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年和宋文老師說葉雲飛。她沒有直接說葉雲飛的名字,用過一個‘同事’來代替。陳知年是個細心的人,很容易就發現葉雲飛的一些小動作,而且葉雲飛應該也沒想過要遮掩。


    明目張膽。


    既坦蕩,又有一種‘你奈我何’的囂張。


    人總有一種從眾心理,總會有一種‘別人能做,為什麽我不能’的疑問。


    既然葉雲飛能拿?


    為什麽她陳知年不行?


    但是,這樣做真的沒關係嗎?


    陳知年疑惑。


    “你了解過這方麵的法律嗎?”


    陳知年搖搖頭,“還沒有。”她想要了解的,但最近太忙一直都沒有抽出時間去圖書館。不過,她還要先在圖書館開卡,然後才能免費借書。


    在羊城看書很方便,隻要在市民圖書館開通一張讀者卡就能能在圖書館看書,借書。可惜的是,圖書館距離公司和幸福裏都有些遠。


    陳知年自從工作後就一直在忙,不是忙著工作,就是忙著談戀愛。每次想去圖書館時,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然後就一拖再拖。


    以前,青山鎮沒有圖書館,陳知年就一直想要見識一下電視裏放眼望去都是書的圖書館,想像著有一天,她在這樣安靜舒適的環境下看書。那時候,她想,如果有這樣的好環境,她一定會天天窩在圖書館了。


    大學的時候,雖然有學校圖書館,但不大。‘小學雞’大學圖書館也是一個小雞仔,根本就不像她在電視裏看到的圖書館。


    不過,羊城足足五層的市民圖書館倒是滿足了陳知年對圖書館的所有幻想。當很可惜,她第一次去的時候沒有帶身份證,不能辦卡。


    想著,第二次去一定要辦卡,然後借書。


    但第二次......一直等到現在也沒有前行。


    大人,總有各樣各樣的理由來為自己的失約買單。


    “老師,我會認真了解這方麵的法律的。”陳知年忘記在那本書上看到的:懂法,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別人。


    “在做一個決定之前,不能隻看別人,更應該看法律法規。就好像闖紅燈,有人闖嗎?有。有人不走斑馬線嗎?有。有人無視交通規則嗎?有......”


    但是,這些行為對嗎?


    肯定不對。


    很多人站在紅綠燈路口前,安靜而又耐心的等到綠燈。即使路上沒有車,依然在耐心的等待著。


    但是,如果有人率先不顧規則無視紅綠燈的存在過馬路,就陸續有人跟隨。一個兩個三個。明知道不對,但還是莫名其妙的就跟著走。


    這是一種從眾心理。


    “自己做出什麽選擇,不要看別人。”


    “當然,處於一個環境中,大家都這樣做,而你不融入就會顯得很奇怪,甚至被針對。而且,內部人會覺得你不合群,和部門格格不入,或者懷疑你是不是想要收集大家的把柄,然後加以利用?而外人也不會相信你無辜,可能你得了便宜還賣乖。裏外不是人。”


    “不被同化,就不被信任,這是常情。”


    陳知年笑了笑,“我天生麗質,出淤泥而不染。”


    宋文老師看了她一樣,“出於同一個魚塘,憑什麽你幹淨?自帶去汙粉?”


    “老師,你越來越幽默了。”陳知年鼓起臉笑了笑,沒有告訴宋文老師,她已經被同化了。或者說,不是別人同化她,而是她主動抓住機會為自己爭取利益。


    “很多事情,不會因為做的人多了就是對的......”宋文老師搖搖頭,“快過年了,怎麽聊這麽沉重的話題?”


    宋文老師主動問起周辭白,人品如何?性格如何?相對於村裏的人,宋文老師更關注更在意周辭白的人品,而不是他工資多少?家裏是否有錢?


    相對於錢,宋文老師覺得人品更重要。一個人可以沒有錢,但不能沒有品。


    對周辭白,陳知年有說不完的話題。


    反正,她的周辭白就是最好的。


    陳知年又和宋文老師說了‘賴皮膏藥’的事情。


    在青山鎮幾十年,宋文老師當然知道青山鎮的‘癩皮膏藥’好用。古代,嶺南是‘瘴氣’的代名詞,提起嶺南,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瘴氣’。


    後來,沒有了瘴氣,但濕氣依然嚴重。


    三十年前,很多外省人因為各種各樣的願意來到這裏,很不習慣這裏濕潤的天氣,沒過久就因為濕氣過重而病倒,包括宋文老師。


    因為濕氣過重,整個人都浮腫,身上更是像戴上了枷鎖一樣,沉重,鬱悶。用了本地人推薦的‘癩皮膏藥’後,情況有所好轉。


    ‘癩皮膏藥’很醜很臭,遠遠聞到就想吐。使用三天後,依然還有一種臭臭的氣味縈繞在身上。


    ‘賴皮膏藥’也因此而得名,意思是說這些臭氣就好像癩皮狗一樣,甩不掉。


    “你想要開發‘癩皮膏藥’?”作為多年的受益者,宋文老師也清楚‘癩皮膏藥’的藥效但也清楚它的缺點。


    在鄉下,醜些、臭些也有人買。


    但是城市......宋文老師搖搖頭,“應該沒有人願意使用。”


    “可以和醫藥實驗室合作,提高藥效,除臭......改進製作工藝......”青山鎮做不到,但不代表羊城的醫藥實驗室做不到。


    改進製作工藝,設計包裝,完全可以作為祛濕特效藥推出。隻要還保留八成的功效,就不怕沒有生意。


    貼一張‘癩皮膏藥’,難道不比喝一杯祛濕茶效果更好?更省錢?


    當然了,‘癩皮膏藥’什麽的,就不要再叫了,真的很難聽。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假藥。


    宋文老師想了想,“可以。我帶你去找小李。”


    小李,李仁傑,是青山鎮的第一把手,更是宋文老師的學生。相對於陳知年,李仁傑和宋文老師的關係更像父子。


    李仁傑的父母和宋文老師一樣是支援農村建設的知識分子,但因為不適應嶺南的氣候,也因為身體的被折磨、內心的煎熬而早早就壞了身體,在李仁傑很小的時候就雙雙去世。


    李仁傑是宋文老師養大、教育成才的,所以為人也有些像宋文老師。為了照顧宋文老師,李仁傑在大學畢業後,也回到青山鎮。


    多年過去,李仁傑成了青山鎮的大領導。


    不過,宋文老師可不要他照顧。這些年,不管李仁傑如何勸說,宋文老師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在學校的教書宿舍,然後把大部分工資用來資助孩子。


    雖然李仁傑不是本地人,但青山鎮的人對他還是比較信服的。


    去年,有一輛載著‘苯’的大貨車從青山鎮經曆,意外翻到在河裏。雖然本地人不知道什麽是‘苯’,但因為李仁傑說這是一種化學藥品,有毒。青山鎮沿河的人家就足足一個星期沒有碰河裏的水。


    寧願喝貴的礦泉水,寧願去山裏挑水。


    沒有人質疑,沒有人陽奉陰違,因為大家都很清楚他是為了大家好,大家都願意信服他。當然個,如果他不總是隔三差五的就去村裏宣傳讀書的重要,建議家長送孩子讀書,青山鎮的人可能會更喜歡他。


    一棟比較破舊的兩層小樓就是青山鎮領導的辦公地,陳知年在一個比較簡陋的辦公室見到了青山鎮的大領導。


    真不愧是宋文老師養大教出來的,李仁傑的一些習慣都很像宋文老師。


    聽說了陳知年的老一,李仁傑很意外。


    “真好啊。如果能成功,青山鎮也算是有產業支持了。”說真的,青山鎮人民的生活水平並不低,大家手裏也有錢,但這些錢主要來自各家的‘女婿’。難得好聽,這是女婿孝敬,說得難聽,這是青山鎮買女兒的見證。


    李仁傑去市裏開會,不少人都用‘二奶鎮’來笑話他。但有什麽辦法?青山鎮人都習慣了用女兒來致富,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李仁傑和宋文老師一起宣傳讀書的重要性,宣傳自強自立自愛的重要性,但效果不大。大家更願意看到眼前的利益。


    至於以後?


    誰知道十年、二十年後是什麽世界?


    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能賺錢就不要等以後。


    讀書?


    多浪費錢?多浪費時間?


    不管是入工廠,還是嫁人,都比讀書好。


    宣傳的人說到口水都幹了,還不如‘女婿’的也一個紅包有用。


    近期內改變青山鎮人的思想,這不太可能。經過十年的日積月累,青山鎮靠女兒的思想已經被刻入了骨髓裏。


    改變需要時間。


    思想改變不了,但生活還是能提高一些的。


    李仁傑迫切的希望青山鎮能有立足的產業,一方麵為了青山鎮人民,一方麵也為了他自己。說起來,李仁傑這個大領導也是羞愧,青山鎮的辦公大樓還不如旁邊的居民小樓。


    在青山鎮,最窮的是他們這些領導。


    沒有發展就沒有錢,沒有錢就沒有話語權。


    為了青山鎮的發展,李仁傑沒少動腦子,更沒少折騰。但是,最後都敗在青山鎮偏僻尷尬的地理位置上。


    位置偏僻,交通不便。


    前年,他帶領青山鎮的人民種植聽說在大城市,還有國外都很受歡迎的‘聖女果’。但因為交通不便,收購商的大貨車根本就進不來,而且‘聖女果’容易壞,最後隻能爛在田裏。


    一分錢一斤也賣不出去。


    去年,李仁傑又帶著青山鎮的人種植香蕉。


    為了大家的利益,李仁傑租來小貨車,花費人力物力把大家豐收的香蕉送到市裏的火車站,然後裝車送到北方去。


    慶幸的是,這次收獲不錯,不少農民都賺了錢。但是,他們的財務不僅沒有賺錢,還貼了不少錢。


    現在陳知年提起‘癩皮膏藥’,李仁傑很快就看到了其中的可能性。然後又聽說陳知年的男朋友就是醫生,應該有認識的實驗室。


    青山鎮和別人合作,最怕的就是別人搶了屬於青山鎮的主動權。


    陳知年也樂意看到青山鎮發展,希望青山鎮能再點摘掉‘二奶鎮’這頂帽子。人有錢了,想的就多了,能做的選擇也多了。


    手裏有錢了,父母應該就不會因為錢而犧牲掉女兒的幸福。


    “謝謝你。我代表青山鎮的人民感謝你。”


    雖然這件事能不能成,還是個未知數。但李仁傑依然感激陳知年願意為青山鎮的發展出謀劃策。


    陳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隻是提議。”接下來的工作才是重點。例如,如何找到效果最好的‘癩皮膏藥’的方子。


    在青山鎮,很多老中醫都會製作‘癩皮膏藥’,但效果各有不同。


    有些人製作的‘癩皮膏藥’是一貼見效,三貼祛濕。而有些人製作的‘癩皮膏藥’則需要用到五貼六貼,不是沒有效果,隻是效果相對而言小一些。


    想要和別人談合作,就要先整合自己的方子。


    還有,方子的保密工作也重要。畢竟,很多人都知道‘癩皮膏藥’的好幾味藥材,製作手法也知道一些。


    如果青山鎮的‘癩皮膏藥’做得好,賣得好,肯定會有不少人想要分一杯羹。然後各種各樣的假貨就如雨後春筍冒出來。


    還有,如何從老中醫哪裏拿到方子?如果整合優化方子?


    這些,都需要李仁傑帶領著大家去完成。


    陳知年也隻是提議,其他的事情就不參與了。但李仁傑有些急,讓陳知年立刻給周醫生打電話。


    看著李仁傑遞過來的話筒,陳知年看向宋文老師。


    宋文老師點點頭。


    好吧。


    打吧。


    在回來之前,周辭白說‘回到給我打電話’報平安。但陳知年回來就睡著了,根本就沒有想起這麽一回事。


    緊接著又被村裏的八卦給砸得頭昏腦漲,想不起來。又是村長,又是稻子的,她根本就沒有時間想起在羊城的男朋友。


    昨天晚上快睡覺的時候,村長叔突然過來讓陳知年去接電話。原來,周辭白沒有等到陳知年的電話,以為她還沒有回到,擔心她在路上出了什麽事而打電話過來。


    陳知年都不好意思說,她忘記了,隻能趕緊跟周辭白吐槽路上的艱辛,轉移話題。一路上的確很辛苦,但回家的一瞬間感覺一切都值得。


    回到家,躺在床上時,陳知年突然明白為什麽小吳願意在火車站連續排隊三天,就為了買一張回家的車票。


    羊城很好,但都不是自己的家。


    陳知年本想把周辭白聊一聊清水村,聊一聊她家的,但村長在旁邊虎視眈眈,一再提醒‘電話費貴’,陳知年隻能遺憾的放下電話。


    陳知年接過李仁傑遞過來的話筒,然後按下周辭白辦公室的電話號碼。


    周辭白的確認識這方麵的人,但他建議陳知年給他外公和舅舅打電話,因為他們認識的人更多。而且,從陳知年的描述看,這隻是一件小事,沒有必要和別人合作,分掉利潤。


    在不改變藥性的前提下除臭或者降低臭味,然後改進製作工藝,對於專業人士來說,這並不難。


    外公雖然退休了,但人脈還在,很爽快的答應幫忙。作為老一輩的人,作為曾經也在農村灑汗水的人,外公也是希望自己能為農村建設出一分力的。


    周辭白和陳知年談戀愛,他們不可能不了解陳知年,還有她的家庭,她的出生的地方。一個人的性格脾氣人品素質,和她成長的環境有很大的關係。


    很多人都說,看一個人的人品,可以先看他們的父母,然後再他們出生、長成的環境,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因為陳知年,所以外公和舅舅了解過青山鎮,大概知道青山鎮是個什麽地方。一窮二白不至於,但三觀有些歪。


    “你們鎮也不容易,而我這把老骨頭也還有些用處......你們把方子送過來,我幫你們看看......”


    聽說能避免因為合作而被分掉利益的可能,李仁傑很高興,一再感謝陳知年。如果不是陳知年提起,他們還真忽略了滿滿退出人們日常生活的‘癩皮膏藥’,如果不是陳知年有認識的人,他們可能還要被分掉不少利益。


    外公還說,如果青山鎮不介意用二手機器,他還可以幫忙介紹一批被製藥工廠淘汰下來的二手製藥機器設備。


    當然不介意。


    對於青山鎮來說,能省則省。


    現在一切都是起步中,一切都是未知,他們也不敢投入太多。雖然他們都猜想‘癩皮膏藥’有市場,發展前景可觀,但萬事總有意外。沒有倒哪一步,誰都不敢肯定的說‘一定能賺,一定能發展起來。’


    相對於其他人,李仁傑才是真正的壓力巨大。


    但有壓力,才有動力。


    他願意為青山鎮人民背負這樣的壓力,他願意把青山鎮的發展背負在肩,想要帶領青山鎮人民走出一條發展之路。


    剩下就是整合、優化方子了,李仁傑答應陳知年,在她回羊城之前完成這件事。然後帶著方子和陳知年一起去見周辭白的外公。


    為了青山鎮的未來,李仁傑拚了。


    宋文老師也很高興,在青山鎮幾十年,他早就把青山鎮當自己的家。誰不希望自己的家越來越好?


    青山鎮越好,願意讀書的人就越多。他們推進教育事業發展就越容易。


    陳知年和小叔小嬸從鎮上回來後,爸媽還沒有回到,倒是小堂妹從外婆家回來了。小堂妹陳知了最早到家,但家裏隻有她一個人,她怕黑,不敢住,所以去外婆家了。


    緊接著是小堂弟,然後是陳知年的弟弟妹妹。


    又過了三天,爸媽才回到,一身的風塵仆仆。從東莞開摩托車回來,一路上風風雨雨的更不要說塵土了。


    一家人,終於齊齊整整了。


    家裏也熱鬧起來,開始忙起來。


    阿爸和小叔開始準備過年的菜式,例如燒雞、窯雞,還有醃製兔子等等,都需要提前準備。阿媽和小嬸則開始蒸河粉,做餃子,每一樣都不簡單。


    青山鎮過年,河粉是必備。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做,不管有錢沒錢,必備河粉過年。


    先把米放在水裏浸泡上十多個小時,然後再到村裏唯一的大石磨去磨米漿。一人推磨,一人放米加水。


    如果放水太少,推磨的人會比較費力。如果加水太多,米漿會過稀,可能做不成河粉。磨了米漿,然後回家蒸河粉。


    青山鎮蒸河粉用的是竹製的托盤,在托盤上鋪一張密度合適的麻布,然後再舀一勺米漿倒在麻布上。


    輕輕地把米漿搖晃均勻。


    再把家裏的大鍋加上水,燒開至沸騰,然後把托盤放在水上蒸。


    一張一張。


    陳知年很喜歡用新蒸出來的河粉卷餡,俗稱粉皮卷。在阿媽和小嬸磨米漿的時候,陳知年就帶著三妹陳知月還有小堂妹陳知了一起準備餡料。


    晚上不做飯了,就吃粉皮卷。


    豬肉、韭菜、蔥、白蘿卜、胡蘿卜、蝦仁、香菇、木耳......洗幹淨,剁碎,然後炒熟,攪拌成餡。


    香噴噴的,熱騰騰的餡料鋪在一片河粉上,然後卷起來。


    超級好味道。


    如果再滴上兩滴自製的花生油,更香。


    “好香。”小妹一口一口,“很久沒有吃粉皮卷了。”


    小堂妹也喜歡,一邊吃一邊建議她爸媽在糖水店裏賣粉皮卷。小叔小嬸‘嗬嗬’,這根本不可能的,做一份粉皮卷需要花費的時間不說,就說材料本錢就已經能嚇退大部分顧客。


    小堂妹撇撇嘴,“餡料可以做得簡單些。我看外地人的餃子餡料都比較簡單,白菜肉、香菇肉、韭菜雞蛋等等。”不會像他們這樣把所有的材料全部混合在一起,大雜燴。


    本地人的粉皮卷或者餃子,最少也要有十種材料,多的可能會也有十五種。很多外地人都不明白,這麽多東西攪拌在一起,能好吃嗎?


    當然好吃了。


    雖然看起來很雜,聽起來跟雜,但吃起來一點都不雜,層次分明。主要味道是韭菜,然後是香菇、木耳,然後是胡蘿卜......


    口感則主要是木耳,脆蹦蹦的,然後是新鮮的蝦仁,q彈q彈的,然後再是韭菜一類......一口粉皮卷能吃出百種滋味。


    陳知了已經吃了三份,小肚子都鼓起來了,但她還眼睜睜的看著陳知年,“姐,你太慢了。跟不上節奏。”


    陳知年瞪眼,“你們一二三四五個都在等著吃,我一個人卷,要是能跟上節奏才見鬼。”


    不伺候了。


    “自己吃自己卷。”


    自己來就自己來。


    小知了立刻就擼高衣袖自己卷。


    弟弟妹妹們自己卷,陳知年則給爸媽還有小叔小嬸卷一份。


    “今晚的餡是大妹炒的?味道不錯。”小叔豎起大拇指,“好吃。鹹淡適中,味道和口感都剛剛好。”


    在炒餡上,即使是小叔這個開飯店的也不如陳知年。


    陳知年炒餡的手藝是阿婆教的,而她阿婆炒餡的手藝在村裏說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當初,有人從市裏過來想要買阿婆炒餡的手藝,但阿婆卻說這是秘技,要傳給兒媳婦,傳給女兒,傳給孫女。


    可惜,阿婆還沒有來得及傳授手藝,就病倒,然後去世了。也隻有一直跟在阿婆身邊的陳知年學了五六成。


    即使是五六成也足以讓不少人恨不得吞掉舌頭了,更不要說她阿婆的手藝了。


    阿爸沒有說話,連續吃了五條卷粉後速度才慢下來。


    “有人說要給北城介紹個姑娘。”


    陳北城,是陳知年的大弟,是個比較沉默寡言的年輕人。平時不喜歡說話,不喜歡湊熱鬧,不喜歡和別人交流。


    看起來,消瘦陰鬱。


    整個人,軟綿綿的,雙眼無神,沒有朝氣,沒有活力,明明還年輕卻總給人一種日落西山的錯覺。


    就好像現在,大家都站在廚房門口一邊吃卷粉一邊聊天,熱熱鬧鬧,高高興興。隻有他遠遠的走開。


    站在院子裏的楊桃樹下,好像什麽都在乎,什麽都不在意,好像大家的聊天內容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即使小叔說讓他相親,他也沒有任何表示。


    有時候,爸媽看著他慢悠悠愛理不理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罵人。就沒有見過哪個男人像他這樣軟綿綿的看起來沒有朝氣,也沒有力氣。


    再加上大弟皮膚白皙,手腳纖細,如果穿上女裝,還真的以為這是個病弱的女人。


    但是,不管爸媽怎麽罵,怎麽教,怎麽詢問,大弟總是一副‘我早已不在凡塵’的態度。不管爸媽說什麽,他都沉默。


    爸媽問他想要什麽樣的結婚對象?


    不知道。


    爸媽問他,要不要相親結婚?


    不知道。


    一問三不知。


    別人不推一下,他就好像能原地長蘑菇。


    每次,爸媽和大弟同一個屋簷都要跳氣得跳腳。但大弟依然沉默。


    你們說你們的,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無視外界。陳知年很不明白,人為什麽會變得這麽徹底?


    陳知年更想知道,改變大弟性格、脾氣的那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有什麽事能讓扔一夜間性格大變?


    以前的大弟神采奕奕、勤勞能幹、能說會道,是很多人口中的‘好後生’,很多人都看好他。但是,自從那次之後,大弟就變了。


    阿爸希望大弟早日結婚生子。在爸媽看來,先成家後立業,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就明白男人肩膀的重擔,就明白養妻活兒的重要,就會為了自己的小家庭而努力拚搏。


    再加上大弟和爸媽的關係不好,他不是頂撞,而是無視、漠視家裏所有的人。爸媽也希望大弟結婚後能體會當家長的辛苦,能體諒父母曾經的不容易。


    哎。


    曾經最省心的孩子,現在讓爸媽操碎了心。


    “大妹有男朋友了,北城也要相親了。”阿爸立刻決定讓大弟相親。既然他自己沒有本事找女朋友,那就相親結婚。


    村裏人介紹的姑娘知根知底,也不用擔心找個不好的回來禍害全家。可惜,阿爸想法很好,但總有一些事超出意料之外,總有一些人是披著羊皮的狼。


    對於相親,大弟沒有什麽想法,也沒有什麽意見。


    事不關己。


    阿爸氣得又想要罵人了,但被小叔拉住了。


    本來父子兩人的關係就差,再爭爭吵吵關係就更差了。阿爸無奈的歎口氣,罵不得,打不得。


    每次過年,爸媽都會被大弟無所謂的樣子氣得心口發疼。


    全家人都在忙忙碌碌為過年準備,隻有大弟在院子裏看果樹,看天空,看雲彩,呆呆愣愣的。用阿爸的話說就是像個小傻子。


    陳知年不止一次的問大弟,想要幹什麽?這樣讓爸媽操心、擔心,他就沒有任何的愧疚?


    每每這時,大弟就會定定的看著陳知年。有時候,陳知年還能從他的眼神裏看到鄙視,莫名其妙的鄙視。


    “哎。我就怕他什麽都不入心,害了人家姑娘。”阿媽抿抿嘴,長歎一口氣,很無奈。好好的兒子,突然變成這樣,她卻無可奈何,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關心,如何去改變。


    “找個好姑娘,很快就懂事了。”小叔笑著打哈哈,“誰結婚前都不懂事。”


    希望吧。


    爸媽是真的把希望寄托在大弟結婚上,希望他結婚後就懂事。


    既然有人給大弟介紹姑娘,肯定就要找個時間相看。


    “過年後吧。”


    過年前太忙了,所以阿媽把時間定在過年後,而且還準備讓堂伯娘還有村裏人也介紹一兩個。一個不合適再看,再不合適?


    繼續看。


    “三妹的年紀也到了,也要相看了。”阿媽瞪了小妹一眼,“自己找不到合適的就相親。該娶的娶,該嫁的嫁。”


    現在村裏還沒有結婚的姑娘,就她家的兩個年齡最大,怎麽能不心急?


    “阿媽,梅姑姑也沒有結婚。”小妹無辜的看著阿媽,“她已經三十多歲了。”


    “呸。”阿媽直接噴小妹一口,“你要是敢學她,我打斷你的腿。”


    梅姑姑是他們鄰居家的姑娘,年輕的時候也風光,但人老珠黃後生活就一年不如一年。


    “你們要是敢學其他人,好吃懶做,躺著賺錢,我就打斷你們的狗腿。哼。”阿媽最看不起那些人,明明就有手有腳卻喜歡靠別人。


    沒臉沒皮,不知廉恥。


    家裏的三個姑娘異口同聲:“知道了。”


    突然,外麵傳來堂伯娘的聲音,讓大家趕緊去陳蝦妹家。原來,陳晚秋的男人帶著未婚妻過來了。


    希望陳晚秋能把女兒交給他們撫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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