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這回,還有什麽可說?”


    許乘陽看著趙寒,殺氣滿麵。眼前的形勢,確實對趙寒非常不利。


    洛羽兒和眾人都看著青衫少年。


    “沒話可說。”趙寒道。


    洛羽兒和人群都是一愕。


    “是不可能的。”


    “……”


    很多人擦汗,包括洛羽兒。


    趙寒打量著許乘陽,好像看著一件玩物。


    許乘陽,詭色妖霧可能的主人,殺人凶手的“人選”之一。


    正好。


    今晚,小寒爺我就給你來個驗明“正身”。


    他一笑:


    “你說我是凶手,證據呢?”


    “死到臨頭,還想油嘴滑舌,”許乘陽道,“好,那我今日就讓你死得心服口服。


    其一,這三具屍首在這院門前出現,而今晚你又在這裏出沒,行蹤非常可疑。


    其二,這三人連同今早的那個,都是我的同門或追隨者,和你都有過節。你早就對他們懷恨在心,還說過,‘再見麵就要了你的命’的話。


    有這兩點為證,你不是凶手,還有誰是凶手?!”


    言辭鑿鑿,有理有據。


    人群一片讚同,那些攀附的法師更是大聲鼓噪。


    “說得好。”


    趙寒麵不改色,“那就說你這兩點。


    一,你說這三具屍首,是在這門前發現的,是誰先發現的?”


    許乘陽冷笑一聲。


    身後,攀附的法師們大聲嘲笑起來:


    “小子,剛剛徐夫人都說了,是許道兄先上的這山發現的……”


    “對啊,你小子耳聾了,沒聽清?”


    “這麽說,”趙寒看著許乘陽,“是你先發現的這三人。


    那你看見我動手殺他們了?”


    “要是那樣,你還能逃得掉麽?”許乘陽道。


    “所以,”趙寒道,“你根本沒看見我殺人,隻是看見了這三具屍首而已。”


    “屍首在這山頂,你人也在這裏,這就叫‘捉賊拿贓’,還需要看到當場殺人麽?”


    “有理。屍首和人都在這裏,這就是證據。


    那請問,當時你在哪裏?”


    許乘陽正想開口,忽然停住。


    人群一愕。


    “啞巴了?”


    趙寒道,“我仗義點,替你答了吧。


    當時,你也在這山頂,而且就在這三具屍首的旁邊。當時在這院門前,除了你,也再沒別的活人了。


    按你的說法,屍首和人都在這裏,這叫‘捉賊拿贓’,這就是證據。


    這麽說,這凶手的最大嫌疑,就是你自己。


    對嗎,許道友?”


    趙寒直視著許乘陽。


    許乘陽麵色有點難看。


    人群裏,那些附和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趙寒就這麽看著對方,觀察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變化,每一個可能的破綻。


    “再說第二條。”


    趙寒指了指地上,壯年法師和何姓法師的屍首:


    “你說,我是因為和他倆有過節,才殺了他們。


    別忘了,這人可說了,昨晚他和他那兩位師兄弟,都喝得酩酊大醉。


    我真要殺他們,昨晚在他們廂房那裏,早就一鍋端了,無聲無息,沒有任何人察覺。


    還用把他們帶到這種地界來殺?


    而且,殺了人我還不走,還鑽進院子裏,等著你們來抓?


    至於這位朱道友,大家夥……”


    他看著人群:


    “剛才在山下石碑那裏,你們應該都看到了地上那個葫蘆,還有滿地的暗器了吧?”


    眾人當然看到了。


    他們當時也是納悶,這是怎麽回事,隻是後來馬上就上了山丘,沒來得及想那麽多。


    趙寒又是一席話,把今晚朱崇如何跟蹤和出手殺人,反被自己拆穿把戲、將其打敗的事,說了出來。


    “……這位許道友恨我入骨,而朱崇又是他的貼心跟班。


    那朱崇想來殺我,這背後是誰指使的,還用說麽?


    再看這位朱道友。


    他身上的傷口共有八處,是我把他射出的八記‘鐵梨蕊’,反彈回他身上所致。


    ‘鐵梨蕊’是凡俗武學暗器,出自劍南道蜀中葉家,專用於點人穴道,並非致命之物。這些傷口也都遠離大脈,根本死不了人。


    你們也都是懂武學的,不信,就過來瞧瞧看?”


    人群中,有些不攀附許乘陽的法師就走了過去,一看之下,紛紛點頭。


    “所以,這三人連同早上的那位,他們真正的死因,根本就不是什麽暗器。


    而是我今早說過的,陽枯陰盛而亡。”


    想起趙寒說過的話,法師們又往屍首的眼睛看去。


    三具屍首的瞳孔裏,都有那顆黑點“陰痂”。


    “強吸陽氣,陰元之術裏的禁術同樣可以辦到。而這位許道友,正是精通這個法門。”


    趙寒的目光忽然銳利如刀,看著許乘陽:


    “你故意先派朱崇來對付我,讓我打得他滿身是傷,這就有了我傷人的‘證據’。


    然後你再把他殺了,連同這兩位一起,全都嫁禍給我。


    這樣,你就可以把凶手的名頭蓋在我的頭上,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對我下黑手。


    許道友,你這真是一條好計策啊。”


    這幾日來,許乘陽對趙寒的怨恨,誰都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趙寒這一番分析,字字珠璣。


    人群中,各種疑問的目光,登時轉向了許乘陽。


    怎麽這殺人凶手,原來是這位許道長啊?


    大好的形勢,竟然因為趙寒短短的一席話,急轉直下。


    許乘陽的臉色已是陰冷之極。


    “說,繼續說……”


    他忽然冷笑一聲,帶著蔑視:


    “就算你能把稻草說成金條,也沒有用。


    不錯,我就是要你死。


    我許乘陽身為第一宗門的首席弟子,要殺你這麽個底層賤種,還需要什麽計策麽?”


    人群一片嘩然。


    趙寒卻是目光一凝,似乎許乘陽的這些話,讓他想起了什麽。


    “哎喲可算找著你們了……”


    人群一陣騷動,薑無懼氣喘籲籲跑了上來,身後跟著席天賜:


    “寒老弟香兒妹,你倆還真在這山頭上啊,害我倆找半天了都……”


    他忽然看見了許乘陽和趙寒兩人的樣子。


    這形勢,好像有點不太對啊。


    “瞧你倆聊得這熱火的,那就不打擾你們了,天賜咱們走……”


    他拉著席天賜就要溜走。


    許乘陽冷哼一聲,右手三指成訣,手臂在空中劃了個半圓。


    周遭的空氣化作一道濃烈氣流,瞬間旋轉成一個漩渦,冷光湧動。


    “鎖!”


    許乘陽五指大張,掌心虛空一拍,陰光漩渦脫手而出。


    半空中,幻化成兩條冷色光鏈,猶如兩條毒蛇,瞬間把薑席二人纏繞了個結實。


    一陣刺骨的寒意遍布了兩人全身,就像冬天澆了盆冷水,瞬間凍成了個冰人。


    水行,陰元之術,燐蛇鎖。


    “無懼,天賜!”


    洛羽兒想衝上去。


    趙寒一手攔住。


    “趙寒,他們……”


    “你到外麵去,這裏交給我。”


    “可……”


    “他們不會有事的。”


    趙寒的眼神篤定非常。


    洛羽兒心裏一陣莫名湧動。


    她點了點頭,走到了外頭人群裏去,依然關切地看著一切。


    門前,偌大的青石地上,就隻剩下了趙許兩人,和那兩個被陰光鎖鏈捆著的人。


    “要殺我,就過來。”


    趙寒看著許乘陽,“朝別人動什麽手?”


    “賤種。”


    許乘陽的掌心放出光柱,操控著蛇形鎖鏈:


    “今晚不隻是你,你的跟班,還有所有跟你站在一起的人,都得死。


    你們有誰站在他那邊的,現在就給我站過去!”


    陰冷的目光,往人群掃去。


    法師和奴婢們紛紛低下頭,本來讚同趙寒說法的聲音瞬間消失。


    徐柳氏見此情形非常焦急,便對身旁不遠的蔣懷欠身道:


    “蔣大人,人命關天。已經死了三人,可不能再出人命了。


    妾身替二爺在此懇求,還請您做主啊。”


    蔣懷咳嗽一聲,“本官說過了,此次破案生死自擔。”


    “蔣大人,”曾謙低聲道,“這凶手是誰尚未明朗,這驀然出手傷人,似乎有些不妥吧。”


    “這裏輪到你說話嗎?”


    “是……”


    衙門的人也不管了。


    攀附許乘陽的法師們大笑了起來,不斷對許乘陽進行恭維奉承。


    “諒你們這些廢物,也沒這個膽。”


    許乘陽罵了一句所有人,望向了洛羽兒,那個起伏有致的少女身段:


    “至於你,隻要你乖乖陪上我十晚,我大人大量,可以考慮留你一條小命。”


    “無恥小人!”


    洛羽兒又想衝上去,卻看見遠處趙寒朝自己眨了眨左眼。她想起剛才答應趙寒的話,隻好強忍了下來,兩個拳頭捏得咯咯直響。


    “想她陪你?臉不給你打腫了才怪……”


    趙寒笑著喃喃一句,掐訣誦咒,渾身微黃玄光騰起,聚到手掌之上,形成一個球狀光團,光華流動。


    “我給你兩個選擇。”


    他直視著許乘陽:


    “一,放了他們兩個,和我一對一,真刀真槍鬥一回法。


    二,你一手鎖著他倆,另一手和我鬥法。


    哪個好哪個壞,你自己掂量。


    不過,我看你這整天‘首席弟子’、天下無敵的樣子,你會選二?”


    許乘陽冷眼看著趙寒:


    “我選,先殺了他們,再殺你。”


    “行啊,你這‘燐蛇鎖’主在禁錮封印,要用它來殺人,也不是不可以。


    但必須耗用法門真氣,凝於燐鏈之上,將其變成割肉挫骨的利器。


    我倒想看看,在凝神運氣的間隙,你有什麽高超的手段,可以擋住我這一擊?”


    趙寒拳頭一握,手上的光團頓時漲大一倍,泛出點點流金之色。


    剛才一見趙寒手上的真氣光團,許乘陽就暗中感應起來。這股真氣雖然晃眼,但似乎並不十分強大,隻是些尋常的土行道術。


    這和他之前預料的,這個賤種的修為平平,很符合。


    可古怪的是,眼前這道微微泛金的黃光下麵,卻好像有些不知名的東西,正在湧動著。


    就像一條大江,水麵平靜,可水下卻有暗流湧動,讓人摸不透深淺。


    許乘陽目如寒冰,直視趙寒。


    趙寒也直視著他。


    人群裏,眾人盯著光芒縈繞下的兩人,神色緊張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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