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園往家走,半路上,遇上了沿村叫賣豆芽菜的小販。


    那漢子推著個獨輪車,車上放著兩大筐豆芽菜,有綠豆的,有黃豆的。


    防著太陽曬焉了菜,筐子上麵各蓋著一塊濕布。


    古時沒有包裝袋,豆芽又是散裝的,漢子聰慧,不知從哪裏采了一些荷葉來,用來包豆芽。


    幾個從田裏勞作好往家走的村民村婦們,三三兩兩走上前問價格。


    “綠豆牙八文一斤,黃豆芽六文一斤。”


    有稱半斤的,有買一斤的。


    林園聽到豆芽菜的價格,心中喊了一聲“阿彌陀佛“。


    好貴!


    現代那世,可隻有三分之一的價格啊。


    可一想,這一世的物價,哪一個不貴?


    生產力低下,運作成本高,為了生存,可不就往貴裏賣麽?


    林園摸摸兜裏的錢,還了債後,買了些生活必需品後,還剩了五十文錢。


    她摸出三個銅板遞了過去,“來半斤黃豆芽。”家裏的菜,口味太單一了。


    豆芽的營養,可比其他蔬菜的高多了。


    “好勒!”


    漢子麻利地稱了菜,拿片荷葉包著,遞給了林園。


    “大叔,豆芽生意好吧?”林園同他聊起來,她要不要也做做這個生意呢?


    漢子收拾著籮筐,搖搖頭,“前幾年還行,這幾年賣豆芽菜的人,越來越多了。一村三個人,買的人還不多……,賺不到錢了。”


    “大叔您說謙虛話呢!”林園笑著。


    “哪裏謙虛喲,是真的呢,小姑娘你問問另外幾個賣豆芽的就知道了,往年推兩筐出去,不到半天就賣完了,現在是從早到晚才勉強賣完,有時候賣不完的,還得運到鄉裏的集市上低價賣才賣完。”漢子說著,搖搖頭,走了。


    林園抱著荷葉包的豆芽往家走,想著,她不如試著發發豆芽菜?


    用來改善家裏的夥食?


    三文的錢豆子,能發不少豆芽。


    林園回到家,才走進籬笆院門,就見林翠笑眯眯從堂屋中走來,“姐,有個好消息,要不要聽啊?”


    林園朝她瞪一眼,“別賣關子了,有話快講,我還有事呢!”


    林翠笑道,“陸大哥給你寫信了,寄到了村裏的裏正那兒,我給取來了。”她從背後伸出一隻手來,捏著一封信朝林園得意地晃著。


    陸子翊給她寫信?


    林園有些驚訝。


    “快給我吧。”林園伸手要拿信。


    “你給我什麽獎勵?”林翠一臉笑眯眯。


    林園將一包豆芽塞她懷裏,“我買了吃的,夠不夠?”說著,從林翠手裏搶走了信。


    林翠抿唇笑著翻了翻眼皮,抱著豆芽去了廚房。


    林園沒有馬上去看信,信已收到,又不會丟,她擔心林大柱的傷腳。


    放下背簍後,林園把信揣進懷裏,匆匆走進林大柱住的屋裏。


    “爹,你的腳好些了嗎?”林園走過去問道。


    林大柱看到女兒進屋來,將身子往床靠上挪了挪,笑道,“好多了,剛才胡大夫來過了,他看了下傷口說,比他想像的恢複得要快,沒有腫呢。”


    林園走上前,探了下林大柱的額頭,發現沒有發燒,說明傷口沒有惡化,又伸手輕輕按了按林大柱的腳背,微微有些水腫,這是可以接受的範圍。


    林園這才放下心來,對林大柱說,家裏的事有她和娘,翠兒也懂事了,叫林大柱不必擔心,


    林大柱不想女兒太憂心,免強笑著。


    但那眼底,還是浮著惆悵。


    這些瞞不過林園的眼睛,為了讓林大柱高興,她興奮說道,“爹,你知道嗎?昨天我撿的靈芝,賣了個好價錢呢!”


    林大柱目光一亮,馬上問道,“哦,賣了多少錢啦?”


    林園搖搖自己的一隻手,“五兩!”


    林大柱驚訝道,“怎麽賣了那麽多?”


    “是呀,女兒運氣好,聽說是剛采的,一個客人不等藥鋪收貨,馬上買走了。”林園一臉喜色。


    “好好好,那敢情好。”林大柱感受到了女兒的喜悅心情,神情頓時舒緩不少。


    “對了,爹,女兒將那五兩銀子還了債。有三人的債還清了,這是收回的借條。”林園從衣兜裏取出借條,遞給林大柱。


    林大柱點了點頭,“好好,不錯,將帳本拿來,把這本筆債劃掉吧。”


    “是呢,爹。”


    又說了些輕鬆的話題,讓林大柱更加高興後,林園這才走出林大柱的屋子,走到前院中的一個小木樁上坐下來看信。


    信裝在一個竹筒裏,竹筒的一端是空心的,上麵封著臘。


    林園拿小木棍戳穿了臘,取出裏頭的信封來。


    信封外麵的封口處,也封了臘。


    雙層保險?


    林園好笑地搖搖頭,打開信,一行行蒼勁有利的字,躍然紙上。


    陸子翊在信上說,他在滁州府的衙門裏,尋了個喂馬的差事當著。


    在那裏,認識了個兄弟,跟他十分的談得來,又說,幹完一個月就會回家來,還會將兄弟帶回來讓她見見。


    林園無語,這是重友輕色了?


    談到兄弟時,字裏行間浮著喜悅之色,卻不說想她的話……


    唉,果然是個呆子男人啊!


    林園無語,可看到後麵的落款日期時,林園微怔,這封信,早於陸大娘的信寄出來的?


    陸子翊先想到給她寫信,再想到給陸大娘子寫信,林園決定,原諒那呆子男了。


    林園將信放進自己臥房裏的箱子裏,這時,她不經意看到了那個裝有首飾的紅漆小木匣。


    那是陸子翊送給她的。


    林園打開匣子,拿出一隻發釵來看,發釵十分的精美別致。


    一個粗漢子,居然會挑這麽好看的首飾,林園忍不住一笑。


    。


    今天是端午,林誌的學堂裏放一天假。


    林家三姐弟在林大娘子的帶領下,打掃屋子,灑雄黃,燃艾草。


    林大柱在床上躺不住,想坐在院子裏看著家裏人忙過節的事。


    一個手腳健全的人,忽然不能走了,心中難免失落,林園便扶著林大柱走到後門處坐著休息。


    雖然家裏的條件還是差,但就著自家的幾樣蔬菜野菜,依舊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尤其是一盤綠豆芽拌韭菜,十分的搶手,林翠和林誌,吃的飯,比平都多了一碗。


    林大柱更是讚不絕口。


    林大娘子歎道,“好吃是好吃,但賣得太貴了。”


    林園笑道,“咱們自己也可以做呀。”


    林大娘驚訝問道,“自家做?我們都不會呀。”


    “我會,我來做!”林園笑道。


    說幹就幹,林園匆匆吃完,在廚房裏翻出了前一年留下的綠豆。


    她尋了個舊木盆,將半斤綠豆泡了起來。


    林大娘子好奇問道,“就這樣可以了?”


    林園說道,“泡到天黑時,再倒進一個篩子裏,將篩子放在一個裝水的盆裏,上麵蓋著濕布,這樣的天氣,三天就可以吃了。”


    大家聽著林園描述怎樣發豆芽,都十分的期待。


    吃罷午飯後,林園又趕往陸家,去看陸大娘子。


    雖然林園對陸大娘子的口音,和認識字的事情,十分的好奇,但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問,隻說了陸子翊也寫了信給她的事。


    陸大娘子笑道,“我還怪他來著呢,寫信隻寫給我,不寫給你,真是太不像話了,原來是你的那封信,收遲了。”


    娘兩個正說話,竄門回來的陸子燕走來說道,“園子姐,林大叔的腳怎麽啦,好些了嗎?我去香兒家玩的時候,秀水村的胡大夫給她家大哥正看病,胡大夫說林大叔的腳受了傷,剛從你家過來。”


    “你爹的腳出事了?昨日個他路過這裏時,不是好好的嗎?”陸大娘子驚訝地問著林園。


    林園心說,這真是個多嘴的胡大夫,這麽點兒事,也要跟陸子燕說。


    她便笑道,“沒多大的傷呢,被一隻釘耙紮傷了腳而已。”


    “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快說說。”陸大娘子喜歡起了林園,對林園家裏的事情,也十分的關心起來。


    林園無法,隻得將昨天離開陸家後,林大柱的腳被紮傷的事,對陸大娘子說了。


    陸大娘子目光凝重,“阿園,每個鐵匠打鐵的手法是不一樣的,你拿著那隻釘耙去各個鐵匠鋪子裏問問,一問就能知道,那隻舊釘耙,是誰家的。”


    林園正為不知從哪裏打聽釘耙的事,而發愁時,聽陸大娘子這麽說,心中豁然開朗。


    “謝謝陸大娘提醒,我馬上去打聽。”


    離開陸家後,林園回到家裏,拿著那隻舊釘耙,就去村裏的鐵匠鋪子裏打聽。


    秀水村的鐵匠說,從不打三齒釘耙,他隻打四齒的釘耙,說四屋台村的鐵匠才打三齒釘耙。


    四屋台村離秀水村隻有三裏來路。


    是林老太的娘家。


    林園拿著釘耙,又去了四屋台村。


    打鐵的漢子拿起釘耙看了好一會兒,說道,“這不是陳家的釘耙嗎?前年拿到我這裏來修過。”


    林園眨著眼,“大伯,哪個陳家啊?”


    “就是東頭山坡上的那家呀,門前門後都種著棗樹的那家,家裏有個老姑太太嫁到秀水村的便是。”


    原來是那家……


    林園心中冷笑,這不就是林老太的娘家麽!


    “大伯,你可認得準不?你咋知道,這釘耙一定是那家的?”林園擔心這鐵匠認錯,再三問道。


    鐵匠輕哼,“我當然認得了,這把釘耙裝木頭杆的地方壞掉了,我給修好了之後,他們家賴著不給錢,一共欠了二十文!三年都沒還!明明是有人故意翹壞的,可那家不講理,非說我打薄了是質量不好才壞的,這都用了十年了賴著說質量不好,你說好笑不好笑?也就他一家!”


    林老太天生小氣刻薄,她娘家的弟弟也一樣,那錢是能賴一個是一個。


    林園道了謝,又匆匆趕回家裏,將打聽的事情,對林大柱說了。


    林大柱驚訝道,“園子,不可能是你奶奶,更不可能是春生。”


    林園冷笑道,“爹,今天一早,我看見春生鬼鬼祟祟的站在我家秧田邊上瞧著什麽,樣子十分的可疑,他是不是在釘耙?還有這釘耙,是舅公家裏的,奶奶人舅公家拿來給了二房,也是情理之中。”


    可林大柱還是說道,“就算是你奶奶從舅公家拿的,也沒個證據,說是她或是春生丟的呀,許是賊子偷了去,覺得是個壞的,丟在那裏呢?”


    林園氣息一沉,林大柱咋這麽老實?


    誰會丟在他們家的秧田裏喲?


    這年代,鐵哭貴得不得了,買把新的釘耙要二百來文,壞掉時大家都是修一修,一用用幾代人,就算是修不起來的那種,也會將廢品賣給打鐵的,得個幾文錢,也不會白白丟掉。


    “爹,究竟是不是他們丟的,您跟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容林大柱反駁,林園借來了馬車,扶著林大柱坐上去,將車趕往二房。


    林大柱是個老實人,隻說道,“園子,一會兒好好說話,別吵起來。”


    林園點頭,“曉得了爹,我不吵架。”她要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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