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想做一些事情的時候,腦海中總是會出現某些特殊的旋律,用來讓自己放鬆。


    這是一種自我調節,修士也需要自我調節。


    七夜站在大雪山這片封禁的禁地,看著瘡痍中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冰棺,忽然間有些不知所措。


    他明白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道理,隻是他的能力還不算大,換句話說還不夠大到扛起一個種族的命運,這更像是一種趕鴨子上架。


    如果今天站在這裏的是大師兄今何夕,他一定已經爽快地答應下來,並充滿自信地去做。


    身後,兩雙目光都投在他背上,他甚至可以清楚地分辨出,左邊那道來自雪影,右邊那道來自慶臾。


    慶臾因為燚火的緣故對七夜深信不疑,他堅持認為隻要擁有燚火的七夜出手,一定能夠將他的母親從冰棺封禁中解救。


    可是七夜卻不這麽想,當年劃破天際的燚火墜落,到底在破封中起了多大作用,誰都不知道。


    還有一句話七夜沒說,他怕慶臾或者雪影一個不喜,雙方鬧得不開心。那句話是:用來封禁你的也許隻是弱一些的冰棺,而作為雪靈一族的王後,她一定會被最高規格的對待。


    高規格,也就是強悍,是堅不可摧,燚火還能不能奏效,又是另外一說。


    這些話七夜不能開口,他至少現在不能拂逆了慶臾的意思,因為情緒能夠左右一個人的決策。


    七夜也知道,就算現在不說,一會兒如果自己真的無法救出冰棺中的雪靈王後,慶臾一樣會暴怒,從極端的希望到失望,這會讓人無法控製。


    所以他在行走,行走在雪山封禁之地,他也在觀察,觀察周圍是否有能夠脫逃周旋的路徑。


    他可不想再被捉回去,甚至有可能被那個古怪癖好的慶臾殿下收入後宮。


    一想到這裏,七夜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渾身滿滿都是惡寒,他的舉動讓在外等著的慶臾也是一驚,以為出現了什麽狀況。“七夜,你怎麽了!”


    聽到慶臾關切的詢問,七夜隻好頭也不回地悶頭走,一邊走一邊敷衍道:“沒事,腳崴了一下。”


    “雪影,人類修士都是那麽脆弱的嗎,走路還能崴到腳?”慶臾納悶地問。


    雪影整個身軀飄揚的雪點在空中打著旋,周圍形成一股渦漩,它就站在漩渦的中心,像鎮壓了一片風雪。


    “人類修士脆不脆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們都非常狡猾,殿下你這樣草率地相信一個人類修士,還將雪靈族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這是一種不負責任。”


    雪影鎮壓的不僅僅是風雪,它還是雪靈族的守護一族成員,它所考慮的都是為了雪靈族。


    慶臾的主動搭話,讓它找到機會說出了自己的觀點,它還是對慶臾帶七夜進雪山封禁地的決定不滿。


    “雪影,你知道什麽是直覺嗎?”慶臾沒有正麵回應雪影的質疑,他隻是問了一個看起來不相關的問題。但是不等雪影回答,他又繼續說道:“算了,你是不會有直覺這種東西的。”


    “雪靈族,之所以有一個靈字,是因為它擁有著智慧,而所謂的智慧,不僅僅是頭腦的聰明,還有許多其他的方麵,比如判斷,又比如決策。”


    “白雪一族和黃沙一族,世代作為雪靈族的守護種族,你們是戰場上的戰士,卻不是謀士。”


    慶臾說的很委婉,他給雪影吃了一個軟釘子,雪靈族擁有自己的智慧靈氣,也有著自己的判斷。


    慶臾相信自己的判斷,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哪怕那隻是手心中潛藏的一絲燚火,帶給他錯覺般的親切感。


    七夜不知道身後慶臾和雪影的對話,如果他聽到的話,或許會將心中的擔憂排除一些,而不是現在這樣一邊走一邊思索著退路。


    很快的,他不能繼續去思索退路,因為眼下已經完全進入雪山封禁地,情況變得不一樣,不再安全。


    灌耳的不再是崖壁回蕩的風,滿滿都是鵝毛般碩大潔白的雪,幾乎要將整個人活埋一般,不停下的雪將一切遮掩。


    七夜還是能夠分辨,在雪堆中那些露出一角的冰棺,他之前在外麵記下了分布,好在記性不錯。


    他也終於知道,為什麽慶臾和雪影,包括那個和人類罅隙甚重的黃沙,都沒有將冰棺從雪山封禁地取出。


    如此大的雪還不是關鍵,關鍵是雪裏麵似乎蘊藏著某種特殊的天地靈氣,能夠侵入生靈的體內,凍結一切它遇見的東西。


    這種東西,對任何膽敢闖入的人而言,都是致命的威脅,一個處理不好就會變成冰塑。


    但它對七夜而言,卻是最好不過的補品,因為他修煉的是九歸寒潮訣,能夠納萬元歸一,尤其是冰寒氣。


    “你看,那連我們進去都要大費周章的封雪大陣,他卻可以走得如履平地,這難道還不夠說明一切麽?”


    外麵,密切注視著七夜動作的慶臾,向一旁的雪影說道。他被雪影質疑,其實心裏麵也知道這是一種冒險,是賭博,很幸運他賭對了。


    “我當初走出這個封雪大陣的時候,就是依靠了手心裏的那截燚火,七夜眉心那股濃烈不知多少的燚火,這對他來講是小意思。”


    慶臾以為七夜能夠在封雪大陣如履平地,靠的是他眉心的燚火,卻不知道他真正靠的是九歸寒潮訣。


    雪影默默的沒有說話,慶臾既然堅持,他也隻好默許,他也希望七夜能夠救出陛下,讓雪靈族重歸。


    七夜此時已經走過一半,他身後踏下踩得坑坑窪窪的路徑已經再次被大雪填平,他體內的仙元比剛開始進入封雪大陣時,雄厚了一小半。


    “這裏對別的人而言是禁地,是牢籠,對我來講卻成了修煉之地,全托九歸寒潮訣的福。”


    他心裏感慨九歸寒潮訣的神奇,對另外三種起源之書也愈發好奇,當初老黑貓告訴他的時候說過,源說一分為四,化氣風水火。其中水既然是九歸寒潮訣,其他幾個又分別代表了什麽呢?


    老黑貓懂那麽多,它到底又是什麽身份,黯族這個神秘的種族又會是什麽?


    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的雜念摒棄,現在還不是分神的時候,眼下雖然封雪大陣對自己沒有阻礙,難保就會一帆風順。


    七夜繼續往前走,按照慶臾的話說,整個雪山封禁地是依照地位順序擺放的冰棺,他的八個哥哥都在風雪更甚之處,至於雪靈族王後陛下,則在最最深的禁地深處封禁。


    這個時候,他眼尖透過風雪看到了一個冰棺,與其他冰棺不同的是,它是打開著的。


    “古往今來破開冰棺封禁的,就隻有慶臾一人,那麽這個打開的冰棺,想來就是他被封禁的位置。”


    “如果按照剛才的排列和慶臾所說,再往後能夠放置的冰棺,就隻有九個。”


    七夜一邊想,一邊努力地睜開眼,他可以放出九歸寒潮訣來抵擋風雪,但此刻九歸寒潮訣在全力運行吞噬入侵體內的風雪寒氣,修為增漲的同時也是痛並快樂著。


    一,二,三,四……七夜一邊走,心裏麵一邊默默地數著,很快他就數完了八個冰棺。


    可是再往後,卻怎麽也沒有看見第九個,也就是應該是雪靈族王後的冰棺,它就這樣無端消失。


    “不應該啊,慶臾沒有必要欺騙我,這片封雪大陣對我無效,也殺我不死,應該不是挖給我的陷阱。”


    七夜是被謀害暗算得怕了,重新回來以後不僅沒有消停,各種事情反而是變本加厲得來,冷不丁就會因為一時大意踩進別人挖好的陷阱中。


    可是既然這不是陷阱,那麽慶臾口中的母後,應該出現的第九個冰棺,它到底在哪裏呢?


    風雪愈發大了,它們似乎感應到有人在陣中,又或者是七夜走得太深,讓它們不安和憤怒起來。


    變大的風雪在抗爭,它們在抵抗著七夜的行進,這對他也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因為加大的風雪意味著更多的寒氣侵入體內。


    加快了九歸寒潮訣的運行速度,七夜全力吞噬吸收著這些重組的養分,他的注意力被分散。


    就是這個空隙,麵前忽然吹過來一陣狂風,鋪麵的雪點一下子將七夜整個臉罩得滿滿,幾乎留不出一絲呼吸的縫隙。


    然後,七夜整個人被狂風吹得向後一仰,分神之下被增大的風雪吹倒在地。


    慶臾和雪影在外麵,他們看不見風雪,那隻是封雪大陣內的效果,外麵的人隻能看到結果。


    七夜的突然倒下,讓他們都提心吊膽起來,因為之前慶臾在七夜發現那口打開的冰棺後,就告訴了雪影那裏就是他的冰棺封禁。


    這個時候雪影也有些相信七夜的能力了,慶臾作為雪靈族的判斷,的確要比它們準確。


    可是七夜倒下了,莫非他在最後一步的時候,就要找到雪靈族王後的時候,他倒下了嗎?


    七夜也這麽想,他不想功虧一簣,就隻差可能最後一步,他卻被風雪吹倒,這讓他如何能夠放棄。


    體內,本來秩序運轉的九歸寒潮真氣突然暴漲,七夜猛地發力,將渾身在倒下的那一刹堆積上的無數雪花紛揚,遠離了自己的身體。


    他睜開眼,然後睜大眼,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誰能想到最後第九個冰棺,竟然是在這裏。


    七夜躺著,躺在雪地上,他的目光看向空中,那裏有一個碩大的晶瑩剔透泛著藍色幽光的冰棺。


    連慶臾的冰塊在內,一共十個和其餘不同的奇特冰棺,七夜想到了一個可能的陣,一個加持在封雪大陣內的另外一個陣,所謂的陣中之陣。


    “這是,九星鎖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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