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在顧公館的茶室裏。


    顧江年的指尖依舊落在那張金邊名片上。


    名片順著他的指尖緩緩的往老爺子跟前推過來,在桌麵上發出沙沙響聲。


    這人麵上端的不急不緩的神情。


    顧江年這日給了老爺子活路可選,可這活路,老爺子明顯走不通。


    繼而顧江年同他言語了一番現如今境況,隻道是c市無人敢伸出援手,而自己亦是那眾多人中的一員。


    前路難行,後路不通,顧江年這張名片推出來可謂是及時。


    將一條生路生生的放在薑老跟前。


    老爺子目光落在那張名片上,眸色深了深,望著顧江年的目光帶著些許不解:“顧董這是何意。”


    “文先生乃海外華人,也是個投資商,晚輩跟他有過接觸,興許,薑老可以一試。”


    他的話語,說的較為委婉,興許可以一試和可以一試,兩種不同的意思。


    前者是肯定,後者是建議。


    老爺子怎麽會聽不出這其中深意?


    望著顧江年的目光深了又深,


    看著那張名片,落在身旁的手微微緊了緊。


    “那就多謝顧董好意。”


    這明晃的拒絕,實在是讓人不太好受。


    “隻願薑老莫怪罪為好,君華近來風頭太甚,若開年伊始就特立獨行走這一遭,隻怕得遭人非議與詬病,”


    顧江年開始賣慘,一番話說的委婉,可就是這麽個意思。


    眼下之意,君華要抱住自己,華眾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顧江年其人,打太極亦是一把好手。


    這日上午,薑慕晚與達斯高層開了場會,會議一致持續到下午,臨結束時,達斯副總開口詢問:“宋總今年還是休假狀態?”


    薑慕晚略有沉吟,思忖了片刻道:“對外依舊如此告知。”


    “歸c市?”薑慕晚跨步而出,付婧在身後緊追上來,溫溫詢問。


    後者點了點頭。


    這夜、飛機行至c市上空時,薑慕晚隱約看見了坐落在瀾江邊兒上的那座山林,靜臥在江邊,及其低調。


    “看什麽?”飛機廣播正在提醒乘客係好安全帶,付婧側眸便見薑慕晚望著窗邊似是在看什麽。


    視線下移,看到的是蜿蜒的瀾江,而薑慕晚看到的卻是顧公館。


    “此番歸c市,一場惡戰、”薑慕晚望著窗外喃喃開口。


    華眾會握在她掌心,而薑臨也好老爺子也罷都會對她俯首稱臣。


    許久之前,她無法理解,無法理解顧江年為何會將顧氏叔伯留在君華。


    眼下,她懂了。


    弄死她們才是給他麽痛快,留下來踩踏才是對她們最好的折磨。


    “也該結束了,”付婧緩緩搭腔。


    她們在c市浪費的時間太多了,多到首都都要變天了。


    晚九點,薑慕晚落地c市,原以為顧江年會來接,但未曾。


    羅畢來接時,開口解釋:“顧公館有客人,顧董走不開。”


    薑慕晚點了點頭,表明知曉。


    歸顧公館時,順著顧公館內部道路蜿蜒而上,薑慕晚側眸往著園林中的夜景,餘光瞥見前方有一道燈光打過來,兩車交匯,前後關了遠光燈。


    薑慕晚望著身旁的車從跟前一掃而過,眸底一道亮光一閃而過。


    “客人是誰?”她急切開口,詢問羅畢。


    不待羅畢回答,在道:“薑老爺子?”


    “是,”羅畢道。


    而另一方,老爺子下山時,見有車輛而來也頗為驚訝,似是未曾想到這個點兒竟然還有讓人來訪。


    車子在院落裏將將停穩,薑慕晚推門而出。


    疾步下車,步伐急切。


    蘭英帶著傭人候在一旁,一身輕喚還未來得及開口,隻聽薑慕晚焦急道:“你家先生呢?”


    “先生在書房,”蘭英愣了一秒回答。


    薑慕晚聞言,疾步朝樓上而去,行了兩步便奔跑起來,新來的傭人莫名的想到了顧先生的那句,太太小孩兒性子。


    這麽看來,這形容倒有幾分貼切。


    還真是小孩心性。


    書房內,顧江年將送走薑老,接了通國外分部電話,大抵是聊及什麽傷腦的事情,男人燃了根煙,一手夾著煙,一手拿著手機站在窗邊同那側聊著,語氣不善:


    “趁著對手有難哄抬物價這等事情並不值得宣揚,坐地起價的行為也並不值得人們歌頌,告訴她們,如果想長期合作就別想在這我們這裏賺取這個意外之財。”


    “你------------嘶、”男人話語尚未說完,倒抽一口涼氣。


    身後一個猛力衝過來讓人狠狠的往前踉蹌了幾步,連帶著身後的薑慕晚也跟著狠狠的走了幾步,且步伐不穩,直直跪在了地上。


    膝蓋撞上地板,咚的一聲響。


    顧江年低頭望去,不是薑慕晚是誰。


    除了這個小潑婦誰還敢不敲門進他書房?


    誰還敢不打招呼跟隻無頭蒼蠅似的這麽衝過來。


    “就是這麽個意思,其餘事情你看著辦,”眼見薑慕晚摔了,這人也不耽誤正事兒,交代完收了電話,隨手將手機擱在地上才蹲下身子望著跪在地上的人。


    “摔哪兒了?”


    “難為您還記著我,”剛剛興致極高的人這一摔,摔的沒了好心情。


    顧江年聽出來了,這是在怪他。


    “你自己不打招呼衝過來,怪我?”


    “怪我自己,誰讓我瞎呢?”薑慕晚說著,扶著地板起來,不理還蹲在跟前的顧江年,跨步欲走。


    卻被人拉住胳膊,一拉扯,扯進了懷裏。


    “怪我,你少有這麽突然襲擊的時候,第一次沒什麽經驗,以後習慣了就不會了,”薑慕晚剛剛衝過來那一下,顧江年的潛意識,是想躲。


    一如他所言,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突如其來的從背後襲擊過。


    而他素來又是個防範之心及重的人。


    不習慣導致。


    “讓我看看摔哪兒了,”男人說著,伸手將人打橫抱起往沙發上而去,


    “疼不疼?”顧江年伸手拉起人的褲腿,見膝蓋紅了大片,小聲問道,話語間是掩不住的心疼。


    “你試試就知道了。”


    薑慕晚朝天翻白眼,隻是這白眼還沒翻上去,便被突如其來的口勿給封住了唇瓣,唇齒間,煙味四散。


    驚得她說不出話來。


    顧江年本就失了心,雖說從首都歸來也沒幾日,可自古也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言。


    這會兒子人在懷裏,鮮活又俏皮,終究是沒忍住。


    薑慕晚被顧江年摁在懷裏,而後許是覺得不夠,又將人摁在了沙發上,輾轉反側,反側輾轉,衣衫.淩亂,平穩的氣息逐漸變的混亂。


    臨門一步,顧江年扯了扯她淩亂的衣物,伸手將躺在沙發上的人又撈進懷裏,環住她的腰肢勾上內衣扣子,略帶隱忍的嗓音從她耳畔炸開:“想你想的不行。”


    薑慕晚呢?


    氣息微亂,穩了許久。


    這才糯糯開口詢問:“老東西來過了?”


    顧江年恩了聲,再道:“將走。”


    “我讓你--------,”她昂頭,望著顧江年,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給他了,”今日這一幕,在薑慕晚的算計之中。


    她猜到老爺子求路無門會來找顧江年,是以才有了文先生一事。


    薑薇猜想的沒錯,顧江年也在薑慕晚的算計之中。


    不同的是,她尋求的是狗男人的幫助。


    薑慕晚挖好了坑就等著老爺子往了跳了。


    “幫了蠻蠻大忙,有沒有獎勵?”男人低頭,高挺的鼻梁蹭著人的軟糯糯的麵旁。


    薑慕晚微微抬眸啄了啄他下巴,話語輕輕:“晚上。”


    這個晚上,曖昧至極,惹的顧江年輕聲失笑。


    順著她的話語道:“好、晚上。”


    薑慕晚的咳嗽被宋思知灌了兩日川貝雪梨之後有所好轉,夜間也沒有咳的那麽凶狠,無形中讓顧江年的心落了地。


    因著昨日回來是晚上,上樓之後又未曾下去過,薑慕晚也沒有細細去看顧公館的傭人。


    直道次日晨間下樓,望著這滿屋子的陌生麵孔失了神。


    她默了默,喚了聲:“蘭英。”


    “太太。”


    “傭人都換了?”薑慕晚疑惑詢問。


    “是的太太,”蘭英畢恭畢敬告知。


    “為何?”薑慕晚問。


    蘭英沉吟了片刻是,似是拿不清該說還是不改說,默了片刻才道:“太太上次高燒無人知曉,先生歸來之後及其生氣,將傭人都給換了。”


    這事兒,薑慕晚不知,顧江年也未曾說過。


    她略顯詫異,但顧江年決定已做,她多說無意,恩了聲,算是知曉。


    正轉身準備往餐室而去,見顧江年穿著單薄的運動裝在布滿寒氣的院子裏進來,臂彎間又掛著一隻灰不拉幾的貓。


    男人麵色不佳,見薑慕晚站在屋子裏擰眉望著他,伸手準備摸摸人腦袋,想起什麽又將手落下了,且將髒不拉幾的貓交給傭人,冷聲叮囑道:“洗完澡關它幾天。”


    薑慕晚望著顧江年,有些疑惑:“你為什麽每次都能把它撿回來?”


    “因為這傻貓跟某些人一樣,隻有見了我才會嗷嗷,等著我去救它。”


    薑慕晚還未反應過來便聽身旁有淺笑聲響起,瞬間了然,這狗男人在內涵她。


    “不聽話就關它幾天,”且顧江年說這話時還朝薑慕晚瞟了一眼。


    顧公館的這隻白貓,真的是見人行事,這事,顧江年一早就發現了,每每跑出去時院子裏警衛看見了,想抓都抓不到。


    唯獨他到了跟前,要麽是伸出髒兮兮的爪子扒拉他,要麽就嗷嗷叫等著去救它。


    真真是跟薑慕晚一個臭德行。


    ------、


    上午九點,股市開盤,華眾股票以龍抬頭的形勢迅速上升,開盤便是六個點往上,直至下午三點收盤,華眾股票停在了十二個點,如此情況,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有大量資金的入駐,要麽是有人暗中操作。


    而顯然,華眾在如此情況下,不可能去行後者。


    眼下隻要有一丁點兒冒險,老爺子都不會去做。


    華眾現在,可經不起任何風浪。


    “物價局已經深入織品做調查了,還需要盯著?”


    二人前去華眾的路上,付婧詢問薑慕晚,後者默了數秒:“繼續盯著,還有用處。”


    開年,華眾召開股東大會,老爺子坐鎮主持,失蹤許久多的薑慕晚跨步進華眾大樓時引得眾多人唏噓。


    晨間來此處的薑薇乍一見薑慕晚,恍惚以為自己看錯了,盯著她瞧了半晌,才敢確定。


    這日,薑慕晚一身紅色大衣在身,黑色高領毛衣,整個人明豔動人且氣質非凡。


    叫來往之人不得不多瞧了兩眼。


    進電梯,薑薇視線落在薑慕晚身上帶著打量,直至電梯無人,才開口道:“來做什麽?”


    “能做什麽?”她淺笑反問。


    “老爺子今日必定會帶著股東來檢舉我的種種不作為,與其被動你不如主動,姑姑說是不是。”


    趁著股東大會還沒有召開,她得先發製人啊!


    完不能給那群老東西機會。


    “你想離開華眾?”薑薇從她的話語中窺探出了些許不得了的事情,望著她的目光盡顯詫異。


    薑慕晚倒也是不隱藏,笑著點了點頭:“有這個想法。”


    “你就不怕離了華眾你什麽都得不到?”


    “留下來我能得到什麽?”薑慕晚似是覺得這話萬分好笑,淺嗤著反問了這麽一句。


    電梯停在十樓,薑慕晚準備跨步出電梯時,望著薑薇悠悠開口;“跟老頭子帶個話,就說看到我往十樓人事部去了。”


    言罷,她跨步出了電梯。


    薑薇站在電梯裏,望著緩緩闔上的電梯門,望著那道鮮紅的身影緩緩消失,整個人有些怔然,她想,如果沒有薑慕晚,她這輩子或許都不會跟了老爺子作對,這輩子都隻會給薑臨做嫁衣。


    電梯行至二十四樓,電梯門即將打開的一瞬間,薑薇跨大步出去,直奔薑臨辦公室,正準備跨步進去時,見老爺子邁步而出,她疾步進去,話語急切:“父親、我剛剛看見慕晚往十樓人事部去了。”


    一席話,讓老爺子前行步伐狠狠頓住,望著薑薇,似是沒聽清:“你說什麽?”


    “慕晚往十樓人事部去了。”


    本是準備進會議室的人腳尖微轉,往十樓人事部而去,那動作,萬分急切。


    好似慢了一秒就能要了他的命似的,薑薇抬步跟在身後,隨著老爺子往十樓而去。


    這日,薑慕晚入了華眾大門,未歸辦公室,反倒是將辭呈擱在了人事部經理的跟前,嚇得人經久不敢接,雖說不清楚這中間發生了什麽,可這副總的辭呈,哪裏是他一個人事部經理可以接的?


    “薑副總,您這不是為難我嗎?我要是接了,我也別幹了,跟您一起走算了。”


    人事部經理苦著一張臉望著薑慕晚一臉為難就差快哭了,說什麽也不敢接。


    “我不是那麽有耐心的人,上次之事不追究是看在你為華眾賣命多年的份上,這次,你別在給我整出什麽幺蛾子來,”這話帶著強勢霸道,且還有碾壓之意。


    對麵人冷汗涔涔,望著薑慕晚,隻覺得人都在發抖。


    “我哪敢啊?”他可真是叫苦連天,有苦難言。


    薑慕晚靜默的望著人數分鍾,勾了勾唇角,冷嗤了聲,而後欲要轉身離去。


    不曾想,步子還未到門口,辦公室的門便被大力推開,入目的是一整個春節未曾見麵的老爺子。


    “董事長,”見了老爺子,人事部經理就跟見了救星似的。


    老爺子側了側眸,望著人道:“你先出去。”


    薑慕晚呢?


    餘光掃了眼站在老爺子身後的薑薇,輕輕勾了勾唇角,外人看起來是嘲諷不屑。


    可薑薇知曉,並非。


    老爺子邁步進屋,伸手拿起桌麵上的辭呈,瞧了眼,望著薑慕晚,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道:“你就這麽點能耐?”


    “我能耐大了去了,隻是不想在您這用罷了。”


    老爺子冷嗤一聲,伸手將辭呈扔進垃圾桶裏:“你不是想從我手中拿回權利?”


    老爺子這話,是想讓薑慕晚留下來嗎?


    是!


    不過是留下來磋磨她罷了,他失了京默,許多事情寸步難行,若是讓薑慕晚飛出去,入了別人家,無疑是競爭對手。


    “罷了、華眾這杯羹我不要了,您留著自己多吃兩口。”


    “什麽意思?”


    薑慕晚冷笑了聲:“也怪我太年輕,是人是狗分不清,著了你的道,若是當初入了袁家,莫說區區一個副總之位了,我要什麽隻怕她們都會送到我跟前來。”


    老爺子立在一旁滿麵陰寒望著人:“薑慕晚。”


    “這副總的位置,我不要了,你愛給誰給誰吧!”


    說完,薑慕晚跨步準備離開,身後,老爺子話語聲響起:“你恨的不僅僅是你奶奶,還有薑家的每一個人。”


    這是一句肯定句。


    一開始,薑慕晚實在是掩藏的太好了,讓老爺子誤以為她老太太一人,直至她那日疾言厲色的站在跟前指責自己時,他才知曉,並非。


    薑慕晚恨得,是薑家的每個人。


    恨老太太虐待她,也恨薑家重男輕女。


    薑慕晚聞言,似是聽了天大的笑話似的,感情被人恨著他還挺委屈,說出這話竟然還莫名的有些許不可置信。


    “今日離了這個門,你以後都別想在入薑家,”老爺子咆哮聲在身後響起,原以為如此薑慕晚的步伐會停下來,可事實證明,並沒有。


    薑家,她不屑。


    可華眾,遲早有天得改姓宋。


    她昂首挺胸,闊步離去。那姿態,好似老爺子剛剛所言的一切,她都不稀罕似的。


    行至薑臨身旁時,她腳步微停,側眸望過去,滿麵涼意與不屑。


    那姿態中,帶著宋家人特有的高傲。


    “白眼狼,”一聲怒斥聲從人事部經理辦公室流淌出來。


    薑慕晚聞言,淺笑了笑。、


    她本是想壓著華眾股票抄底,而後策動股東選舉新任總裁,現在想想,以往的薑慕晚簡直是太過善良。


    對待這種人,怎麽可以太善良?


    薑慕晚將走,薑臨手機響起,那側許是言語了什麽事情,讓其眉頭緊擰,而後拿著手機進辦公室望著老爺子急切開口:“薑慕晚把辭職信刊登在了報紙上,報社電話過來了。”


    “壓住,”老爺子想也不想。


    華眾將將度過難關,薑慕晚這封辭職信刊登出去必然又是頭版頭條。


    不能讓她得逞。


    “壓不住,已經發出去了。”


    “去、將人追回來,”老爺子話語猛然響起,薑家去了半條命才扭轉了這個局麵,萬不能在此時出現任何意外。


    薑慕晚離去時,唇角笑意漸深。


    不低頭?


    她有的是方法逼你們對她俯首稱臣。


    不願放手?


    她有的是法子逼著他們放手。


    老爺子怎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自己親手教出來的孩子踩在地上摩擦。


    ------題外話------


    顧狗:求表揚(傲嬌臉)


    薑總: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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