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業緒。”擁有池波武直來直往性格的宮野幹脆利落說出了自己的全名。


    “我記住了。”服部平次道,“這是你的名字。那麽,你的性格?你的愛好?”


    “平次……”遠山和葉忍不住拉了拉服部平次的衣袖。


    服部平次不動,直直地看著宮野業緒。


    宮野業緒保持姿勢不動。


    “沒用的。”池波武道,“她的病曆上清楚寫著她的自我感喪失嚴重,她隻能通過扮演他人與外界進行溝通。”


    “我有進步。”宮野業緒盯著池波武,“我模仿你的性格,但我知道我是我。”她沒有把自己當作池波武。


    “但距離你獲得出院資格,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池波武直言宮野業緒的狀態仍舊不適合在社會中正常生存。


    宮野業緒承認了池波武的說法。


    服部平次在旁邊開口:“宮野小姐痊愈後出院能過得很好。”


    宮野業緒:“你在說廢話。”


    服部平次:“……”


    池波武轉過臉,忍笑。


    “有什麽問題就問。”宮野業緒道,“你有很多問題。”


    宮野業緒目光移動到遠山和葉身上。


    宮野業緒頓了頓,她從床上站起來,去隔間搬了兩張沒有靠背的木椅:“坐下來說話。我們可能會說很久——在他不開口插話的情況下。”宮野業緒意有所指。


    池波武無辜臉。


    池波武移動輪椅到窗戶邊上去,咬著蘋果看著窗戶外麵,把房間的中心讓給了服部等三人。


    遠山和葉學著池波武做吃果果群眾。


    服部平次對著宮野業緒複述了一遍他曾經對池波武說過的推理,中途有修改部分。


    比方說,正如池波武所說,親自和宮野業緒接觸並且見麵,服部平次不再相信宮野業緒能輕易喜歡上人。服部平次猜想,她恐怕是在醫院待久了、或者從來沒有見到過池波武這種人,便理所當然把池波武列入了自己的觀察日記。


    從扮演池波武的過程中,服部平次也能見識到宮野業緒的天才——不說演技,就說智商。普通人不具備天才的素質,可不能這麽輕易出演天才——宮野業緒可以,她就做到利用談話技巧成功讓服部平次落網。


    宮野業緒點頭,承認服部平次這部分推理的正確性,然後服部平次發問,繼承了池波武性格的宮野業緒有問必答。


    服部平次問宮野業緒為什麽在池波武來後不惜代價顯示出自己的演技高超吸引池波武的注意力。如果想要收集池波武這一類人的素材,暗中觀察偷偷扮演就好,沒必要三番四次調戲挑釁,這樣反而會拖累自己,要是被醫護人員注意,她出院的時間說不定又要延遲。


    “我從未隱藏。”


    “?那為什麽醫院——”


    “我從前隻演一人。”


    “?”


    服部平次追問,但宮野業緒回避問題,她流暢地把話題帶走:“池波不明確說,我不對其他人演,沒人會知道。”


    “你們,會說嗎?”


    被盯的服部平次和遠山和葉本能搖頭。


    宮野業緒表示就是如此:“至於引起池波注意——”


    宮野業緒看著靠在窗邊的池波武。


    池波武注意到她目光,視線從窗邊收回來與她對上。


    “醫院裏很難找到同齡人。”宮野業緒道,“我以為他和我很像。”


    “現在看來簡直一模一樣……”服部平次忍不住吐槽,“我現在看你根本對你的外貌無感,總忍不住聯想到池波身上去。我真怕下一次你換個人演,我就認不出你了。”


    這種演技簡直就是奇跡。


    宮野業緒沒搭話,但眼神似乎帶上了嘲諷。


    服部平次心情微妙,總覺得有什麽脫離掌控的事情即將發生,他壓下情緒,詢問那個蘋果的含義。


    “他先用蘋果對我示好。”宮野業緒說到這裏的時候,池波武和遠山和葉吃蘋果的速度慢了下來,因為宮野業緒竟是說了一句“我拒絕了”。


    “拒絕了?”服部平次沒想到這裏還會有一個轉折,他懵了一下快速追問,“你發現他不是你以為的同類嗎?你本來想找和以前真正的自己很像的人,後來發現池波並不是這種人?”


    “對。”宮野業緒認為這很容易看出來,“所以我後悔在他身上耗費功夫。”


    正因如此,從剛才到現在,宮野業緒除了互懟之外沒說過任何的話。


    宮野業緒微笑著:“我把蘋果放在窗框附近,碾碎了外皮,在晚上丟到了池波的陽台上。這表示我拒絕他的示好。”


    “來看看嗎?”池波武還特意指了指窗框上的痕跡,“或者我幫忙還原?”


    眼尖的遠山和葉頓覺倒胃口,手裏拿著的蘋果怎麽也吃不下去了。她看看池波武,看看宮野業緒,不知所措。


    事情的發展在直轉而下。


    服部平次在這時候喊停,他讓池波武不要說話,自己對話宮野業緒:“時間線不對。你送的蘋果真的是表示拒絕?那為什麽隔天你不但扮演,還扮演了那麽多人?”


    “性質不一樣。”宮野業緒回答。


    前兩次為了吸引池波武的注意力,第三次為了嚇唬池波武所以一次出演了所有角色——宮野業緒想表達的就是這句話。


    服部平次不信。


    服部平次說宮野業緒如果是真厭惡就不會主動打電話跟池波武聊天還和池波武聯合起來戲弄他了。


    服部平次剛記起自己是在池波武接聽電話之後才接過話筒和宮野業緒談話的。


    “池波有留著宮野還給你的蘋果嗎?”


    “在抽屜裏。”


    “和葉?”服部平次回頭叫了遠山和葉的名字。遠山和葉立馬反應過來,站起身,離開房間去拿蘋果。


    池波武讓她慢慢來不著急。


    遠山和葉關門的時候停頓幾秒,應下。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服部平次扭頭直接詢問池波武是否知道宮野業緒需要幫助。


    池波武嗯了一聲。


    池波武繼續吃著蘋果看著窗外。


    “我不需要幫助。”宮野業緒的手指無意識揉捏著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她抱在懷裏的枕頭,聲音冷漠,“不要瞎編亂造。”


    “不,你需要。”服部平次看出了宮野業緒情緒上的矛盾點,“你想和池波打交道,但拒絕他插手你的人生。”


    “這是人之常情。”宮野業緒道,“你也不想你的父親一直幹預你。”


    “這是兩碼事。”服部平次一針見血,“除開認知問題,你和正常人一樣,但你的態度轉變太瘋狂了。”


    宮野業緒說發現池波武與她不像的轉折點隻可能在池波武送她蘋果的時候。


    宮野業緒試圖吸引池波武注意力,卻拒絕他幹脆利落的答應,甚至在當天夜裏丟了爛蘋果,在第二天一連扮演了一堆人——她的憤怒程度已經不受控製。別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她當天的演戲頻率,能被列為重點觀察對象,對準備出院的她得不償失。如今她還特意打電話給池波武這身份特殊的人,在病房有監控的情況下主動對他剖析自身想法,她是在討好池波武,是在醫院的雷區蹦噠。


    別的不說,至少宮野業緒不可能像她自己所說厭惡池波武厭惡到一種深程度,蘋果和第三次的演戲隻是她不受控製的心血來潮而已,她本質還是想和池波武打好關係。


    服部平次的重點放在宮野業緒的不受控製身上:宮野業緒的內心藏著難以啟齒的過往下,她在嚐試接近池波武,卻羞於揭曉自己的傷疤,便弄得如今這般不尷不尬。


    服部平次說到這裏的時候,宮野業緒徹底地沉默下去。


    枕頭被她捏得留下了不可恢複的凹痕。


    “池波,你一早就知道什麽吧?”服部平次給予宮野業緒冷靜的時間,他轉頭去詢問池波武,“從給她蘋果的時候就知道很多東西了——和你講的傳說有關嗎?”


    池波武當時花費了不短的篇幅去講喜歡搜刮皮囊和頭發的女鬼,服部平次覺得池波武不會做無用功,所以這傳說可能還有其他的用途在。


    服部平次的問話得到了池波武漫不經心的一聲答應。


    服部平次等待著後續,但池波武沒說話,而是操控輪椅轉了一圈,朝著門口滑動了過去:“她拒絕我的幫助,算了。”


    服部平次:“?”


    “等、等等!你來宮野房間不是幫忙解決問題的嗎?直接走人算什麽——”


    服部平次的話成功讓池波武的手停在了門上的把手附近。


    ……


    距離我的死亡,還有三天。


    我見到了凶手,見到了我死去的地方。


    我本來認為,沒什麽好說的。


    ——池波武《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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