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矮小的樂進站在城牆上,目光剛剛越過女牆看向城外。


    雖然身材矮小,但是樂進身上的凶悍氣息幾乎到了生者勿近的地步了。


    跟隨曹操打的這些年的戰爭,樂進往往都是作為先登勇士,衝鋒在隊伍的最前麵,斬敵無數,也負傷無數,身上竟無一塊完皮。


    “關羽要撤了。將軍我們是否可以追擊?”副將呂常帶著殷切的目光對樂進問道。


    樂進搖頭:“我得到的軍令時死守襄陽。主公沒有讓我審時度勢出擊關羽。”


    呂常急道:“可是將軍,關羽圍襄陽本就是為攻江陵虛張聲勢,此時撤走,定是江陵發生了變故,指不定江陵已經被劉備攻下來了。此時若能覆滅關羽這數千人,劉備兵少,定然守不住江陵。”


    樂進依舊道:“得到的命令就是死守襄陽,若是我出擊,就是違命。”


    呂常無言以對,對這樣認死理的主將,確實沒有多少辦法。


    也正是這樣認死理,曹操任命樂進為先鋒,樂進便先登殺敵,從不後退,也絕無怨言,也從無失敗。


    連曹操都數次感歎,這個人死理的樂進,命也太好了,屢屢先登殺敵,卻也隻是受傷,從不缺胳膊少腿。


    關羽起大軍拔營而走,行軍速度保持著一個時辰行軍四十裏的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這樣一直持續向前走了三個時辰,關羽下令全軍暫做歇息。


    廖化從後軍而來,他也負責掃尾的工作,若是後麵跟著一些尾巴,就需要廖化麾下的士兵去清理。


    “如何?”關羽見到廖化問道。


    廖化下馬單膝跪地:“將軍,曹軍連一個斥候都沒有派過來。”


    關羽坐在路邊的樹墩上,微微頜首,倒也不意外,為關羽扛刀的周倉卻是歎氣:“樂文謙這個人太認死理了,咱們就五千人,他完全可以銜尾追殺嗎,看來是幾個月前在當陽被君候打怕了,如今都不敢出城了。”


    “讓子龍和蘇非歸隊。”關羽對廖化道。


    “末將馬上派人傳信。”


    本來的謀算是樂進來追殺關羽,關羽埋伏了蘇非的五千人和趙雲的一千騎兵在後,隻要樂進和關羽本部的戰鬥發生,蘇非的五千軍隊合圍過來,趙雲騎兵進行壓陣,一舉殲滅追擊的曹軍,若是曹軍追擊的兵力多,關羽大勝之後還能拿下襄陽,但是關羽這次碰到了樂進,樂進並沒有上當。


    大軍休息了半個時辰後繼續出發,及至傍晚,趙雲和蘇非的隊伍先後追上與關羽會師。


    “子龍,你騎兵壓在前鋒吧,前方要進入編縣境內了。曹仁的潰兵應該差不多也在這個路線了,不出意外我們應該能碰到。你在前鋒可以應付自如。”關羽對趙雲道。


    趙雲日夜不息的帶著騎兵在外巡梭、威懾曹軍,一張臉被曬得黝黑,消瘦幾分卻也顯得極為精神抖擻。


    “好。要不要我派出人去探查?”趙雲問道。


    關羽搖頭:“已經讓廖化派人去探查了,子龍你的一千人馬至關重要,不宜勞累。”


    曹仁身後大概跟著五千人左右,連夜倉惶從江陵城中逃出跑出了數十裏,見後麵劉備並沒有派出追兵,人困馬乏之下曹仁下令全軍放緩速度開始緩行軍。


    同時曹仁派出了十餘名斥候往襄陽、江夏送信,要求樂進、文聘派出兵馬援助自己。


    “將軍,關羽圍襄陽,我們不能往襄陽方向去了,應該立即改道。”牛金一張臉憔悴無比,焦急的對曹仁說道。


    曹仁怒道:“我難道不知道?我們不往襄陽走,往哪裏走?渡漢水我們怎麽渡?”


    陳矯在旁說道:“往襄陽很可能碰到關羽的軍隊,以我們現在的士氣,碰到關羽必敗。將軍不如尋一漢水水勢緩和處,搭建浮橋,渡過漢水我們就安全了。”


    “如今秋季,漢水水位下降,搭浮橋確實可行。但浮橋搭建時間頗為久,如果一旦被劉備軍追上,我們背靠漢水,最終下場如何諸位可想過?”曹仁問道。


    眾人啞口無言。


    滿寵走了過來,對曹仁道:“往藍口聚走,那裏河麵狹窄,而且水勢平緩,如今深秋之時,河道中有些地方足以蹚水過河。”


    “你是如何知道的?”曹仁問道。


    “去歲秋日,我曾帶軍路過藍口聚。”滿寵道。


    曹仁猶自不放心,決定先派出斥候前往探查。


    另一麵則讓大軍修整,派出斥候探查方圓二十裏有無劉備軍追上來。


    “李通安葬在何處?”陳矯目光看向滿寵詢問道。


    滿寵眼神黯然:“等渡過了漢水,我會帶著次元的骨灰送回他的家鄉。”


    曹仁的心情也極為難受:“兩萬健兒隨我守江陵,挫敗周瑜的銳氣,更令周瑜喪命江陵城下,如今卻隻有數千人活下來,我之罪也!”


    “將軍,能守江陵一年,挫敗孫劉聯軍,已屬不易。江陵城下更是讓周瑜殞命,此等更是殊為不易,還請將軍節哀。”陳矯勸道。


    “小功難掩大敗,此等折損一萬餘人,實乃大過。”


    滿寵見曹仁語氣頹廢,已是喪失戰意,不滿道:“還有五千將士以性命相許將軍,他們乞望將軍能帶他們活著渡過漢水回到家中,將軍若是如此頹廢心態,不如直接帶著這些兄弟投降劉備吧,這樣還能讓兄弟們有一絲活路!”


    曹仁聞言抬頭怒目相視:“滿伯寧,你以為我不敢斬你?”


    “現在計較江陵得失功過,你斬我滿寵,難道你曹仁能活下去?”


    眼看二人就要爭吵,陳矯和牛金趕忙將二人拉開,這都什麽時候,若是讓曹仁真的腦袋發昏斬了滿寵,這五千潰軍裏滿寵帶過來的士兵怕是要直接嘩變了,這樣一來都不要劉備軍攻打過來了,自己等人相互攻伐就要全軍覆沒了。


    況且曹仁雖以征南將軍職督荊州軍事,卻無假節在手,是斬不了滿寵這樣的將領的,若真的斬的滿寵,回到許都就算曹操庇護,但為了大局著想,曹仁就算不死也要被曹操永不敘用了。


    陳矯身為長史,是曹仁的左膀右臂,江陵城中的後勤事務一概是他負責,沒有陳矯,曹仁麵對孫劉聯軍的攻城是沒有那麽輕鬆的,而且陳矯長史乃是曹操指派,明裏暗裏都有點監軍的職責,所以他的話對曹仁來說還是有幾分分量的,陳矯將憤怒的曹仁拉到一旁:“將軍,滿寵的話也不是沒有幾分道理,現在數千將士活命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切不可讓這些人在將性命丟在荊州了,將軍你要帶著他們回家,你若頹廢喪失戰意,本就低昂的士氣會蕩然無存,一旦有絲毫變故,我等又如何應敵?將軍還請三思啊。”


    曹仁冷哼了一聲:“回到許都,定要與他好好算賬。”


    滿寵自不會在意曹仁對自己的看法,直至藍口聚,二人都不曾會麵,滿寵隻是待在後軍督促士兵加快行軍。


    藍口聚為一個小村落,這裏百姓靠漢水而居,以捕魚為生,當百姓們看到那密密麻麻的軍隊朝著自己村子而來的時候,村中的百餘口人攜帶著糧食紛紛遁入深山之中。


    曹仁自然不會管這些逃走的村民,親自站在漢水邊查看了河道,見河道中許多地方露出礁石,又見水勢平緩,曹仁於是脫下靴子,決定親自涉水看看這段河道的水勢情況。


    幾個親兵攙扶著曹仁,一路走到河段中間,最深處水域也不過才堪堪一人高,曹仁返回後心中大喜,忙命人勘察出一段能讓大軍渡河的最佳路段。


    “若是不用搭建浮橋就可過河,能節省出大量的時間來。”曹仁對陳矯道。


    “我已經命人去砍伐樹木搬運石頭填塞河道,時間上來得及。”陳矯說道。


    牛金在旁道:“磨刀不誤砍柴工,那些稍深的水域填塞好石塊、木頭能讓士兵們更快速的過河。”


    不僅僅是將領們歡喜,士兵們也歡喜,隻要渡過這條河,他們就暫時安全了。劉備軍想要追上來也不太可能了。


    源源不斷的樹木被砍伐而來,士兵們為了方便,也不去遠處搬運石頭,而是選擇拆毀漢水邊的村莊房屋,搬運著土塊、石頭來填塞河道。


    深山上的百姓看著遠處那江水邊祖輩居住的房屋被拆毀,隻能用滿噙淚水的雙眼,眼睜睜的望著這一幕。


    不出半個時辰,深水處便被填塞,曹仁見狀,忙下令開始渡河。


    地麵開始震動,半個時辰前就不關注斥候動態的曹仁這個時候眼神驚恐的望著那發出密集咚咚咚聲響的方向。


    “斥候怎麽不報!”曹仁怒睜圓眼。


    “似乎有小半個時辰不曾有斥候回命,我們都忘記了。”牛金怯生生的說道。


    曹仁抽出腰間的刀對牛金道:“隨我迎敵!”


    牛金卻一把拉住曹仁:“將軍,哪還有人與你一起迎敵。速速渡河吧!”


    曹仁舉目四眺,當那騎兵的奔襲震動聲傳來,無數的士兵就蜂擁向著河中跑去,根本不在乎上級軍官的命令,任憑軍官如何呼喊嗬斥,這些士兵充耳不聞,就像瘋了一般衝向河中,向著對岸奔去,此時他們的眼中對岸。


    “完矣!”曹仁憤恨的怒吼一聲,任由親兵架著自己開始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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