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這就是王吧?果然是美女啊!”一位留著板寸頭,發髻斑白的“肥壯型”中年大叔推門進入會議室後,目光便直直投向了王暮雪。


    這位中年大叔不是別人,正是蔣一帆先前提及的“重要領導”——胡延德。


    “胡總好,叫我暮雪就好。”王暮雪雖然朝他禮貌性地微笑著,但內心卻有些尷尬,畢竟這是她工作以來第一次被別人以“王”稱呼,而且作為領導,胡延德居然毫不避諱地在公開場合誇讚王暮雪的外貌,這讓王暮雪雙手都有些無處安放。


    “暮雪來一個月了是吧?還習慣麽?”胡延德問道。


    他一手拖著黑色行李箱,一手提著一個老舊的灰白色雙肩包,大腹便便,走進來時身後跟著蔣一帆和柴胡。


    “嗯嗯,習慣!”王暮雪一邊回答著,一邊很好奇為何胡延德的行李箱沒有讓柴胡和蔣一帆幫拿,而且胡延德的腦袋和眼睛,可是比蔣一帆還圓,圓得跟個球似的,還很大,乍一看竟然有一點可愛。


    王暮雪和柴胡先前自然聽過蔣一帆提及這位晨光科技的項目負責人,他出生於一九七七年,正好曹平生十歲,去年才進入明和證券投資銀行部工作。


    當胡延德出乎意料地將自己的名片主動遞給王暮雪時,王暮雪趕忙拘謹地雙手接過,定睛一看後直接傻了眼。


    居然又是一個三證合一!


    隻不過這個三證合一的方式比蔣一帆專業多了。


    人家的名片上印著:胡延德,明和證券保薦代表人,業務總監,ia,aa,aia。


    王暮雪表麵平靜地收好後,心中還是一陣激動。


    沒想到這個肥壯的中年大叔居然同時是中國注冊會計師,英國的特許公認會計師aa(hassiafharrdrifidauas)以及美國注冊會計師aiaariaisiufrifidu&bliauas。


    這個人可謂在會計師考證的道路上一根筋走到了底,屬於會計師中的戰鬥機!


    別說王暮雪,就連蔣一帆剛開始看到胡延德名片的時候,也是頗為吃驚。


    但更令蔣一帆吃驚的是,這樣一個能被全球各大會計師事務所瘋搶的人,居然沒有任何正統事務所工作經驗。


    胡延德剛開始是一名商業銀行的內部審計人員,三年後跳槽去了華為公司的財務部,幹了四年來了投資銀行,接著三年後神奇地跳到了證券公司的營業部,四年後又回到了投行工作。


    不得不說,胡延德這樣的跳槽經曆讓蔣一帆有些不能理解。


    首先,商業銀行的內部審計跟一般企業的財務工作相關性並不大;


    其次,幾乎沒有投行人往營業部跳槽的慣例,畢竟營業部的大部分工作都是針對二級市場,比如給老大媽老大爺開設股票賬戶之類,跟投行的工作性質截然不同,雖然營業部的人時不時也會給投資銀行各項業務招攬生意,但投行自己也是有承攬權限的。


    換句話說,如果胡延德想擴展客戶,跑去專門拉項目,他根本不需要跳槽去營業部,老老實實繼續蹲在投資銀行就可以,隻要他嘴皮子厲害,關係夠廣,能力夠專業,在投資銀行就算不寫任何材料,也可以通過拉客戶賺大錢。


    最後,胡延德這種三年一跳,四年一大跳的做法,令人匪夷所思。


    這個人究竟是想通過不停跳槽漲工資呢,還是與人相處能力差呢,還是就單純地想變換工作環境,不斷嚐試新鮮事物呢?


    這個答案原先沒有與胡延德合作過的蔣一帆不得而知,直到今日,他好似有些了解了。


    “我說莫大律師,我們都已經進場半年了,你們人影都不見一個,還有一個半月就報了!”胡延德坐定後,便大嗓門地打起了電話。


    王暮雪雖然不知道他說的“莫大律師”是誰,但也初步斷定應給是為晨光科技這個項目出具法律意見書的律師。


    在企業的上市進程中,一般需要三家中介機構出具相關報告,第一就是證券公司,第二是律師事務所,第三就是會計師事務所。


    如果將這三家機構看作一個組,那麽證券公司擔任的角色就是組長,協調另外兩個組成員一同完成作業,按時出具報告。


    如果這家擬上市公司涉及到固定資產或者無形資產的評估定價,那麽還需要引入專業的資產評估機構出具評估報告,這個時候,組成員中就多了一位資產評估公司,而證券公司依然是組長。


    既然是組長,那麽溝通協調能力就一定要強。


    因為所有的組成員配合度不盡相同。


    有勤快的,也有懶的;


    有忙的,也有閑的;


    有專業的,也有不專業的。


    總之水平參差不齊,態度因人而異。


    而晨光科技這個項目的律師團隊,貌似這一個月來從未現身,隻有會計師和評估師到了場,隻不過他們被安排在另外的一個會議室,有什麽事他們也是直接找蔣一帆,王暮雪和柴胡沒有太多機會接觸和了解。


    “不是沒問題莫律師,問題都是人挖出來的,你不來挖,怎麽知道沒問題?”胡延德皺起了眉頭,聲音依然很大。


    在這樣的音量下,柴胡跟王暮雪都是沒有辦法專心工作的。


    “他們晨光的控股股東,還持有星源動能的股權,星源動能你知道做啥的麽?也是做什麽電機啊,控製係統啊,驅動器啊,你們是不是要來處理下同業競爭的問題?”


    胡延德所說的同業競爭,是指公司所從事的業務與其控股股東或實際控製人所控製的其他企業所從事的業務相同或近似,雙方構成或可能構成直接或間接的競爭關係。


    我們可以將一家準備要上市的公司比作一個孩子,上述提及的控股股東和實際控製人就如同這個孩子的爹媽,那麽有爹媽血脈的其他孩子,嚴格意義上說是不允許做與這個孩子一樣生意的。


    這個孩子如果是賣香蕉的,那麽其他的孩子就不可以賣香蕉了。


    為什麽要這樣規定呢?


    因為大家都賣香蕉會形成一種競爭關係,孩子們的客戶都是愛吃香蕉的人,供應商都是香蕉的批發商,賣的價錢到底是一樣還是說你高點我低點,就考驗爹媽的偏心程度了。


    如果一個市場隻有兩個孩子賣香蕉,對於賣同樣的香蕉,爹媽可以說:“孩子a啊,你賣10快,孩子&b啊,你賣八塊!”


    然後,所有理性的客戶都會去買八塊錢的香蕉,孩子a的收入很可能是0,而孩子&b就賺了翻。


    如果這個孩子不上市,這家人到底怎麽賣香蕉都行,因為倒騰來倒騰去都是整家人的收入。


    但如果其中一個孩子上市了,孩子的一部分所有權就會變成萬千股民,這個時候,性質就徹底變了。


    上市公司的知名度和資源都會優於非上市公司,孩子a如果上市,賺來的錢一部分要分給其他股東,但是孩子&b賺來的錢可完完全全是爹媽自個兒的。


    所以這個時候很多爹媽,就開始有了壞腦筋。


    他們會用孩子a的知名度和資源優勢來各種扶持孩子&b,比如保證孩子&b的價格永遠低於孩子a,讓孩子a的錢都被孩子&b賺走,這樣一來,可以最大限度不被外人分走蛋糕,從而使家庭整體收入最大化。


    那些投資了孩子a的股東,最初真金白銀地砸進去,最後竟沒有賺到一分錢,找誰哭?


    這就是一家上市企業存在同業競爭的危害,危害的不是別人,直接就是上市公司中股東的利益。


    在企業實際經營中,同業競爭的存在必然使得相關聯的企業無法平等競爭,控股股東利用其表決權可以決定企業的重大經營,如果其表決是傾向於非上市公司,對中股東來說是不公平的。


    也是因為這樣,世界各國立法均規定了禁止同業競爭,以防止控股股東利用控股地位,在同業競爭中損害上市公司的利益。


    在國內自然也是如此,如果一個擬上市公司存在同業競爭,那麽資本監管委員會是很難通過其上市申請的,所以證券公司,其他所有中介機構以及企業本身一定要做好對同業競爭的處理。


    “不是說收進來就行啊莫律師,收的話你們也要給企業出方案,怎麽收?收多少?而且晨光子公司曆史上有沒有股權糾紛你們查了沒?!我說你們律師能不能不要老打醬油,你們要獨立核查啊!”


    胡延德聲音越講越大,最後已經到了幾乎喊出來的地步。


    說實話,他提及的這些問題王暮雪有些聽得懂,有些也聽不太懂,尤其是後麵胡延德越罵內容越專業,讓在項目上已經埋頭幹了一個月的王暮雪自慚形穢。


    怎麽好似一個好好的企業,居然有這麽多問題……


    這些問題好似都很重要,怎麽自己就完全沒有能力看出來呢?


    怎麽這個胡延德幾乎沒怎麽出現過,就什麽問題都清楚呢?


    怎麽人跟人的差距可以這麽大呢?!


    正當王暮雪這麽想著,隻聽胡延德一按手機直接摔在桌上,同時朝蔣一帆大喊一句:“告訴李總,換律所!今天就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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