瓏玲向來不會在外人麵前露怯,聽到恒瑜和善水推門的動靜,就迅速施展出一個清潔術打理好師姐弟二人,這才看向來人,都是熟人。


    瓏玲和善水是同一批入門的弟子,幼年時同在啟蒙堂上過課,不僅是同桌,還是同一“宿舍”的小姐妹。


    哪怕後來拜了不同的師父,一個在問劍峰,一個在雲渺峰,私底下卻沒斷了聯係,算是知己好友。


    這也是為何執法堂派人來雲渺峰,善水自動請纓的原因。


    她知道自己這好友對顧嵐風這小師弟有多疼愛,那是當兒子養的。


    至於恒瑜尊者,瓏玲以前和他並不熟,頂多算是認識,畢竟差著一片多歲呢。


    但自打顧嵐風入了雲渺峰,恒瑜尊者也時常問詢,一來二去,也就熟了。


    長生不能起身,隻能半靠著床欄給兩位前輩見禮。


    說來,雲渺尊君和如今問劍宗的宗主一個輩分,而恒瑜和善水是宗主徒孫。


    按輩分,二人應該管瓏玲和長生這師姐弟叫師叔。


    隻不過修真界除了輩分,還講究達者為先。加上彼此不是一個山頭的,因此也就各人論各人。


    瓏玲稱呼恒瑜、善水“師兄、師姐”,長生稱呼其“前輩、師叔”。


    彼此見了禮,瓏玲又對著恒瑜尊者正式一拜。


    “當日多虧師兄趕去找到了長生,大恩不言謝,以後師兄有用的著我瓏玲的時候,請盡管開口。”


    長生已經從流光口中得知了當日是恒瑜尊者找到她的,顧嵐風卻不知。


    因此長生麵上一怔,就要強撐著起身謝過恒瑜尊者的“救命之恩”。


    恒瑜尊者卻一手按住了她,嗯他的肩膀。


    “且不說我去尋你本就是師門任務,隻說你家先祖和我的交情,我也該去。”


    說到這,恒瑜尊者神一暗,“說來怪我,若當日我說句話,不許你接任務,也不至於……”


    顧嵐風被逼著接任務他是知道的,但他想著那些覬覦雲渺峰的人總有辦法逼著嵐風裏來,他出身主峰,後麵牽扯甚多,不可能事事都回護嵐風。


    因此不如就讓嵐風退一步,避開這是非地,待瓏玲出關,自然就解了這困境。


    但萬萬沒想到……


    長生對恒瑜尊者的印象都來自原主記憶,記憶裏,這是一位真正值得尊敬的長者。


    在原主心裏,除了師姐和父母親人,也就恒瑜尊者就可靠了。


    如今一見,具體還不了解,但長生對善惡向來敏感,能感受到眼前這人是真的關心原主的。


    加上“救命之恩”,對恒瑜印象還不錯。


    “前輩,千萬別這麽說,實在讓嵐風羞愧。


    您對嵐風已經照顧良多,如今晚輩遭遇此挫折,不過是該來的躲也躲不過去,怎麽能怪您。


    倒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晚輩雖丹田被廢,但還有一把子力氣,任前輩差遣。”


    這話長生說的真心實意,原主欠的債,她接下就會還。


    恒瑜心中一酸,拍了拍長生的肩膀,“我聽瓏玲師妹叫你長生,可是小名不是?


    好孩子,你很好,大道三千,原也不是隻劍修一途。


    老祖贈你八個字,心明眼亮,方悟真我。”


    長生、瓏玲和善水同時心中一跳,“老祖”二字,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稱呼的。


    恒瑜在長生麵前自稱“老祖”,就表示納他入自家後輩行列,視為血脈親人看待。


    恒瑜修真資質雖不好,隻剩五百壽,甚至有可能止步出竅境,但他出身秦家。


    雖是旁支,卻是與主支非常親近的旁支,如今秦家家主與恒瑜的爺爺是親兄弟。


    而秦家,秦家在很久以前,就是澤州的老牌修真世家。


    最重要的是,問劍宗開山祖師一劍道君就出身秦家。


    問劍宗傳承十萬年,曆任三十四代宗主,其中有十任皆出身秦家。


    最近的一任,便是如今宗主的師祖——百舸道君。


    百舸道君晉階合體境後卸任宗主之位,成為太上長老。


    如今已是大乘境修士,坐鎮於宗門秘地,也是問劍宗十萬年來,最有可能成功飛升的大乘修士。


    除此之外,善水的師父,宗主大弟子、下一任宗主繼承人——長樂尊君,也出身秦家。


    秦家隨著問劍宗水漲船高,如今在青嵐界,也可入頂流世家行列。


    秦家弟子在問劍宗內算不上橫行霸道,卻也無人敢忍。


    隻看恒瑜作為秦家旁支,卻也能護著顧家這不起眼的小家族在望仙山脈幾百年,就可看出秦家威勢。


    當然,恒瑜也不是同情心泛濫之人,他是真的挺欣賞顧嵐風的。


    若顧嵐風未廢,考慮到雲渺峰在問劍宗的尷尬地位,或許還會有所顧忌。


    但如今顧嵐風廢了,就算他還留在雲渺峰,也不可能成為雲渺峰的繼任者。


    那看在老友的麵子上,還因為心中這份欣賞,護上一護又有什麽不可。


    瓏玲和善水自然想到了這點,尤其是瓏玲,那心中這是五味雜陳。


    既感謝恒瑜對自家師弟的關心,又傷心這關心之中的考量。


    而長生因為還不太了解具體情況,對腦子裏的記憶吃的也不太透,自然也就不清楚這內裏詳情。


    但她也知道“老祖”可不是隨便瞎叫的,主要是她也不想給自己頭上添個祖宗。


    問題是人家真是好心,主動將大腿伸過來給她抱。


    且以恒瑜和顧家的關係,還有對原主的多翻照顧,如今好像也容不得她拒絕。


    腦子裏思緒萬千,實際不過一瞬。


    長生想了想,幹脆的道:“謝老祖提點!”


    恒瑜真是越看越覺得眼前這孩子討人喜歡,隨手掏出一個儲物戒指塞給長生。


    “此戒名海納,是我以前用的。血契認主後,隻直接用神識取物。”


    這自然是恒瑜知道顧嵐風以後很可能不得再動用靈力後,特意準備的。


    長生也沒矯情,謝過恒瑜後就直接認了主,戴在左手食指上。


    幽藍的指環隨著心意變化成一個水波紋飾,就像一個不怎麽起眼的紋身。


    ……


    待恒瑜事了,一直溫柔傾聽、做個旁觀者的善水這才開口。


    “我今日來,主要是想問一下顧師侄,你當日因何遇險?


    到底是何人如此膽大妄為,竟然敢殘害我問劍宗弟子?”


    不止善水真君,就連瓏玲和恒瑜也是恨得要死,頗有種“得知了凶手就去砍死對方”的氣勢。


    “師叔手裏可有讀影石?”


    讀影石和留影石都有“錄像”功能,隻不過留影石屬於現場錄像,而讀影石錄的卻是識海記憶。


    長生沒心情和旁人一遍一遍說當日的事,畢竟言多必失。


    因此自打從原主記憶裏得知有“讀影石”這種法寶後,就早做了打算。


    善水作為執法堂的執事,手裏自然讀影石,隻用讀影石提取記憶,堪比搜魂,不是“重刑犯”,執法堂都不會用這種手段。


    “師侄,你是受害者,我怎可用讀影石?”


    瓏玲和恒瑜自然也不同意。


    長生苦笑,“因為這事說不清楚,連我自己都是稀裏糊塗,不知為何被害?


    老祖、師姐、師叔,你們放心,我機緣巧合得了一個提取記憶之法,並不會損傷神識。”


    長生好說歹說,征得三人同意,善水這才拿出讀影石。


    而長生也施展流光教給她的複製記憶片段的神識法術,將原主如何遭遇魔族、如何被害的記憶存儲進讀影石。


    當然,少不了讓流光修改一下心髒被捏碎的情節。


    而在座其他三人在看過讀影石中的記憶後,皆是大吃一驚。


    “魔族?”


    善水臉色一變,“蹭”的站起來,“事關重大,我必須先趕回執法堂和主峰匯報,顧師侄好好養傷。”


    恒瑜也跟著起身,“我也跟你回主峰。”


    娘的,魔崽子居然敢在他們問劍宗眼皮子底下殺人,是不是到海州遊曆的弟子脾氣太好了?


    “劍瘋子”之名,可不是用嘴說出來的。


    ……


    臨走前,恒瑜想了想,給長生傳音道。


    “你雖然丹田被廢,但你還是雲渺尊君的弟子。


    雖然宗門弟子的月例可能不能享有了,但隻要你師父不發話,誰也不能逐你出宗門。


    隻要雲渺尊君活著,身為他的弟子,你和瓏玲就有權執掌雲渺峰,雲渺峰的一切也都是你們的。”


    所以千萬別因為別人一兩句好話或者挑撥,就動了賣了雲渺峰的念頭。


    問劍宗家大業大,糟心事自然也有一些。


    ”顧家……鬧的太大,那邊已經知道了,你曾祖、祖父和父親要來,被我攔了。”


    而另一邊,善水也在給瓏玲傳音。


    “我得了消息,有人正在打嵐風身上天生劍骨的主意,你們早做打算吧!”


    哪怕瓏玲已經晉階元嬰,但元嬰修士在問劍宗,真心不算啥。


    天生劍骨並不是固定不變的。它開始不過是一顆種子,需要靈力滋養才能發芽、壯大;


    如若不然,早晚會萎縮幹枯。


    若顧嵐風丹田沒廢,自然沒人打這個主意,但他廢了。


    其實不止有心之人打天生劍骨的主意,就算是宗主高層,也不見得就不想。


    隻不過天生劍骨的轉讓,不僅需要至少也是合體境的修士出手剝離,還必須得是宿主心甘情願。


    先前顧嵐風沒醒,這事不好提,但如今他醒了,這事自然也就不得不提上日程。


    畢竟越耽擱,剝離出來的天生劍骨的品質就越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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