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雲和端木默陽、韓伯恩的交手其實很短暫,短暫到她一開始激出的刀氣,那些煙土還沒有沉澱。


    此刻,甚囂的塵土終於平息,所有站立在那裏的正道叛軍,都是擋住了茉莉刀仙刀氣攻擊的人,有很多。


    江臨雲皺眉,這裏麵有第七境的修士,甚至不乏一些天才新秀;這裏也有很多老人,是同她一個時代,一起對抗過正魔第一次大戰的。


    還有很多,都是宗門的門主宗主,他們居然都選擇了投靠魔道,正道究竟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情。


    “江門主,我們知道你很強。也知道你和君殿主之間的事情。所以,我們不希望你來阻攔。”


    有一個曾經並肩戰鬥過的修士開口了,他說的話讓江臨雲麵色有小小變化,又很快平複下來。


    這個時候,另外一個修士又接著說道:“正道現在是腐朽的,連劍仙殿都被汙蔑成勾結魔道,君殿主更是失蹤,他的小徒弟,曾經的年輕一代第一劍修葉七也被劍封雪在剿魔大會上殺死……”


    “你說什麽?君大——君殿主又收了一個徒弟?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那一年過後,第二年。”


    江臨雲沉默,她在趕往這裏的途中,曾經救下了一個女子,據她說是有人將錦繡刀訣傳授,定然就是這個葉七無疑,隻是當時距離他們口中的剿魔大會,已經有一年光景。


    時間上衝突,讓這件事情無法說通,雙方要麽有人在說謊,要麽……


    “我聽說魔道就是拿這個作為借口,向正道開戰的?”江臨雲忽然想到了一點。


    如果那個葉七故意假死,然後幫助魔道找到進攻正道的理由呢?但那樣錦繡為什麽要說他被魔修殺死了?


    江臨雲覺得這件事情裏麵,一定有什麽東西被隱瞞了,連她也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分辨。但把事情放在一邊,她的立場不會因為隨隨便便幾句話就改變。


    “正道雖然腐朽了,但我們應該做的是去改變它,而不是拋棄、背叛,像你們現在這樣。”


    “與其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其實你們身為正道,難道投靠魔道就不是一種腐朽的表現嗎?”


    江臨雲一語道破,讓那些說的義正言辭的正道叛軍稍顯尷尬,還有人準備開口反駁些什麽,被江臨雲一口打斷。


    “夠了,你們不用故意惺惺作態,在這裏拖延我的時間。這次前來東汶的,並不隻有我藏刀門一個。”


    東汶決戰爆發,上官那個老頭早就有所預料,提前寫了書信召集各路盟友,藏刀門隻是最先一個到的。


    江臨雲想著,忽然覺得眼前這些人很可悲,他們隻知道看見自己身前的利益,卻從來不知道回頭看一看身後,連後路都被挖空,一旦失敗等待他們的將是無盡深淵。


    目光短淺,說的就是這種人,利益對於他們而言最重要,越是沒有本事的人越重要。


    修煉就像是做人,講究的不僅僅是天賦勤勞努力和資源,還有最最重要的態度,你的姿態。


    就像現在,聽到來的不是藏刀門一家之後,這些正道叛軍臉上嘩然色變的樣子,本來自信滿滿的投注,這個時候變得開始風雨飄搖。


    “那我們今天就更留你不得了!”被江臨雲的一句話刺激,他們終於暴露出本性和凶性。


    既然藏刀門之後還有,那他們隻能死守,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誰也不能阻止他們平步青雲!


    “所有藏刀門弟子聽令,清繳攔路的這些人,他們已經不再是你們的盟友,隻是一些貪婪可悲的腐朽。”


    隨著江臨雲話音剛落,一道道淩厲的刀氣從天而降,像是下起了一場可怕震撼的刀雨,一道道刀氣落下,裏麵出現一個個氣質各異的女修士。


    她們都是藏刀門的弟子,藏刀門隻收女修,但她們絲毫不比這些正道叛軍中的新秀天才差。


    尤其是最後落下的,那六道恐怖懾人的刀氣,六個同樣和茉莉刀仙一樣身背刀匣的女修士從中走出。


    “芍藥、海棠、望蘭、紅蓮、臘梅、錦繡!你們去會一會這些自命不凡的第八境,去練練你們的刀法!”


    江臨雲說著邁前一步,擋住了準備搶先出手的幾個,修為最高輩分也最高的修士,她看著這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人臉,平靜地說:“我們也開始吧,在正道援軍將所有‘魔修’覆滅之前。”


    她在“魔修”這兩個字眼上加重了一下語氣,這讓對麵的幾人臉上鐵青,知道她是在諷刺。


    “戰便戰,你真以為自己可以以一敵五,把我們都滅殺嗎!”


    “那就試試!”江臨雲說著,手中的茉莉再次催發出耀眼的淡黃光芒,一根根絲線花蕊重新在空中舒卷。


    …


    東麵的正道叛軍和援軍開始交鋒,這樣一來東汶整片大戰場上,真正意義上的四麵開花。最慘烈的還要數一開始的南麵和西麵。


    那些散修平日裏沒有過正規的指導,隻是憑借自己的悟性和運氣在修煉,在戰場上立刻暴露。


    雖然他們的修為要遠高過這些戰場上的魔兵,但他們之間根本沒有配合,就像最簡單的亂打一氣。


    魔刹訣召喚出來的魔神,和血弓訣射出可以融合的箭矢,卻能夠在戰場相互照應,和正道散修鮮明對比。


    此消彼長,在這兩處戰場上,正道逐漸陷入被動。不是因為正道要弱於魔道,而是在東汶鎮守的修士大多都是散修,各門派的支援還在路上。


    反觀北麵,一開始因為不熟悉邪浪訣,而被吞沒了不少修士之後,那個黑色麵罩的淨光寺修士開始發力。


    他隱約之間已經取得了所有北麵抗敵修士的信任,更像是在指揮這片戰場,這種與生俱來的領導能力和氣魄讓人咋舌。


    七夜自然不知道,東汶城中,那個被江臨雲稱作上官老頭的灰發老者,一直在觀察注意四麵戰局。


    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引起了對方不小的興趣,比如,他此刻為什麽能夠在邪浪中遊刃有餘。


    七夜讓跟來的所有修士,都加入到構築防禦的陣列,他們身前凝聚的光膜愈發厚重,邪浪也沒有辦法衝破這道防線。


    可是這隻是暫時的,因為他們修士的能力有限,修為同樣有限,而邪浪卻會一直增強。


    所以七夜選擇衝了出去,將自己置身在一片邪浪中,他早就有這樣的打算,現在終於實施。


    在七夜走出光膜的刹那,就有一道邪浪打了過來,它要將七夜吞沒,但七夜仿佛沒有看到這邪浪一般,隻是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這個人是在找死。”邪浪之後,催動邪浪得魔兵也在觀察前方的狀況。


    當他們看到七夜單槍匹馬走出來,並且無視了鋪麵的邪浪以後,不少魔兵臉上都露出譏諷笑意。


    “他難道不知道,就算不去抵禦邪浪,邪浪還是會疊加,他是在找死。”


    幾乎所有看到七夜走出來,朝著他們這個方向走來的魔兵,都在心裏麵篤定,對方的這個舉措是在找死,除此以外沒有任何意義。


    但七夜是不會找死的,他還要找人,無論是誰,昊蒼也好君子風也好;還是那些隱藏在幕後的陰謀家們。


    所以他不會找死,也不能找死,有太多未完成的事情需要解決,七夜似乎有點強迫自己的意味。


    他的身上,在邪浪拍擊到軀體的瞬間,玄卦寶衣外泛起了光亮,九條龍紋開始遊動,然後依次從玄卦寶衣上顯現而出,那是九條鎖龍鏈。


    鎖龍鏈一出,邪浪也正好拍擊到他身上,更準確一點,是他身上的那些鎖龍鏈上。


    然後,邪浪沒有停歇,一股接著一股地繼續拍擊過來,速度越來越快,顏色越來越深。


    七夜熟悉邪浪訣,知道顏色是一種可以分辨邪浪強度的東西,越是弱的邪浪,它的顏色就會越淺;反之亦然。


    此刻的邪浪,它的顏色已經逐漸從一開始的幽藍色,開始向黑藍色轉變,如同著墨。


    可是,七夜的步伐依然平穩,這些變得強勁的邪浪,似乎對他而言沒有半分影響,這讓邪浪魔兵呆愕。


    “這是什麽怪物,為什麽他能夠如履平地,為什麽邪浪的疊加在他麵前沒有任何作用!”有魔兵驚呼,因為此時的七夜已經距離他們太近了。


    “難道說,他是第八境或者更高的強者!?”不少人猜疑,心裏麵開始恐慌膽怯,如果七夜真那麽強。


    “都不要慌亂,你們看他身體外麵的那九條鎖鏈,每一次邪浪拍擊過去的時候它們都會發光!”這個時候,一道聲音製止了他們的繼續討論。


    聽到這個聲音,所有魔兵都沉默了,他們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他是第二魔域的少主,魔君怖武。


    怖武還是邪浪魔兵軍團的領袖,這個邪浪軍團平日裏都由他一手操練,是屬於他的勢力和力量。


    他仔細盯著還在前行的七夜,尤其是他身體外無風自動、仿佛活物一般的九條鎖鏈,和它們上麵那神秘未知的陣紋。


    又是一道邪浪卷起,被七夜鎖龍鏈完全吸收,這對它們而言更像是一種滋養,數之不盡的能量在積蓄。


    “都停下來吧,看來他體外的那九條鎖鏈能夠吸收邪浪的能量,再多的邪浪也是無用功,除非能夠知曉他那九條鎖鏈吸納能量的極限。”


    怖武下達命令,很快邪浪魔兵都紛紛撤手,本來波瀾洶湧的海麵一下子因此平息。


    七夜靜靜站立在這邊,怖武也負手站立在那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隻是在打量著對方。


    “看年紀不大,這是第一個出現的魔道新秀,果然他們在後麵還有布置,不知道來了多少魔修,九個魔域的天才魔君都來了嗎?”


    單單隻是從怖武一個人,七夜就已經分析出,魔道很可能還有沒拿出來的布置,專門對付正道高手。


    “看樣子應該是個高手,難道他就是正道十公子裏麵的一位?今天倒要會上一會。”


    怖武也在看七夜,雖然他帶著麵罩,但年齡不可能太大。因為年紀有的時候更像是厚重的山,會讓你少了這樣迎著風浪前行的熱血。


    “三邊都已經開始了,我們也開始吧。”怖武活動了一下脖子,古井無波得說。


    “難道不是已經開始了嗎?”七夜正了正臉上的麵罩,平靜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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