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型的話,應該是紀時衍那種。”


    “雖然沒和他一起搭過戲,不過在劇組見過幾麵,真人很有氣質,聲音也好聽。”


    “顏正條順還勤於身材管理,很少有女生不喜歡這樣的另一半吧?”


    備采間裏,紀寧和另一位女藝人正在接受殺青後的采訪。


    紀寧坐在一旁沒說話,話頭全被這位女藝人搶了個光,就像當時說好是雙女主劇,這位卻在後期動用金主爸爸瘋狂加戲,恨不得連男主都一並演了。而此刻鏡頭前,卻仍舊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模樣。


    女藝人滔滔不絕了十來分鍾,從紀時衍聊到自身條件,侃侃而談的最後,還笑著對鏡頭比了個wink:“希望日後有機會和他一起拍戲。”


    紀時衍作為娛樂圈的頂流,坐擁超高國民度與話題性,多的是人費盡心思想要蹭熱度。


    但他可是實打實地難撩,代表作不少,合作的女演員也多,卻從沒有真正的緋聞傳出過。什麽熒幕情侶炒cp,在他這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紀寧正在出神,主持人忽然把話筒遞到了他麵前:“寧寧呢,理想型是什麽樣的?”


    她分明從主持的臉上讀出了某種期盼,稍作停頓後,紀寧提了提肩上外套,唇角弧度稍揚,眼神清透溫和。


    “我沒什麽具體的理想型,互相喜歡就可以。”


    主持眼裏的光暗了暗,前一個女演員都把氣氛炒成了那樣,他還以為紀寧也會說點場麵話,例如也想和紀時衍演戲――結果沒想到人家跳開了這話題,有熱度都不蹭。


    哎,還是年紀太小,不會吸血。


    打板之後采訪結束,紀寧起身朝工作人員鞠躬致謝,一旁的女藝人卻不挪身,下巴揚得更高,好似還嘲諷笑了聲。


    她挑了眉,倒沒回身,房間空調開得大,她有些冷,接過助理遞來的長外套就進了房車。


    小助理進了房車才敢吐槽:“哪來的十八線啊?傍個金主就開始趾高氣昂,拍了三個月戲我連名字都沒記住,跟你比她算什麽呀,一點禮貌都沒有,還嘲有禮貌的人?”


    紀寧喝了口水才提醒道:“她隻拍了兩個月。”


    仗著背後有人,那位是又想戲多又想清閑,來得晚走得早,導演也是敢怒不敢言,隻好睜隻眼閉隻眼,對著她稀爛的演技一場又一場地過。


    真從開機待到結束的隻有紀寧,工作人員都喜歡她,導演也愛跟她聊劇本。


    “對了,”助理翻著行程,“明晚有星璨的頒獎典禮,咱們要去嗎?不去的話可以在家休息。”


    “不去吧,”紀寧靠在沙發上,按摩儀輕滾著肩周,“都有誰要去來著?”


    她剛問完,多年摯友宋瑜就發來她剛剛采訪的圖:【沒有理想型?互相喜歡就行?女人說起謊來真是麵不改色,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


    然後發了張截圖過來。


    截圖裏是紀寧的微博小號,小號所有內容隻圍繞著一個主題――紀時衍。


    就在昨晚,她還感情豐沛地轉了一組紀時衍的機場圖,配文:【真是絕了,為什麽結婚三年了,這男人卻還是能讓我在打開照片的瞬間爆出一聲發自肺腑的“好帥一男的”。】


    追溯到前天,她轉了個多年前的綜藝截圖:【我聞到了絕美絕a信息素的味道,何時才能再上綜藝呢,我等。】


    大前天,她的彩虹屁是這樣的:【好絕,內陸蠱王又在下蠱,今天也是被美顏暴擊到無心工作的一天。】


    眼睛仿佛會下蠱,勾得人臣服於他,是眾人對紀時衍的形容。


    紀寧:“……”


    有時候她真慶幸這個小號無人知曉,不然見麵了,紀時衍還得誠心問她一句:“我們怎麽就結婚三年了?”


    紀寧回複宋瑜:【混江湖嘛,我當時也是拚命忍住才沒提他的。】


    若真要說,她能如數家珍講仨小時不帶停,采訪也別想采了,改成“紀寧暢聊愛豆大會”算了。


    她放下手機,才意識到助理已經報完了一串名單:“反正就那些老麵孔,哦對,據說紀時衍也要去。”


    聽到某三個字,紀寧驀然前傾,確認道:“誰?”


    “紀時衍啊,就那個頂流神話,”助理道,“馮導應該也要去。”


    她喜歡紀時衍,是除宋瑜外誰也不知道的秘密。


    紀寧定了定,竭力穩住心神,這才狀似平靜地開口道:“還是去吧,我挺久沒見馮導了。”


    “是哦,從他帶你拍電影到現在也一年半了。那明天早點起來化妝哦。”


    她感受到胸腔裏有什麽正在怦然躍動,有張臉從眼前模糊至清晰,一晃眼,竟也驚豔。


    擱在腿上的手指抬了抬,紀寧重新靠了回去:“嗯。”


    ///


    次日晚七點,頒獎典禮開始。


    華燈初上,星夜璀亮,遠處江麵搖漾著豪華遊輪,意趣盎然,仿佛歌頌這一年一度的繁華盛會。


    紀寧掀開窗簾,已有藝人陸續踏上紅毯,麵對鏡頭露出無懈可擊的光鮮笑容。


    鎂光燈四下閃爍,豪車雲集,藝人差不多都到齊了。


    她下了車,正在等待時,聽到執行幕後焦頭爛額道:“付萱還沒到?!我看她就跟紀時衍拍了部戲,演技沒漲多少,腕兒倒是越來越大了!怎麽著,讓紀時衍等她啊?”


    紅毯有紅毯的規矩,一般最後走的咖位最大,有點鎮場子的意味。於是很多女藝人為了發“紅毯壓軸”的通稿,故意拖延出場順序,就跟合照的時候搶中間的c位差不多。


    付萱前幾年靠一部諜戰劇火了,之後便再無熱門作品,近期靠著和紀時衍合作的名頭才回溫了一些,沒想到野心這麽大,還想搶紅毯的最後。


    “紀時衍一小時後要上飛機,哪有時間等她啊,真是荒謬,”執行幕後回頭看到紀寧,驟然回過神,“幹脆安排紀寧和紀時衍一塊吧。”


    多數劇組為了宣傳,紅毯會安排異性主演們一塊走,原本給付萱安排的就是紀時衍。


    紀寧沒什麽特定合作對象,本打算現場找個差不多的演員一起,沒想到付萱遲到,紀時衍急著走,這個大獎便砸到了她頭上。


    她眨了眨眼,沒回過神來:“我和紀時衍……嗎?”


    “本來也快到你了,”執行幕後又拿著對講機確認一番,“你就跟他一起吧。”


    她抬眼,咫尺之處卡宴車門打開,月色描摹出男人出眾的深邃輪廓,眉弓下沿有暗影帶至眼睛,眼尾輕收,鼻骨高挺,雕刻一般好看的五官。


    好看的人連喉結都生得性感,呼吸都在引誘人犯罪。紀時衍拉了拉西裝,從車內緩步走出,紀寧心裏卻好像有支筆,混亂而澎湃地拉出一個欲說還休的驚歎號。


    她心跳驀地漏了幾拍。


    似乎是感應到她的目光,紀時衍朝她輕輕頷首,禮節性打過招呼。


    她慌張移開目光,手掩飾著想放進口袋,結果她穿的是魚尾裙禮服,哪有什麽口袋。


    小助理戳了戳她的腰:“趕緊去啊,那可是紀時衍呢。”


    好像有風推著她的腿,她不自然地走到他旁邊,和他一起朝紅毯走去。他的地位擺在那裏,早走晚走並不影響什麽,況且他也從不是在意此類細節的人。


    大概有人和他說了情況,他也沒有過問她,隻是在紅毯前弓起手臂,示意她挽住自己。


    明明隻是走紅毯的標配,可她還是難以遏製地頭昏腦熱,大腦開始當機,一秒兩秒三秒,像卡帶的錄像斷斷續續地輸出噪點,耳根隨之紅透。


    該怎麽形容這樣的時刻,兩個人的距離不超過一米,她聞到琥珀烏木低醇纏綿的味道,繾綣微冷,仿佛夢境。


    她低頭機械地舉起手臂,思考著會不會碰到他袖口。


    但還沒來得及同他挽上,有狂熱男粉衝破安保屏障,猛地撲向她前麵的女星:“我喜歡你!”


    女星被襲擊得直接倒地,人群裏傳來驚呼,工作人員趕忙衝上來,場麵亂作一團。


    女星同紀寧隔得近,倒地時撞到了她,她足下高跟十幾厘米,踉蹌著也要摔跤――


    但旁側的紀時衍抬手扶住了她。


    他掌心溫熱輾轉,紀寧整個人仿佛快要燒著,聽到他低聲問:“沒事吧?”


    男人聲線磁沉,像耳機裏被煲過的高級音質,熨得人大腦皮層都酥麻起來。


    她牙關顫了一下,小聲說:“沒事的。”


    鬧劇突發,紅毯被迫終止,紀寧被助理小心翼翼地扶上房車,神思還在恍惚,滿腦子都是紀時衍貼近的清雋側顏。


    助理以為她是被嚇到了:“還好嗎?要不要戴片眼罩休息下?”


    “不用了。”她現在哪有心思休息。


    紀寧雖不認識被撲倒的女星,可想到方才場景也還心有餘悸,關切了一下:“外麵情況怎麽樣了?”


    助理打了兩個電話,這才說:“說是後背輕微擦傷,膝蓋有淤青,萬幸沒摔到腦袋。”


    她鬆了口氣:“那就好。”


    “也不知道那男的是真粉還是黑粉,粉絲怎麽舍得讓女神摔跤啊,這愛也太畸形了。”


    助理還在絮絮叨叨地探討,紀寧應著她,思緒卻飄到了九霄雲外。


    過了會助理收聲,她這才拿起手機,給宋瑜發了條消息:【剛近距離接觸紀時衍了,我的建議是千萬不要見真人。】


    宋瑜發了十幾個問號過來:【真人不好看嗎?不會吧?】


    紀寧娓娓道來:【已經離開他一個半小時了,我現在腦子裏還是那張慘絕人寰的帥臉,太上頭了,建議別見。】


    宋瑜發了個翻白眼的表情包過來:【夠了,你這個彩虹屁專家。】


    彩虹屁是飯圈用語,譯為粉絲吹捧偶像時天花亂墜仿若彩虹的言語。


    紀寧勾了勾眼:【我說的實話。】


    等紀寧聊完天,助理這才繼續check行程:“明天中午十二點的飛機去t市,四點雜誌拍攝,六點商業剪彩,八點是美容。”


    這樣密集的行程早就不是什麽稀奇事了,比起前陣反而輕鬆不少。


    她點點眉心,聽到助理繼續說:“有個綜藝發來邀約,彭哥讓我把本子傳你郵箱了,明天飛機上你可以看看。我感覺很適合我們這種新晉小花,到時候吸了粉,有不錯的作品續熱度,搞不好能幫你翻身。”


    她現在本該是個清清白白小花旦,結果被經紀公司狠坑了一把:老板女兒孫荷深夜約炮被拍,她和孫荷身材像,公司居然讓她替孫荷背了黑鍋,罵聲全是她的。偏偏她簽了合同沒法和公司硬碰硬,不然就會被雪藏。


    這樣還沒完,競爭對手又買了水軍黑她,罵得越狠錢越多。她身後團隊佛到不行,編造的黑料滿天飛也不處理。


    網友輿論太容易被引導,似乎是一夜之間,紀寧本良好的風評開始倒轉,每況愈下,到現在嘲她黑她仿佛已變成廣大網友的日常,負.麵.消.息鋪天蓋地,但沒一個黑點是真的。


    紀寧跟公司商量了多次換團隊,結果不知道是誰從中阻攔,四五個月了都沒消息。


    “換團隊的事……”


    “早上我問過了,說是這幾天給你答複,”助理燃起了些希望,“希望新團隊一定要好好配合你,畢竟我們的目標可是站上頂流啊!”


    成為頂流一切都會變得輕鬆,就算因為孫荷和公司撕破臉也不怕沒有下家,畢竟頂流誰不搶著要。現在還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公司有的是法子讓她在圈內待不下去。


    紀寧悠出口長氣:“換團隊後的首要任務就是把各種辟謠提上日程,不能再等了。”


    謠言是她前行的最大絆腳石,她想搬開,想走穩一點,想和紀時衍……頂端相見。


    ///


    第二天上了飛機,紀寧打開劇本看了兩眼,這是個戀愛綜藝,名字叫《初吻日記》,拍攝第一天雙方自動成為情侶關係。綜藝方便藝人吸粉或洗白,這麽說來倒真挺適合她。


    她正看著,走道傳來聲音:“你快看,看完給我個回複啊。”


    長期混跡紀時衍飯圈,怎會分不出這是他經紀人的聲音。


    紀寧一頓,看到熟悉的身影在自己旁邊落座,他帽子口罩全副武裝,可她還是憑借手部線條就輕鬆認出了他。


    她摸了摸帽簷,感慨著他口罩之下鼻梁居然也如此高挺,略一思忖後覺得有什麽不對,又瞄向他手上的東西。


    被折過一半的紙下壓著同樣的、若隱若現的“初吻日記”。


    ……?!


    她疑心是自己眼花,正要確認時又想瞧瞧他的臉,結果目光一抬,和他的視線直直撞上。


    ――他居然也在看她。


    紀時衍拉了拉口罩,眼裏有什麽情緒呼之欲出,啟了啟唇。


    昨天不過短暫打了個照麵,現在他難道……認出她了嗎?


    紀寧無意識坐直,手指蜷緊,等他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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