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多祿比王角聰明多了,字麵意義上的聰明,和紀天霞一樣,秦多祿少年時代就是臨漳山數學院的預科生,隻是後來放棄了數學,選擇了財務管理這個方向。


    用秦多祿剛來安仁鎮時候的話來說,狗和他的差距,大概就是他和臨漳山數學院中強者的差距。


    王角對揚子江兩岸的名校,知之甚少,但錢老漢曾經說過,哪怕是德明大學,也有專門研究天體物理的。


    雖然不知道有什麽用,但錢老漢表示,他那些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學長,認為總有一天,人類應該衝出地球。


    說實話,錢老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王角當時想笑的。


    也就是忍住了,否則直接杠錢老漢一句就這唐朝能成,他王字倒過來寫。


    一個龐大的全球帝國,而且大部分土地是直接統治,哪怕有些自治性質的疆土,統治者的人口,也是壓倒性的優勢。


    這樣的超級帝國,完全喪失了對外探索、擴張的動力,這不因人的意誌而改變,純粹是與其革新生產力做餅,還不如在生產關係上不停地壓榨。


    也就是在這麽個一刹那,王角陡然才反應過來,他穿越前到處流竄當保安,以為這已經是“內卷”,穿越之後,麵對一個超級帝國階層流動停滯,他才知道,四處流竄的艱辛,還隻是停留在競爭激烈上。


    皇唐天朝三百年,擴無可擴,剝無可剝,搶無可搶,才會真正的卷。


    一如殺龍港街頭的群氓;一如嶺南省、湖南省所見到的底層平民。


    窮其一生,不得進步。


    於帝國統治集團而言,留給“蒼頭黔首”最後一點維持生存的社會生產資料,也能創造出豐厚的利潤,那為什麽還要推廣內燃機,造出飛機呢?


    競爭?


    帝國的巨頭早就完成了分配,世界就是一塊塊糕餅,巨頭們餓了隻要拿起糕餅,啃一口就行了。


    維持著巨頭之間的均衡,那麽,想要打破這個均衡,需要的不是一個兩個英雄豪傑的怒發衝冠。


    而是數以萬計數以十萬計的英雄豪傑,以百年為單位,不斷地前赴後繼,不斷地衝擊這種均衡、打破均衡,最後,才會看到勝利的曙光。


    黎明之前,無盡黑暗。


    穿越前的四處流竄,令人痛苦,然而,那終究是光明之下的。


    穿越之後,錦衣玉食近在眼前,榮華富貴伸手可得。


    那種誘惑,實在是難以抵擋,然而,王角的確不想再經曆穿越前的艱難生活,可是,不能忍就是不能忍。


    盲者未見光明,自無謂黑暗。


    這是錢老漢不能理解的,這同樣是那些流血街頭“近衛軍”所向往的。


    但是,他們不論如何想象,沒有見過就是沒有見過,而王角,是真真正正地見過、存在過、生活過。


    這就是區別。


    蕭溫不能理解;金飛山不想理解;彭彥苒不會理解……


    於是,當王角平靜地跟秦多祿說完驚心動魄的秘辛之後,神色淡然地離開。


    這讓自幼聰明的秦多祿驚得無以複加,他不明白,錢鏐如此瘋狂的行徑,必將掀起滔天巨浪、驚濤駭浪,王角不過是雙十之年,他哪裏來的勇氣,如此平靜麵對?


    “老秦,怎麽開了個會,就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王委員把你的會計科科長帽子摘了?”


    “你們說,這世上……可有‘天生勇者’?”


    “有啊,‘貞觀大帝’不就是?”


    “帝王將相不足誇。”


    “謔~~好大的口氣。”


    同僚給秦多祿倒了一杯茶,“還是喝點涼茶,敗敗火氣吧。”


    “有勞。”


    點頭感謝了一下同僚倒的茶,秦多祿突然神在在地說道:“話說,我們安仁新義勇,既然喊出了‘為民請命’的口號。那為什麽當初委員不在嶺南、江西還有湘南宣傳?”


    “老秦,你今天想的有點多啊,這是怎麽了?水土不服?要不回沔州玩兩天?”


    “去你的,你就是典籍著人家老秦的科長位子。”


    “這不廢話嘛,混個縣裏的局長,那就不是個事兒。但你們想想,王委員現在可是管著兩個半的縣。安仁縣,固若金湯;攸縣,早晚也是水潑不進;茶陵縣,最多一個月,那必須跟攸縣一樣。當個縣裏的局長,那算個屁。副縣長還差不多!”


    “說科長的事兒呢。”


    “嘖,急什麽啊。我在幽州那會兒,跟著常總混,那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什麽叫水漲船高知道嗎?水漲船高,那就是你升官發財,你小舅子也得跟著騰挪。你是個鄉長,你小舅子敢偷雞;你是個鄉長,你小舅子敢偷人!”


    “哈哈哈哈哈哈……去你的,這嘴可真損。這話也就辦公室裏說說啊,跑去講習所你這樣講,別被學生娃一槍給崩了。”


    “嘿嘿,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說話那人也是嚇了一跳,這事兒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萬畝風塘”那些學生娃,看著十五六歲居多,玩起命來不比郭團長差。


    真他娘的邪門了。


    尤其是有些去年還掛著鼻涕渾身邋遢的小子,不是泡泥塘就是到處跟著爺娘做工,如今卻也講道理講的頭頭是道。


    當然了,道理不是孔家孟家張家的,是王委員家的。


    “說正事兒,你怎麽就老惦記著老秦的科長位置?”


    “嗐,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咱們王委員就這‘為民請命’的口號,用屁股想都知道,喊出了這樣的口號,還真這麽做的,那就別分什麽湖南江西嶺南海南,都一樣,誰魚肉鄉裏誰該死,誰冥頑不靈誰反動。這要是能做大做強,幾十萬百姓擁戴算個屁?往高了算,一億十億又如何?”


    “我靠恁娘……”


    “……”


    辦公室內,好幾個不說話但豎起耳朵聽的,都是下意識地爆了粗口。


    道理隻要說穿了,那就一錢不值。


    都是心眼兒比蜘蛛網眼兒還多的人,稍微琢磨了一下,就知道安仁新義勇這票邪性人馬,那是不會退的。


    雜七雜八的亂黨還會轉進,但是,安仁新義勇不會。


    “瞧著吧,隻要宣傳到位,少不得王委員也學前人,建個會立個黨啥的,到時候,黨人雲集,萬裏呼應,那才是大場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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