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道不孤!吾道不孤啊!”馬遷放肆笑道,這些天來,今日是他最開心的一次。


    鍾逸也很高興,倒不是因為馬遷逐漸改變對自己的刻板印象,而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大臣能在告仕時飲一杯關於過去的訣別酒。能夠放下之前的生活,投入新的日子裏,這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有些時候,人最怕的便是和自己過不去......


    “若早些時日老夫知曉朝堂上還有你這麽一號人,或許也不會心生退隱之心,可現在......說什麽也遲了。”


    “天意使然,若非馬老遭遇生死之危,鍾逸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現身。”


    馬遷明白鍾逸何意:“是啊,偽裝這麽久,卻因為老夫而暴露,老夫這條輕賤的命......丟業就丟了,哎。”話說起來,馬遷有些過意不去。


    “馬老千萬別這麽說,若連您這位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老臣都救不下來,這要涼了多少人臣的心呐。再者來說,我原先偽裝,僅是為了讓錢山不把我當做首要敵人對待,可經那一夜......馬老你也能看得出來,我與錢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所以索性撕破臉皮吧。”鍾逸並不後悔今日之舉,錢山對他的仇恨早已不是一兩件事便能和解的,他們遲早要有一個了斷。


    “若老夫在位時,還能為你提點一二,可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今日沒你搭救,恐怕早就死在錢山這條閹狗手上了。”馬遷自嘲道。


    “馬老多慮了,鍾逸先前不也是一個人這麽過來得嘛,一個人也好,沒必要擔憂那些個爾虞我詐。”


    “但要想扳倒錢山,光憑你一人之力,怕是不可......”


    鍾逸苦笑著搖搖頭:“馬老,您又錯了。就算糾集整個朝堂的官員,扳倒錢山也非易事。陛下無論如何都要保著錢山。所以我隻能暗裏與他為敵,他要殺誰,我便救誰,真要想真槍實彈幹一場,至少以現如今的局勢來看是不可能的事......”


    說到這個,馬遷失望道:“陛下昏庸!奸邪當道!何時才能還大寧一個青天白日啊!”


    肆意議論當今皇帝,一旦被有心之人檢舉揭發,是掉腦袋的罪行,但馬遷並不怕死亡,更令他堅信的是鍾逸的人品。既然他選擇來救自己,又為何會將自己送上絕路呢?


    “馬老,憑您的精明,您應當能想到陛下放縱錢山的道理。”


    馬遷笑出了聲,笑容很不是滋味:“正是因此!老夫我才罵皇帝昏庸!如今是大寧的天下,滿朝文武都是大寧的子民,又何故擔憂那些身後事。”


    “人之常情,身為人父,自然要為子女的日後考慮。”


    “自從陛下破格提拔你來,老夫便能明白陛下心中所想,老夫何嚐沒在奏折中表明心跡,但奈何......陛下寧願相信一個將朝堂攪得烏煙瘴氣的內臣,也不原相信我這位為大寧獻出所有的老臣啊!”


    “正是因為他是閹人,所以才值得信任。”


    馬遷一愣,落寞點頭。


    是啊,閹人好掌控,閹人不會奪取皇權。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錢山的確比朝中的臣子更可靠。


    “鍾逸,老夫與你議論此事尚可,但這些話,你絕對不能向他人提及,禍從口出,一句話也會要了你的命!”


    “謝馬老提點,鍾逸記下了。”其實不必馬遷囑咐,鍾逸也不可能與他人商談帝王之事。這是為臣者大忌!


    ......


    送君千裏,終有一別。亭中酒宴,已然過半。將近空了酒壇子,所剩無幾的美味佳肴,還有二人朦朧的雙眼。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兩人從朝堂談到民間,從國策討到律例,馬遷所述問題,鍾逸皆應對如流,令馬遷刮目相看同時,酒宴的氣氛也很歡快融洽。甚至馬遷一度想以知己稱呼,可又想到在官場中自己幫不到這位年輕人任何幫,便舍棄了這個念頭。


    “鍾逸。”馬遷笑容漸止,麵色正經起來。


    鍾逸也停下手中斟酒的動作,望向馬遷道:“怎麽了馬老?”


    “雖然我從閣老之位退了下來,不過多年為官,多少還是能幫你一些的。”


    鍾逸擺擺手,急忙道:“萬萬不可,馬老好不容易遠離朝堂的喧囂,能在田園生活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寧靜愜意,哪能再為我趟這趟渾水呢?”


    馬遷搖頭笑道:“鍾逸你誤會了,我向你引薦的是兩人。”


    “哦?”鍾逸這才提起一絲興趣。


    “其中一位,先前是國子監貢生時老夫對他已十分關注,他叫杜蘇,是一位很有才學與潛力的年輕學子。經科舉,在去年時已高中,取了二甲進士,陛下當即便授予庶吉士,入翰林院當了編修。”


    “翰林院編修......這可是個熬資曆的位置,苦苦熬上幾年,將來飛黃騰達不在話下,拜相入閣都不無可能。”


    “不錯,等老夫離京後,便給他寫封書信,讓他特地拜訪鍾指揮使。”


    鍾逸笑問道:“馬老這是為我尋人才呢,還是想給杜蘇謀條出路呀?”


    馬遷苦澀道:“都有都有。誰讓杜蘇這後生當初與我走的太親近了呢,如今我這一退,就怕錢山這廝為難他啊......再說了,鍾逸你身邊也全是一些魯莽武夫,若是讓他們殺個人自然不在話下,可要是讓他們出謀劃策呢?那可要愁破他們腦袋了,有讀書人幫襯著,也是好事。”


    “幫忙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可就怕杜蘇......瞧不上我這臭名昭著的粗鄙武官呐。”鍾逸如實說道。


    大寧文武對立之風盛興,鍾逸的擔憂不無道理。哪怕就是最底層的文官,恐怕都會拒絕鍾逸拋出的橄欖枝。


    說起來是什麽文人風骨,其實就是怕被人戳脊梁骨,從而遭到文官集合孤立排擠。


    “杜蘇是位靈活的後生,沒有鍾逸你想象中這般刻板固執。而且鍾指揮使位極三品武官,深受聖寵不說,又與權貴們交好,能在仕途上幫他鋪墊許多呢。杜蘇不是傻子,能有一個這樣的前輩提點,想必求之不得呢。再說了,就連當朝內閣閣老之一的劉康都能為了權謀巴結親近閹人,鍾指揮使正兒八經的武官,又有什麽呢?”說起這個,馬遷仍是不禁冷嘲熱諷道。


    鍾逸看著這位氣性極大的老頭,暗自偷笑著。不過劉康也的確能豁的出去,這種果斷,可是常人不具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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