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的將抓住並打昏了的天衍門信使扔進了關押董川行的那間房間後,白十二便看起了對方身上帶著的那封密函。


    說是密函,但打開之後,白十二臉上的失望之色便不可自抑的流露而出。


    因為這所謂的密函看上去不過區區數十個字,而就這還有一大半是在向上麵抱屈,請求派出更多得力人手支援的廢話,其餘區區十餘個字才是真正有關他們監視並記錄下的陳岩青一行人的動向。


    而哪怕這十幾個字,也沒有什麽營養,隻是在記錄陳岩青一行人到了何處。


    不過白十二仔細想了想之後,也覺得自己想要從對方這所謂的密函之中得到什麽十分有價值的情報是有些癡心妄想了。


    畢竟陳岩青這一行人自進入了洪都府地界之後就一直是行事高調,一切行動都在明處,等同於是在打明牌,也不需要有什麽暗地裏的行動,自然也就不會被天衍門的眼線探查到,自然也就讓這所謂的密函成為了流水賬一般的存在。


    略感失望的白十二,心中開始有些後悔自己手賤了。


    明明自己隻需要按照原定的計劃,前往城東去與胡嘯林等人碰個麵,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們,得到他們的協助之後,便可以將攤子完全鋪開,對這些來往的天衍門暗探進行完全的監視,進而尋找到城中那些天衍門的秘密據點了。


    結果因為他在去城東的路上撞到了一個讓他心中起疑的,跟蹤之後確定了對方的信使身份後,心中一個激動就把人擄來了,才搞成現在這麽一副有用的消息沒有得到多少,反而還有可能打草驚蛇的尷尬局麵。


    謀定而後動。


    自己的修煉還是不到家啊。


    。。。


    白十二心中在自責太過衝動之時,華隸這位新任的天柱星君,則完全是被嚇到了。


    虧他自己之前還自覺做的不錯,雖然黃龍給的壓力極大,且他是剛剛接手,還很生疏,但卻仍然將所有事做的井井有條,各方麵齊頭並進。


    可以說,這個消息就是等同於一記無比響亮的巴掌抽在了他的臉上,令他的臉感覺有些火辣辣的。


    不過他也清楚,現在遠不是他自我反思的時候,更不是他勃然大怒的時候,現在的他必須要解決這個很可能給他,給天柱部,甚至是整個天衍門中極天帶來滅頂之災的大問題。


    而他首當其衝需要思考的問題,無疑就隻有一個:


    那個消失的信使到了去了哪裏?


    畢竟隻有先確定了這一點,才能緊接著向後思索其餘的,諸如究竟是誰或哪個勢力動的手,對方的目的又是什麽,以及這個送信的屬下有沒有背叛等等。


    考慮到目前城中的情勢,他最先想到的地方,自然便是縣衙。


    不過在灑出了十數兩銀子之後,他心中做出了判斷,這件事應當和縣衙那邊沒有半點關係,那個消失不見的信使也並未被關進縣衙大牢之中。


    既然不是縣衙,下一個被華隸所懷疑的地方,無疑就是城東,聚集著諸多錦衣衛,差不多已經算是錦衣衛在城中據點的杜府了。


    但城東卻不比縣衙所在的繁華街道,自前任天柱星君董川行的偷襲計劃失敗後,城東那邊的守備就變得更加森嚴了,而且據說那些無恥的錦衣衛為了能夠讓那些家丁護院及時發現情況不對,給他們充當哨兵,還教了那些護院家丁們不少十分有用的小技巧,以至於城東的守備等級又高出了一大截。


    所以,現在若是再想派人混進城東去打探情況,隻怕還未走到杜府就要先被那些守在坊市出入口的護院家丁們懷疑身份了。


    可就在華隸為該派什麽,又該用什麽方法才能成功混進城東,去杜府那邊探查一下情況,查一查失蹤的那個信使到底是不是被錦衣衛抓走之時,手下一直在盯著城東動靜的手下卻傳來了消息:


    那些錦衣衛們竟然光明正大的離開了城東的坊市,而且數量竟然足有十五人之多。


    驟然聽到這個消息的華隸,心中不由立刻的皺起了眉頭:


    ‘難道這些錦衣衛就不怕死嗎?’


    畢竟之前前任天柱星君率六十餘人突襲的舉動,已經等同於是告訴了那些錦衣衛,他們已經被天衍門盯上了,甚至上了必殺的名單。


    ‘難道是之前的勝利讓他們得意之下,忘形了?’


    這個念頭立刻出現在華隸的腦海之中,但卻以更快的速度被他拋出腦海。


    原因也很簡單,若真是如此,那對方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才離開城東,而是在剛剛勝了,將董川行一行人都“留”在了城東之時就立刻離開。


    拋棄了這個念頭之後的華隸陷入了並不算太長的思索,聰明如他,立刻想到了他之前在頭疼的,那個信使消失的事情。


    他手下負責將城外有關錦衣衛隊伍的消息送進城的信使剛剛離奇消失,城中的錦衣衛們便離開了一直躲藏著的,宛若龜殼一般的東城,若說這兩件事之間沒有聯係,那也未免太過巧合了。


    他又怎麽會相信這種巧合的存在呢。


    不過,這些錦衣衛的出現,倒也等於是幫他解決了之前的有關那個信使消失的疑問。


    “讓甲子他們立刻去盯緊那些錦衣衛。”


    但知道是一回事,詳細的進行探查並得到證據確實另一回事,不敢大意的他,立刻將如今手下最能信得過,同時也是跟蹤、監視本領最強的人派了出去,密切的跟蹤監視對方。


    ‘幸好之前從尊主那裏借調來了二十個好手,否則隻憑如今天柱部的這些廢物,我連監視這十五個錦衣衛的人手都派不出去啊。’


    看著手下領命而去,華隸的心中既慶幸又有些悲哀與無奈。


    如今的他,手下除了這二十個之前黃龍抽調給他的好手之外,能用的人手近乎為零,以至於連買通縣衙的一個地位低微的守門人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也需要他這個堂堂的天柱星君時不時的親自關心提點一句,以免出現什麽錯漏差錯,壞了計劃。


    這如何能不讓他心累。


    若是他能有前任董川行一半的人手可供調用,也不會是如今這副看起來窮酸的模樣。


    一想到這裏,他就又忍不住在心中對前任董川行破口大罵起來。


    。。。


    “阿嚏,阿嚏,阿嚏~~!”


    突如其來的三個噴嚏,讓董川行感覺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不過,馬上,他就將這種感覺扔出了腦海,繼續安下心來,勸說著之前被白十二隨手抓來,又隨手打昏後丟到他這裏來的那個信使。


    但很可惜,對方看起來和他,不,是和之前的那個他一樣,也是一個“死硬分子”,對天衍門,對黃龍一副忠心不二的模樣,哪怕麵對他這個上司(前任)的諄諄開導,也依舊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甚至還時不時的開口譏諷他幾句。


    “作為過來人,以及你的頂頭上司,本星君想要告訴你。。。”


    好言好句的勸說了足有小半日的董川行,此時的耐心已然耗盡,一直維持一副和善麵目進行勸說的他,臉色終於黑了下來,口氣也不由的變得幹硬起來。


    “嗬,笑話,老子如今的頂頭上司,是尊主親自任命的天柱星君,你這背叛天衍門,背叛尊主的無恥小人也敢自稱是老子的頂頭上司,我呸!”


    但還未待到他幹硬的勸說與警告說完,他麵前被綁著手腳,動彈不得的天衍門信使便已經一臉不屑與譏誚的嘲笑起他來,甚至為了表明心中對他的不屑,在最後,更是直接一口濃痰直奔他的麵門而去。


    有些狼狽的躲過這口老痰,董川行心中除了憤怒之外,還有三分淒涼。


    盡管他早在剛被白十二抓到之時,心中便已經想到了黃龍肯定會派人前去取代他的位置,但他卻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麽快,而且還不是暫代這個職位,完全沒有給他留有半點回轉的餘地。


    “好,既然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那我再說再多也是無益。”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冷哼一聲,看著對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隻將死的獵物一般冷酷,不過在冷酷之餘,卻還有三分戲謔。


    “希望之後的你還能記得你今日所說過的那些話,更希望你今後還能有臉麵去麵對那些話。”


    說著,他便一記手刀將對方打昏,將破布塞滿對方的嘴,然後罩上布袋,一手將其拎起,走出房間,直奔前堂而去。


    “怎麽?他還是不肯說嗎?”


    正在前堂等待消息的白十二,見董川行這副架勢,立刻就懂了。


    “小人無能,還請百戶大人見諒。”


    看到白十二,之前在被其拎在手中的信使麵前還一副上司與過來人模樣的董川行,卻顯得無比的恭順,而若是能夠看到他低垂下的眼眸,甚至還能從其眼中看出難以遮掩的恐懼。


    顯然,之前的他,在白十二的手上吃了不少的苦頭,否則,他也不會突然間便“改變”了心意,也不會由之前對白十二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變為如今在白十二麵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的恭謹模樣。


    “你們天衍門出身的人倒是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白十二看著被董川行扔在地上的那個“粽子”,嘴上忍不住吐槽了起來。


    “無論是之前在泉州府抓到的那個木易行,還是你,哦,還有他,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聽著白十二的吐槽,董川行雖然心中有些憤怒,但馬上就將這股怒火壓了下去,但讓他更加違心的再附和著白十二說上兩句,他卻是還無法做到那種地步。


    畢竟他又沒像木易行那樣因為這種為人所不齒的背叛得到過切實的利益。


    否則,別說是跟著附和兩句,就是更賤、更無恥的吹捧、恭維之語,恐怕他也能說出來,更不要臉麵的事情他也能做出來。


    也不指望能從董川行嘴裏聽到什麽附和話語,更怕聽到那等令他忍不住雞皮疙瘩往下掉的無恥恭維之語的白十二,也隻不過是想到木易行、董川行和眼前這個天衍門信使三人這“一脈相承嘴硬、受刑、服軟”三部曲後,心中有感而發而已。


    在吐槽了一句之後便再度開口吩咐起董川行道。


    “好了,既然他非要見棺材才掉眼淚,那就讓他見上一見好了。看好他,天黑之後隨我一起出去見幾個人。”


    “是。”


    雖然對白十二竟然不像對待他那樣立刻就在這裏對這個天衍門信使動刑,但董川行也隻是愣了一下神後便立刻反應了過來,將頭垂得更低,悶聲應是。


    而心中,他也猜到了白十二所說的,晚上要見的那幾個人的身份。


    。。。


    夜深。


    白十二與背著再度昏迷的天衍門信使的董川行,離開了宅院,在頭頂的月亮所灑下的如水一般清冷月光照耀下,在城中奔走著。


    城中最近並不太平,二人這一路倒也不算順遂,不過,在白十二手上那塊代表著錦衣衛百戶身份的令牌開路下,他們還是十分順利的來到了目的地。


    南新縣衙。


    白日裏,在董川行審問那個嘴硬的天衍門信使之時,易容後的白十二去了一趟城東,避開了那些質量明顯下降了一大截的天衍門眼線的注意後,利用手上的錦衣衛百戶令牌讓一個他有印象的護院替他向還在杜府之中窩著的胡嘯林等人傳了一封密信。


    而約定的地點,便是南新縣衙。


    夜闖縣衙雖然對白十二來說算不上什麽難事,但他堂堂正正,為公事而來,自然不必飛簷走壁,作飛賊行為,徒惹麻煩。


    但走正門而入的他,顯然沒有想到過,負責看守縣衙大門的守門人,其實早已經被天衍門收買了。


    他和董川行的一舉一動,還有與胡嘯林等人齊聚這南新縣衙之事,在今夜之後隻怕也再難保密。


    不過,唯一能令他在之後知曉這件事後不至於太過懊悔的,就是在計劃這件事之時,他的目的就是牽扯天衍門的視線,而且如今的天衍門也沒有足夠的人手與時間來詳細追查,乃至追殺他了。


    他這雖然算不得堂堂正正,但也的確能夠算是陽謀了。


    接下來事情如何發展,就要完全看天衍門自己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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