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風聲如唳。


    天上無星亦無月,平地驟起風與雷。


    “颯——”


    一匹駿馬飛馳在野草間,因速度極快,甚至隻能看見它的一團影子從眼前掠過,而看不清上麵乘著的究竟是什麽人。


    楚文若果然聽話,緊緊抓著韁繩,讓小公主坐在身前,令玄天馬朝著那片林子直衝而去。


    她後麵坐著的,便是已經因力竭而陷入半昏迷狀態的陳曠。


    借來的力量並非沒有代價。


    那龐大的靈氣抽離之後,戰鬥時留下的傷勢卻依舊留著。


    之前有靈氣撐著,感覺不到什麽難捱之處,但現在,陳曠隻覺得自己渾身頭疼……


    從五髒六腑到奇經八脈,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多數都是十分嚴重甚至致命的那一檔。


    若非陳曠體質特殊,“肉靈芝”被動一直在抗,他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總感覺……那女人之所以借我他山問神玉,也是打著想讓我直接爆體而亡的打算。”


    陳曠昏昏沉沉地在心裏想。


    “先是突圍黑甲軍,再是這他山問神玉。”


    “和這個女人打交道,每一步看似退讓和幫助,其實都可能是陷阱,真是防不勝防……”


    不過,最後還是他勝了一籌。


    他山問神玉給予了如此大量的靈氣,要是換成一般開竅境的修行者,還真有幾率爆體而亡。


    但是陳曠因為泥胎金塑法連疊五道勁力,加上臨時領悟第三相,直接把海量的靈氣全都給傾瀉出去了,反倒因禍得福。


    而沈星燭為救天下,而放過陳曠,就等於第二次加深了道心的裂痕。


    因為她既然決定了來殺陳曠,就肯定再一次做好了欺騙道心的準備,然而最後不但沒有殺成,還被迫放過了明明已經犯錯的陳曠。


    第一回,是欲殺不應殺。


    第二回,是放過不該放。


    錯上加錯。


    不知道從此以後,他陳曠會不會成為這高高在上的清冷仙子的心魔噩夢?


    陳曠勾起嘴角,剛想笑,但是喉嚨一癢,猛地咳出一口血來。


    楚文若聽見動靜,急忙道:


    “陳先生,你、你傷勢很重,不要亂動,先扶住我,很快就能進林子了!”


    為了防止陳曠滑下去,她隻得主動將前者的手拉到腰間,讓他環抱著自己的腰。


    這姿勢極為曖昧,陳曠等於整個人都貼在了她身上。


    但是情況緊急,楚文若反倒沒空想太多。


    她從未騎過馬,雖然玄天馬訓練有素,且極通人性,隻需要控製方向即可。


    但如此快的速度,她心裏自然是緊張得不行。


    生怕一個不小心人仰馬翻。


    陳曠用下巴靠在她肩膀上,本想以第一相調息一番,卻發現自己體內靈氣徹底幹涸,一點都擠不出來了。


    現在隻能靠“胎息法”被動在一點點地回複。


    不過,驚喜的是,此刻體內的關竅已經開到了第三竅穴!


    這一晚上的凶險,體內海量靈氣的反複衝刷,竟讓他連著跳了三個小境界。


    堪稱神速。


    不過這樣用命換來的修為,陳曠覺得還是少來一點比較好。


    讓他安安靜靜在角落裏待著,默默地苟到被動疊滿,不好嗎?


    陳曠歎了口氣。


    不過,既然已經成功脫離樊籠,想必這樣的生活應該不遠了……


    陳曠心裏放鬆,注意力也轉移了一些,手上的薄薄衣服觸感帶著些許肌膚的溫熱,倒讓人心猿意馬起來。


    纖腰束素,盈盈一握。


    他不由得艱難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一點。


    不得不說,深宮優渥生活確實養人,哪怕是在牢裏受苦了一旬,也沒有影響到梁國夫人一身的豐腴肌理,一點棱棱角角都沒有。


    抱起來就像個手感極佳的軟枕頭。


    但可惜,還沒享受多久。


    小泔水桶就在前麵小小聲地偷偷告狀道:“娘,能不能讓他鬆手呀,膈到我屁股了!”


    但這麽近的距離,隱秘程度實在有限。


    陳曠:“……”


    我勸你這個泔水桶不要多管閑事!


    他本就瘦,一雙彈琴的手骨節分明,加上常常做粗活,上麵都是老繭。


    ——開竅境還沒有到脫胎換骨的地步,進入先天境才能洗筋伐髓,改變肉身。


    這樣一雙粗糙的手,環在楚文若的腰上,正好膈到了前麵坐著的小公主嬌氣的屁股。


    楚文若自然不可能讓陳曠鬆手,後者現在重傷狀態,鬆手怕是直接摔下馬去。


    她隻好低聲哄道:“嬴兒乖,先忍一忍,陳先生現在身上有傷,不方便動……”


    “娘真笨。”


    小泔水桶很嫌棄自家娘親的智商,隨後十分機智地提議道:“讓他換一個地方抓就好了。”


    楚文若一愣:“這……換、換哪裏?”


    小泔水桶想了想,抬起手,伸出兩根手指往上戳了戳,一臉嚴肅地評價:“這裏好抓!”


    楚文若騰地一下漲紅了臉,慌張地道:


    “不行!胡說什麽?怎麽能……怎麽能抓這裏!你這孩子從哪裏學壞的!”


    說著想阻止女兒的熊孩子行為。


    但因為手上抓著韁繩,她隻好前傾身體,想把她的手壓下去。


    小泔水桶吱哇亂叫起來:“娘,你夾著我手了!好重!”


    陳曠的表情極其精彩。


    為剛才自己的無知言論向小泔水桶默默道歉。


    好家夥,是我誤會你了,小小年紀竟然就有如此覺悟,前途無量啊……


    鬧騰間,駿馬飛馳入林中。


    本就漆黑的夜色愈發濃重,兩邊樹林枝杈自視野中掠過,林中的潮濕寒氣撲麵而來。


    陳曠立刻便感覺背後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刺骨的寒意自脊椎一路直上天靈蓋。


    不對……


    這不是林中的寒氣所致。


    陳曠瞳孔緊縮——


    是“心血來潮”!


    有危險!


    “趴下!”


    陳曠喊道,運起剛剛恢複了一點的微薄靈氣,雙腿一夾馬腹。


    楚文若連忙聽話趴下,玄天馬猛然加速疾馳。


    與此同時,一道道寒光自林中迸射而出。


    “嗖嗖嗖——”


    那竟是數道鐵牌,挾著淩厲勁風襲來,從馬身上擦過,帶出幾道血痕。


    玄天馬痛叫了幾聲。


    幾個身影來勢洶洶,身上皆穿著白衣,修為在先天左右,手上皆持寶劍,其中一人手中掐訣,應當就是控製鐵牌之人。


    陳曠心裏一緊,看樣子,不像是黑甲衛,那應該就是三劫宗的人!


    以他現在油盡燈枯的狀態,隻靠玄天馬,想要逃脫……


    天方夜譚。


    “嗖——”


    陳曠心緒還未平靜,那幾道鐵牌便在半空猛地旋轉,調轉方向,再度襲來。


    玄天馬已經受傷,避無可避。


    正在此時,一道青色身影如電似光,猛地躥出,手中長劍揮舞,“鐺鐺鐺”幾下擋掉了那鐵牌。


    緊接著,青影飛身上馬,一把抓住陳曠三人,鬼魅般的身法再度逞威。


    瞬息之間,便消失在了樹林裏。


    陳曠隻覺天旋地轉,定睛一看那挾著他的人臉龐,瞪大了眼睛,竟是出乎意料的驚喜。


    “青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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