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陽山的南端有一處孤山,山頭喚作神仙壁,垂直高度並不高,算是丘陵,周圍一圈都是茶園,東南處的丘陵,更是有一處大戶的莊園。


    此時,大量的俘虜,就被看押在了神仙壁的北麵,這裏是穀地,往北就是雲陽山,從神仙壁的最高處,能夠直接看到棉花衝。


    位置上來說,又隱蔽又安全。


    “快!抓緊時間!”


    “二營已經出發了!”


    “信號彈打了出來。快!抓緊時間!”


    哨聲此起彼伏,二百人的連隊都是輕裝上路,新收集到的戰馬有的已經累趴下,大兵們也沒有跑死馬的打算,因為從神仙壁沿著湘東公路跑,總共也就是二十五裏地,一個小時左右,就能跑到。


    這種長距離的拉練,他們在“萬畝風塘”已經持續了不知道多少回,實際上小隊形式的拉練,在湘東公路也已經有了十幾回,基本上這條路都還算熟悉。


    “抓緊時間!!!!!”


    連長們扯開了嗓子在那裏吼,這種時候的調度,就要發揮連隊的作用,營長們則是要開始計算時間,此次作戰計劃的最後一環,並非是把茶陵縣的敵軍消滅,而是擊潰茶陵縣的敵人之後,立刻沿著茶陵縣前往攸縣的道路,包抄攸縣敵軍的後路。


    此刻在天元山西北處陣地,郭威親自壓陣,阻擊攸縣敵軍。


    郭威手中的人馬,兩個營不到,但是炮兵齊全,卻不能放開了用,因為炮兵一旦發威,攸縣的敵軍,必然知道不妙,很有可能就會潰逃。


    攸縣和茶陵縣兩個方向,地形是不一樣的,湘東公路穿梭的地方,多是峽穀和丘陵群,還有大量的河溝,逃竄不已,打埋伏打阻截都容易。


    而攸縣盡管隨處可見崗地,但是和天元山、雲陽山那種大山交錯不同,崗地互相割裂,如果是本地人,對家鄉熟悉的,行走起來說是如履平地都不為過。


    小山包之間的穀地相連,形成了麵積極為廣大的可耕地,隻是跟平原地區差別極大。


    王角的目標是直接拿下攸縣和茶陵縣,那自然是要完全地、不留餘地將兩縣方向上的敵軍全部吃掉。


    消滅有生力量,自然就打掉了兩縣本地豪族將來還能作妖的本錢。


    跑了攸縣的大部隊,打一個擊潰戰,沒什麽意思。


    隻是郭威手頭夠用的人馬,就這麽多,所以就必須讓部隊跑起來,拿下茶陵縣,留小部隊打掃戰場,大部隊迅速包抄,隻要包抄的部隊打出信號,這邊就是大炮開轟,直接讓攸縣主力插翅難飛。


    此時,時間不過是下午三點二十八分,郭威看了看時間,有些焦急,因為攸縣的敵軍,試探了幾下之後,就有點警覺,對麵還派了勸降的人過來,不過很顯然,勸降的意思幾乎是沒有的,來勸降的人,就是在打量郭威這邊的狀況。


    能看到的東西不多,不過部隊的嚴整氣質,那是騙不了人的。


    勸降的人也是老江湖,隻瞄一眼,就知道自家兄弟那都是臭狗屎。


    抽煙喝酒坑蒙拐騙就行,打仗?


    打個屁的仗。


    “郭團長,我們閻團長,對您一向是久仰啊。郭團長,說實在的,大家嚴格來說,都是自己人,都是響應省部號召,籌辦新義勇,為的,都是國家,都是朝廷,都是百姓呐……”


    “噢?”


    郭威麵上帶笑,“閻團長知道我?”


    “如何不知啊,實不相瞞,閻團長早先在濟州給房家做過幾年。郭團長,您應該是知道的啊。”


    “喲,還是山東人?”


    “正是正是,閻團長一心報國,早年也是有些名聲……”


    言語之間,說的也是遮遮掩掩,不用想,早年的名聲,應該都是臭名。


    郭威在“昌忠社”中是金牌保鏢,又在長安受訓過,河北山東的好漢,他其實一搓手就能想起來幾個。


    可這姓閻的,說實在的,郭威真想不著有誰。


    因為照理說山東姓閻的名人,應該是體麵人、文化人,怎麽可能舞刀弄槍的?


    而且……團長?


    那起碼也是保安團、警衛團這種,這能是好人充當?


    想到這裏,郭威猛地一愣,想起幾個人來,於是眼睛微微一眯,看著過來說著客套話的使者:“閻虎閻團長……本名不叫這個吧?”


    “哎呀~~郭團長!您不愧是三省英豪,居然連這個都知道?”


    那使者嘿嘿一笑,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好叫郭團長知道,我們閻團長,本名諱蟲年,‘濟水好大蟲’……便是我們閻團長了。”


    “原來是這隻畜生。”


    郭威輕笑一聲,“我道為何改了名,原來是自家臭名也知道不好聽,改了個像樣一點兒的。不過,你這虎……怕不是壁虎吧?”


    “啊?!郭團長!出口傷人,這……不妥吧?!”


    “老子去你娘的不妥,那老小子不過是挖墳盜墓的畜生,給房家做事?我可去你媽的,你道出他的根腳,我便知道他幹的壞事。狗東西,挖別的墳……平了送給房家,這就是你家的齷齪事,也好意思說什麽有些名聲!哈哈哈哈哈哈……”


    郭威仰頭大笑,然後起身,朝著使者就是一腳,啐了一口口水在他臉上:“滾!去跟姓閻的畜生說,要是識相,現在乖乖投降,如若不然,老子到時候炮決了他!滾!”


    “郭團長!兩軍交戰,不辱……”


    啪!


    郭威解下腰帶,抄起來就是抽,照著麵門就是一皮帶,當場抽出了血印子。


    “啊!!!!!!”


    那使者慘叫一聲,捂著臉,簡直痛不欲生,此刻在他眼中,郭威簡直就是個癲狂的魔鬼,猖狂到了極點。


    “郭團長!打得好!!!!”


    咬牙切齒的使者,沒有廢話,轉身就走,他現在臉上火辣辣的痛,返回的路上,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添油加醋,讓自家團長聽聽,跟這姓郭的……沒完!


    等攸縣部隊的使者走了之後,左右參謀有些奇怪,直接看著郭威問道:“團長,這不太好吧?”


    “不這樣,對麵怎麽有火氣?有了火氣,才能繼續跟咱們在這裏磨。”


    “啊?”


    參謀一愣,沒想到這一茬。


    “這些出來混個一官半職的丘八,鬼精鬼精的,遇到硬茬子,不用想,都是當場跑,沒有幾個玩命的。我現在掃對麵的麵子,怎麽地也要象征性地打一打,不然他以後怎麽混?裝裝樣子,打給底下人的看,他閻虎也不是孬種。然後第二天睡一覺,拍拍屁股走人,也沒人再去多想。”


    “……”


    “團長,這就是江湖?”


    郭威輕笑一聲,“你說呢,你以為江湖多麽敞亮,也是藏汙納垢之地,比官場還要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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