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順並沒有罷休,他沒想到北辰寒江竟然如此的頑固。


    他越來越覺得好玩了,他要玩弄人性,他要玩個夠。


    “來啊,將他母親押上來。”


    女人可以沒有,兄弟也可以沒有,就不相信他連他母親也不顧。


    他知道北辰寒江是個孝子。


    是個孝子,那怎麽能看著別人弑母。


    ……


    母親被押了上來,押上了斷頭台。


    天啊。


    北辰映雪在閣樓裏看到母親,心呯呯直跳。


    他好想衝出去救,但身無縛雞之力。安思順偷襲他的那一掌,令他差點兒死了,即使係統救他,也無力再站起,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這惡魔狂虐他的母親。


    安思順叫囂的更加瘋狂了,他要以他的刀折磨人心,他要啃下北辰寒江這個硬骨頭,看他的心是不是肉長的。


    他大聲地喊叫:“將他母親——斬了。”


    嘩。


    母親的脖子被吊起,唰的一下被拉到了空中,如一個被勾了脖子的待死鴨。


    劊子手又亮起了刀,舉起了手……


    “慢著,”


    安思順冷笑著看向北辰寒江,和藹可親,“你可想好了,你母親隻在你一念間。”


    哼哼,他知道北辰寒江是個孝子。


    兄弟可以不要,因為事業。


    女人也可以不要,因為事業。


    可是,母親也不要嗎?


    他冷笑著看向北辰寒江,他不相信他真的心如鐵石。


    他知道他的弱點:——孝。


    然而他想錯了,瞠目結舌,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瘋子。


    北辰寒江,他是什麽人?!


    他看到,北辰寒江眼睛都不眨一下,衝他母親道:“母親,你走了我會給你報仇。”


    報仇?


    就這句話,輕飄飄的就完事了?


    瞠目結舌……


    這也算孝子?


    氣之極,手一招,嘩的一下,劊子手的刀落下。


    嘩,北辰寒江的母親人頭落地。


    人頭落地,又一個。


    ……


    北辰寒江並沒有哭,甚至眼淚都沒有一點。


    反觀閣樓裏藏身的北辰映雪,卻哭的唏哩嘩啦。


    那是他的母親呀,他能不哭?


    可是那位哥哥,卻自始至終沒哭,一個眼淚都沒。


    北辰映雪寒心了。


    如果說先前他的人頭落地,哥哥可以不顧,因為那畢竟是兄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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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那個人頭又落地,他也可以不顧,畢竟那隻是女人嘛。


    但是,眼前這個可是母親,自己的生生母親啊。


    真的就無動於衷?


    真的就鐵石心腸?


    不就是一個事業嗎。


    ……


    “哈哈,”


    安思順大笑,他終於試探出人心,人心是肉長的。


    但是,這個北辰寒江卻不是,是鐵心。


    鐵石心腸。


    他仿佛覺得北辰寒江是個魔鬼,心中先前的佩服變為不齒。


    但他卻急於讓他叛變。


    隻要叛變,整個北辰堡和南宮寨的人心都歸服了,沒有了後顧之憂。


    光明教,他安思順絕不允許那個有野心想當皇帝的堂/弟“安祿山”的光明教在他的地盤上上演。


    他和安祿山是死對頭。


    雖然他倆是兄弟,是堂兄弟,但這並不阻礙他對安祿山這個人的看法,——他安祿山絕對有反心。


    有反心的人,豈能讓他的教派在這塊地盤上生根民芽。


    北辰寒江的母親死了。


    安思順讓人將他母親的人頭遞到北辰寒江眼前,讓他瞻仰。


    他看北辰寒江的表現。


    果然,北辰寒江一聲號啕,死了。


    ……


    死了?


    沒有!


    沒有死怎麽就死了?


    原來,北辰寒江憤怒達到了極點,“呯”的一聲,身體迸發了。


    迸發了。


    一團團血煞像雲朵一樣裹住他的身體,騰雲駕霧般,周身一片血紅。


    緊跟著,一層層血浪如潮水般從身體中湧起,驚濤駭浪,層層疊加。


    血浪越壘越高,如盛開的血蓮花。


    越堆越高……


    浪尖中,更是模模糊糊地形成了一個血柱。


    安思順大驚,知道不妙,抬手一掌就想轟死了這……


    但是,片刻後,他又選擇了從容。


    從容?


    他自量自己功法高強,更有族魂之眼的巨手作依仗,笑看北辰寒江這個甕中之鱉能翻出什麽浪花。


    血色還在翻滾,血柱愈來愈清晰……


    終於,成了人形。


    安思順這時才覺得危機,一掌起,拍向那血柱。


    然而……


    掌風過,血柱依然衝起。


    大駭。


    再次翻掌拍去……


    卻被人接住。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血柱。


    血柱衝起有數丈高,轟的一聲,一道強烈的光芒猛地照耀大地。


    一道閃電中,一個血紅的人從血浪中飛出,直入那族魂之眼的指揮倉。


    北辰寒江在他的血浪中驚喜地高喊:“教主,教主,光明神,光明神啊。”


    原來是他利用了他光明教河西教主的身份,又利用了他的光明槍裏的光明金字塔,成功地施展了隻有教主才有的本領——移宮大法。


    移宮大法,令他千裏外召喚出教主,召喚出光明神。


    而這個光明神就是——安祿山。


    ……


    北辰寒江被抓了起來,但是,關鍵時刻他還是使出了他的殺手鐧,那個最大最大的後手,那個他一直沒有用過的後手。


    他利用光明槍中的“移宮大法”,成功地召喚出了光明神。


    光明神降臨,那將是怎樣的存在,他翹首以待。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的,令他驚奇的是,他居然召喚出了他千恩萬謝一直忠心崇拜的人——安祿山。


    他成功地召喚出了東北軍的大帥安祿山。


    安祿山,那不僅是大帥,更是光明教的“光明子”,光明神啊。


    整個東北的三大軍鎮的軍權,都被他安祿山掌控,他成為名副其實手握重權,稍一動彈就會令大唐地動山搖的存在。


    安祿山來了,帶著一種神秘的力量自光明槍中召喚出來。


    沒有華麗的外衣,比如什麽天使的翅膀之類的,他安祿山就那麽被風口吹來,他那龐大的身軀使得他像頭會飛的豬一樣,咣的一聲降臨。


    安祿山他降臨到了族魂之眼的指揮倉。


    在那裏,他直接幹掉了叛變光明教的三大金剛,掌控了巨臂,然後呼嘯著打敗河西軍和他的老對手,那個一直對他耿耿於懷,時刻在皇帝麵前告他黑狀的兄長安思順。


    他控製了北辰堡。


    ……


    北辰寒江大喜,召喚成真,他居然召喚到光明神安祿山。


    麵對光明神安祿山,北辰寒江是一百個一萬個佩服和尊敬,甚至五體投地。


    他直接匍匐在地,無比感激地歡迎他這位崇敬的大帥。


    前幾個月,若不是這位大帥慧眼識英雄,在他北辰寒江將死的邊緣將他救起,隻怕他早已化為腐屍。


    他清楚地記得,在劊子手舉刀要斬他頭顱的那一刻,一個臃腫的胖子卻大喊一聲“刀下留人”,然後親自上來扶他起身,親自為他解去繩索,親自為他端來熱水清洗身上的傷口的血汙,那一刻,他北辰寒江是多麽的感動。


    一個大帥,三軍大帥,整個朝廷的大紅人,連皇帝李隆基都要讓他三分的大帥,卻居然為了他這樣一個下人,一個待死的囚犯,而這樣的屈躬畢節……


    能不感動嗎,能不感恩戴德甚至奉獻自已一生嗎!


    他匍匐在地,恭迎光明神大駕光臨。


    然而,就在他激動不已的時候,意外的,安祿山卻大喝一聲,“將他北辰寒江給我綁起來。”


    北辰寒江懵了,不知道自已哪兒犯了錯?


    難道自已為他安祿山建立起了數萬人的河西分教還不夠嗎?還不算立功嗎?


    他在心中急呼:“為何要綁我?”


    但口頭上,他不聲不吭。


    他就是這麽堅強。


    尊敬安祿山,信任安祿山,他相信安祿山的一切做法都是對的,是有道理的。


    果然,安祿山綁他是有道理的。


    安祿山拍著他的肩膀說:“不是我不保你,實在是你義氣用事,不該因私而殺了那河西先鋒官啊。”


    因私?


    因私!


    北辰寒江感到惶恐。


    這話好有道理,又好像完全沒道理。


    他就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暈暈的不知道錯在哪裏?


    不就是忠心耿耿嗎,何至於此?


    安祿山惋惜地說:“這個罪名是成立的,是罪大惡極的,你北辰寒江理應問斬。”


    北辰寒江無話可說。


    從來,他對安祿山的話都像聖旨一樣……


    他心中的安祿山是神聖的,是不可動搖的。


    臨被開斬的那一刻,他北辰寒江才算是弄明白了,安祿山這是——棄卒保帥。


    當真那個狠啊。


    但他不怪他。


    因為他的路是他選擇的。


    他甚至在心裏安慰自己,因為自己的死,光明教保住了,北辰堡保住了,南宮寨保住了,甚至有朝一日,光明教交在河西地界大放光明。


    那時,他將不辜負他的事業。


    ……


    安祿山,還有他的軍師“嚴莊”,以及一些隨軍師提前潛伏來的東北軍,徹底控製了北辰堡,而堡內,上萬名光明教徒也歸他安祿山指揮。


    北辰寒江這個功勞太大了。


    但是,沒人感謝他,他隻有死路一條。


    誰讓他選擇了這條路,誰讓他把安祿山的光明教當作事業。


    兄弟可以沒有,因為事業。


    女人也可以沒有,因為事業。


    母親也可以沒有,因為事業。


    但是,當事業沒有的時候,他又因為了什麽。


    他徹底地垮了。


    他奄奄一息,甚至被架上了斷頭台,七月十五日問斬。


    為什麽,為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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