了這個,我願意加入他們。


    阿羅對我很放心,因為他認為我愛上了他的妹妹。阿羅是個疑心病很重的人,我喜歡平靜的生活,為了讓他放心也為了少些麻煩,我也順其自然讓他以為我愛上了蒂黛米。


    阿羅的黑暗天賦是能夠通過肢體接觸來讀取對方的記憶,但他的能力也是有盲點的。


    我在他看我的記憶時,不停的在腦海裏回想和蒂黛米相處時的畫麵,成功的瞞過了他,他毫不懷疑我已經和他的妹妹陷入了愛河。


    和蒂黛米在一起時,我確實感覺到了快樂和喜悅,甚至也曾認為自己愛上了她,可是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我們之間的聯係,她愛我,我不愛她。和她在一起時感受到的快樂感覺也是一時的,離開她後,死寂和空虛就會再次籠罩我。


    蒂黛米也許察覺到了什麽,她向我提出要求,和她結婚之後一起離開沃爾圖裏去過兩個人的生活。


    我回複她說需要考慮一下,之後的時間裏就一直避免和阿羅見麵,我可以肯定,我們的對話瞞不過阿羅的耳朵。蒂黛米是個被寵壞了的小姑娘,她嬌蠻,任性,單純,她不會知道,她的哥哥是不會讓我跟著她離開沃爾圖裏的。而我,對現在在沃爾圖裏的平靜生活很滿意,當然不會為了和她在一起時的短暫歡愉而得罪阿羅惹來一大堆麻煩。


    果然,不久後,阿羅來找我,提出要看我的記憶。我第一次拒絕了他,並向他表示歉意和告別,我告訴他我打算和他的妹妹一起離開。


    阿羅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說了一些表示祝福的話,並說明希望我們能在婚禮舉行之後離開。


    我答應了他。


    蒂黛米來找我,她很興奮的和我討論婚禮的細節,我沒有說話,我知道她隻是想說給我聽而已,並不在意我的意見。


    我和她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被保護得太好了,除了轉變時的痛苦外她從來沒有經曆過什麽痛苦和挫折,即使活了千年的時光心性也還像個小姑娘,所以才一直這樣自我和天真,才一直讓我無法動心吧。


    我知道阿羅絕對不會讓我離開,也能預料到眼前這個女孩即將麵對的是什麽,聽著她在一邊嘰嘰喳喳,我閉上眼睛靜靜感受著和她在一起時的幸福感。這種虛假的幸福快樂在不久以後就會不再存在了吧。


    在婚禮舉行前,羅馬尼亞的吸血鬼叛亂,沃爾圖裏所有吸血鬼都出動了,當然也包括蒂黛米。蒂黛米並非沒有參加過戰鬥,但她一直都被保護得很安全,但是這一次……


    戰爭結束後,蒂黛米果然不見了蹤影,我們隻找到了她的身體燒剩的灰燼。


    我蹲下身體,伸手抓了一把灰,不知道這個單純的女孩在被親哥哥殺死的前一刻在想些什麽呢?


    阿羅和凱厄斯,還有他們的妻子都上來安慰我,現在在他們眼裏,我應該是一個痛失愛侶的可憐男人吧。


    可事實上,蒂黛米的死亡幾乎是我一手主導的。我厭倦了那種虛假的快樂,也厭倦了那短暫歡愉後的無盡空寂,蒂黛米和我注定無法走到一起,我想要的她給不了,所以她想要的我不想給,但是……我又想要什麽呢?


    不管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麽,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絕不可能為了蒂黛米而改變。


    對於蒂黛米的死,我心裏沒有什麽感覺,除了一點歉意外,就隻有淡淡的遺憾了,那種快樂的感覺,大概再也不會有了吧。


    阿羅和其他人顯然認為我為了蒂黛米的死而悲痛欲絕,事實上我隻是不想說話也懶得理人罷了。以前的我也是這樣,隻是因為蒂黛米總是愛玩愛鬧,為了不讓阿羅起疑心所以和她在一起時會多說話而已。


    蒂黛米死後,我再也沒有提過離開的話,雖然對什麽事情都不積極,對任何人或事都采取漠視的態度,但阿羅終於放心了。


    沃爾圖裏的所有成員都認為是蒂黛米的死讓我變得像一具行屍走肉,對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


    可事實上,我一直都是一具行屍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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