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龍港三麵環海,哪怕所謂的島北群山,其實也還隔著一條狹窄的海峽,也因為特殊的地理環境,三百年來,才成為“廣交會”及各大組織的重要據點。


    北蒼省什麽都可以丟,唯獨殺龍港是不能丟的。


    大量的船舶要在這裏停靠、補給、休整,整個南海地區,最大規模的船塢群,就在殺龍港。


    被海洋貿易養活的人,其實相當的多。


    朱雀街南下,到了沿海馬路,由東向西,便是一片比較熱鬧的區域。


    這裏酒肆林立、風格多樣,各種口味風味的酒水,都能在這裏找到,往來蒼龍道的豪商,也往往會在這裏設一個據點。


    而在波斯海那裏的地方政府,也會在南海宣慰使府的安排下,在這裏設置辦事處。


    一百多年前,這裏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平康坊。


    和長安城的平康坊如出一轍,官營的娛樂場所,最開始就是為了外派的官員、貴族們服務的。


    隻是隨著時代的發展,國營企業和民營企業的技師,互相交流技術,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另類的風格。


    有些國營企業,甚至單獨在別處開了分館,比如說千金一笑樓,這種就是能夠做大做強的典範。


    “靚仔,喝酒、吃飯、住宿還是找樂子啊。我們‘波斯畫皮坊’服務一流,新來的恰絲麗小姐正宗波斯王族之後啊!腰細奶肥,活好包爽,吹拉彈唱什麽都會啊靚仔!”


    “相公要不要看看我們‘雙魚館’啊,招牌黑魚白魚比翼雙飛,鎮館之寶是敘利亞新到白魚妹安吉拉,號稱‘大馬士革墮落天使’,‘生吞禁果’絕對快活啊!相公,考慮一下?!”


    蹬著自行車的小安一路過去,就見碼頭平康坊這裏的酒肆外頭,到處都是招攬生意的雜役。


    當然願意出來拉客的雜役,一般都不是什麽正經酒肆。


    不過話又說回來,願意來這裏的人,一般對於正經酒肆,其實興趣也不是特別大。


    要的就是不正經、不正規、很混亂的那種酒肆!


    “應該就是這裏。”


    小安心中默念著一串數字:三三七八。


    然後就從碼頭平康坊的第三個入口進入,但後在第三個交叉路口右拐,在弄堂中找到了第七個院子,直接進入其中,然後在院子的第八門牌前停好了車子,然後上前敲了敲門。


    “誰呀~~”


    扭扭捏捏的聲音傳來,一會兒,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就見一個年歲最少四十歲的婦人,閃著一雙桃花眼,喜出望外地打量著小安,“喲~~多俊的哥兒,這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啦?”


    說著,這婦人伸手就去拉小安,“來來來,我這裏可是收拾的幹幹淨淨……”


    “打聽個事兒。”


    小安側過身,避開了婦人的拉扯,然後摸出了一枚銀元,遞給了她。


    “嘁~沒勁兒。”


    婦人翻了個白眼,見不是來玩耍的,頓時扭著水蛇腰,雙手交叉在胸前,轉身往裏頭走,“進來吧……”


    “遞一個消息出去。”


    進屋之後,小安站在那裏直接開口道。


    那婦人雙手交疊,沒好氣地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包煙,抖了抖,就抖出來一根,叼在嘴裏之後,也沒有點燃,直接翻著白眼在那裏說道:“遞給誰啊?”


    “成都路忠武軍。”


    “二十塊。”


    嚓。


    很是不耐煩的婦人,擦燃了一根火柴,然後啵滋啵滋抽了兩口,眯著眼睛沒有正眼看小安,“要幾天到?”


    “一天。”


    “再加一百。”


    這婦人仿佛是隨口那麽一說,對金錢好像沒有概念一樣。


    “先付一半。”


    說著,小安手一抖,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一隻錢袋扔了出來,穩穩地落在桌上,而剛剛好,錢袋口子開了,嘩啦啦滑出來十幾枚銀元,在光亮的照射下,很是搶眼。


    瞥了一眼銀元,婦人也沒有多餘的表情,顯然是見慣不慣,吐了口煙,手肘頂著手背,“消息內容。”


    “一句話。”小安也沒有去看婦人,“人還活著。”


    說罷,轉身離開了房間。


    等他走了之後,這婦人才罵罵咧咧起來:“多俊俏的小哥兒呀,不出來賣,可惜了。唉,真想玩玩……”


    嘴上這麽說著,又一扭一擺地拿起了桌上的錢袋,甩了甩之後,她便轉到內屋,然後搖了搖鈴鐺,有個佝僂的老者過來,聽命等候。


    “去派個電報,成都府的,讓那邊給成都路忠武軍遞個消息,四個字:人還活著。”


    “是,太太。”


    老者微微點頭,沒有多問。


    而小安離開之後,一路上發現這裏的客人來路非常複雜,有些家夥,身上的紋身就差直接紋著“海賊”兩個字。


    包著頭巾的水手們風格迥異,但從腰間的佩飾,還是能看得出來他們的船是在哪一片海域廝混。


    “嗯?”


    蹬著自行車準備返回,卻看到一夥穿著得體,還戴著撲頭的家夥,進入了一處臨街酒肆。


    這酒家很傳統,樓上樓下的布局,可能還帶著住宿,那一夥人進入其中,直接找了一樓臨街的隔間,落座的時候雖然很平常,但一個個都在打量著四周,這種習慣,小安很熟悉。


    那幾人看到小安之後,目光仿佛是隨意地別過,但這種些微的動作,還是刻意了一些。


    沒有理會,小安調轉方向,蹬著自行車便走了。


    隻是他一走,那幾人立刻拍了一塊錢在桌上,然後換了一家酒肆,重新找了個臨街的隔間坐下。


    回到住處,紀天霞正在翻閱著《閣樓》的計劃書,聽到腳步聲之後,他才問道:“辦好了?”


    “辦好了。”


    說罷,小安給紀天霞又倒了一杯茶,將茶壺放好之後,他才道,“紀先生,回來的時候,我看到了亂黨的人。”


    “嗯?!”


    紀天霞眉頭微皺,“多少人?”


    “六個,在平康坊。”


    “難道劉億平靜這麽久,就是為了他們?”


    “紀先生,亂黨回來殺龍港嗎?”


    “照理說是不會,沙讚、劉億父子、錢鏢兄弟,隨便哪一個,背後的實力,都不會南海這邊亂黨可以抗衡的。但是,這是常理,有些時候,總會出些反常理的事情。”


    說罷,紀天霞對小安道,“你去各大碼頭、港區、船廠看看,亂黨要起事,離不開這些地方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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