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吃得很是安靜。


    沒了秦匪的主動說話,時珺又是個不怎麽喜歡言語的人,因此餐桌上隻聽到筷子和碗筷輕碰的聲音。


    等到時珺吃完,放下筷子後,秦匪才發現她已經安靜地吃完了。


    當下,他就連忙笑著問道:「怎麽樣,榮嫂的手藝還不錯吧?」


    「挺好的。」


    時珺這話倒不是客套。


    這位榮嫂的飯菜的確挺不錯,隻是眼下秦匪明顯心裏有心事,再好吃的東西也變得沒了多少的滋味。


    「我從小吃她的飯長大,每次都能吃好多好多,有一次她做了個辣子雞丁,辣得可下飯了,我整整吃了三碗飯,當時就把我給撐著了,當天晚上我就被餵了兩片消食片。」


    說到這裏的時候,秦匪臉上才浮現起了一抹溫柔地笑。


    時珺靜靜地坐在他的對麵,就這麽聽著,沒有出聲打斷他。


    但秦匪說到這裏的時候就此停了下來。


    氣氛漸漸開始有些變得冷了下來。


    幾秒後,秦匪才反應過來,笑著道:「下次我讓她給你做一點,她知道我有女朋友的話,肯定特別願意給你做好吃的。」


    時珺動了動唇,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算了,不反駁了。


    他高興就好。


    所以,原本出於下意識地反駁在思她打算開口的瞬間還是重新咽了回去。


    聽著他又斷斷續續地說了些有的沒的之後,秦匪就開始收拾起了桌上的飯盒,然後拿去洗幹淨,擦幹。


    一切全都收拾完後,就看到時珺已經坐在沙發上在電腦屏幕前忙碌了。


    秦匪也不好再去打擾她。


    在猶豫了片刻後,就拿著那兩個保溫桶打算離開了。


    就在他臨走的時候,卻聽到坐在沙發上的時珺冷不丁地突然開口說:「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盡管說,別自己生扛著。」


    這一席話成功讓秦匪的步子頓時停了下來。


    時珺永遠不知道,自己這個話對於此時此刻的秦匪來說有多麽的救命。


    就覺得,原來他不是一個人。


    秦匪一直繃緊的下顎線條柔和了些許,他順勢斜倚在了牆邊,問:「那我能不能今天和你睡?」


    時珺被他如此坦白到不要臉的程度給震住了。


    突然有點後悔,為什麽沒事剛才要說那種話。


    就這種得寸進尺的人,才不需要任何小小的心軟和同情。


    這人就該無視到底才對。


    「那你能不能也當做沒聽到我說的話。」時珺冷淡地反問了一句。


    「不行,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時珺既然給了他這個機會,秦匪怎麽可能會錯過,甚至不惜裝起了可憐,「我好久都沒好好睡過覺了,隻有你在我身邊我才能好好睡。」


    對此,時珺不為所動,「那你前二十年都怎麽過的。」


    秦匪揚了揚眉,笑了下,回答:「嚴格來說,不是前二十年,是前十一年。」


    這句話讓時珺敲打鍵盤的手一頓。


    十一年,那就是他十幾歲的時候。


    能讓他在十幾歲突然睡不著,應該……


    就是那件事。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秦匪說:「我哥死後我就沒怎麽好好睡過了,一閉眼,就全是血和飛機爆炸的黑煙,最後就導致最後有了嗜睡失眠雙向症。」


    時珺手上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


    這時,秦匪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有個大哥?隻不過他在我小時候死了,是意外死亡,我當時就在現場,後來又親眼看著大哥滿身是血的從機艙裏拽出去,送進醫院。」


    「那時候我緊緊拉著他那焦黑的手,白色的擔架上被浸透了血,那個醫院的走廊真的好長好長啊,好像永遠都走不完似的,那刺眼白熾燈一盞盞的從眼前掠過,消毒水的味道滿是刺眼的紅色是我最後對我大哥的記憶,再見的時候就是在墓地上了。」


    「後來我爺爺發現我不太對勁,一直動不動就洗手,爺爺帶我去看了之後才知道我有ptsd,也就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在心理輔導了將近一年吧,才算慢慢緩過來,但是卻再也睡不好了,需要吃很多的安眠藥,但安眠藥有副作用,而且隨著我長大,劑量又大,所以一旦吃了就會陷入很長的沉睡中,要是中途被吵醒,情緒會特別的躁。」


    時珺在聽完他整段話之後,腦子一下子有些轉不過彎來,不知道該怎麽說。


    其實有些事情她知道,有些事情通過他兄弟也了解一些。


    但這麽完整一個事件在她的記憶裏是第一次。


    盡管秦匪說的很快,很多也說的非常簡單,一筆帶過得非常輕飄,但時珺卻清楚這些東西帶給秦匪是多麽翻天覆地傷害。


    特別是對那個十幾歲男孩子的秦匪。


    在親眼看到一場巨大的事故後,又親身經歷自己的大哥離世,如此接連的打擊,那幾乎是是毀滅性的。


    怪不得他不喜歡醫院。


    怪不得他睡覺起床氣那麽大。


    怪不得他有算不上潔癖的潔癖。


    原來這些都是當年遺留下來的後遺症。


    而這些後遺症很有可能會跟著他一輩子,永遠都好不了。


    突然間,時珺覺得自己說什麽都是蒼白的。


    還沒有醞釀好自己的說辭,結果秦匪就率先破壞了她的心情,說:「但是在你身邊,我就會睡得特別好,連藥都不用吃,特別神奇。大概你就是傳說中我的良藥?」


    「……」時珺頓了頓,情緒被打散,她當下麵無表情地道:「你別以為說這些,我就讓你睡床。」


    說著就起身,抱著筆記本往臥室內走去。


    秦匪輕笑了一下。


    其實他也沒有真的想留在這裏,就是隨口一說的而已。


    就是……


    想再和她說說話。


    說說那些不為人知的事。


    說說那些他壓在心裏的一些事。


    僅此而已。


    然而,就在他準備轉身要走的時候,卻突然聽到:「臥室飄窗,睡不睡?」


    秦匪的神色一怔,三秒後就立刻反應了過來,當下眼前一亮:「睡!」


    「自己去整理床鋪去。」時珺頭也不回地丟下這句話就進了書房了。


    秦匪一聽到自己竟然意外被收留,高興極了,立刻點頭:「好嘞!我現在就去!我連你的床都一併整理了!」


    竟然有伊娃驚喜!


    yes!


    秦匪偷偷地做了個握拳打氣的動作,緊接著就迫不及待地去了時珺的臥室。


    整理好了自己的床鋪,然後又細心的把時珺的床鋪給整理好,去客房洗了個澡,將身上的煙霧氣給沖洗掉,帶著一身幹淨清爽的沐浴露氣息回到了房間裏。


    吹幹頭髮,他給時珺去熱牛奶,打算等她忙完了,喝一小杯牛奶好安神。


    隻是這杯牛奶在奶鍋裏放了三個小時,也沒看到時珺從書房裏走出來。


    難不成她今天是打算睡在書房嗎?


    原本還滿懷欣喜的秦匪突然有些不確定了起來,不禁放輕了腳步走到了書房門口,探頭探腦地朝著裏麵看去。


    就看見時珺正在和謝原語音說話中,似乎是在聊什麽內容。


    秦匪不敢打擾,隻好在門口守著。


    不過時珺的警惕性怎麽可能那麽弱,沒過半分鍾就關掉了語音,對著門口問:「怎麽了?」


    秦匪倚在門口,半個腦袋露了出來,問:「還要忙多久?」


    那樣子活像個小朋友抱著枕頭等媽媽的既視感。


    不過時珺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所以她暫時還想不到這一層,隻是說:「看下公司的季度報表就睡。」


    秦匪一聽,立刻來勁了,從門外走了進來,說:「來來來,我可以幫你一起看啊,早點看完早點休息,免得太晚,對皮膚不好。」


    時珺鑑於他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也由著他折騰,沒拒絕。


    反正她這點公司內容,秦匪也不放在心上。


    比起秦家這龐大的商業帝國,她時珺也隻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所以,她的椅子被輕而易舉地給占了一半。


    隻是坐著坐著,這人就不明顯安分了,趁著她一個不注意就直接把人拖到了懷裏,圈著她,獨占了整個座位,開始用滑鼠劃動著一邊看一邊還轉移話題。


    「沒想到除了情報,你們公司的技術研發這一塊的利潤也不錯。」


    時珺哪裏不知道他那點小九九,但也沒有戳穿,跟著他的話回答:「接下來會更不錯。」


    「為什麽?」秦匪懷中抱著,心裏美滋滋地很。


    時珺:「因為謝原在研發我之前的一款軟體,他想要在更新升級,而且框架給我看過,挺有想法的,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秦匪很是厚臉皮地道:「那這功勳章裏有我一半啊,那該不該給點獎勵啊。」


    說著,就用腿顛了一下。


    時珺一個沒坐穩,下意識地攀著了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看著秦匪得意到不行的眉眼,和嘴角那抹壞笑,時珺不得不提醒:「你別太得寸進尺。」


    對此,秦匪完全不怵。


    因為他知道,時珺真不高興的時候絕對不會還攀著自己,隻會神色冷淡地一動不動坐在那裏,盯著自己看,語氣也是冰冷的。


    而不像現在這樣淺淡的一句,連半點殺傷力都沒有。


    「那就給個獎勵吻吧。」秦匪低頭,飛快得在她的額前印下了一個輕淺地吻。


    對此,時珺微微皺了下鼻頭,然後繼續安靜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秦匪不愧是秦家未來的繼承人,在看這些表報和計劃總是能輕而易舉地一眼就能看出對方匯報裏的漏洞和缺口。


    甚至有些翻譯的語法他都會揪出來。


    不過半個小時,所有的東西就全都看完了。


    「行啦,工作結束,該喝牛奶睡覺了。」秦匪將電腦關上,然後抱著她就往書房外麵走。


    時珺看他是真要把自己放臥室裏,於是連忙道:「我還沒洗澡。」


    「也好,我去給你重新熱一下牛奶,你回房間洗澡吧。」


    秦匪在這點上還是非常紳士的。


    知道要刻意避開。


    在門口就放她下來,自己去了外麵的廚房。


    半個小時後,時珺從臥室裏走了出來,卻看見秦匪正站在陽台上。


    沒有抽菸,他就這麽坐在陽台的吊椅上,一個人孤零零的,臉上連懶散地笑意都沒有,就這樣望著這漆黑一片的蒼穹。


    時珺有些擔心外麵溫度冷,他就穿著一身薄薄的是睡意坐在那裏會感冒,敲了敲陽台的門,「你如果想睡在這裏的話,我不介意給你拿條毯子。」


    「那不行,你都親自來請我了,我哪能不給麵子啊。」秦匪唇畔輕輕上揚地走了進來,隨即從廚房裏把牛奶端了出來,「來,時小朋友快點來喝晚安奶。」


    他故意用輕鬆調侃的語氣說著。


    時珺雖然無語,但也算配合。


    收拾完之後,兩個人終於回臥室休息去了。


    燈一關,偌大的臥室就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秦匪眨巴著眼睛,隻覺得一片茫然。


    今夜,必然無眠。


    然而,正當他這樣想的時候,黑暗中卻聽到一道聲音響起,「秦匪,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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