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失約,陳曠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青厝,這個認真和他討論什麽抱姿比較舒服的呆頭鵝了。


    加上李紅綾未死,他便以為青厝刺殺失敗,已經身隕。


    但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時刻,再次遇見。


    青厝聽見他喊自己名字,隻是點了點頭:


    “嗯。”


    陳曠也沒什麽力氣在這種時候敘舊,青厝的修為比尋常黑甲衛要高一些,但也隻有登樓境。


    對麵好幾個先天境仙門修行者,再加上還有三個累贅,她此刻並不占優勢。


    好在青厝此前便展露過她一手神乎其神的縱躍之法,陳曠試圖記住牢房與軍營路徑時,便因為她如履平地的神奇手段而受挫。


    此時用來逃跑,竟也是無往而不利。


    不過幾息功夫,那幾個修行者的身影就看不見了。


    青厝挾著他們三個奔行一陣子,在山林中尋到了一處隱秘坳洞。


    這坳洞竟是一個洞中洞,外頭的山洞看似隱蔽,實則並不深,走兩步就能看見盡頭。


    盡頭是條死路,看上去空無一物,唯有一個渾濁肮髒的水潭,一看便是死水。


    但實際上,從這水潭下潛,過不久便能進到另一個山洞內。


    用一個水潭,便掩蓋了真正的藏匿處,可謂將燈下黑用到了極致。


    “這裏曾是霍家軍演習伏擊時的地點,已經廢棄多年,尋常人難以發現。”


    青厝收回用以隔水的靈氣,將三人推上去,解釋道。


    “不過,此地並不能通往外麵,待得久了,有窒息昏厥的風險,隻能暫避風頭。”


    她自己也爬上來,看向臉色蒼白的陳曠,半句廢話都沒有:“等你傷勢恢複一些,立刻便動身。”


    “方才那些人,不過是在戰場外圍負責支援的三劫宗外門弟子,隻是碰巧看見你們形跡可疑,因此動手。”


    “但很快,你們逃出來的消息應該就會傳遍三劫宗。”


    “三劫宗此次前來的,不止有衛蘇,還有兩位抱月境的長老,靈台山的修行者拖不住他們多久。”


    “一旦他們出手,以元神出竅探查,我們立刻就會被發現。”


    騙走了一個沈星燭,還有一整個三劫宗……


    或者說,沈星燭其實從來不是這件事的重點。


    雖然她的本質已經被陳曠戳穿,但從行為和立場上,她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中立者”。


    假如陳曠並沒有身負長生藥,他和沈星燭不會有任何衝突。


    以衛蘇為代表,同樣想要拿到長生藥的三劫宗,才是如今他最大的敵人。


    遠在萬裏之外的周國,策劃了這場戰爭的姬承天,甚至都要排在第二位。


    騙過身在廬山中的李紅綾不難,但如果有人複盤,很快就會發現陳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戲份太重……


    衛蘇都能猜出來,沒道理這幾個長老猜不出來。


    更糟糕的是……


    陳曠還殺了衛蘇。


    此人是三劫宗的宗主之子,等於結下死仇。


    哪怕是衛蘇先行截殺,陳曠隻不過是為自保反殺……但誰在乎這個。


    不過,這個世界,可不存在法律和道理。


    一切,不過強弱而已。


    陳曠盯著那水潭布滿浮萍的的表麵。


    這渾濁汙穢的泥潭裏,腳踏實地的生命無法立足,唯有那無根無掛礙的浮萍高高在上,侵占了一切上層空間。


    在這密密浮萍之下,竟然還有幾尾不過小拇指長的小魚,在如此逼仄的環境下生存。


    忽而有一條小魚浮出水麵,張開嘴巴吞掉了幾片浮萍,隨後又沉寂下去。


    這一絲空隙短暫地存在了一瞬,隨後,密密麻麻的浮萍再度占據了所有的水麵。


    這個世界,修行者就像是那浮萍一般。


    誰又會是那條魚呢?


    “我明白了。”


    陳曠點了點頭,長出一口氣:“我自己療傷太慢,可能需要你幫忙。”


    青厝也看出來他現在的狀態連調息都困難,拿出了一些療傷藥遞給他,盤腿坐到他身後:“我助你運功。”


    陳曠倒出一顆吞下,感覺一股暖流席卷全身,傷口加速愈合,原本萎靡的靈氣也稍微活泛了一些。


    一雙纖手抵在了他的後背上,開始輸送靈氣,為他引導周天。


    他連忙調整姿勢,放鬆全身,進入第一相“兜率降天”,配合治療。


    心裏的想法卻是,果然電視劇都是騙人的,根本不需要脫衣服……


    陳曠又轉念一想,也不能這麽說,畢竟拍電視劇的,又不是真修行者。


    這紛紛擾擾的雜念很快又消失在了周天靈氣的潮汐之中。


    運轉到三周天的時候,陳曠終於可以自行支撐靈氣運轉。


    幹涸的竅穴內,漸漸重新充盈。


    青厝收回手,睜開眼睛。


    她看見坐在不遠處的楚文若抱著小公主瑟瑟發抖,想了想,站起來脫掉了自己的外衣,遞給了前者。


    楚文若一愣,見麵前少女此刻已經卸下了那身黑甲衛的厚重鱗甲,上半身隻剩方便行動的裹胸,素白肌膚大片裸露在外,配上那張俏麗臉頰,直教人心生憐惜。


    楚文若不由得母愛泛濫:“你……你不冷麽?”


    青厝搖搖頭道:“夫人說笑了,我是修行者。”


    “若是你們凍病了,逃亡路上又平添阻礙。”


    楚文若尷尬地笑了笑,連忙接過來披在身上。


    漸漸地,因奔波困倦,母女二人昏沉地睡了過去。


    不久之後,青厝竟也生出難以抵擋的困意,雙眼沉重。


    她心中警覺起來,本欲拿出匕首,強行刺穿自己大腿提神,但在閉上眼睛之前,竟然恍惚看見了一道眼熟人影出現在了眼前。


    青厝一時失神,再也抵擋不住困意,靠著山壁睡了過去。


    陳曠調息完畢,確認自己恢複了大約五成,立刻睜開眼睛,正欲與青厝說話。


    卻見那水潭邊上,竟有一個身披金甲的老人。


    老人蒼白長發披散,背對著他,隨意地坐著,唯有脊背挺直,如一柄永不彎曲的長劍。


    “老東西,你特麽還活著?!”


    陳曠見了鬼一樣,猛地跳了起來。


    “嗬嗬,大驚小怪。”


    老人側過身來,淡淡道:“小子,你沒聽過麽——聖人不入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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