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借殼成本,蔣一帆之前大致做過研究。


    他家的新城鋼鐵集團雖然頹勢已定,但其產品高額的市場占有率暫時不會讓這艘巨型戰艦淪為一個“殼”。


    盡管客觀事實不算太壞,且蔣一帆內心也不情願,但習慣防患未然的他還是為此調研了下行情。


    借殼成本就是如果我們自己無法io,想在二級市場上直接買一個上市公司,需要花多少錢。


    常規借殼方案的成本計算如下


    交易前,假設咱們想買的殼公司市值50億元,殼資產利潤5億元。


    交易完成後,殼公司市盈率為50倍,總市值變成5億乘以50等於250億,且我方持股65,那麽借殼成本250億(165)875億元。


    我國每年a股的借殼成本在80億至100億的區間內。


    但這隻是理論情況,現實社會中又有多少家公司可以一下拿出80億至100億的真金白銀去買一個殼呢?


    有這個錢爺爺我幹脆直接買股指基金,因為股指基金長期定投,持續五年以上,收益年化也多半超過10。


    80億的10就是8個億,a股上市公司中淨利潤超過8個億的公司不到250家,比如招商銀行、中國石化、興業銀行和長江電力等。


    很不幸,這類公司一聽名字,就知道及時爺爺我有錢買,他們也不會賣。


    在借殼上市的實際操作中,通常殼公司的市值在30至40億之間,市值超過50億元的殼就很難賣得動了。


    大家會問,明明剛才你說借殼成本在80億元以上,怎麽突然又變成50億元以下了呢?


    這不是明顯被低估麽,不應該分分鍾被炒上去才對麽?


    理論上是的,因為80億至100億是殼的理論“價值”,但不是殼的“市場價格”,這又回到了經濟學最基本的原理供求關係。


    被炒上去的基本條件是有足夠多的殼賣,有足夠多的人買且有錢買。


    蔣一帆發現不管io,債券業務怎麽火,借殼市場就跟個打坐的和尚一樣淡定,每年成功交易的數量就幾十家,不溫不火,沒出現過斷崖式下跌,也不會有爆發式增長。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限製太多,歸納來看有七點


    1、上市公司具備殼條件;


    2、殼方股東有交易意願;


    3、殼方股東交易訴求合理;


    4、借殼方有交易意願;


    5、借殼方訴求合理;


    6、借殼資產體量夠大;


    7、借殼資產符合io條件。


    上述七個條件缺一不可,如何判斷交易雙方是否滿足條件,如何篩選借殼標的,就是投資銀行、律師和會計師等資本中介的共同的工作了。


    市場上每年願意把自己當成殼給別人借的上市公司有幾百家,想借別人殼,自己又符合io條件的公司也有幾百家,但是經過了一係列的意願磋商、討價還價、利益平衡後,成功達成交易的概率都在10以下。


    這跟找對象差不多,要不就是互相看不對眼,要不就是看對眼了三觀不合,要不就是隻想戀愛不想結婚,或者都已經走到民政局排隊了又臨時反悔……總之借殼這事兒,強求不得。


    在2017年,除了國家規定創業板公司不能借殼外,其它所有的上市公司理論上都能被借殼,但借殼發生率很低,且市值越大的公司被借殼的概率越小。


    比如,40億殼被重組的概率可能不及30億殼的20,而超過50億市值的公司被借殼的概率就已經接近0了。


    實際市場行情造成了借殼市場殼的價格嚴重偏離其價值,從而將理論上的估值體係孤立於市場之外。


    一個情商高的人,總能在說話時設定合適的界限,專注於解決辦法而非問題本身。


    如果說智商是基礎、情商是套路,那麽蔣一帆的師兄王潮也是一個將套路玩得很溜的人。


    他不會跟紅水科技的董事長曾誌成說“曾總您腦子能不能清醒一點?貴公司去年就3000萬左右的淨利潤,之前都在虧錢,怎麽可能有錢買幾十億的殼?要買也是像天英控股那樣財大氣粗的企業才買得起。”


    王潮隻是非常平和地,將目前市場行情同曾誌成介紹了下,曾誌成不傻,頓時就明白了自己目前幾斤幾兩,也就打消了買殼的衝動。


    “曾總您放心,目前io審核速度大幅提高了,今年有望審核完400家企業,而且審核力度也不緊。”


    王潮話說到這裏時,蔣一帆突然感覺一陣反胃,他沒來得及跟其他人打招呼就起身衝去了衛生間。


    朝洗手池一陣狂吐後,胃酸混在酒水裏一同從食道湧了出來,蔣一帆感覺喉嚨酸得發麻。


    吐完後的蔣一帆依舊跪在地上很久,他沒想到自己鍛煉了那麽久,還喝了茶,最終還是吐了。


    他恨自己身體不爭氣,也有些後悔當初的選擇,如果最開始就不接受三雲特鋼那幾條生產線,自己的工作生活方式也就不用變了。


    蔣一帆知道自己突然離席,無論時王潮還是客戶都應該大致明白所以然,他們會怎麽看待自己呢?難道自己真的不是混投資圈的料麽?


    新工作的壓力其實隻是一方麵,更棘手的無疑還是新城集團。


    如今集團上下得盡快想出辦法,在減壓產能的同時,提高產品質量和檔次,最主要是提高市場定價的話語權,否則工人下崗、企業虧損和債務負擔過重的問題都無法得到解決。


    但這個目的顯然是簡單的資產重組無法達到的,難道真的要走到賣殼的地步麽?


    蔣一帆想到這裏,默默從兜裏拿出了錢包,翻開便看到了他想念的王暮雪。


    是的,今日,2017年5月2日,是蔣一帆的生日。


    蔣一帆抽出了那五張照片,翻到背麵空白的一張,摘下左領口袋的鋼筆,寫下了他今年的生日願望。


    蔣一帆笑了,他突然想到了門口的那首詩,他想和照片中的女孩一起虛度時光,不用長,就是今日,僅僅隻是今日,24個小時,就夠了。


    但是如今陪在蔣一帆身邊的,隻有他自己。


    “沒關係,當你有了想見的人,你便不再是孤身一人了。”蔣一帆這麽對自己說。


    離開明和證券後,蔣一帆沒有主動聯係過王暮雪,也沒有再跟她見過麵,因為他記得三毛曾經說過刻意去找的東西,往往是找不到的。天下萬物的來和去,都有他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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