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遊開車,“等會兒我先送顧爾歌。”今天陸耽兮從京城飛過來,本來說接了他再約上許懷哉,一起去吃飯的,沒成想剛接到,就接到了方遲遲的電話,不放心老婆一個人,就帶上陸耽兮一同到了醫院。


    “對不住啊,兄弟,今天招待不周。”宋遊道歉。


    陸耽兮坐在他的後排,用腳踹了下他的椅背,“我又不是方遲遲,別給我整這套。”


    宋遊哈哈笑了一聲,是挺肉麻的,他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怎麽說?晚上住我家還是許懷哉那邊?”


    陸耽兮揚了揚手機,“佳人有約!”


    宋遊喲嗬一聲,“陸大公子,你嚐慣了京城妞兒,能看得上蕪城的?”


    “邊兒去!”陸耽兮邊回複手機信息,邊回宋遊,“這個姑娘不一樣。”


    宋遊嘖了一聲,心底說道,每次都說不一樣,我看回回都是一個樣。


    他停了車,等方遲遲和顧爾歌上車。遲遲坐到副駕駛,宋遊就給她係安全帶,看她滿臉淚痕的,又給她擦淚,“還在哭,再哭以後都不給你買零食了。”然後他看向後排問顧爾歌,“爾歌你去哪兒?”


    方遲遲搶先回答,“去百川路。”然後在宋遊疑惑的眼神下,又肯定了一次,“我經常帶你去吃的那家日料,百川路!”


    宋遊還是一知半解的,她帶了自己吃過那麽多家日料,有幾家都是常客,到底是哪一家啊!


    方遲遲就打了一下他的手臂,“你先開車,我給你指路。”


    陸耽兮也說,“正好,我也去百川路,到時候我跟她一起下車。”


    宋遊應了一聲,跟顧爾歌說,“還沒來得及介紹,他是陸耽兮,我的好兄弟,平時見麵也不多,今天趕了巧兒。”


    顧爾歌看了陸耽兮一眼,嗯了一聲,“我認識。”


    宋遊噎了一下,回憶了一下時間線,好像他們倆從來都沒打過照麵啊。陸耽兮也疑惑,今天之前他根本就不認識顧爾歌。


    方遲遲伸手又打了一下宋遊,“趕緊開車!”


    一路上大家都沒說話,臨到要下車的時候,方遲遲試探地問顧爾歌,“要不晚上我陪你吧。”


    顧爾歌摸了摸她的頭,“不用了。你這個愛哭鬼,我可照顧不過來。”


    是了,以前她們三個在一起的時候,方遲遲為她們哭為她們笑,想起來,她們倆都很少哭。每次她一哭,兩人都來哄她了。


    宋遊看她又要哭的樣子,“老婆,穩住了啊,掉一滴眼淚,扔一箱零食。”


    方遲遲邊哭邊笑,打了自家老公一下。宋遊停住車,顧爾歌讓他們別下車了,他探過身子越過方遲遲,對窗外的兩人說道,“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等顧爾歌和陸耽兮點了點頭,他才開車回去。


    回去的路上,宋遊問方遲遲,“老婆,我怎麽不知道顧爾歌認識陸耽兮?什麽時候的事兒?”


    方遲遲說她也不知道,然後埋怨道,“你老婆眼睛都哭腫了,你就隻惦記陸耽兮!”


    “好好好,老婆最大,你要吃什麽,給你買!”


    顧爾歌等他們的車開遠了,她才轉身。她問陸耽兮,“你能找到路嗎,要不要我帶你?”


    陸耽兮說不用,有人來接。


    顧爾歌點了點頭,準備走,陸耽兮叫住她,“你之前就認識我嗎?”


    顧爾歌想了想,低低地回了句,“我認識向維北。”


    這麽一說,陸耽兮就想起來了,以前向維北老是二哥二哥地掛在嘴邊,他還以為是個男的,再想到顧爾歌的名字,他恍然大悟,原來是諧音!他笑道,“原來你就是向維北的二哥啊!”


    久違的稱呼,讓顧爾歌愣了愣,她囁嚅道,“……現在恐怕不是了。”


    陸耽兮沒有聽清楚她的話,自顧自地說,“上個星期我還在新世紀大樓看到他,他現在跟著施宇,在京城商界混得風生水起,我都快被他甩到後麵了。”


    顧爾歌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那挺好。”


    陸耽兮感覺她好像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心生奇怪,正欲再開口,顧爾歌就看到對街有個女人朝這邊揮手,她問陸耽兮,是不是他朋友來接他了。


    陸耽兮回頭一看,說是,想了想自己也不好摻和向維北的事,就道了別,過到對街,攬著姑娘的腰走了。


    顧爾歌看著他們走遠,才轉身走進旁邊的小區。


    當初是為什麽選擇這個小區呢,啊,對,是李九月說這裏的綠化好,花花草草多。她就特喜歡這些。以前當室友的時候,她也養好多盆栽,有一次吵架,顧爾歌把東西全砸了。砸了後,又買了更多跟她賠禮道歉。


    她站在門口,摸出包裏的鑰匙開門,一瞬間,眼裏就噙滿了淚水。


    當時裝修完了的時候,顧爾歌就說要換指紋鎖,李九月非不讓,說不論走到哪裏,看到這把鑰匙,就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家。當時顧爾歌說她矯情。


    她一開門,迎麵撲來臘梅香。站定一看,滿屋子盡是大大小小的花瓶,全部插滿了臘梅。


    顧爾歌走進屋裏查看,確定所有房間都擺滿了,她終於崩潰,放聲大哭。


    ***


    “爾歌,你喜歡什麽花?”


    “嗯……”顧爾歌歪頭看李九月,想了想,回答道,“臘梅吧,挺香的,幹了也好看。”


    李九月蹙了蹙眉,“臘梅?”然後又說,“臘梅先花後葉,花與葉不相見,臘梅花開之時,枝幹枯瘦,故又名幹枝梅。”


    顧爾歌敲了敲她的頭,“喲,李才女,我這才說了一句,你就開始悲春傷秋了?懂得還挺多。”又問她,“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臘梅嗎?”


    李九月眸光如星,“為什麽?”


    因為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就站在一株臘梅樹旁啊。顧爾歌沒有說,她眼眸一轉,說道,“因為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李九月聽完,順勢折了一枝梅,送給顧爾歌,“那我就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顧爾歌驚訝地長大了嘴,“李九月,你膽子大了,居然敢明目張膽毀壞公物,被看到要被扣分的!”


    李九月吐吐舌頭。


    顧爾歌笑,看了下周邊也沒什麽人。晚自習的下課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了,她們倆出教學樓,算比較晚的。


    “下個星期要期中考,這個周末你還能出門嗎?”


    雖然不知道李九月家裏具體什麽情況,但是相處一年下來,也深知她們家的家教極嚴。周末兩天,隻能選擇其中1天出門,時間頂多4小時。還有雷打不動的三必須:晚上6點之前必須回家,手機必須隨身攜帶,來電話必須接。


    她們家似乎也挺看重九月成績的,隻要哪一次的考試分數稍稍降了,得,1個月的周末都甭想看到她。


    顧爾歌倒是挺好奇,這樣的情況下,李九月是怎麽說服她媽媽讓她住校的。


    正想著,就聽到九月回了一句,可以。看到顧爾歌懷疑的目光,她堅定地說,“我複習得差不多了。況且……外婆生病了,我得去看看。”


    顧爾歌笑,“我們家九月,真的人美心善。”


    李九月看著她笑,也跟著靦腆地笑了一下。


    顧爾歌摸了摸她的頭發,“不過,你也不要勉強。我外婆不是什麽大病,人老了,就這樣,下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這次看不上,出院後去我家看,也是一樣的。”


    李九月跟她確定道,“是人民醫院嗎?”


    “嗯。”顧爾歌走在她前麵,“5號樓,3016病房。”


    李九月在心裏默默記下。


    ***


    周末一大早,顧爾歌就接到李九月的電話,問她在沒在醫院。


    顧爾歌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過床頭櫃上的鬧鍾,半睜著眼看時間,“才8點啊,李九月,發什麽神經!”


    顧爾歌有起床氣,語氣不好話也難聽,電話那頭沒了聲音。


    等半晌,以為那邊掛了電話,她迷迷糊糊又要睡著的時候,聽筒裏傳來李九月的聲音,“那你醒了給我打電話。”


    顧爾歌心裏嗯了一句,又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將近10點了。手機上有5個未接電話和1條微信。


    其中2個電話和1條微信都來自“母親大人”:


    【我去一趟京城。】


    撥電話過去,無法接通,估計在飛機上。


    還有2個電話是施宇打的,1個是李九月。她先給李九月回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了起來。


    “你醒啦?”


    顧爾歌邊刷牙邊回她,“嗯。”吐了一口泡沫又問她,“你出門了嗎?”


    李九月低低地說了一聲,“還沒……”又說,“我已經收拾好了,你出門的時候叫我。”


    顧爾歌嗯了一聲,又咕嚕了兩口水,說,“那你15分鍾後出發吧,我也沒什麽收拾的,洗個臉換個衣服就出門了。”


    李九月說好,還想說什麽,沒來得及,顧爾歌就掛斷了電話。


    洗完臉,把護膚品潦草地擦了一遍,就去找衣服換,邊找衣服邊給施宇打電話,打了兩次都無人接聽,她就懶得管了,把手機丟在一邊。換了衣服,頭發也懶得梳,戴了個帽子就出門了。


    臨走的時候還給家裏的保姆說了一聲,中午送飯的時候多舀些。


    到醫院門口的時候,李九月還沒到,她自己拿著手機站在一邊玩填字遊戲。玩到第三輪的時候,李九月終於到了。她裏麵穿的是一條白色長裙,外麵搭了個玫紅色的針織罩衫,明亮好看。鬆鬆地紮了個丸子頭,整張小臉都露了出來,愈顯得活潑可愛。


    顧爾歌看她手裏提著保溫桶,問她是什麽。


    “我給外婆煲的湯。”


    顧爾歌一手接過來,一手牽她往裏走,“好不好喝啊,別我外婆都要出院了,喝了你的湯整得更嚴重。”


    李九月嘟了嘟嘴,“才不會。”


    顧爾歌就笑。


    她真的是一個很愛笑的女孩子,李九月想,她從來沒有見過比她更愛笑的人了。


    爾歌今天穿的是一字領的t恤,外麵搭了個針織外套,下麵穿的牛仔褲。她針織外套的走邊都是玫紅色的,跟自己的罩衫好搭,有點閨蜜裝的味道。她看向兩人牽著的手,又看到兩人都穿的小白鞋,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起初還沒有什麽,出了電梯,李九月竟有點緊張。她拉了拉顧爾歌的手,“我穿今天這樣還可以吧?”


    看到她迫切需要肯定的眼神,顧爾歌笑,“可以的,可以的,青春活力,惹人喜愛。”


    李九月舒了口氣,才繼續往前走。


    剛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裏麵有說話聲,很小聲,聽不清楚。顧爾歌推開門就聽到外婆的聲音,“你這混小子,就會逗外婆開心!”


    顧爾歌喊了一聲外婆,看到病床邊的男生,打趣道,“喲喲喲,這位帥氣小哥是誰呀?走錯病房了吧?”


    施宇笑,“看你這邋遢樣,洗臉了嗎?”


    顧爾歌白了他一眼,把他擠到一邊,又把李九月拉到床邊,“外婆,這是我跟您提過的,李九月,我在學校的好朋友。”又把保溫桶放在櫃子上,“這是九月給您煲的湯,正好中午可以喝。”


    李九月甜甜地笑,“外婆好。”


    何慧一看九月這孩子就喜歡,長得文文靜靜的,小臉也白淨好看,加上平時顧爾歌在家沒少說好話,心裏就更喜歡這孩子了。她半坐在床上,拉過李九月的手,“小娃兒有心了,還來看我這老太婆。”


    施宇在一旁回道,“外婆哪裏老,就看您平時那打扮那氣質,跟我媽走在街上,我也隻叫您一聲姨啊。”


    “差輩份兒了啊,施宇。”顧爾歌懟他,“不要占我便宜。”


    說完,一屋子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顧爾歌讓李九月坐在床邊的凳子上,她又從水果籃裏拿出個蘋果,遞了把水果刀給九月,“來,給我外婆削蘋果吃。”


    李九月乖巧地接過,開始削皮。


    顧爾歌挨著九月坐在床邊,兩人斜對著,施宇側身站在爾歌的旁邊,他見狀,推了一下顧爾歌肩膀,“慣會使喚人啊,顧爾歌。”做勢要去拿李九月手裏的水果和刀,“別聽她的。你是客人,我來吧我來。”


    顧爾歌打了一下他的手,“九月哪裏是客人,她是我女朋友,女朋友就是一家人的意思。”


    李九月聽到女朋友三個字,微微抬眼,正好看到顧爾歌臉上的笑意,她也跟著笑。顧爾歌跟她解釋,“女朋友就是比好朋友還要好的意思。”


    李九月點了點頭。


    顧爾歌又轉頭恨恨地跟施宇說,“這一屋子就你是客人,你還說別人!”


    施宇聽完,當即給了顧爾歌一個大爆栗子,“我還是你男朋友呢,怎麽就成客人了!”


    這個大爆栗子,聽聲音李九月都覺得疼。


    顧爾歌捂住頭頂,發泄地打了施宇兩下,“好疼啊!”說完又搓了搓腦殼。


    施宇見她眼睛都泛紅了,走過來要摸摸看,顧爾歌推他,他又硬要把她頭扳過來看,一推一搡,就撞到了李九月,霎時李九月的手就被劃破了一道口子。


    她啊了一聲,顧爾歌就注意到了,趕忙把蘋果和刀接過放在櫃子上,又扯了兩張紙巾給她包住止血。同時,施宇也把顧爾歌的帽子取了,找準地方在給她揉頭。


    “對不起啊,九月。”她把李九月的手往自己身前拉了拉,扯開紙巾看,還在流血,對著傷口吹了兩下,又白了一眼施宇,“都怪你!”


    施宇沒有跟她爭論,朝李九月說,“對不起,是我的錯。”


    李九月抬眼,正好看到施宇在揉顧爾歌的頭,她轉移目光仰頭看他,施宇臉上盡是歉意,她不在意地說,“沒事。”


    “哪裏沒事,我看事情大了!現在都還在流血。”顧爾歌又換了兩張紙重新包傷口,“過兩天就期中考了,不會影響你考試吧?”


    李九月無奈道,“傷的是左手。”


    顧爾歌意識到情況之後,嘻嘻笑起來,“幸好幸好。”


    施宇最後揉了兩下爾歌的頭發,就放下手說,“我去找護士拿點酒精和創口貼。”


    李九月看施宇走出門去,又收回眼光看顧爾歌,她正小心翼翼地給自己傷口呼氣,隻能看到她的發頂。感受到手上的熱氣,她一時出了神。


    何慧也湊過身,拉過李九月的手看,“還好傷口不深。”又打了打顧爾歌,“說過你們多少次了,胡鬧盡是不看場合,你看,這不是讓九月受罪麽。”又對九月道歉。


    九月連連擺手,“沒事的,外婆,不怪爾歌。”


    沒過多久,施宇就拿回來一袋酒精棉簽和一盒創可貼,顧爾歌要接過來,施宇撕開了棉簽包裝袋遞給她,顧爾歌嘖嘖了兩聲,“長得帥就是有優待!我上次去要酒精棉簽,就給我三五根。”


    施宇笑,“那下次你得找男醫生男護士。”


    顧爾歌嘻嘻一笑,“那你意思是,女護士對我小氣,是因為嫉妒我的美貌?”


    施宇邊撕創口貼邊說,“不然呢?”


    顧爾歌還要說什麽,剛張口,就聽到李九月小聲附和,“嗯,爾歌好看。”


    顧無奈笑道,“是,你也好看!”


    處理完李九月的傷口沒多久,家裏的保姆就送來了午飯,三個人一起陪著外婆吃午飯,席間爾歌和施宇時不時鬥嘴一兩句,樂得何慧笑不攏嘴。


    “……說她黏我她還不承認。”施宇對著何慧說,“外婆,您還記得吧,上小學那會兒,有一年小歌非要拉著我到你們家過年,我不去,她就說她也不回蕪城過年了。”說完,施宇對著顧爾歌試圖喚起她的記憶,“是不是是不是!”


    顧爾歌白了他一眼,“不是不是!根本就沒有!”


    何慧應道,“是有一年,好像是7歲那年。”她對著爾歌說,“你媽還專門打電話給我,說大年三十回不來。後來,你們是初三回來的。”


    “對啊,那年三十在我家過的!”施宇哈哈大笑。


    顧爾歌囧了一下,往他碗裏夾了兩筷子菜,“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然後,就聽到李九月默默地問了一句,“爾歌小時候不在蕪城嗎?”


    “嗯,我們在京城一起長大的。”施宇扒拉了一口飯回她。


    李九月用筷子翻了翻碗裏的飯,原來他們是青梅竹馬啊。


    “那爾歌為什麽來蕪城讀高中呢?”


    按理說,京城的學習環境更好,學校選擇更多,師資力量更大,高中這麽關鍵,為什麽退而求其次呢?


    問完,施宇和顧爾歌都默契地沒有說話,病房裏霎時安靜了下來。靜得讓李九月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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