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弩的掩護之下,鄭一象與兩個總旗,五個小旗的行動順利的接近了那個之前發號施令之人,躺在他們之前的敵人,大多數都被強弩解決了,至於剩下的一兩個僥幸逃過弩箭的敵人,麵對如餓虎撲羊一般的鄭一象等人,也根本沒有多少招架之力。


    錦衣衛與東廠這樣的衙門雖然在麵對江湖人之時,總是習慣用強弩解決問題,但這卻並不代表他們的武功就真的稀碎。


    相反,背靠著朝廷這麽個龐然大物的他們,其所能得到的所謂武功秘籍,其豐富程度,隻怕是連那些傳承上百年的名門大派都會羨慕的流口水。


    所以,很快,鄭一象便在其他七個屬下的配合下抓住了之前出聲發號施令之人。


    不過,在一把扯過對方,粗略的掃過對方的樣貌之後,鄭一象原本興奮的神色瞬間便黑了下來。


    他雖然從未親眼見過木易行,但他卻見過由晁王天描述,畫師描繪的畫像。


    盡管那畫師的畫技算不得惟妙惟肖,但其還是畫出了木易行樣貌的特點了,這也是各種緝捕畫像共同的特點了。


    而他麵前的這張臉看上去卻和那張畫像沒有半點的相似之處,其與木易行之間唯一相像的就隻有體型了,這也是導致他做出誤判的主要原因之一。


    “該死!”


    更令他心頭火起的是,在他看到對方樣貌的一刹那,對方的臉上不僅沒有半點的恐懼,相反,其臉上露出了有些暢快,帶著滿足的笑容。


    “木易行在哪?”


    拎著對方脖子的鄭一象此時宛若一頭暴怒的雄獅,仿佛要將對方撕成碎片一般,哪怕以往聽起來有些尖細的聲音,在這一刻也變得充滿了無邊的氣勢。


    “嗬~”


    但回應鄭一象的,卻隻是一聲帶著譏諷的輕笑,而伴隨著這一生輕笑,這個假扮木易行之人的口鼻,開始汩汩流出略顯黑褐的血液。


    服毒自殺。


    身為錦衣衛百戶,鄭一象自然立刻便明白了眼前這個膽敢譏諷他的狂徒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


    這也使得本就因為被對方耍了而怒火中燒的鄭一象,心頭的怒火燃燒的更熾烈。


    更糟糕的是,他此時還無法將這些怒火宣泄出去。


    此時的他,最需要做的事情,顯然是盡快找到木易行的下落並抓住對方,否則今夜的辛苦就要徹底變為無用功了。


    跟隨鄭一象一起前來的兩個總旗與五個小旗,看著這一幕,以及鄭一象臉上的神情,心中自然立刻了然,不用鄭一象再有任何吩咐的他們,立刻無比默契的向四周掠去。


    而之前守衛在弓弩手麵前的那些刀盾手,也立刻站起身來緩步向前,配合著他們的上官開始一個個的排查著人群,試圖盡快從中找到木易行的下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無論是鄭一象還是他手下的總旗、小旗、刀盾手依舊一無所獲,這也使得鄭一象的心情越來越的焦急。


    雖然馬上就要天明了,看上去對他們十分有利,但鄭一象卻不敢保證在天明之前木易行就真的無法逃出包圍。當然,他更擔心木易行剛剛已經不幸被那一輪弩箭射中了,若是不能及時發現並治療,待到天明之後,隻怕連屍體都早已經涼透了。


    畢竟他手下的人手有限,根本無法做到將這裏圍得水泄不通,一個蚊子都飛不出去。


    於是,心中愈發焦急的他,終於再顧不得太多了,開始催促之前緩步推進的刀盾手們直接分散,各自去尋找木易行的下落。


    但馬上,殘酷的事實便證明了。


    他的焦急促使他做出了錯誤的判斷,而且是大錯特錯。


    。。。


    “動手!”


    就在刀盾手們因為鄭一象的催促而分散開,並已經離開弓弩手太遠的時候,伴隨著一聲聽上去並不大,但卻足以令鄭一象如墜冰窟的低喝,隻見之前那些之前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屍體”突然集體活了過來,避開了刀盾手,直衝著威脅最大的弓弩手而去。


    而在那一聲低喝響起之時便已經意識到了不對的鄭一象,立刻大聲吼了起來。


    “自由殺敵。”


    在這種情況之下,他所能做的,就是寄希望於手下的弓弩手們能夠盡量冷靜,將弩箭盡可能的射入那些正撲向他們的敵人的身體,減少損失了。


    而作為鄭一象從應天眾多錦衣衛中挑選出的精銳,弓弩手們也的確已經做到了極致。


    哪怕知道沒有了身前刀盾手的掩護,這些怒吼著撲過來的敵人很可能會令他們橫死當場,他們的手下也依舊沒有半點的慌亂,冷靜的各自選擇好對自己威脅最大的目標,按下了弩機。


    不過,弩畢竟不同於可以快速開合的弓,在射出了弩箭之後,他們顯然已經不可能在得到再度上弦的機會了。


    長久的訓練在這個時候發揮了應有的作用,知道再也不可能再度用手中弩射擊的他們,在射出了最後一根弩箭後,立刻便破壞了弩機,繼而將因為弩機被毀,在修複前不可能再用的弩丟在了草叢之中,抽出腰間繡春刀,迎上了在他們一波弩箭之下依舊還幸存的敵人。


    他們的確十分勇敢,但身為精銳的劣勢在這個時候卻也顯露無疑。


    分為了不同兵種,長久以來總是操練同一種武器的他們,在離開了最擅長的武器之後,其威脅程度就大大的下降了,近二十個弩手,麵對數量不過隻是他們一半多的敵人,在甫一接觸的瞬間便分出了勝負。


    近二十個弩手,有超過三分之一在今天之後,都無法再端起弩了。


    正拚命向著這邊狂奔而來的鄭一象看著這一幕,目眥欲裂。


    這些弩手雖然隻不過都是些校尉,身份低微,但一直以來都是他最為依仗的得力屬下,僅僅這一瞬間的損失,想要彌補回來,隻怕都要耗費一年甚至更久的時間。


    更不用說,這還隻是一瞬間,那邊的殺戮還在繼續,若是他再沒有及時的止損,隻怕所有人都要折損在這裏。


    而沒有了這些對木易行以及其手下們威脅最大的弓弩手,他這一次說不定真的會失敗,被迫逃離,甚至橫死當場,當然,那批價值十多萬兩的財寶也會就此被木易行奪回去。


    這如何能不讓他既心痛又憤恨,還焦急萬分。


    。。。


    看著手下們已然衝到了那些威脅最大的弩手身邊,並已經取得了絕對的優勢,看上去馬上就能將其屠殺一空,剛剛下令動手的木易行,此時的心中無疑是十分得意的。


    在發現不對勁的那一瞬間,他便能及時的做出反應,並想好了後續的計劃,最終將絕對的劣勢轉變成現在的勢均力敵,甚至略占上風,他自然是十分自得的。


    不過,他心中也清楚,此時還遠沒有到慶祝的時候,行動最快的鄭一象已經馬上就要趕回那些弩手身邊救援了,其他錦衣衛,尤其是那些看上去就是在軍中磨練過的刀盾手們,也隻不過是慢了鄭一象一步而已,他現在必須令其他人全力擋住鄭一象這些人。


    隻要能夠讓他手下的那些心腹將那十幾個弩手解決掉,就算今天他無法按照原定的計劃奪回財寶,這一次的偷襲也算不上失敗了。


    “嗬~。”


    但就在木易行心中還在想著此次偷襲計劃的得失,準備開口下令擋住救援的鄭一象等人之時,一聲輕笑卻在他耳邊響了起來,令他的心中瞬間緊張起來,而就在他想要尋找笑聲來源之際,一句令他汗毛倒豎的輕微話語緊跟著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


    “終於找到你了。”


    暴退!


    原本正準備下令的木易行,身體立刻如一隻驚鴻一般向後暴退,眼睛更是緊張的在四周搜尋著聲音的來源,至於下令擋住鄭一象的想法,早已被對死亡的恐懼擠出了腦海。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因為他的暴退,因為他的忘記下令,他那些一直都在等著他命令的手下們沒有聽到命令,陷入了停滯的一瞬間,鄭一象得以順利的殺到。


    而有了鄭一象這麽一位一流高手的支援,原本連抵擋之力都沒有的弩手們,終於勉強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而待到那些原本就在他們身前為他們遮蔽一切衝擊的刀盾手們趕回來,他們不僅能夠解除危機,更能夠反攻回去,為死去的同僚們報仇。


    。。。


    眼看著原本優勢無限大的局麵瞬間變得撲朔迷離,甚至有再度崩毀的跡象,那些正等待著木易行命令的手下們不由的帶著疑惑的目光看向木易行。


    而在看到木易行此時的模樣後,他們的心中的疑惑不由的愈發重了。


    他們不僅發現木易行不知何時竟然暴退了一丈,此時更是一臉警惕的正不停的用目光掃向四周,像是在搜尋著什麽一樣,但在他們眼中看來,他的四周明明什麽都沒有。


    他更像是在與空氣鬥智鬥勇,看上去顯得十分的滑稽愚蠢。


    但他們心底卻顯然不敢這麽覺得,相反,他們覺得木易行絕對是陷入巨大的麻煩甚至是危險之中了。


    就在他們想要暫時放棄前去支援那些正逐漸陷入巨大麻煩之中的,即將被錦衣衛的刀盾手們合圍的同伴,準備轉身前去援救木易行之時,他們的眼中突然看到了一個身影出現在木易行身後不遠處,正在緩慢的,一步步的靠近著他。


    一群人不由的心中大急,立刻顧不得可能會使得木易行身份暴露,衝著木易行大聲呼喊起來。


    不過,混在所有人之中的趙達與王清二人,在看到那個身影之後,卻同時情不自禁的艱難的咽了口唾沫,然後對視了一眼。


    這個身影他們是如此的熟悉,哪怕已經過去了近二十日的時間了,他們依舊還會時不時的夢到這個身影,夢到那令他們心髒都忍不住停止跳動的一幕。


    於是,在其他人一邊衝著木易行高聲示警,一邊向著那邊衝過去之時,趙達與王清二人卻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一步,似乎是想要前去援救正陷入巨大麻煩之中的另一夥同伴。


    。。。


    哪怕是沒有眾多手下的示警,此時的木易行也已經知道了那個令他無比畏懼的聲音到底出自何處了。


    如芒在背。


    這便是木易行此時全部的感受。


    而緩緩的轉過頭來看到身後那道正一步步緩慢的走向自己的身影之後,他也終於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同樣的,他也知道了接下來的自己會麵對什麽。


    十步劍。


    盡管之前已經從趙達與王清兩位手下那裏知道了竟然有一個年輕的劍客用十步劍殺死了自己的兩個武功不俗的手下,特別是,其中一人還是習練鐵布衫這種硬功的郭燦,但現在當他自己也終於感受到了之後,他才知道有多麽的可怕,有多麽的煎熬。


    那些原本正奔向木易行的手下,在這個時候,也終於感受到了不對,不少之前曾聽過趙達與王清二人說過那一夜之事的人,也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而在看到趙達與王清那與自己背道而馳的身影之時,不少人心中已經生出了同樣的心思。


    他們早已不是那些初入江湖,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的初生牛犢了,在江湖之中混跡許久的他們,深深的知道一個道理。


    人被殺,就會死。


    死亡不會因為你死的勇敢就會遲些時間帶走你的性命,相反,無知之勇隻會讓你死的更快。


    想要活得久,最重要的,便是要懂得屈身。


    不過,雖然有的人已然悄悄的轉頭選擇“追隨”趙達與王清的腳步了,但大多數的人依舊還是選擇頂了上去。


    他們當然不是無畏無懼,也不是不知道那些如何才能更好的保住性命的道理,可身為木易行的心腹,甚至是直接的護衛,木易行若是身死,他們的下場也不會比死亡強多少。


    所以,既然都是死,為何不選擇勇敢一點,況且,那所謂的十步劍真的有那麽的可怕嗎?


    眼看著馬上便要趕到木易行身邊的他們,心中不禁生出了懷疑。


    但就在他們即將趕到木易行身邊之時,之前一直在緩慢前行的白十二,身影在他們的眼中猛地模糊了起來。


    而一直保持著那個別扭的扭過頭來盯著白十二動作的木易行,也在一瞬間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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