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先生,這幾天好像前來拜訪的人,多了一些?”


    “哈哈哈哈……”


    紀天霞坐在軟椅中翹著二郎腿,手中的煙鬥並沒有燒著煙,隻是隨便攥著,當個把玩的物件。


    “先生何故發笑?”


    “小安。”


    看著小安,紀天霞問道,“原本北蒼省行署官邸的人,沒幾個認識我紀天霞,或許有知道的,但也隻是給個麵子。但現在,我既然送了大禮出去,而且還是警察局局長家裏,看在劉老總的份上,也得走走過程。”


    “不看僧麵看佛麵。”


    “不錯。”


    小安若有所思,感慨道,“這可真是麻煩的很。”


    “畢竟也不是以前啦,你這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啊。”


    笑了笑,紀天霞的言外之意,便是小安的殺人技術,在這太平地界,隻怕也是沒什麽鳥用。


    “殺龍港,會越來越太平嗎?”


    “那些想搞亂了好火中取栗的,不是都跑去海南度假了嗎?”


    看不出臉上有什麽態度的紀天霞,很是平淡地說道,“劉億要吃肉,誰敢紮刺,誰死……”


    隨後大約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他用煙嘴點了點小安,“來了殺龍港這麽久,我們收集到的消息,頂天就是一個‘縹緲蒼龍’被炮決好幾回。蒼龍道這麽多海賊大寇,劉億沒道理隻折騰這麽一個,以我之見,他定是在籌劃什麽。”


    “莫非,他打算一鼓作氣,來個一網打盡?”


    “海賊換了一身行頭,上岸就是商賈百姓,要全部一網打盡,恐怕很難。不過那些背後有大金主的海賊,怕是要完。”


    “‘縹緲蒼龍’一夥?”


    “這隻不過是個名頭,我可以肯定,之前抓捕的‘縹緲蒼龍’一夥同夥,應該不是在蒼龍道廝混的。”


    “嗯?紀先生是不是有消息?”


    “劉億的二兒子劉德光,曾經在二號水庫追擊一夥海賊,口音卻是茶北官話。”


    說到這裏,紀天霞腦海裏篩了一遍茶南、茶北的家族,蒙氏、孟氏、諸爨、冉氏……一個個掃過去,最後眼皮耷拉地說道:“江湖上有這個閑錢的,其實不多,還有這個意願的,那就更少。”


    塞了一點煙絲在煙鬥中,一旁小安已經擦燃了火柴,紀天霞猛吸了幾口,終於把煙鬥抽出煙火來之後,他才吐了一口青煙:“成都路忠武軍,算是其中之一。而且我聽說,王建那個老不死的,準備讓自己兒子,娶巴蜀金氏的一個女子。”


    “巴蜀金氏?在茶馬道淘金的?”


    “不錯。”


    小安抖開了一張地圖,放在茶幾上,這張地圖上,有著貞觀288年之前最全的全國官道線路。


    算是一張比較特殊的交通圖。


    “蘭滄江有水路七十幾段,每段都有集鎮,蘭滄江兩岸又各有官道,從劍南一路南下,有錢有人,倒也的確容易安排。”


    “不用看圖,我料定是成都路忠武軍的人。”紀天霞眯著眼睛,整個人向後仰躺著,“王建那個老東西,我估計可能是快要不行了。現在幾個兒子,都想爭大都頭的位子。江湖上的規矩,無非就看誰幹出來的事業夠大……”


    聽了紀天霞所說,小安一琢磨,也是點了點頭:“看來,是成都路忠武軍的人,勾結了海賊,又或者就是頂著‘縹緲蒼龍’的名頭,打算在北蒼省搞個大新聞出來。”


    “你啊,資料擺在那裏,不要因為一些不起眼的,就不當一回事。”


    紀天霞閉著眼睛,緩緩地抽了一口煙之後,才接著道,“王建的四弟王國,是長期在茶南省混的;他小兒子王宗衍,原本是打算找個吉日,然後跟金氏的人聯姻;錢、人,都有了,加上王宗衍、金氏都有這個動機,那麽不是他們還能是誰?”


    刨根問題然後找出證據,這不是紀天霞的事情,他不是偵探,沒必要去糾結這些無意義的事情。


    “那怎麽之前絞殺那些海賊的時候,沒見著金氏或者成都路忠武軍的人呢?”


    “漏網之魚,難免。”


    紀天霞微微抬頭,“你想想看,若是在漢陽,有人殺我。銀行的保衛隊肯定是先有傷亡,而我收到警報,肯定立刻帶著你走人。領頭的,跑得最快,死得最晚,才是常有的事情。”


    說罷,紀天霞突然感慨:“要不然張、班、長孫,怎會讓人如此佩服?擒賊先擒王,誰都知道,可又是那麽容易的?蘇定方衝陣厲害又如何?也未見他陣斬了突厥可汗。”


    “如此說來,金氏的人,還活著?”


    “應該還活著。”


    點了點頭,紀天霞似乎想起了什麽,對小安道:“去賣個消息給成都路忠武軍的人,就說他們要找的人還活著。”


    “啊?”


    “如果對方開價,那就說明,是真的還有人在北蒼省,甚至就在殺龍港;如果對方沒有反應,就說明人已經死了,甚至這一次鬧得海賊,應該跟他們無關。”


    “……”


    小安突然覺得,紀天霞好陰啊。


    不過想了想,這跟自己也沒什麽關係,反正就是跟著學習,順便長長見識,於是換了一身行頭,就往外麵去了。


    跟江湖上的人碰頭,自然是有他的門路。


    他們原本是住在“沙縣大酒店”,但之後也在朱雀街租了一個宅院,也方便停一下馬車。


    出門之後,小安就看到了對麵那家還在裝修的大豪宅,樓底下的店鋪,似乎都在重新裝修。


    蹬著自行車,正準備去碼頭的酒肆,卻見對麵豪宅中,居然也有人蹬著自行車出來,還是粉色的女式自行車。


    騎車的那個女子,一邊蹬一邊嚷嚷:“夫人誒~你上車了沒有?”


    “我不是摟著你的腰了嗎?”


    卻見那騎車的女子伸手摸了摸扶著自己腰的手,然後笑得花枝招展:“嗨呀~都怪夫人太輕盈了噻,我還以為夫人沒坐到起~~”


    說罷,那女子出門一拐,看到下坡路就笑得的眉目飛揚:“夫人~抱緊了哈~車子要加快了嗦~”


    “嗯。”


    就見那兩個女子,“咻”的一下,就衝下了坡,迎麵而來的風,把兩人的長發都吹得飛揚。


    看著這兩個女子一臉的幸福,小安目瞪口呆:“我的天,南方果然風氣開放啊,真是大開眼界,不必洛陽差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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