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墨念兒學過琴,林白藥兌現承諾和她一起吃了晚飯,然後告辭離開。


    墨染時來到茶室,司馬錯盤腿坐在蒲團上,神色無比的凝重。


    “打聽到消息了嗎?”


    “據不確切的消息說,崔國明應該是被中記委十二室的人帶走了……”


    “不確切?”


    “嗯,崔國明下午有個會議,散會後出去接了個電話就沒了蹤跡。他的秘書等了半個小時,發現聯係不上,都急瘋了,趕緊向省裏匯報,省裏的大領導卻沒什麽反應,下麵人這才知道出事了……


    中記委下設十二個室,各室負責的範圍不同。比如一室負責中直,二室三室負責國院,四室負責金融口,五室是國資口,六至十二室分片包幹,分別負責四到五個省,蘇淮省就是由十二室對接。


    “崔國明參加的那個會議幾點結束?”


    墨染時突然問了句看似毫不相幹的問題。


    司馬錯卻明顯能領會她的意思,並提前做了相關調查,道:“我核對過了,六點三十五分會議結束,崔國明被帶走或許在六點四十分左右。”


    墨染時看了司馬錯一眼,道:“也就是說,林白藥在這裏接到電話的同時,恰好是崔國明被帶走的時間……”


    司馬錯緩慢點頭,眼神裏是藏不住的震驚,道:“對,前後不會超過五分鍾。”


    他的震驚是有緣由的,因為以崔國明的身份,被十二室秘密抓捕,消息必然是絕密。


    連崔國明的秘書都不知情,還是等了許久聯絡不上後向上麵匯報,然後再等上麵的反饋,再然後才能在小範圍內傳出消息來。


    這個過程最少要持續三到四個小時,司馬錯若非動用了最密切的人脈關係網,也不可能在事發後的兩個小時內打探到個中大概情況。


    然而,林白藥卻有資格在第一時間得到電話通知……


    這是何等龐大的力量?


    這又是何等可怕的圈子?


    如果想深一層,林白藥絲毫看不上崔良川的那些照片,反而異想天開的要對崔國明動手。


    結果談笑間崔國明落馬……


    於無聲處聽驚雷!


    墨染時腦海裏反複浮現出這句詩,然後在雷聲轟鳴中,隱約看到林白藥平靜的臉。


    “司馬,你覺得崔國明出事和林白藥有沒有關係?”


    “我覺得林白藥脫不了幹係!就算不是他動的手,至少也應該是知情者。小染,這個級別的爭鬥,哪怕是知情者,身份地位必定不會太低。我們需要重新對林白藥做出評估,評估他的影響力和可能造成的破壞力,免得日後陰溝裏翻船……


    墨染時畢竟是墨染時,她縱然也有些許的動容,卻能很快恢複了平靜。


    對付崔國明,雖然難,卻不是做不到。


    但那需要長時間的布局,且最後能不能成還要看天意,不可能像林白藥這般舉重若輕。


    然而這不代表著林白藥的實力已經到了需要她忌憚和仰視的地步。


    “人家能輕易的扳倒崔國明,根基已是江海之深,算不上陰溝裏翻船。司馬,把你的人撤回來,不要再去查林白藥以及和他相關的人和事。他如果別有用心,在我身邊早晚會露出馬腳。可如果確實是友非敵,查來查去,萬一觸犯了什麽禁忌,反而把朋友推出了門外……”


    “小染,我建議還是……”


    “好了,此事就不提了!”墨染時笑著岔開話題,道:“倒是你那個寶貝兒子,聽說從國外跑回來了?想創業?”


    這真是才下眉頭,又上心頭,司馬錯苦笑道:“誰說不是呢?在國外學了點新名詞,就想回來開創新時代,混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年輕人就該有這股改天換地的勁頭,要是都跟你我似的暮氣沉沉,那這人生還有什麽意思?”


    司馬錯笑道:“也是,咱們當年要是安於現狀,又哪來的今日逍遙自在……”


    話沒說完,他就知道失言了,擔心的看著墨染時。


    果不其然,墨染時幽幽的道:“我倒是寧可過早年那些日子,苦是苦了點,可人還在,他還在,大家夥都還在……”


    “染時,都怪我,不該提這個……”


    墨染時搖搖頭,半響後說道:“找個時間,把你兒子帶過來我瞧瞧,若是真的有想法,我們做長輩的還是扶上馬,送一程。”


    “好,過幾天等我安排一下。那混小子沒大沒小,到時你可多擔待……”


    司馬錯走出小樓,回頭看了眼清冷又靜寂的走廊,心裏默默歎了口氣。


    癡情人難免最傷心,五年了,她還沒有從那場變故裏解脫出來。


    前些時日看她愈發的消沉,還焦急該怎麽勸說,可自從墨念兒出現,她的情緒似乎有所好轉,來曆神秘的林白藥也似乎引發了她的興趣,否則的話,連自己的命也不在意,怎麽會關心那臭小子的創業想法?


    從心理學角度,或許林白藥帶來的轉機,會比他可能帶來的風險更大。


    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隻能像墨染時說的那樣,交給時間吧。


    ……


    林白藥回到宿舍樓前,恰巧遇到了從對麵走過來的葉素商。


    她穿著黑色的運動套裝,白色運動鞋,綁著馬尾,幹淨利落,青春洋溢。


    “跑步去了?”


    “嗯,跑完經過這……”


    林白藥沒揭穿,從淩霄園去操場並不需要經過芭蕉八棟,很客氣的道:‘天冷了,趕緊回宿舍吧。等汗落,吹冷風會感冒。”


    兩人相識以來,林白藥除了口花花調戲她,就是葉素商反擊鬥嘴,幾乎沒這麽關心的說過話。


    可不知怎的,當林白藥真的變得這麽禮貌又客氣,葉素商卻覺得渾身別扭起來。


    “嗯,謝謝……”


    來的時候記得有很多話想說,比如學校發生的那些事,比如她老爸出麵幫忙,希望能讓他別擔心,可站在林白藥的對麵,看著他那張笑起來很想讓人掐的可惡的臉,突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兩人站的地方是進樓門的道路旁邊,挨著路燈,正是倦鳥歸巢的時候,人來人往的,幾乎誰都會看過來兩眼,有不少同學認出學校的大名人林白藥和葉素商,還故意豎著耳朵偷聽。


    林白藥溫和的道:“那,我們就正式分手了?


    這話出口,立刻有兩偷聽的男生踉蹌著撞上了前麵的人,引發了小小的騷亂。


    揀日不如撞日,借這個機會讓大家知道,總比後麵還得自己去費神公布的好。


    葉素商點點頭,輕咬紅唇,夜色裏的笑靨如淩霄花綻放,道:“嗯,分手了,今後各自安好,做回朋友吧。”


    林白藥笑道:“沒辦法,誰讓咱們性格不和呢?不過做不了男女朋友,還是好朋友,有事需要幫忙,盡管開口。”


    這些話也是故意說給那些偷聽的人,把分手的理由編好,免得他們發揮想象,進行藝術再創作,胡編亂造。


    “你也是,需要我的時候,我一直在。”


    “再見。”


    “再見。”


    林白藥目送葉素商的背影消失,扭過頭時嚇了一跳,七八個不知哪個係的男生手搭手肩並肩,正看的起勁。


    “咳……”


    看八卦被正主抓住,場麵有些尷尬,其中有個男生估計有社交牛 b症狀,為了緩解局勢,強撐著笑道:“兄弟,你這代入感太強了,我們心都碎了……幹嗎分手啊,這麽漂亮的女生,別人求還求不來呢?”


    林白藥走過去拍拍他肩膀,道:“兄弟,玩紅警嗎?”


    “玩啊。”


    “過來人給你們忠告,女人就像紅警,看別人玩總按捺不住自己,輪到自己了又總玩不好,等日久天長終於能玩得好了,可是新遊戲出來,就懶得玩舊遊戲了。所以該分手的時候要果斷,這叫及時止損,也叫緊急避險……”


    這番無恥的言論話深深的震撼了這群連女孩子手都沒牽過的生瓜蛋子,社牛兄望著林白藥遁入宿舍樓的身影,忍不住喊了聲:“拜見祖師爺……”


    又有人問道:“這人到底誰啊?說話牛逼轟轟的……”


    “林白藥啊,咱們八棟,不,咱財大風頭最盛的新生,這你都不認識?”


    “啊?原來他就是林白藥?迎新晚會那天我沒去,這還是頭次看到活的……”


    “那剛才的是葉素商?他們不是戀人嗎?這,真分手了?


    “肯定啊,你沒聽到嗎?兩人重新做回朋友了,性格不合……


    “哎,郎才女貌的,可惜了……”


    “兄弟,說可惜的時候,嘴角別笑好嗎?再說了,人家分手你笑個屁呢?”


    “嘿嘿,美女分手了就算輪不到我,可也忍不住開心,這叫不患寡患不均。”


    回宿舍後林白藥先去洗漱,然後脫掉衣服,哧溜鑽進被窩,和楊海潮等人打屁。


    過了會餘邦彥推門衝進來,道:“老妖,你和葉素商分手了?我正蹲坑呢,聽到旁邊蹲坑的人在議論,嚇得便秘都給通暢了。”


    這就是八卦的威力,連便秘都能治!


    “別慌,我倆的關係你們都知道,逢場作戲,戲演完了,該分就分了。”


    餘邦彥氣不打一處來,道:“話是這樣說,可你現在不是流年不利嗎?她葉素商講不講義氣?這時分手,外麵怎麽傳?說你道德敗壞,連女朋友都看透你的為人,然後把你甩了?又會怎麽說她,說你得意的時候你儂我儂,失意的時候落井下石?怎麽搞的你們,現在分手,雙敗啊!”


    “餘大,消消氣!閑言碎語殺不了人,隻要心理強大,這些就跟撓癢癢似的。可葉素商覺得連累了我,她心裏愧疚,人女孩都這樣了,我還能不放人走?非得厚著臉皮說你再忍忍,等輿論風波過去了,咱們再分手?事不能這麽辦……”


    林白藥從被窩裏坐起來,笑道:“當然了,我也不是腦子被驢踢,不非讓人罵著才舒服。崔良川姚文龍這檔子事周末兩天就會有眉目,到時候姚文龍之死真相大白,我就能脫身……”


    “真的?”餘邦彥半信半疑,道:“周末就有眉目?”


    林白藥做了個OK的手勢,道:“等著瞧吧,惡有惡報,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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