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閃爍,充斥著不明的意味。


    不管淩雲如何的變化視角,那道灰白色的光依舊牢固的占據著視野角落的一個小點,不明顯,但隻要用心注目,便不容忽視。


    用手揉了揉眼睛,閉上左眼,然後換成閉上右眼,最後合上雙目。


    依舊沒有半分改變。


    似乎,那詭異的光點烙印在了視網膜上,不為眼皮所遮擋。


    淩雲眉頭一挑,感覺可能、或許、大概金手指到賬了,如果不是,那麽肯定又和靈異鬼怪有關!


    深吸一口氣,他沒有去尋土地廟的苗老來解決麻煩,不說苗老能不能解決麻煩,便是解釋清楚都難啊!


    作為一個偷渡者,身懷大秘密,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所以,他凝重地坐在了木凳上,凝神看向那道光點。


    霎時間,一燈如豆的環境陡然變化,整個視野都被那灰白色的光所占據。


    這光並不刺眼,就像黑白電視機閃爍的光點,緊接著,這些光點如同會動的小蝌蚪,遊動,聚合,黑白分明起來。


    迅速的構成一副太極陰陽魚的圖案,並且還在緩緩的轉動。


    咽了一口口水,淩雲感覺這真的是自己的金手指了,立刻便排除了邪靈的可能,提起的心也放了下來。


    “太極圖啊!這可是太極圖……”


    就在淩雲嘀咕之中,陰陽魚的轉速猛然增快,整個視野裏出現了一個黑洞也似的畫麵,轟然呼嘯,伴隨著隆隆之聲,巨大的吸力憑空出現,似乎要將淩雲整個人都給吸納進去!!


    這一瞬間,淩雲隻覺得天旋地轉,迅速的沒入其中。


    在短暫的暈眩之後,淩雲敏銳的察覺,自己應該是被吸納置身於一個奇特的光線通道當中,如同萬花筒那樣,有著各種扭曲拉長的碎片,閃耀著光怪陸離的光芒。甚至視線,身體都被詭異的扭曲拉長了,並且還處於高速旋轉和移動當中。


    “這……這究竟是什麽啊!”


    淩雲莫名的有些心累,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一個具有鬼怪的世界,隨之便被影鬼盯上,差點就出師未捷身先死。本以為覺醒了血氣,獲得了金手指,還是太極陰陽魚,心裏剛剛湧出走上人生巔峰的想法,現在又出現這種不明的狀況,實在不知該如何吐槽了。


    陡然間,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出現,就像昨夜蘇醒過來的那般,隻是這種劇痛出現的很快,而消退的更快,不同於昨晚的那種讓人奔潰的感覺。


    就在他遲疑之間,眼前的萬花筒通道迅速的消退,陰陽魚也不見蹤跡,甚至那道灰白色的光點也瞬間全部消失。


    淩雲睜大了眼睛,甚至都以為剛剛的一切都是自己眼花了。


    可當他嚐試摸索自己有何變化的念頭才升起,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時,一道道信息、一張張畫麵、一段段的記憶,直接粗暴的塞進了他的腦海。


    ‘我是大唐折衝府老兵?我叫於烈?’


    ‘八年戎馬倥傯,在朔方抗擊北方蠻族的入侵,最終以殘缺一條腿為代價,得以伍長之職退伍還鄉……相比無數戰死的同袍,我是幸運中的幸運兒了!’


    ‘大唐王朝,長安城,萬年縣,還鄉之後我拿著撫恤銀娶妻生女,可惜人世無常,妻子於生產中大出血而亡。我除了殺人的手藝,別無其他能力,又瘸了一條腿,本做個坊間的打更人,女兒出生無人照料,隻能辭去。好在妻子手巧,留下了製香的配方,加上一年來耳濡目染,倒也勉強能夠做個製香人。所以孤身帶著小女在城隍廟前做了十六年的製香生意……而我也已經過了不惑之年!’


    ‘小女於聞,善製香,溫婉、善良、勤勞,小家碧玉。十六歲,提親之人便不斷……我選中了城西徐郎中的公子,二十不到的年紀,醫術便已經有了徐郎中七分火候……可恨,那楊氏紈絝子偶然前來城隍廟上香,看中小女容貌,竟妄想納於妾室……’


    大段大段的記憶滾滾而來,如同夢境。


    淩雲越看,越感到心糾的發慌。


    ‘我這是又穿越奪舍了嗎?前一個還是年輕人,現在竟然成了一個瘸腿的中年人,連女兒都有了……’


    ‘這都什麽和什麽啊!’


    ‘這究竟是一場夢還是一場夢呢?!’


    ‘不可能一天穿越奪舍一個肉身的吧!’


    就在淩雲無比糾結之時,耳邊傳來輕柔帶著哭泣的女聲:“爹爹,藥涼了,你可要好起來啊!你若走了,讓女兒如何活下去?”


    收斂了腦中紛亂的記憶,淩雲便感到嘴唇微涼,隨之一股苦澀的液體從舌頭直墜喉間。


    苦意讓他皺起了眉頭,隨之緩緩睜開了雙眼。


    眼前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模樣長得著實不錯,小家碧玉,有著一股靈氣。


    想著這個小姑娘是自己的女兒,淩雲便感覺四肢無力,無欲無求。


    我也才二十幾歲啊!


    “爹,你醒了?”小姑娘悲痛的臉上終於出現了笑意,但笑意一出,眼眶中便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了下來,哽咽道:“爹爹,這是徐伯伯給你開的藥,還留下了一封書信,您先喝藥,把身體養好了,大不了……我給那人做妾……做妾而已,隻要您健健康康的……”


    伸手拂去了小姑娘臉上的眼淚,淩雲苦笑了一聲,然後接過藥碗,“咕嚕咕嚕”幹掉,頓時,苦澀之感讓他齜牙咧嘴,舌頭都麻木了。


    “說什麽呢!還沒到那種程度……”


    說完,淩雲腦中便浮現出自己躺在床上的原因。


    楊氏,大唐新崛起的貴族,雖然那紈絝子不過是楊氏偏房所出,但也不是一個老兵製香人能夠阻擋的。


    香是沒有辦法去賣了,因為拒絕了紈絝子納妾,並提刀反抗他的騷擾,所以惹得這個被稱作楊衙內的肥豬大發雷霆,勾結一些幫派,稍稍動用點手段,便讓地痞流氓借故毆打,斷了他賣香的生意。


    “爹,若是香賣不出去,家裏的錢糧撐不了兩個月啊!”小姑娘慫搭著腦袋,一臉悲戚。


    “車到山前必有路,難道要犧牲你一生的幸福來換取我的苟且偷生嗎?你不要多想,最近也不要出門,一切交給我。”


    淩雲,亦或者於烈,從床上坐了起來。


    “爹,你的傷……”


    “沒事,這點傷……和在朔方與蠻族作戰相比,算什麽?!你取我的刀來!”淩雲剛剛吸收了些記憶,決定驗證一下。


    “爹,你想做什麽?”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並不動。


    “放心吧!我還沒傻到提著刀去搏命,我腿瘸了,也老了,不是他們的對手了!”淩雲隨意說著,伸出手掌仔細的看了看,手掌虎口有老繭,是握刀的手。


    雖然入了製香的行當,一做便是十多年,但根據記憶,於烈幾乎日日花去半個時辰的時間去練刀。


    至於為什麽還被打的這麽慘,雙拳難敵四手,而且,他雖為老兵,做過伍長,刀法也不差,但在這個術法武道橫行的世界,在大唐王朝京城萬年縣內,這點武力,上不得台麵。


    小姑娘於聞終究還是走出了房間,去外麵拿刀。


    這時候,淩雲才觀察起這個家庭的狀況。遠比之前那具身體的黃土茅草房子強多了,這是木質的閣樓,打掃的幹幹淨淨,不用細聞,便能嗅到一種淡淡的香氣。


    而且周圍布置,所用生活物品,都不是越國那個小山村所能比的。


    沒片刻,小姑娘便端著一口長刀走了進來。


    這是一口直刀,八十厘米左右,刀柄上纏著布,刀身狹直,抽出刀鞘,刀背黝黑,隻刀刃泛著雪白的寒光。


    這種刀,在大唐王朝叫作橫刀。


    橫刀,佩刀也,兵士所佩。


    這隻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佩刀了。


    手握橫刀,淩雲閉上了眼睛,腦海裏的畫麵快速的湧現出來。


    那是練刀的記憶。


    大唐折衝府軍,授“血戰十式”,仰之與敵搏殺。


    此乃修行血氣的上乘刀法,傳言為大唐王朝開國大將李靖所創,練至高深之處,可得軍陣殺伐之刀意。


    見親爹握著刀閉著眼一動不動,於聞在旁邊站了片刻,然後走了出去,在隔壁房間裏一邊碾磨著某種香料,一邊不時的朝著對麵打量。


    她感覺今日爹爹怪怪的。


    但又說不上有多怪。


    也不知道翻看了多久的記憶,淩雲的手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同時站起身,橫刀一抖,“兩軍對壘”!


    這是“血戰十式”的第一式,弓起腰背,上身微俯向前,刀橫於胸。


    而這房間的空間還是太小了,淩雲微歎,一瘸一拐的走向院子。


    腿雖然瘸了,讓他很不習慣,但“血戰十式”的武道刀法卻是讓他癡迷。


    這是淩雲接觸到的第一種也是唯一的武道。


    在秋風蕭瑟的院子裏,在於聞的一汪秋水之下,淩雲由第一式兩軍對壘,接著烽芒畢露、輕騎突出、探囊取物、一戰功成、批亢搗虛、兵無常勢、死生存亡、強而避之到第十式君臨天下,隻覺每招均得心應手。


    而每刀劈出,都是以命搏命的招數,一時物我兩忘。


    ……


    淩雲幽幽轉醒,他發現自己趴在了黝黑的桌子上,麵前一燈如豆,旁邊的那把刀,不是鋒利的橫刀,而是一把劣質鐵塊打造成的砍柴刀。


    好似,剛剛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但……真的是一場夢嗎?


    淩雲拿起了砍柴刀,腦海裏電光石火般閃過血戰十式的刀法,自然而然使出一招鋒芒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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