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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蓁蓁坐在一把半舊的小竹椅中,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正在吵架的三個人。</p>


    原身的記憶告訴她,那個穿豆青色衣裳,不到三十歲的婦人是她娘,名叫葉細妹。另外的一男一女,則分別是葉細妹的哥嫂。也就是葉蓁蓁現在名義上的舅父舅母。</p>


    但是很顯然,這一對舅父舅母並不想認她這個外甥女。</p>


    葉大龍,也就是葉細妹的大哥,正伸手指著葉蓁蓁,氣咻咻的說著:“這個傻子又不是你親生的,隻是撿來的。難道你真要為了她這輩子都不再嫁人了?你腦子被驢給踢過了?”</p>


    忽然被點名的葉蓁蓁:......</p>


    她穿越過來也有兩天了,知道原身是個傻子。雖然今年已經十歲了,但是從來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看著人的時候臉上慣常一副茫然的表情。葉細妹教了她這麽多年,到現在也就能勉強知道自己穿衣吃飯。</p>


    不過穿成個傻子也沒有什麽不好。葉蓁蓁心裏暗自想著,就譬如現在,人人說話都不會避忌著她,她就能打探到更多的信息。</p>


    要不然她剛穿越過來,對這個異世和周邊同她有關的人一點兒都不熟悉,很容易被人懷疑。現在正好堂而皇之的什麽話都不說,什麽事都不做,也不會有任何人懷疑她一星半點。</p>


    葉細妹顯然是個很護犢子的人。性子也潑辣。一聽葉大龍這樣說葉蓁蓁,立刻就將手裏的抹布往桌上一扔,開口喝叫她哥:“蓁蓁不是傻子。”</p>


    “她不是傻子誰是傻子?”葉大龍的脾氣也不好。一聽自己妹妹這樣頂撞自己,隻氣的脖頸上的青筋一根根的都梗了起來,“都八歲的人了,還不會開口說話。看著人的時候隻會傻嗬嗬的笑,還流口水。就是我家的旺財都要比她聰明。扔根骨頭,它還曉得衝人搖兩下尾巴,汪汪的叫喚幾聲呢。你家這個會什麽?”</p>


    葉蓁蓁:......</p>


    竟然說她不如一條狗!</p>


    葉蓁蓁看了葉大龍一眼,心裏悄默默的將這個人給記下了。</p>


    葉細妹脾氣也上來了,一張臉都氣的紫漲了起來。</p>


    “我說蓁蓁不是傻子就不是傻子。你要是再敢說她一個字,信不信我現在就一笤帚將你打出去。”</p>


    說著,幾步竄出去,拿了放在門後的一把大高笤帚在手裏,一臉殺氣騰騰的看著葉大龍。</p>


    兄妹兩個從小打架打到大,而且小時候葉細妹都是被葉大龍按著頭揍,葉大龍自然不怕她。</p>


    “你為了一個撿來的傻子,竟然敢這樣跟你哥說話?真是反了天了。我今天不教訓你一頓,你就不曉得我是你哥。”</p>


    葉大龍邊說邊四處尋摸趁手的器具。</p>


    目光忽然看到旁邊的牆上斜靠了一把揚稻穀用的木掀子,走過去就要拿在手裏。</p>


    卻被葉細妹看到,眼疾手快的趕上前來將手裏的笤帚往下一橫。擋住葉大龍去路的同時,也正好一笤帚打在了他的手背上。</p>


    這把笤帚是用曬幹的竹杈做的,上麵的竹葉早就已經掉光了,隻剩了橫七豎八的竹枝。平常都是用來打掃庭院的,經年累月下來,竹枝磨的又尖又利。打在手上很痛不說,還很容易被劃破皮膚。</p>


    葉大龍的手背上就被劃了兩三道痕跡。有一道深一些的,還在往外麵滲血。</p>


    這滋味可不大好受。</p>


    葉大龍隻氣的暴跳如雷,一張臉漲的跟豬肝一個顏色。也顧不得笤帚上麵紮人的竹枝了,伸手就想要將葉細妹手裏的笤帚搶過來。</p>


    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笤帚的柄,忽然被人一把給強行拉開。</p>


    拉開葉大龍的人是他媳婦,名叫柳蘭花。穿一件黛紫色的細布比甲,臉上搽脂抹粉的,臉頰上的水鬢也描畫的長長的。</p>


    “你這個人,”柳蘭花一邊拉開葉大龍,一邊說他,“咱們今兒來是做什麽的?是來跟細妹說一件大喜事的。可你怎麽上來就惹細妹生氣?”</p>


    一邊喝叫他到旁邊待著去,一邊麵上堆起一臉的笑意來,轉過頭跟葉細妹說話。</p>


    “細妹啊,你知道你哥這個人,就是個渾人,說話都不過腦子的,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啊。”</p>


    可惜她這糖衣炮彈沒有用,葉細妹的臉比剛剛更沉。</p>


    “我哥不是個好東西,難道你就是了?”</p>


    葉細妹手裏的笤帚還高高的舉著,好像隨時都會朝著柳蘭花打下來。</p>


    “別打量我不知道你和我哥心裏那些見不得人的算計。說什麽姓趙的那戶人家是個富戶,兒子也是個有力氣的,知道疼人。真那麽好的人家,兒子能三十多歲都沒有娶親,看上我這個寡婦了?不定那是個什麽樣的人家,十裏八鄉的都沒有人敢嫁,你們受了他家的錢財,就來哄騙我,要將我往火坑裏麵推。”</p>


    說到這裏,葉細妹生起氣來。將手裏的笤帚放下,伸手指著柳蘭花和葉大龍就罵道:“你們兩口子可真是黑心腸。十幾年前,我娘剛死,你們兩個就嫌家裏多了我,將我嫁到葉家來。葉家是個什麽樣的人家?兩間破爛房子,癱瘓在床的老娘,還有個隻知道哭的年幼小妹妹。十裏八鄉但凡有閨女有妹妹的人家都不肯讓人嫁過來。你們倒好,給我定了這門親事。成親的那天還告訴我,往後兩家不要再往來。生怕我去你家打秋風,過了窮氣給你們。我心裏記著你們說的這話,這十幾年哪怕我再苦,再累,都沒有上過你家門一次,你們也從來沒有過來望過我一眼。怎麽現在我一死了男人,你們兩個就巴巴兒的找上門來,勸我再嫁?我呸!我現在要是信了你們是真心為我好,替我著想的話,那我才真的是腦子被驢給踢過。”</p>


    一篇話說的柳蘭花訕訕的,臉上很掛不住。辯解著:“早先是我年輕,不懂事,才會跟你說那樣的話。可是後來我不是主動登你家門,想要跟你重修舊好,你現在......”</p>


    “那是你看我日子過的好了,想要來跟我打秋風了,不然你會主動登我家的門?”</p>


    葉細妹目光不屑的睨著她,“原本我心裏還想著,你們就算再不濟,也是我哥嫂,以前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誰曉得你們倒是一點兒都不知道感恩,也不知道廉恥。我家男人才剛死了半年,你們兩個就過來叫我改嫁。打量我不知道,趙家給了你們五兩銀子呢。五兩銀子你們就要把我往火坑裏麵推?你們可真是我親哥嫂!想想這些年,我男人在的時候,接濟你們的銀子也不止五兩吧?你們兩個現在還有什麽臉站在我家勸我改嫁?”</p>


    葉大龍和柳蘭花確實接了趙家五兩銀子不錯。而且趙家也說了,待說成這件事之後還會再給他們五兩銀子。不然明知道葉細妹是個嘴頭子厲害的人,他們兩個肯上門來挨這頓罵?</p>


    柳蘭花心裏明明已經動了氣,但想著那十兩銀子,也隻得忍氣吞聲的繼續勸說。</p>


    “難道你真的要守著葉家不改嫁?葉家的老婆子和妹妹早年就相繼死了,現在你當家的也死了,你又沒有生養個一兒半女下來,正青春年少,少不得的要往前再進一步,尋個葉落歸根之處。我和你哥也是這般想著,所以才托人四處替你相看合適的人家。這難道也有錯不成?”</p>


    說到這裏,她語氣轉緩,開始循循善誘起來。</p>


    “那個趙家的兒子,雖說是有些憨直,但人家以前沒有成過親,身上很有一把子力氣。家裏也有幾畝水田,住著四五間大房子,豬牛雞鴨都有,日子盡過得去。你一個二嫁的婦人,這樣的人家還嫌不好。那你想要嫁什麽樣的人家?難道嫁了許秀才那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家裏還有個殘廢兒子的人家就好了?”</p>


    柳蘭花口中的許秀才,全名叫做許興昌。祖上原不是他們龍塘村的人,父親是個屢試不第的窮秀才,在鄉裏的一個大戶人家坐館。適逢龍塘村的老族長是個很有見識的人,為了龍塘村的子孫後代著想,創辦了一所村學堂。經人介紹認得了許父,很欽佩他的學識,就請他來做了先生,教導龍塘村裏的小孩。</p>


    後來許父家鄉發了一場大水,親人全都死絕了,再無念想。許父索性便在龍塘村安下家來,娶了妻,生養了許興昌。</p>


    論起許興昌的學識,原也是好的。十七歲上就中了秀才,隻是隨後卻始終沒能再進一步。後來也曾娶過妻。隻是不幸妻子生孩子的時候難產,一屍兩命,做了鰥夫。許父不久也染病,纏綿病榻半年後撒手人寰。</p>


    臨死的時候交代許興昌,要將他送回家鄉安葬。還要許興昌接替他,繼續在龍塘村的村學堂做教書先生。</p>


    許興昌是個孝子,自然一一的應承下來。</p>


    於是等到許父過了七七,許興昌扶柩回鄉安葬好,按照父親的遺願,回到龍塘村做了個教書先生。</p>


    其後也有人重新給他說了門親事。但是成親前三天,那位姑娘卻忽然得了個暴病死了,這門親事就沒有成。</p>


    村裏漸漸的就有流言蜚語傳開,說這許興昌命硬,克妻,便不大有人再敢給他做媒。許興昌倒也不急,依然閑閑的做他的教書先生。</p>


    等到次年他父親忌日的時候,他去家鄉上墳燒香,回來的時候手裏竟然抱了一個孩子。</p>


    問起來,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麽人丟棄的孩子。反正一日趕路,隱約聽到路邊有微弱的哭聲。撥開茂密的草叢近前一看,竟是個尚不足兩歲的孩子。他心中憐惜,便抱了回來要養。還給起了個名字,叫做許攸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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